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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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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泛摇摇头:“不是他。”
    陆灵溪:“为什么?”
    唐泛:“我们之前从沈坤修那里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他的仆人慌慌张张前去禀报消息,一脸惊恐,当时我还不明所以,现在想来,估计他要说的就是这个,如果这件事是他做的,也就不会有这一出了,所以他应该也不知情。”
    陆灵溪:“那沈坤修为何还要特意将人放走,又不肯配合你查案呢?”
    唐泛苦笑:“他的行径的确可疑,看来这件事情现在有点复杂了。”
    他又问席鸣:“范知府将那十几个士子找来没有,总不会也被人灭口了罢?”
    席鸣道:“范知府派人分头去叫了,林珍死了之后,沈坤修没敢再拘着那些人,就放他们走了,那些人都各自回乡,不过也有几个是吉安府城人,很快就能叫过来。”
    唐泛点点头:“那我们先去见范知府。”
    “润青,你要去见范知府吗?”说话间,汲敏从外面走进来,带着一脸歉意。“实在对不住,昨天喝多了,起得晚了些!”
    他见几人面色凝重,不由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泛将评卷官的死讯告诉他,汲敏完全震惊了:“这,这,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他了,唐泛也觉得震惊,只是他没表现出来而已:“我现在要去知府衙门,你要不要同去?”
    汲敏回过神,马上道:“去,当然去!”
    范知府现在头发都快愁白了。
    钦差一来,吉安府就出事,先是钦差遭遇刺杀,连手下都差点折损,紧接着连院试的评卷官也被人杀了,这要说这里头没有蹊跷,谁信?
    他下意识就想到沈坤修头上去,心想该不会是这个老东西监守自盗,结果看到钦差一来就心虚灭口了吧?
    问题是这事情由头到尾跟他没有关系,可就因为他是吉安知府,这件事发生在他的辖地上,他就脱不了干系,若是一个不好唐泛连他也一并弹劾了,那他就玩完了。
    那五名评卷官的尸身已经被官差带了过来,如今就躺在知府衙门的前院。
    确切地说,应该是六具尸身才对,因为案发时其中一个评卷官是跟妻子睡在一道的,所以凶手在杀他的时候,肯定不可能放过他的妻子,所以就一并杀了。
    当时正是半夜好梦正酣的时候,直到这六个人的家里人早上起来,才陆陆续续发现他们死了,然后报到范知府这里来。
    对着这几具尸体,范知府脸上的皱纹多得都快跟头发一样了,所以当他看见唐泛赶过来的时候,登时就如获救星,差点没扑上去:“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唐泛问:“出了这种事情,你知会沈学台没有?”
    范知府连连点头:“知会了,知会了!”
    仵作正在验尸,但其实也用不着仵作,连唐泛都能看得出来,死者身上应该都没什么外伤,唯一的伤口就是咽喉上那一道,那可真是结结实实的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席鸣等人也蹲下身查看一番,然后就对唐泛道:“大人,杀他们的人,与昨夜刺杀我们的人,应该是同一拨!”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汲敏问:“难道那些刺客去刺杀我们未果之后,又还能抽身前去杀这几个人?”
    席鸣估计也料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人产生误会,就解释说:“不同的武器划出来的伤口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仔细观察都能看出来,他们上面的伤口和昨夜划伤我们的刀口一致,由此推断凶手就算不是同一批人,应该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范知府又惊又怒。
    吉安府数十年来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对方竟然连钦差都敢下手,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评卷官,又算得了什么?
    唐泛问范知府:“这几个评卷官具体都来自何处?”
    范知府就道:“历来院试的评卷官,挑选的都是考场周边书院德望出众的山长,这几位分别来自罗霄山书院,庐陵书院,峥嵘书院,永宁书院。其中有两位来自同一间书院,都是山长与副山长。”
    唐泛道:“据我所知,本地以白鹭洲书院最为出名,为何不请白鹭洲书院的山长为评卷官,难道是因为这科考生许多出自白鹭洲书院,沈学台担心他们山长徇私?”
    范知府:“非也,这事下官倒是知道的,因为白鹭洲书院的秦山长年事已高,原本是要辞隐的,只是书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山长,这才暂时充任,所以即便让秦山长评卷,他也没有精力。”
    唐泛若有所思:“白鹭洲书院山长若是出缺,下任山长应该如何选拔?”
    范知府道:“像白鹭洲书院这样知名的书院,山长必然是个炙手可热的位置,许多人都想当,秦山长原本是准备趁着沈学台巡查至此之际,请他代为挑选新山长的,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估计沈学台也没有心情了。”
    唐泛就问:“这么说,不光是白鹭洲书院原先的先生们,就算是其它书院的山长,也都有资格充任白鹭洲书院的山长了?”
    范知府:“不错,白鹭洲书院在江西士林名望很高。”
    这就好比当官爱争权,读书人就爱争名,到哪都免不了俗,书院山长这种职位固然没有什么权力可言,但它代表的却是士林中的声誉,假如能够在一个天下闻名的大书院里当山长,将来教出来的学生必然有许多功成名就的,那自己这个山长自然也就跟着桃李满天下,这是许多书院山长毕生的追求。
    所以范知府一说,唐泛就明白了。
    但他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这个时候,沈坤修来了。
    出了这种事情,沈坤修跟唐泛再不合作,也不能不过来查看情况。
    沈坤修黑着脸走进来,也没有跟唐泛打招呼,直接就问范知府:“怎么回事?”
    范知府就将之前跟唐泛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前脚放走评卷官,后脚那些人就死了,前后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这些话范知府和汲敏不好说,却不代表唐泛也不敢说,他就道:“沈学台当日贸然将人放走,可想过今日之事?”
    沈坤修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泛:“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不知你要如何向朝廷上疏自辩?”
    沈坤修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们?!”
    唐泛淡淡道:“我没有这么说,但你拦得住别人这样想吗,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好端端地要冤枉你,你不如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罢!”
    沈坤修:“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不畏惧任何小人在背后攻讦!”
    唐泛懒得跟他争口舌之便,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话锋一转,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昨晚我与汲知县遇刺一事,想必沈学台也有所耳闻,这些人与昨晚那些刺客,正是系出同源!”
    沈坤修想也不想就道:“不可能!”
    他见唐泛等人都看着自己,就冷冷补充道:“本官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唐泛没再搭理他,转而问范知府:“那十五名学子,你都找来了吗?”
    范知府忙道:“有三名是吉安府城本地人,已经带到了,其余的都分散在其它县,已经派人去找了!”
    唐泛颔首:“我有话要问他们,得赶在他们被灭口之前赶紧问了才好。”
    沈坤修一听这话,气得要命,心说你这不是指桑骂槐吗!
    “唐泛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唐泛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方范知府道:“还不带路?”
    范知府擦汗:“是是,大人这边请!”
    其实他也看不惯沈坤修这种作派,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之前不好发作,现在看见唐泛将沈坤修气得跳脚,范知府心里不由大爽。
    另外一边,范知府说的那三人被带到偏厅里坐着,心里头忐忑不安,连座位都只敢沾半边屁股,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见范知府与一个年轻人一并走进来,连忙起身迎接。
    曾锦、杨文和伍峻三人都是今年参加吉安府院试的考生,名次分别是第五、第九和第十一,他们的卷子上又正好都出现了“大成也”三个字,所以当时一有人揭发,他们就都被抓了起来,全部关在小黑屋里,沈坤修也单独提审了他们几次,但这些人跟其他被抓的考生一样,全都一口咬死没有作弊,还说之所以自己的卷子里会出现“大成也”三个字,全都只是巧合。
    沈坤修学问不错,但却不代表他也会审案,一桩简简单单的科举作弊案就被他弄得乱七八糟,那些涉案的评卷官被放走了不说,连这些考生的口供都没能问出来,碍于物议,他又不敢对读书人用刑,所以曾锦这些人异口同声口供一致,沈坤修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才需要唐泛过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只是唐泛没想到沈坤修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处处跟自己过不去,这也真是让人无语得很了。
    就在唐泛走进来的同时,曾锦杨文三人也都在打量着范知府旁边的年轻人。
    毫无疑问,从对方的作派气质,以及范知府有意无意落后他半步的举止来看,这个年轻人就是钦差大臣了。
    这年头参加院试的未必就是年轻人,七老八十一头白发去考试的比比皆是,曾锦他们三个人最年轻的是二十岁,年长的那个快三十了,这都还算是青春正茂的,再看看人家,同样是二十多岁,甚至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年轻一些,可也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再往上一步就是部堂高官,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官场上讲究先来后到,达者为先,唐泛虽然年纪跟曾锦他们差不多,但只要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就不能不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
    唐泛也不想和他们兜圈子,颔首让他们免礼,就直接问:“‘大成也’是怎么回事?”
    曾锦等人现在也没想到唐泛会如此开门见山,当即就愣了一下,才道:“回禀大人,这只是巧合,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泛笑了笑:“你叫曾锦是罢?”
    曾锦:“是。”
    唐泛:“我听说沈学台后来又重新考校了你们一次,你第二次做的卷子水准与先前大有差异?”
    曾锦:“回大人的话,这差异,在下也不知从何说起,但能够考取秀才功名,在下的的确确是下了死功夫,并未投机取巧,只能说评卷官慧眼识珠,取中了在下。”
    唐泛:“评卷官已经死了。”
    曾锦:“啊?”
    三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空白茫然,显然不明白唐泛在说什么,唐泛就重复了一遍:“给你们改卷子的那五名评卷官,全都死了,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去县衙前院瞧瞧,尸体就停放在那里。范知府,你与他们说说。”
    那六个人的死不过刚刚才发现不久,曾锦等人过来的时候,又是从后面的小门进来的,所以一时半会还不知情。
    范知府知道唐泛有意吓唬他们,顿时心领神会,就将尸体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还特别夸大其词,对那些人的死状和死因格外渲染得异常恐怖。
    当曾锦他们听说五人死的时间不仅差不多,而且还全都是一刀割喉毙命时,脸色顿时白得跟纸似的,身体抖如筛糠,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唐泛仿佛没看见他们的情状,还对席鸣道:“你带他们去瞧瞧尸体。”
    曾锦:“大,大人,我们就不用去看了罢,人不是我们杀的……”
    唐泛冷笑:“人当然不是你们杀的,你们就算有这个心,估计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人家里把人给杀死,让你们去看看尸体怎么了,若你们将来要走仕途,到时候还不知要见多少大场面,难道就算看见饿殍遍地的灾民,也都因为害怕而不去管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当然不能不去,三个人只得如丧考批地跟在席鸣后面走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沈坤修就来了。
    “听说唐御史断案如神,我特来旁观,想必唐御史不会拒绝罢?”他黑着脸道。
    唐泛心说就算我拒绝,难道你就会走么,但他面上仍旧露出淡淡的笑容:“沈学台请坐罢。”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的座位相隔很近,却没什么话说,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席鸣才带着刚才那三个学子走进来。
    那三人的脸色比刚才出去还白,连脚步都有点踉跄了,估计被亲眼所见震撼到,一时半会还没回过神。
    这也难怪,若是寻常的死人也就罢了,偏偏死者都是跟案子有关的,仔细一想,难免让人冒出一身冷汗,连评卷官都死了,他们这些人的小命会不会也有危险?
    “你们都看清楚了?”唐泛问三人。
    “看,看清楚了……”曾锦他们杵在那里,怯生生的,跟三朵娇弱无援的小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人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拿到了你们从前在白鹭洲书院上学时做的文章,”唐泛从韩津那里接过一沓纸,放在旁边桌子上,“水平如何,勿须我多说,想必你们自己心中也有数,偏偏院试那篇文章却做得花团锦簇,若说没有人捉刀代笔,我是不相信的。”
    他一开口就给三个人定了性。
    “评卷官死了,如今凶手尚未擒拿,对方有可能仍在这吉安城中,也有可能再度犯案,不管他为何要杀死那五个评卷官,总之跟这件案子脱不开干系,你们若是还继续嘴硬不说,也不需要等朝廷革除你们的功名了,说不定你们过几天也会跟那几个人一样!”
    三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沈坤修却沉下脸色:“唐御史,你就是以恐吓学子来断案的么?”
    唐泛没搭理他,只看着曾锦等人:“若你们肯坦白从宽,我自会上书朝廷为你们求情,到时候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参加下次的院试,若是通不过,再革除功名,如果能通过,功名自然可以保留。”
    沈坤修怒道:“谁说功名可以保留,像他们这样不思进取,走邪门歪道的人,若是让他们继续留下来,那将是江南士林的耻辱!”
    唐泛这才施舍了一点注意力给他,冷冷道:“沈学台与此案有关,为了你自己的清白,还是少管为妙,否则我还以为你这是存心在阻挠我查案,另有图谋呢!”
    没等沈坤修反应过来,他就道:“席鸣,沈学台累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将他带下去歇息罢,轻易别让人去打扰。”
    “是。”席鸣应了一声,朝沈坤修大步走过去。
    沈坤修又惊又怒:“你想做……!”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软软倒下。
    曾锦等人大张着嘴巴,吃惊地看着席鸣的手从沈坤修颈后缩了回来,然后将对方整个人提起,往后台走去。
    不过却没有人同情他,连范知府也是幸灾乐祸,觉得沈坤修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难怪连钦差大臣都被他惹毛。
    唐泛道:“你们听到了,沈学台是坚持要革除你们的功名的,如今我也已经给了你们另一个选择,你们想好了就来找我,最先坦白的那个人,我可以考虑帮他求情,仍旧保留他的功名,也无须再重新考试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呢,给你们考虑的时间只有半天,过时不候。你们不肯交代也没所谓,反正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十多名士子,范知府已经派人去找了,不日就能过来,想必他们会更加比你们懂得如何抉择。”
    一听到这里,曾锦他们哪里还有犹豫,连忙争先恐后道:“大人,我先说!我先说!”
    三人转眼争得面红耳赤,唐泛也不着急,任由他们去吵,坐在那里把范知府送来来的一盅好茶都喝得见底了,范知府察言观色,时刻注意上官的动向,见状连忙又让人送了一壶新茶上来,连带还有几碟点心小菜,免得唐泛茶喝多了肚子饿。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唐泛才出声:“商量好了没,商量好了就说,不想说就走,本官时辰宝贵得很,没空听你们在这里扯闲篇!”
    “说,我们说!”曾锦生怕机会被同伴抢走,连忙道:“其实在考试之前,我们的确收到风声了,说只要在卷子里加上‘大成也’这三个字,就一定能上榜!”
    唐泛:“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为何只有你们十几个人收到消息,其他考生却不知道呢?”
    杨文抢着回答道:“是买的,我们的消息是买来的!”
    唐泛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瞥了一眼,那头陆灵溪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纸笔开始记录。
    唐泛:“与何人买?在哪里买?卖消息的人又是谁?”
    伍峻刚才没能抢上回答的机会,心头暗恨,一听唐泛接连问了三个问题,赶紧道:“卖消息的人我们没看见,当时我们进了清风楼的包间……”
    唐泛:“清风楼?”
    范知府补充:“是吉安的一个饭庄,挺有名气的!”
    唐泛唔了一声:“你继续。”
    伍峻:“当时对方就坐在屏风后面,自称太平道人,我付了一百两银子之后,他就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唐泛看向其他二人:“你们也是如此?”
    曾锦和杨文都点点头:“的确如此,他说的分毫不差。”
    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在白鹭洲书院这样的大书院,能付得起的也寥寥无几,更何况是买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而且这些学子付了这么多钱买了消息之后,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所以最后只有十几个人作弊。
    如果对方出的价格再便宜一点,说不定现在抓出来的就不止十六个人了。
    唐泛对范知府道:“范知府,劳烦你现在带上人,跟韩津一道去一趟清风楼查证他们所说是否属实,若是的确曾有人在那里贩卖院试消息的话,那里的掌柜是不可能没有发现的。”
    范知府连忙应下来,然后就跟着韩津一道离开了。
    唐泛问曾锦等人:“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清风楼在兜售内幕消息的?”
    伍峻:“回大人,是曾锦告诉我的!”
    杨文:“大人,我也是听曾锦说的,听说有不少同窗都是从曾锦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肯定是他管不住嘴巴到处嚷嚷,结果有人买不起消息,又嫉妒我们,所以才去向沈学台告发的!”
    曾锦涨红了脸:“谁到处嚷嚷了!我就只告诉了你们几个,这种事谁会到处说!我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
    唐泛:“你是听谁说的?”
    曾锦:“林珍,我是听林珍说的!”
    唐泛:“那林珍又是听谁说的?”
    曾锦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当时他和我说的时候,我还半信半疑,不过林珍自己平日功课就不错,完全没必要作弊,只是他爹逼他逼得紧,他很担心考不上,这才铤而走险。”
    他沉吟半晌,觉得没什么要问的了,就挥挥手:“你们先退下罢,最好不要离开府城,本官随时还要传唤,若是找不着人,你们就后果自负。”
    三人面面相觑,曾锦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我们已经把知道的都交代了,您方才说可以不革除我们的功名……”
    唐泛气乐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是说可以考虑!行了,你们各自归家去罢,现在没有把你们抓起来,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以后的事情还要看你们的表现!”
    见三人还不肯走,他沉下脸色:“怎么,难道还想让我跟沈学台一样,把你们给关小黑屋去?”
    曾锦等人一听这话,这才唯唯诺诺地告退。
    范知府和韩津那边很快就有结果了,但也可以说没有结果。
    因为清风楼的掌柜说,的确有人在考试前夕租下清风楼的其中一个包间,一连好几天,他和饭庄的伙计也都瞧见陆续有不同的人前往那个包间,但具体长什么样子却没有留意,因为清风楼作为本地出了名的大饭庄,每日都有不少达官贵人在此吃饭,来来往往,而且又很不乐意被打听,所以掌柜他们都不敢犯忌。
    事已至此,唐泛得到的线索重重,却基本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不过他与沈坤修翻脸的事情却很快传了出去,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
    据说沈坤修被打晕苏醒过来之后暴跳如雷,扬言一定要向朝廷上奏唐泛的恶行云云。
    科举案从发生到现在,吉安府上下,市井街坊都传遍了,先是集体作弊,然后又是士子上吊,又是钦差遇刺,评卷官离奇身死,百姓们不明内情,却最爱听这样离奇曲折的故事,据说赌坊里甚至为此开了盘口,赌断案如神的唐御史这次到底还能不能查出真相,唐泛听说之后简直哭笑不得,末了也让陆灵溪拿着十两去赌坊买自己赢。
    几天之后,其余那十二个身在外县的考生也被范知府一一找了回来,他们的供词跟曾锦等人是差不多的,出入不大,唯独一开始的消息来源不一,有的说是从甲那里听说的,有的说是从乙那里听说的,兜兜转转,最后都牵扯出一个关键人物:林珍。
    但林珍早就死了,所以现在根本无从问起。
    那五个评卷官的死则更加离奇,凶手竟然跟刺杀唐泛的人是同一批,原本一桩普普通通的科举作弊案,因为平添了几条人命而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民间甚至还传闻,说学政沈坤修八字命格与吉安不合,所以他一来,吉安就不得安生,这自然更是荒诞了,不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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