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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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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英听了他前面那句话,连后面的析产别居都忘了追问:“你要回京报到?”
    这次反倒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隋州道:“陛下点了润青任左佥都御史。”
    贺老爷子一呆。
    左佥都御史,这是都察院的职务,他知道。
    可问题是,这个官职,是正四品罢?
    他明明记得,唐泛罢官之前,还是正五品的刑部郎中而已。
    这因过被罢黜之后,半个月内就能官复原职,在官场上不算什么新鲜事,官复原职之后还能升官的,贺老爷子也见过不少。
    他当官大半辈子,不是什么乡巴佬,可问题是他没想到唐泛也会成为这种幸运者。
    更多的人,在罢官之后,基本上就是回家种田的命运了,唐泛一个正五品的小官,若是没有贵人提携,皇帝怎会记得他是哪根葱。
    贺老爷子知道,这必然是有人为唐泛说了情的缘故,而且这人分量还不小。
    会是这位镇抚使吗?
    转眼之间,贺英就将思路整理清晰,一点也不像年近古稀的老人。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润青,你与隋大人晚上就在家里吃罢,我让厨子好好做几个菜,为你庆贺庆贺,也该知会你姐姐姐夫,让他们好好为你高兴高兴!”
    唐泛心道姐夫听说这个消息,估计只会更不高兴吧,说不定还会当别人又在故意冲他炫耀了。
    “伯父,这事且不忙,一来如今姐夫心情不畅,这个消息只怕只会令他的心病雪上加霜。二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还是不要张扬为好。三来,我是想来禀告伯父一声,广川与我关系匪浅,我想搬过去与他同住。”
    贺英人老成精,联想方才唐泛提出的析产别居,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趁机在跟贺家撇清关系呢。
    心下不由叹息,若是贺二争气,何至于闹到今日这种地步?
    其实站在唐泛的角度,他也能理解唐泛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唐家双亲亡故,族亲无靠,就剩他们姐弟俩,唐泛是疼惜姐妹的人,肯定要坚定不移地为姐姐出头。
    但是能理解又怎样,作为贺家主人,不管和离也好,析产别居也罢,这都不是贺英乐意见到的。
    要知道这样一来,唐家与贺家可算是与贺家划清界线了,将来贺家有什么事,唐泛肯定也不会出头的。
    贺英呵呵一笑,装糊涂道:“这事先不忙,隋大人既然与你是好友,那就都不是外人,他也可以搬进竹院与你一道住的。”
    唐泛道:“他也带了人来的,竹院住不下,再说锦衣卫职责所在,身负密令,您也知道,这不大方便。”
    隋州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给唐泛传个旨意罢了,哪里有什么密令,但唐泛欺负贺老爷子不知内情,拿着鸡毛当令箭,随口胡诌。
    他一说完,就对上隋州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前者脸皮很厚,自然若无其事。
    贺英经他提醒,就想起锦衣卫的可怕来,不由一个激灵,尴尬笑道:“那也罢,你们自便罢,不过晚饭是一定要过来吃的,就不要跟老夫见外了!”
    唐泛推脱不过,自然应了下来。
    此时贺轩派人过来通知,说茶已经沏好了。
    贺英便带着二人到中堂吃茶,只聊些风月,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了。
    等他们一走,贺轩见父亲神色不好,才问:“爹,您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贺英颓然道:“唐泛要搬出去了。”
    贺轩松了口气:“嗨,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想搬就让他搬呗,咱们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还不满意,无非是觉得自己认识锦衣卫的人,就拿捏着架子罢了!”
    贺英摇头:“你懂什么,他这是不打算吃贺家的嘴短,想要跟我们撇清关系,免得将来传出去,说他唐泛欠了我们贺家的。他与他爹是一样的,看着好相处,其实骨子里很有些傲气,不是相处久了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贺轩不以为意:“爹,二哥和二嫂的事情,你就别勉强了,真的,我看着都觉得替他们难受,要想和离都好,随他们去罢!咱们家也不是没了唐泛就不行,你干嘛非得顾忌着他?”
    贺英道:“唐泛被召回去了,还要升任左佥都御史。”
    “啊?”贺轩也有点傻眼,“会不会是他为了让他姐姐能离开贺家,故意找个人来诓骗您的啊?”
    “诓骗你的头!这是能随便诓骗的?”贺英狠狠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他说可以不要和离了,但想析产别居!”
    贺轩摸着后脑勺:“那您答应了?”
    贺英叹气:“没有,这不想法子拖着呢,只希望能够拖到他回京,到时候我再让你二哥去认个错,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贺轩不以为然:“二哥肯吗?”
    一语中的,令贺老爷子无语望天,少顷恶狠狠道:“他不肯也得给我肯!”
    当晚唐泛与隋州留在贺家吃饭,果然受到了盛情款待,因为贺霖也在,为了避免他又发疯,大家很有默契地不提和离的事情,也没有提唐泛升官,尽聊些无关痛痒的天下趣闻,一顿饭总算宾主尽欢。
    饭后,唐泛知会了姐姐一声,带上行李,与钱三儿等人,连夜搬离竹院,住进隋州所在的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隋州看见唐泛与陌生女子在一起的时候,仿佛听见自己玻璃心碎掉的声音。
    “这两位是?”他看着唐瑜和贺澄,面无表情问道。
    严礼拍拍额头:“瞧我都忘了介绍,这两位正是唐公子的姐姐和外甥。”
    唐瑜行了个福礼:“民妇见过隋大人。”
    隋州:“姐姐勿须多礼!(*^__^*) ”
  
第81章

    隋州这趟差事属于半公半私;所以孤身一人住在客栈;没有带手下。
    唐泛一搬;严礼他们自然也要跟着搬进来。
    虽然离京城近,但毕竟不是京城;客栈里多的是空房间;唐泛也用不着像以前那样跟隋州挤一间房了;那床本来就不大,睡上两个大男人实在有些憋屈,若是能一人单独住一间;自然是最理想的选择。
    不过为了方便与隋州秉烛夜谈,唐泛还是挑了在他隔壁的一间。
    随从与主人的区别,就是钱三儿在帮忙收拾房间和行李的时候;唐大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端着一盘吃食;过来找隋州聊天。
    即使被敕封伯爵,隋州依旧保持自己的起居习惯;能简则简;以实用为上,从不将时间过多花费在外表修饰上,如今京城时下流行的用玉石串起发带来系发髻的装束,在隋州身上也没瞧见。
    这房间里最华丽最值钱的东西,估计就算是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把鲨皮鞘的绣春刀了。
    此时隋州正一身湿气地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便见到唐泛一手捏着油汪汪的肉饼,一手摸着他那把饮血无数的绣春刀,好奇地研究上头的花纹。
    这把刀曾经伴他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在生死边缘徘徊,隋州对其有很深的感情,虽然不至于到“人在刀在,人亡刀亡”的地步,不过要是换了别人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把玩这把刀,隋伯爷是绝对会翻脸的。
    当然也有一个人例外。
    隋州看了他在吃的东西一眼:“这么晚了,还吃这样油腻的东西,不怕闹肚子吗?”
    唐泛摆摆手:“没事儿,我让伙计送壶热茶上来解腻了。”
    隋州有点无奈:“喝了茶睡不着,就又要来闹我。”
    唐泛笑道:“睡不着就秉烛夜谈,看到你来,我挺高兴,就算不喝茶,今晚八成也是睡不着了。”
    虽然明知道他是开玩笑,但隋州依旧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愉悦从心底蔓延开来。
    唐泛将盘子往他跟前一推:“试试这个罢,据说是香河县特产的肉饼,我觉得味道不错,那伙计刚让厨子做的,还热着。”
    隋州原本不是贪嘴的人,但跟这人相处久了,每回听到他推荐,也就习惯性会跟着多吃点什么。
    这香河肉饼被煎得两面金黄,入口还有点脆,可见面皮擀得很薄,不过里头的馅料却很足,一口咬下去满满全是夹杂葱粒的鲜嫩肉馅。
    在唐泛看来,这间客栈的肉饼做得比贺家厨子还要好,也不枉他大晚上的搬过来住了。
    很快,伙计将沏好的茶也送了过来,茶叶是唐泛在外头买的,小客栈里自然没有什么好茶。
    一杯热茶下肚,再吃上一口脆皮嫩馅的肉饼的,大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当然,像贺霖这样的人,就算让他过上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愿意。
    二人吃着肉饼,就着烛火聊天,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唐泛就有些奇怪:“上回我罢官时,陛下对我的印象必然是十分恶劣的,怎会短短半个月,反倒升了我的官呢,汪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隋州道:“因为你那幅画。”
    原来汪直回到京城之后,先去找了怀恩,将唐泛所说的话转述一遍,又把唐泛的画作转交给怀恩,请他找机会拿出这幅画,为唐泛在皇帝面前博个好印象。
    论世上是谁最了解皇帝?
    不是皇帝他娘周太后,而是万贵妃,否则万贵妃也不可能将皇帝的心抓得牢牢的。
    但除了万贵妃之外,就要数这些成日里待在皇帝身边的宦官了。
    也不需要汪直多说,怀恩很快就明白他的想法,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
    汪直将这件事交给怀恩之后,就离开京城,直奔大同,继续他的监军生涯。
    在经过与唐泛的长谈之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还是得早日回到京城,不然他那苦心经营的一亩三分地,就要拱手让人了。
    可是京城也不是他想回就能回的,起码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提出来。
    眼下他还得继续在大同吃沙子。
    话分两头,太子听了怀恩的劝告,便找了一个机会去向皇帝负荆请罪,表示自己不应该在皇宫私设香案祭奠母亲,虽然说这样做是出于孝道,但是违反了宫中的规矩,理应受到惩罚。
    他又回忆起当初第一回见到父亲的情景,说到动情处,不由潸然泪下,皇帝也被他勾起昔日自己因为多年渴盼子嗣而不得的心情,父子俩抱头痛哭一番,这事就算是雨过天晴,揭过去了。
    不管旁人怎么看,太子总算暂时度过了眼下的危机。
    那些盼着太子倒霉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人,原本都以为太子这次要完蛋了,但没想到一个大家没留意,太子竟然又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地位。
    大巧若拙,看似最笨拙的法子,其实反倒最能够触动皇帝的柔肠。
    唐泛有一点说对了,成化帝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的心肠很软。
    这样一个人,能够打动他的,也只有情感。
    万贵妃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不管太子身边有多少人为他求情,都比不上太子自己去找皇帝。
    当汪直将唐泛的话转告时,怀恩本来就没想到汪直的办法当真管用,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让太子按照唐泛的话去做。
    如今果然奏效,作为回报,他当然也要履行之前的承诺。
    趁着某日皇帝心情不错,挥毫作画的时候,怀恩闲聊般地说起自己也有个画友,他的画作谈不上寓意高远,但总有股盎然生趣在里头,自己喜欢得紧。
    别看成化帝万事不上心,在朝政上又碌碌无为,实际上他是名符其实的书画大家,在登基之初就曾画下寄寓君臣同心的《一团和气图》,在书画上的造诣是大臣们所公认的,假若有朝一日他不当皇帝的话,估计还可以去卖画谋生。
    成化帝被怀恩的话勾起好奇心,连忙问他那人是谁,怀恩卖了半天关子,才告诉他这个人叫唐泛。
    就算再健忘,皇帝对这个名字也还有些印象,想了一会儿,就问是不是上次被罢免官职的那个人。
    怀恩说是,又连忙请罪,说自己知道内官不能与外臣交往的规矩,以前自己也只是欣赏对方的画作而已,如今知道他没了官职,这才放心来往的。
    成化帝没有怪罪怀恩,反而连连要求他把唐泛的画作带来给自己看。
    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又出身官宦人家,怀恩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能被怀恩夸奖的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皇帝平日爱好不多,这作画就是其中一桩,听说唐泛画画好,当即就心痒难耐,连忙催怀恩把收藏的唐泛新作拿来给他品评一番。
    怀恩这才回去拿出那幅《母鸡顾雏图》,上呈给皇帝。
    因为当时唐泛作画时间有限,下笔有些匆忙,在精细程度上肯定有些欠缺,但是上面不管用色也好,寓意也罢,却恰如怀恩所说,呈现出一副勃勃生机,令人见之而心生温暖,正合了皇帝的胃口。
    这种时候就看出汪直的高明之处了。
    他当初不让唐泛画凌霜傲雪一类的画作,正是因为那些风格的画作虽然寓意高远,但梅花菊花,那都是文人寄怀自喻,表达自己志向高远,不同凡俗的景物。
    皇帝要是看到这样的内容,肯定会以为唐泛还对自己被罢官一事心怀愤懑。
    但这样一幅《母鸡顾雏图》就不一样了。
    颜色清新的紫藤生机勃勃,母鸡虽然走得有些远,可它依旧不时停下来,频频回顾,仿佛担心小鸡跟不上自己的脚步。而小鸡呢,却仰起脑袋看着头顶上垂下来的紫藤花,努力地想去啄一啄,似乎要尝尝味道如何,其憨态可掬,令人忍俊不禁。
    此时怀恩便在一边感叹道:“奴婢之所以见了这画就格外喜欢,不为别的,为的正是这里头那份母鸡顾盼眷恋之情,这又何尝不是陛下对太子的殷殷期盼!”
    他见皇帝神色微动,知道对方是听进去了,便笑道:“奴婢虽然没当过父亲,可小时候也是在双亲的教导下长大的,那时候还曾因逃学,挨了父亲的棍子呢!”
    成化帝来了兴趣:“你小时候还逃学?”
    怀恩笑道:“是,那会儿我们老家每逢初一就有大戏,奴婢跟几个小伙伴约好了去看戏,就装病逃学,结果回家的时候被父亲抓了个正着,很是挨了一顿好打,三个月都下不来床!”
    怀恩的父亲曾任正三品太仆卿,族叔为河南知府,族兄为兵部侍郎,可谓官宦世家。但就是因为他的族兄经常劝谏当时的宣宗不要荒废学问,为宣宗皇帝所恶,导致皇帝怀恨在心,亲自审问他,要他向自己认错。
    结果这怀恩的族兄也是硬骨头,当着皇帝的面,还坚持自己没有错,说皇帝就是不应该为了游猎而废弃文事,宣宗大怒,当即就让人对怀恩的族兄施以廷棍,将他活活打死。
    宣宗皇帝这还不解恨,就将戴家一族全部抄没入贱籍。
    怀恩当年因为年纪太小,就直接被充入宫中,阉割当了宦官。
    成化帝是知道他这段往事的,也很为他唏嘘:“若是没有你族兄那出事,你也根本就不用入宫了,说起来,那件事确实是祖父做得有些过了!”
    皇帝是很少会说自己错的,就算有错也是没错。
    更何况是说祖先的过错,那更是罕有。
    可成化帝却偏偏迥异于历代先皇,说话做事都更像个寻常人。
    是以虽然他身上有种种缺点,可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人,怀恩却更喜欢这位软心肠好说话的皇帝。
    因为在他看来,这位天子有着他父亲和祖父所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仁慈。
    相比起来,成化帝可能更像他的曾祖父,那位在位不到一年的仁宗皇帝。
    听了这句话,怀恩眼角湿润,面色却淡淡:“往事已矣,奴婢不敢妄论宣宗皇帝,只是想与陛下说,这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既盼着孩子好,又怕孩子学坏,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难免有时候就会惩戒得严一些,可说到底,父子终归是父子,就如同这《母鸡顾雏图》一般,不管母鸡走得多远,总会回头看一看小鸡的。”
    成化帝若有所感,不由点点头,叹道:“以画观心,能够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看来当初朕免了他的官职,实在是略为草率了。”
    怀恩忙道:“陛下金口玉言,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哪里有草率之说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个合格的臣工,不应该只惦记着自己被君王赏赐或责罚,而应该想想自己为朝廷为百姓做了什么。”
    成化帝睨了他一眼:“行了,你这老货,从前还为了给一个叫林什么的员外郎求情,被朕砸了一砚台,现在在朕面前装什么装!拐弯抹角地让朕赏画,不就是为了给那个唐泛求情么?正是因为你这副老好人性格,才使得外边那些人以为你好说话,个个求到你头上来!”
    怀恩赔笑:“陛下误会了,这次不一样,那唐泛真没让奴婢来求情,是奴婢自己心下不忍,就像陛下您说的,见画如见人,奴婢瞧着他的画,虽然不堪与陛下相比,但在志趣上,却都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呢!”
    成化帝也有同感,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得过且过混日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强迫去做某件事,若是真能以画观心,这个唐泛在某些地方,还真跟自己有点像。
    皇帝每天要见的人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唐泛又没做过什么让他恨之入骨的事情,他对这个人也不会有太多的不满,如今借着这幅画,皇帝反倒对唐泛生出不少好印象。
    正是因为太过了解皇帝,所以怀恩与汪直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皇帝便问怀恩:“如今那唐泛身在何处?”
    怀恩道:“听说他去探望出嫁的姐姐了,没有在京城。”
    皇帝笑道:“也罢,上回为了那个唐泛,广川还跑到这里来枯等了一上午呢,朕都没好意思见他,如今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朕记得都察院上回好像走了不少人罢?”
    怀恩应是:“孟阳旭告老,牧宏伯去了南京,鄢熙被罢黜。”
    跟其它部门不同,都察院因为肩负监察百官,检举不法之职,人员要比其它部门来得多,光是监察御史就达到一百一十人,而且最顶上那几个位置,左、右都御使,左、右副都御使,以及左、右佥都御史都是没有定员的,也就是说不规定人员数量,皇帝可以根据具体需要来定,当然一般情况下都是左右各一位。
    后来由于太祖皇帝设下科道言官,职能跟都察院有所重叠,但都察院依旧是大明朝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权力很大。
    成化帝就问:“唐泛以前是在哪个衙门,朕记得……他是在刑部办砸了差事,才会被弹劾的?”
    怀恩道:“陛下好记性,确实是刑部的。当时有人弹劾他在办案中害死下属,不过这其中是蓄意还是过失,尚待商榷。”
    成化帝沉吟:“上次还是元翁来给朕提这件事的,那让他再回刑部也不合适,总得给元翁一个面子……就让他去都察院好了,左佥都御史,正四品,总不差了罢?”
    怀恩笑道:“何止不差,简直是他的造化了!”
    成化帝没好气:“朕是给你,也是给广川面子,若是别人来求朕,还真没这等美事呢!朕知道你心软,不过以后自己也要注意注意,别什么人求上门,都给人家帮忙!”
    他并不知道这中间还隔了个一个汪直,又牵扯到太子,怀恩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只是连连请罪,又哄得皇帝重新露出笑容。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隋州也是两日之后被召进宫才得知消息的。
    他原是准备过阵子皇帝气消了再为唐泛求情,却没想到汪直与怀恩动作如此迅速,不声不响便办成了此事。
    但无论如何,唐泛能有这等际遇,隋州只会为他高兴。
    隋州说罢,对唐泛道:“我知你没有害死尹元化,但有了万安与梁文华等人的抹黑在先,在外人看来,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已经混淆不清,与其再回刑部,不如去都察院,重新开始。”
    唐泛笑道:“我明白,谢谢你,广川,其实我今天这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你带来的这个好消息,还因为能见到你,都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不行,我这就让客栈伙计吩咐厨子做两个小菜,今晚咱们得好好喝两杯才行!”
    隋州看了那个空空如也的盘子一眼:“是你自己想吃东西而已罢?”
    被识穿了的唐大人作出和贺澄一样无辜的表情:“无稽之谈!”
    隋州:“今晚在贺家我就没见你动过几筷子,其实那些菜我吃着也不大合胃口,太咸了些。”
    唐泛总算找到知音了,立马大吐苦水:“你可不知道,我早就习惯了在家的时候你与阿冬给我做宵夜吃,贺家厨子晚上是不开火的,香河县晚上又没有京城那般繁华,酒楼饭庄早早就关门了,让我想吃顿夜宵都没地方吃。”
    他估计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说得撒娇多过于抱怨,令隋州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这么晚了,厨子肯定也歇息了,我去给你做两个罢。”
    唐泛被这个动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想到自己即将有好东西吃,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今天才刚到,就得当厨子了,我姐知道了肯定要说我不体贴你了!”
    听着唐大人那虚伪又矫情的客气话,隋伯爷暗暗翻了个白眼,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灶房里食材还剩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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