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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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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他们也就有交代了。”她的样子,是完全没听见他说话。小说的情节,就在这个时候,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要为孙悟空之流而笑了。“他还说,要推鉴你当经理助理哩哩……还有我,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凤友张张嘴,想再补充一下自己的想法。看着她的样子,他知道没有必要了。她的心里,完全有数。相反,他倒不知该说什么。

  他把自己手里的书合上。看了刘颖一会,发现她再没有抬头的可能,更没有说话的意思了,就清清嗓子。发觉自己这样做,不是籽说话,只是为了离去,就朝门口走。

  “你说。”刘颖忽然开了口,“司马迁跟任安说那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友停下脚,回身,自着她。她还是没有抬头。

  “啊……啊,是这样。”他说,不知自己为何而说,“司马迁受宫刑,人人都笑他,怎么不去死,倒宁愿受这样的屈辱。任安呢,骂得最凶啦。”屋子里的静寂,有了一种新意味。凤友不舒服了。他不知那是为什么。她的话,他的解释,这些,都令他不舒服。因为,他不清楚其中的原由。他不喜欢做无原由的事情。然而,他也知道,他必须回答她。“司马迁辩解说,他所以忍受奇耻大辱,是为了一个理想。正是为了这理想,他才作出这样的牺牲。”凤友慢慢说,又坐到了炕沿上。他不喜欢自己的语气了,它,听上去不真实了。“他为了写下最伟大的史书,所以,就作出了牺牲。”刘颖抬起头来。凤友惊讶地发现,她的表情完全变了。在她的脸上,泛起了一种粉红,从未见过的粉红,好像,她全身的血都充溢到了脸颊。她的两只眼睛里,闪着泪光。令凤友真正吃惊的,是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而且,他不知这是为什么。

  “那么,你怎么想?”她问。她的声音,很低沉。其中的颤抖,听上去象一种乐器。象雨滴琴响。那是一种最动人的哀声。凤友呆呆地对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认为司马迁对吗?”她又问。她的语调里,有那样一种意思,似乎是,凤友的回答,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更重要。“当然了,当然对了。”凤友吞吴吐吐,“为了理想,当然可以作出牺牲。怎么,你不这样认为?”她不再说话,只是久久地、直直地看着他。那一个晚上,凤友都在想着这事。在刘颖的眼神里,他看出了那样的恐惧,同时,又有了那样的希望。所以,他完全糊涂了。第二天早上,三姐问他:“咋的啦,一宿没睡呀?瞅你眼睛肿的?”他也不吱声。这天下午,三姐从地里回来,就呆在西屋,跟刘颖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弄些什么。不多时,她出去了,临出门还看了凤友一眼,朝他作了个鬼脸。凤友站在院外的草垛边,等着三姐回来。十几分钟以后,她回来了,神色激动。“上哪去了?”凤友问。“不告诉你。”三姐神情古怪。“你去伍经理家了,对呗?”

  “咦?你咋知道?”三姐的眼睛飞快地眨动。“是不是送什么东西去了?”一张纸?”三姐更眨眼了:’刘颖姐告诉你啦?”同友只是朝她乐了一下。睡觉前,他又来到西屋,想看看刘颖的吃药的效果。更真实地,他是等着她告诉他点什么。刘颖几乎没有看他。在灯下,她帮着三姐看《针织十八法》,解释着复针的意义。那个晚上,凤友就梦见了无数的会说话的毛衣针。次日晌午,墙上的小喇叭就响了。伍经理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高兴。给凤友的感觉是,他好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或者,处理了一块心病。“然而呢,刘颖同志呢,写了检查哩承认了错误哩。小刘的事哩,从今天开始,就算没哩,她哩,就还是咱们的同志哩。”他那如释重负的语气,引起了喇叭的电流声,“然而呢,今天我就正式通知哩,以后,谁要是欺负她,就不三不四的话,头一个,我就拿谁是问。”

  西屋没有喇叭。凤友听完,兴冲冲地跑过去,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她。没有张口,他把话又咽回去了。刘颖趴在炕上,好像在看书。但是,凤友知道,她是在哭。她的头发的颤,肩膀的抖动,显示出了她的心情。她听见了。凤友明白。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会感到,此时,这是她一个的事,不想跟凤友一起,把这个有意义的时刻分享?那天晚上,她忽然高兴起来。跟三姐两个有说有笑。头一回,凤友又听见了那样的笑声。多么熟悉啊,他的心都跟着笑了。被它吸引着,他也去了西屋。以为刘颖会不理他。她却在对着他笑。三个人一起玩扑克。有一次,她高兴时,把赤脚还喘了凤友一下。虽然是无意的,她也意识到,凤友的脸却红了。要不是老姜头的打断,他们也许会玩一夜的。“咋还不睡呀?”老姜头叫凤友,“点灯熬油的,赶情你家电不要钱哪?”凤友收牌时,刘颖忽然悄悄地说:“跟你说个事,行不?”同友就把耳朵凑过去。

  刘颖想把她的东西从伍家搬来。她要凤友为她办这事。听她的意思,她不想再踏进伍家一步。凤友早就有过这想法,只是,不知她的本意,也不明白她中伍家的关系有了什么变化。此时,她明确表示了要永远离开伍家。凤友拼命地点头,兴奋得脸上出汁他一时还不能适应这个事实:刘颖,以后就在他家长住了。为此,他怕自己又会一夜睡不着。他决心,明天一早就动手。

  刚吃过早饭,伍经理就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伍大咂儿,以及那个安徽人。大黄狗,从来不敢咬他的,这时表现出了不一般的想法:不但朝着伍经理扑过去了,而且,老姜头拦都几乎拦它不住。它认为,以前自己怕了这个人,已经是狗类的耻辱;从今天起,它要重写历史了。伍经理,早上吃了四个肉包子,并且,喝了一壶田家喜奉承的药酒,自觉气归丹田,红光满面地领着家人来了。大黄狗的扑咬,破坏了他的心情,也把他的最隐蔽的不安给挑起来了。他的脸变得很白,举止也不自然了。事实上,在进门的时候,他的坚定的信心,忽然离他而去了。“哎呀,伍经理来哩?”老姜头正骂着猪,发现了人来,马上就把怒容变成脸,“咋这么早哩,吃没哪?”“吃哩,三姨夫。”伍大咂儿说,“不吃咋地,你整猪食给俺吃呀?”大笑起来。老姜头也跟着笑,心里好不恼火。作为长辈,他在屯里很难得到后生的尊重,特别是这个伍大咂儿,有事没事的,老爱拿他开逗。

  “凤友在不在家呀,三哥?”伍经理没有跟着笑,朝西屋不住地打量。意识到了自己的脸面太严肃,会把胆小鬼老姜头吓住,强挤出了笑意,“哎,在哩,那不是吗?”凤友嘴里嚼着葱油饼,出来了。看看伍家的几个人,最后,把眼睛落在伍经理身上。他一时搞不清他们的来意,也就不说话。“然而呢,凤友哎。”伍经理说,声音忽然极响,“俺们哩,是来瞅瞅那那小刘的,刘颖,啊?然而呢,挺长日子没见了,都挺想她的,啊?她咋样哩?在这过得惯不惯哪?然而呢,俺们想瞅瞅她哩。要是住着不方便哩,啊?”话说到半截,就不往下说了。他的眼神,一闪一闪,一个劲地往西屋窗户上使劲。凤友注意到了这点。同时,他也看出了伍经理脸上,有一种怪怪的表情。不象平时那样骄横,也没有了那种以大欺小的信心。他的一眨一眨的眼神,他说话时的腔调,给人这样的印象,好像,他是一个刚挨过打的小孩,现在想知道,是谁把他打了……同时,他也更想知道,不管打他的原因是什么,以后他都再也不敢了。

  “刘颖?”凤友迟疑地看着他,“刘颖挺好的。我看,就没有必要看她了吧?”

  他的本能告诉他,此时,不能答应伍家的人任何要求。“哎呀凤友哎,你咋这么说话哩?”伍大咂儿咋乎起来了,听上去就跟吵架似的,“俺们来瞧瞧小刘,有啥事不行的呀?再咋说,她也是在俺家住过的呀。再不济,俺们也是一碗一勺伺候过她的呀。咋的啦,说不让见就不让见啦?你还不是乡党委哩。”伍经理忽然大发起火来,冲着伍大咂就骂:“妈拉个X,你给老子闭上你臭嘴。哪疙说话哪疙接茬,哪疙放屁哪疙嘴呲牙!”那架式,就差着上前抽伍大咂的嘴巴了。伍经理,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时,竟然这样暴怒。别人自然意外,伍大咂儿也吓坏了。她哭丧着脸,看着她爹,想叫屈,又被那脸色给震回来了。伍经理又转身对凤友说话,好像是,今天他是志门冲凤友来的,只要凤友答应什么,再也不会有问题了。“然而呢,凤友哎,你不知道哩,为啥想接刘颖回俺家哩?主要是,乡里有这意思哩。要不,影响多不好哪?回俺家,有利于工作哩。然而呢,以后评个啥五的,我也好说话哩,啊?”

  凤友想了想,还是不知其中的深意何在。他就转身回层,到了西屋门口。他知道,隔着窗户,刘颖已经把一切都听见了。所以,他敲敲门,故意把事情作成这样:一切,都要看刘颖自己怎么说。刘颖坐在炕上,目光炯炯,鼻孔也在扇动。她的小脸蛋上,闪出了因为愤怒才有的红光。看着凤友,她的表情是一个激烈如火的少女的表情,她,准备着作出任何事情。凤友被这表情惊住了。“伍伍经理,他,他们……”他张口结舌,指着窗外。刘颖一步跨到了他嗖前,脸面,几乎到了他身上。

  “你告诉他。”她声音不高,也不重,但是,凤友却感到了力量,“要我回去,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看着自杀。”

  “什么?”凤友口讷讷地,想重复她的话,发现自己无法重复了。要说出她的话,必须有她那种表情才行。

  “你就这样说,一个字也不能差。”她的声音更平静,然而,其中的坚决,更令人不寒而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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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们还要进来,看看你呢。”不知为什么,凤友这样说。

  刘颖的眼睛里,几乎冒出了真正的火。她对着凤友,鼻孔中喷出的气流,把他吹得站不稳了。凤友知道,自己如果不赶紧离开,那么,她就会表现出意外的情绪,就会把他直接伤害了。他不理解她的愤怒,但是,他能体会她的心情。所以,他再出来,站到房门口时,脸上就抄袭了刘颖的表情,至少,是她的一部分表情。所以,院子里的人,无论是姜家的,还是伍家的,都觉出了其中的异样。他们不知道,只有深刻的恨意,才会形成那样的眼神,那样的面部抽动。“然而呢,凤友哎,小刘咋咋说哩?”伍经理上前来,关切地看着凤友,“是不是搬回去哩?眼看着,就到评啥啥的时候哩,屯里人都看着哩,现下搬回去呀,还啥都不影响哩。你说哩,凤友?然而呢,到底咋回事哩?她咋说哩?”凤友没有动。他保持着身子的平衡,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说那句话时,保持住其原有的力度。

  “她说。”凤友听着自己的声音很平衡,“她说,要她回去,只有一个条件。”

  “啥条件?”伍经理几乎跳起来。他准备着答应任何条年。

  “就是……看着你自杀。”

  养了一个冬天,刘颖可以下炕了。但是,她很少到外面活动。在东屋西屋转,帮三姐做作业,跟三姐学纳鞋底。三姐还教她如何绱被子,裁衣服。看上去,她热心于家庭妇女的事情了。而且,她真地成了家庭妇女。凤友蹲在灶前,烧着火,看着刘颖站在锅台边。跟三姐学着贴大饼子。她学得那么专心,对玉米面的性能,对锅里的热气,有着那么大的兴趣,根本不理凤友的目光了。她很少跟凤友说话,感觉到凤友老是注意她。可是,她不注意凤友。

  “对哩。”三姐把着手教她,“面成团儿,干不粘儿,一把摔,占锅沿儿。”刘颖咯咯地笑起来:“大娘真逗,还编成了顺口溜哪。”她笑的时候,一只手坦克托着面团,另一只手,粘了不少的面,不自觉地就要蹭自己的鼻了。她的身子就朝后率了,形成了柳条摆动的姿态。她的整个人,在那一刹那,就显出了无比的活泼。笑声,令她的全身都颤抖着。同时,把三姐也逗乐了。因为受到了夸奖,三姐想再露两手,再说占顺口溜之类。一时想不起来,这才住口没言语。凤友也咧嘴乐着,最后,竟也乐出了声。刘颖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就不笑了。完全没有准备,她就把手里的面团朝锅内摔过去。三姐,正要给她再讲讲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要领,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哎呀,这死丫头,咋能这弄哩?”从锅里溅起的汤,几乎进到了她身上。往后闪了一下身子,才算没有给烫着。

  有一滴烫水,显然,拼到了刘颖的手上。她没有任何反应。三姐忙用抹布给她擦着,嘴里说道:“你瞅瞅你瞅,咋这冒失哩?贴大饼子,讲的是贴哩,你咋能光那么一丢哩?得用腕劲儿哩。”就把住刘颖的手,给她示意着。刘颖又跟三姐学起来,刚才,她的脸上,因为凤友的影响,出现了灰白的影子,现在消失了。她又灵活地掌握着三姐的话,又引得三姐乐了起来。凤友没敢再乐出声。眼看着开化了,后院的雪化得千干净净。老姜头在前院刨猪圈,凤友在院外清猪粪。听着三姐领着刘颖在后院拾掇,凤友不时把手停下,分辨着她的声音。好像,她在哼着歌,后来,觉是三姐在唱,并且,要刘颖姐教她。不多时,三姐就挂着篮子,要去河套地采苣莓莱了。问刘颖:“小刘哎,你也去吧,咱俩到河边瞅瞅去,开化了,河冰可好看哩!”没有听见刘颖说什么。十分钟以后,便看见刘颖从西屋出来,戴上了一条红头巾。

  三姐叽叽咯咯领着刘颖,出院门,见凤友正往推车里装猪粪,叫道:“凤友呀,跟俺们上河套吧,刘颖也去哩。”凤友看了刘颖一眼,抹着额头的汗,嘿嘿笑了两声,没说什么,继续往车里铲粪了。直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在三姐的身影的前后遮挡中,时隐时现。凤友想起,这是她病后第一次出姜家的院子。她的脸还是那么苍白。在她的微笑里,闪烁着春的光辉。为什么她不看凤友一眼呢?是的,她一眼都不看。对于跟凤友的关系,她似乎划出了一条线。问题是,她知道线在哪儿,凤友却一无所知。树枝上的麻雀的叫,还有,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令人有了说不出的舒服。凤友真地闻到了春天的气息。他加快子铲粪的速度。老姜头在院里,感觉到了,把一只眼伸出来,看了他一会。“这小子。”心里有事哩。”他想,吐了口痰,又接着刨猪圈里的尿冰了。又想着,要是让凤友把粪直接送到地里,不知他会不会去。

  “爹。”凤友叫道,“我送粪去哩。”拉起架子车,朝自去了。把老姜头看得又惊又喜,也自然有了疑惑。“这小子,咋回事哩?”他想不明白了。

  姜家的承包地在沙岗,那里,离河套地有三里多。站在岗上,能看见河岸。凤友把粪送到地里,就站在地头,朝河套的方向看着。解了冻的肥沃土地,远远看上去,显得格外地厚黑。成群的乌鸦在半空中飞着,不时落进地里,兴奋地大叫,寻找着土中冒出格外地厚黑。成群的乌鸦在牛空中飞着,不时落进地里,兴奋地大叫,寻找着土中冒出的蚯蚓。三三两两的采金达莱花的、菜苣莓菜的姑娘媳妇们,都过去了。凤友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寻找的是那片红头巾。东边地里,有人跟凤友打招呼。是任会计,还有他的儿子任立山。去年过春节,任立山新续的媳妇,是靠山屯的,此时,那媳妇正领着两个孩子,也在地头那边。一家人在乎整地块,用镢头将土垃坷敲碎。“犯啥愣哩,凤友哎?”任会计摆着手,意思要凤友过去。两个有的地挨着,老姜头一直心里有气。他要是在场,不会让凤友朝那边看的。

  任会计精于策划,每年都在地里种上一些经济作物,一会是亚麻,一会是草参,一会又是烟叶。同时,他把地收拾得又好看又有肥力,精致得不行。早此年,老姜头偷着学人家,总是学不成,又妒又恨。不是赖人家截了上流的水,就是骂人家占了好地。其实,大家用的都是雨水,本无截流一说。地,都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姜家的还比任家的平一点。凤友知道他爹的毛病,也就偷着笑,这两年姜家破败,老姜头心火不那么盛了,可是,看人家的地弄得比他的好,还是忍不住地生气。凤友把管锹放在车上,跨过老姜头挖出的一条小沟,到了任会计跟前。任会计的儿媳,这时正从地头拿来烀粘苞米,热气腾腾的。任会计先递给凤友一个。凤友拿在手里,还觉得有点烫。那好馋人的香味,引得他马上咬了一口。

  “你爹咋没来?”任会计吃着,问凤友。他的脸上,有一种得色。每年,在自留地里年老姜头生闷气,已经成了他的爱好。

  他喜欢老姜头,更喜欢看着他因为自己种的豆子,因为不知道的原因,长得比任家的短了一尺,而坐在地头,呼哧呼哧地响气。“在家呢。”凤友说,“拾掇猪圈哩。”“是哩?”任会计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神色,“那,你一人上粪,他也放心哩?”他想说“是不是你爹知道俺们在地里,所以不想来了?”终于没有出口。想了想,他这样问:“咋上猪粪哩?猪粪硷性多大哩?你爹是不是想种烟叶哩?”凤友知道,任会计是想套他的话。了解对方的秘密,然后,再嗖他来个暗中较劲,这,已经成了他侈和任会计的惯例。每到开春时节,两个人就在这上面动起了脑筋。凤友只是乐,不想参与其事;所以,他也不想泄潜心他侈的机密。

  任立山,是任会计的大儿子,也是屯里有名的老实人。很少有人听他说话。他自己的小孩,在高兴的时候,也叫他“哑巴哑巴吃巴巴。”但他有一顶技术:对农机具特别在行。队里的脱谷机、抽水机,都是他鼓鼓捣捣修理着的。最近,大队要买一台拖拉机。凤友听说了,就问他:“四姨夫。”从三姐那边算,他应该这样叫他,“拖拉机啥时买啊?是农丰75吧?”“是哩。”任立山说,手里的苞米让他的小女儿抢去了,憨厚地乐一下,也不说什么。他的媳妇,纪文芳,把孩子拉住,夺回了苞米,递给他,他才又接着嚼起来。“买到没有啊?”凤友问,“是不是,还得你去县里开回来啊?”“是哩。”任立山说,把苞米掰了一半,给那小女孩。她娘给拦住了,说她吃得太多了,一会怕要胀肚了。

  “你咋问这个哩?”新媳妇笑问凤友。论起来,凤友家跟此女家还有点拐弯亲戚,凤友得叫她一声四姨的。她长着一张黄脸,下面宽宽的,脑门地很窄。凤友不敢看她,因为,她让他想起了纪文芳,想起了好多好多不该想的事。新媳妇问:“是不是,也想开拖拉机哩?”凤友摇头,但他的心里动了一下。他没有想过。可是,他是不是真地有这个意思呢?自己也不能肯定了。对拖拉机,当地的农民都有一种复杂的心理。他们认为会种地的,自然不用那个。而用了那个又怎么样,谁也说不明。任会计和任立山又接着干起来,往地那头去了。新媳妇不得不蹲下,对付她那个淘气的女儿。那个小家伙,把她弟弟的苞米抢过来了。她后娘要打她,她就跑到了凤友这边,抱住了他的大腿。凤友保护她,笑着拦住了气得眉毛立起的新媳妇。“得啦,四姨。”凤友给小女孩擦了一下鼻涕,“一个小孩,还真生气啥哩?”“这死丫崽子,你可不知道。”新媳妇说,“整天把人气个贼死。”她收拾着装吃食的篮子,凤友也就拉住了两个小孩,跟他们玩一会,免得给他们的娘捣乱。新媳妇看着他,笑着说:“凤友哎,你还真行哩,跟小孩那么有耐心。啥时候,自个有孩子哩,还不定咋稀罕哩。”

  凤友只是乐一下,把那小女孩的头发拨拉两个。那上面粘了好几片小草叶。新媳妇的眼神,忽然变得深奥起来。她先是意味深长地笑着,忽然问道:“凤友,你跟那小刘,到底咋样哩?到啥程度哩?”凤友的脸红了。他没说话,也没看她,手,又去拨拉着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躲开了。他一时把手收不回来。“跟你说呗,眼下全屯都盯着你们哩。”新媳妇热心地说,“可得长好眼珠哎。那小刘,人真是不错哎。不是我说你哎,凤友呀,你也就是赶上机会哩。这样的人,配你,那可是一来一来的哎。”“我们俩只是一般朋友。”凤友说,“你可别乱说哩。”“一般朋友?”新媳妇把嘴撇了撇,笑意变得更狡诘了,“不对吧?要是一般朋友,她能对你那样?能住你家去?要是一般朋友,当初,你出事时,她能拼死去救你?”

  凤友的眼神,兜在变得呆怕了。不,什么也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新媳妇还跟他笑了一会,又问他想什么呢。凤友一声没吱,回到自家地。把手推车推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他看看路,绝不会走错的,还是走错了。停下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河套。三姐的叫声,娘叫她别乱跑的骂声还有,就是刘颖的咯咯的笑声。一下子随风飘到了跟前,进了他的耳朵。他抬头,才发现自己来在了河边。那一片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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