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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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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这吃饭吧?”女人说。
“不了。”南珍站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女人过去牵男孩:“小鱼儿,南珍姨要走啦,我们跟她白白好不好?”
男孩不让妈妈牵,抽走了自己的小手。
女人笑着朝南珍招手:“你来看看,姜维给他买了新玩具,他连我都不让碰。”
南珍站在门口:“不了,我不过去了……我真的要走了。”
***
从进门到出来,前后不过五分钟。
姜维家的门关上后,南珍在楼梯间站了好一会儿。
从小区到车站的一段路迎着风,南珍又开始咳嗽。
坐车到郊区,下车再走一会儿,她就到家了。
南珍旋开门,眼前是斑驳的墙壁,里面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家里很静,连她轻轻的一声叹息都显得太过明显。
忽然卧室闪过一个人影,连香玉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她老了不少,原来被南珍好吃好喝供养的微胖脸庞已经消瘦成了很刻薄的面相,头发乱糟糟的散在肩上,尖声问南珍:“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南珍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问她:“妈,你吃过饭了吗?”
连香玉一脚踢开断了一只腿的椅子,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让我吃什么!”
南珍放下包要去给她做饭。
“吃面好不好?”她问。
连香玉却跟进厨房,淡淡说:“算了,你去休息吧,我来做饭。”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南珍开始恐慌。
“妈……”
连香玉知道她要问什么,干脆把锅一摔:“我昨天输了两千块,你等等吃完饭给我!”
南珍张口想说什么,被她堵住:“不要跟我说你没钱!你可以先跟单位借一点,今天我手气一定好,赚了就还给你!”
说完就把南珍赶出了厨房。
南珍呆呆立在外面,两千?她身上连两百都拿不出来。
一个礼拜前连香玉开口问她拿了五千,她已经是先跟单位出纳预知了下个月的薪水,再借是没有可能的。
那天连香玉也是这样的,给她做饭,然后说:“我手气好一下就赚回来了。”
哦不,是这几年里,她都是这么说的。
可她手气好的时候真的很少。
***
“咳咳咳……咳咳咳……”
南珍捂着嘴,生怕再喷出一口血。
连香玉端着一碗面条出来,冲她喊:“我到庙里抓了香灰,你等等喝一次,马上就会好了。”
南珍看着那杯掺了香灰的水,转向那碗面条。
她一口口吃面,连香玉就坐在旁边看着,跟她说对家有多不懂事,连个子都不喂,她当然输的厉害。
南珍停下筷子:“妈,你别再去了,家里的情况……”
“好了好了。”连香玉不想听,转身回了房间。
家里只有一张床,两人睡一起,但连香玉常常通宵麻将,很少回家。南珍吃完了进来和衣躺下,却见连香玉坐起来,看着她说:“其实不只两千。”
“到底多少钱?”
“一万。”
“噗!”南珍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泛黄的被套上。
连香玉怔了怔,那抹红刺了她的眼,她疯魔似的开始尖叫:“要死人啦,要死人啦!”
“妈,妈……”南珍想让她平静下来。
连香玉挥开南珍的手,好像那是多么恶心的东西,披头散发从家里跑了出去。
她在门口撞上一个人,抓住那人的隔壁一个劲的说:“死人啦,死人啦,你快来看呀!”
那个人,是姜维。
他下班后听妻子说起南珍过来的事,放心不下就来看看,结果正好撞见这一幕。
卧室里,南珍面色白如纸,唇畔淌着血,朝他无力地笑了一下。
“我送你去医院。”姜维慌张地说。
***
人来人往的住院部走廊里,站着被南珍赶出病房的姜维。
她的病确诊了,传染型肺结核。
姜维拍着门喊她:“南珍,南珍?没事的,我都是大人了,抵抗力很好的,你让我进去,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南珍!南珍你开门!”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南珍给他打电话:“姜维你一定要带小鱼儿去检查一下,我,我今天早晨去过你们家。”
姜维安慰她:“哦,没事的南珍,哪里就有那么巧?你赶快治好病,小鱼儿上次还说想跟你一起捏面团。”
南珍说:“走吧,快走,你走了我才安心。”
她真是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就跑到他家去?要是害了孩子该怎么办?
姜维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见护士进去给南珍扎针了才离开。
南珍一看姜维走了,忙制止护士,说她不用药。
护士不满地说:“我手上这瓶都开过了!你不扎也要算钱的。”
南珍看着那瓶药水:“那就这瓶算上,其他请帮我退掉。”
护士看了看病历:“南珍是你吧?”
南珍点点头。
“你搞清楚自己是什么病了吗?你这一型特别危险,不治会没命的!你开什么玩笑!”
南珍低着头:“我不治了。”
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
护士端着瓶子:“那我去叫医生来,你自己跟医生说!这个责任我付不起。”
“谢谢。”南珍还说谢谢。
护士就没见过这么想死的人!
不久,南珍的主治医师来了,南珍也就是一句话:“我不治了。”
要不是办出院需要医生签字,她早就走了。
医生见多了这类人,明白是为了什么。
“你想好了?站在医院的立场,还是希望能坚持治疗,你咳血了知道吗?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我不治了,你给我签字吧。”南珍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部开始!~_(:зゝ∠)_
马上就英雄救美啦~~
☆、第58章 (2)。。。
南珍拿着医生签的出院单去楼下结账,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本人南珍自愿放弃治疗。
她书念得少,字也写的不好看;一字一顿的,与旁边龙飞凤舞比起来,看着心里特别难受。
幸好医院可以刷卡;几个血检和检查费交完后,南珍跑去医院里面的取款机查了下余额。
站在原地想了想后;她将卡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再抬头看天时;忽然就放松了。
做完她应该做的,该不该留这条命;老天说的算。
回到家后不见连香玉,南珍有些遗憾;毕竟可能是最后一面。
她将全部家当留在了小桌上,整整两千块钱,只有那么薄薄的一点厚度。
她在锅里闷了米饭,等连香玉回来了就能有东西吃,她还把弄脏的被子换了一床;免得她睡不好觉。
都整理好了,也该走了。
去哪里呢?
南珍想找个地方安静的结束这一切。
可大门却被砸响,男人粗哑的声音并不好听:“开门!你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再不开门有你好看!”
南珍以为是敲错门了,隔着门说:“你们找谁?”
“连香玉是不是住这里!给我出来!”
南珍急喘了几下:“你们走错门了。”
“放屁!”
说完这一句,门外就再没有声响,这个租来的房子门上并没有猫眼,南珍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不知该怎么办。
忽然外面一阵窸窸窣窣,门锁咯噔一声,吓得南珍往后退了几步。
门幽幽地开了。
呼一下进来了五个男人,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做狠的表情。
“你,你们想干嘛!”南珍捂着胸口一阵难受。
“哟,还是个小美人!”流里流气地话语不堪入耳。
南珍说:“你们搜吧,她真的不在,我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也想找她的。”
“没关系。”带头的一个点了支烟坐下来,“有你也可以。”
南珍想把桌上的钱藏起来,假装蹲下去捡东西,却有人手更快,抽走了装钱的袋子。
“这是什么?”
“还我!”南珍要抢,随即被人摁住。
抽烟的男人数了数:“两千?利息都不够!”
“这是我的钱,不是连香玉的。”她说。
“听说你是连香玉的养女?父债子还没听过?你妈欠了我们一万块,算上两天利息又是一万,今天不会来就再翻倍,你这两千块不算在里面,就当做给兄弟们的车马费,懂了吧?”
南珍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都是黑的。
***
什么一万生一万又一个一万?她借了高利贷?南珍不可置信,连香玉一贯胆小,怎么可能……
“不相信?”男人笑起来:“你**妈手气不好又爱玩,我们老板好心借她应应急,她居然这么没诚信的跑掉了?这样很不好啊!”
南珍知道了,连香玉狗急跳墙借了高利贷想着下一把能赢,那种地方多的是主动应急的钱袋子。
到今天为止是三万吗?
她说:“你让我出去凑钱,三万不算多,我很快就回来还你。”
抽烟的却摇摇头,“不可以,你哪里都不能去。”
南珍急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一手捏住她的脸:“想你给我老实点!”
五个男人一个女人,南珍心里害怕,可还是知道不能露怯。
她垂眼看夹着自己脸的那只手,说:“我不是吓你们,我得了传染病,搞不好你们已经被我传染了,不要命的就继续待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那人一听,先是松了手,想想又笑了:“骗我?”
南珍摇摇头,从包里拿出出院小结。
白纸黑字,真不是吓人的。
男人一声靠,一时间其他人都退到门外。
南珍的心定了定,眼睛却还是花的,根本看不清东西,脑袋也嗡嗡的响,她想尽快离开这里,最好能找到连香玉,让她别回家。
可刚刚退出去的男人又进来了,脸上捂着纸巾拽着南珍的头发拖到卧室里,砰一声锁了门。
南珍坐在地上缓了缓,终于可以看清东西,翻遍了整个卧室都找不到出路。
她身上越来越难受,最后只能躺在床上。
***
也不知躺了多久,南珍昏昏沉沉的,发现房间里有人。
她睁眼去看,看见连香玉的背影。
“妈……”
连香玉的背影抖了抖,扒着门哭喊:“你们放我出去啊,我还不想死啊!”
南珍怔了怔,努力坐起来,嗓子干到不行,说:“妈……”
连香玉转过身来看鬼似的看她:“你不要过来!你离我远点!呜呜呜你不要害我啊!”
南珍点点头,一动不动了。
连香玉越哭越大声,惹火了外面的人,卧室的门板被拍得咚咚响:“吵什么吵!想死是不是!”
连香玉哭喊着:“小伙子……大哥大哥,求求你放我出去吧!你不是说她有传染病吗?我看她吐血了啊!我在这里会死的啊!”
外面的人忽然怪笑起来:“我劝你还是对你女儿好一点,她能帮你还钱!”
连香玉浑身一抖,回过头来看南珍。
“我真的没钱了。”南珍捂着口鼻,尽量忍着咳嗽。
连香玉不住的颤抖,南珍正察觉不对劲,就听见外面的人说:“你女儿细皮嫩肉的,可以做生意啊,皮肉生意很赚钱的,趁她还没死,能赚一点是一点,搞不好还能给你留点钱翻盘是不是?哈哈哈哈!”
连香玉哆哆嗦嗦的慢慢朝南珍走来。
南珍蒙着脸:“妈你别靠近我,会传染的。”
她看见连香玉的眼睛红红一片,忽然被捉住了手腕。
连香玉在哀求:“南珍啊,你说这样好不好?你一直很孝顺的,帮妈妈把钱还掉好不好?我以后打小一点的,再也不敢借高利贷了!”
南珍没有搞懂,连香玉的意思到底是让她想办法还钱还是让她做皮肉生意。
她昏了过去,最后一刻听见连香玉大喊:“她死了她死了,怎么办啊谁来救救我!”
***
南珍做梦了,梦里是海边的咖啡店,蓝白的墙壁看起来特别干净,她坐在自己喜欢的长椅上晒太阳,偶尔抬头,就能看见吧台上被粘的牢牢的那个玻璃瓶子。
小小一个,里面有一颗贝壳。
那是星星。
可是星星却被打碎了,她想去找星星,两手却被玻璃渣子刺出了血。
这个梦不算惊骇,南珍是在平静中醒来的。
一醒来就听见隔音不好的外头,几个男人在说话:“可惜了她有病,不然……嘿嘿……”
有人问:“不知道哪个冤大头会来。”
有人说:“什么冤大头?干干净净的人为什么要害人家?巷子里多的是打针的人,她有病就应该配个有病的,谁也不亏。”
南珍已经不能动了,她呢喃:“妈……”
连香玉从门口爬过来,嘴里还是那些话。
可是南珍真是没钱了,这些年,为了给连香玉换赌债,她卖了店,卖了房子,卖了车,沦落到给别人打工,每个月赚辛苦钱,到头来却没能攒下一丁点。
“妈,我想喝水。”南珍呢喃着。
但连香玉根本听不见她的话,她神经兮兮的一直在叨念着什么。
门突然开了,送进一个饭盒。
男人很凶的说:“喂你女儿吃饭,她要是饿死了你就得用这身皱巴巴的皮出来做生意!”
连香玉却躲到了床下面,不肯出来。
南珍试了两次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看着门后的饭盒望梅止渴。
“妈,吃饭了。”南珍说。
“妈,你饿不饿?吃饭了。”虽然很渴,但她还是要说,她怕连香玉会饿死。
“妈,有没有闻到很香的味道?好像是排骨饭,你不是爱吃排骨饭吗?”
连香玉好像又变得很听话,从床下爬出来,抱着饭盒一阵猛扒。
“妈,好吃吗?”南珍问。
连香玉呜呜地点点头。
“妈,以后都要记得按时吃饭。”
……
***
南珍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原来她死前的景象是这样的啊!
天已经黑了,她睡在自己的床上,妈妈守在她的身边,房间里有饭菜的香味。
她闭上眼,静静等待。
身上很疼,咳嗽时胸口快要撕裂开来,但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阻止她想起了一个人。
她再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白衫穿得那样好看。
眼尾,一颗泪滑入发际。
很黑的夜,外面支起了麻将桌,哗哗哗的洗牌声突然安静下来。南珍以为,这就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刻。
原来,它在来临时是这样的安静。
可她却又听见老旧的木板门被轻轻推开,颤悠悠的发出铁钉生锈的磨顿声。
她的身子突然一轻,好像浮在了半空中。
这一切不是幻觉,南珍可以感觉到抱住她的那个怀抱有多么的温暖。即使过了那么久,她也能在一秒之内感觉出来。
她睁开眼,见到了他,第一句话却是慌张推拒地:“你放开我,我生病了会传染给你的。”
她捂着嘴,眼眶红彤彤的像个兔子,声音那么不好听。
他皱了皱眉头,俯身亲在她的手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言里什么情节最好看?英雄救美!!!!
大则则:大家好,我回来了。
亲妈被淹没在群众的欢呼声中╰(?? ▽ ??)╯
今日更毕,明天见
谢谢打赏,(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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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3)。。。
他略显单薄的嘴唇触碰南珍的手背,那一刻;曾经的曾经,都变得真实具体起来。
南珍爆发一串剧烈的咳喘,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就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眼眸中的感情;她看不透。
“我;我……”南珍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她想说;你看吧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生病了,你还不快点把我放下来!
可他却不管不顾。
南珍要说什么他都懂;但那又怎样?
你只是生病而已。
他等她缓过这次咳喘才抱着她跨出房间;他的臂弯极稳,一点晃动都没有。
他还是那样的好看;高高的个子立在屋中;劲瘦清俊;面上看不出情绪,淡淡的却有无限威严。
忽然,他顿住,侧脸,眼角一颗泪痣。
他的目光停留在衣角,连香玉痴傻地攥住他的衣角,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他一贯内敛,这次却显露一丝责备的情绪,眼神中的厌恶令在门外等候的几人屏息。
可他又看了看怀中的南珍,目光再次变得淡泊。
门外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是彻底的震惊了。
他们从六岁起就跟着他,他们本也是家中千万宝贝的儿子,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他们是巫家的旁系子弟,靠着父辈的谨慎部署,才能与他朝夕相处。
他们从六岁起就知道,巫玉堂,是他们的神,主宰他们的一切。
从六岁到现在,他们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这样将爱憎如此分明的时候。
他现在很不高兴,他们知道。
一人上前来扯掉了连香玉的手,躬身退下。
***
离开的路上,南珍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却也只是呢喃:“你放开我,你会死的,你不怕死吗?”
这样吵了一路,终于吵醒了抱着她的男人。
他将她放下,压在街角的墙上,深深吻住。
“唔……”南珍吓坏了,用脚软绵绵的踢他。
他架起她的双腿缠绕腰间,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切,肆无忌惮的弥散开来。
南珍的眼尾掉下一颗泪,打在他的袖口。
像是要惩罚她一直说话,一直将两人分得格外清楚,一直提到死不死的一般,他缠住她的舌头,一下一下揪得她舌根发疼才松开。
这场疾风暴雨的亲吻结束后,南珍不敢、也没力气说话,软软靠在他身上。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不远处的声音很陌生,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卷起大风,地上的尘土飞扬在空中,好冷,这是南珍唯一的想法。
有人在直升机上伸手要帮忙,却在即将触碰南珍衣角时被他避开,那人这才发现他身后的几人同时做出莫要妄动的眼神。
那人便急急收回手,从飞机上跳下来,留出空位。
螺旋桨快速旋转,带着一行人飞上天空,后面巷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满头散发的女人,几番张开嘴却全都是气声,等飞机变得渺小到像天空中的一粒沙土,一声哀嚎响彻天际:“快来人啊,有,有鬼啊!鬼来抓人啦!”
巷子里有人家亮了灯却很快被熄灭,隐约传出话来:“别管那个疯婆子,脑子坏掉了大半夜的吵死人!”
***
深山之中,徒步无法到达的地方,直升机降落。钢铁脚架触碰千年前的岩石,发出一声闷响。
螺旋桨慢慢停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
不远处的塔楼上亮着一盏幽黄的灯,隐隐照亮了这方寸之地,男人走在前面,怀中的大衣下是个娇小的女人,随从们快步跟在后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抱着她穿过塔楼、谷仓、土丘、从小礼堂拐进去,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他的面前立着一栋独立的城堡,不知是多少年以前的建筑,城墙上爬满了藤萝,路过的人纷纷鞠躬垂目。
他低头看了看南珍,她昏迷不醒,发丝勾勾缠缠,与他的衣扣结在一起。
他带她穿过蔓草丛生的园子,身影慢慢消失。
他带她入住他的房间,房间里的光线被墙外的藤蔓遮住,偶尔透出星点,可房里却有一张洁白巨大的床,古朴的纹饰隐在不经意处,要去细看才能发现奥妙。
也不知是多少年的老东西了,散发柔润的光,好像可以照亮整个屋子。
南珍睡在上面,整个人的外圈都被这层光笼罩,她的脸色竟然看起来好了一些,有了些以前的影子。
他脱下外套,只着白色衬衣,卷起袖口的动作与从前一模一样。
有人轻叩房门,进来时的身量竟与屋内的男人有八成相似,他穿黑色衣裤,面庞白净,侧脸也很锋利,目光也是幽淡。
他递过一个纸包,轻声道:“你看看。”
男人打开药包,放在鼻下细细闻过,略微思付,眼睛一直盯着昏迷中的南珍。
他点点头,让来人把药拿下去煎。
***
很快,一碗褐色药汁送了上来。
南珍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药汁多半洒在了白色床单上。
男人将她抱到腿上,口对口的喂她喝下了剩下的药汁。
药汁极苦,他的舌尖却微甜,一点一点的渡进她的嘴里,压着她的喉咙吞咽。
生怕她被呛着了,每喝下一口,松开她的嘴,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半碗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后的最后,他留恋她的唇,吮红了才肯放开,用手指摩挲上面的唇纹。
药有奇效,南珍喝过药后醒了片刻。
她的眼前雾蒙蒙的,影影灼灼,最后出现一张脸。
那是四年前抛下她一走了之的则冬的脸。
她没力气说话,只能眨眨眼,希望晃掉看见的一切。
有一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缓缓触碰她的额角,然后顺着发际线摩挲她的耳垂,无声无言,温柔极了。
南珍的眼皮渐渐变沉,慢慢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周遭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醒不过来也看不见其他。
每天,男人亲自为她到药房抓药,每一味药,经过多番斟酌,细细思量,再三调配,最终才能入药。
他摸过她的脉,疲劳过度导致毒气入体,高低烧交替袭来,导致身体免疫机能被重击,本就虚弱的身子怎么能承受得了?
他本是抬一抬手就能救治顽疾的人,这次却谨慎得让身边的人以为天是不是要塌下来。
他常常半夜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药方子,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只身穿过城堡的小路,不知去往哪里,他日日来来去去,常在快要天明时带着一身雾气回到南珍身边。
他在壁炉旁烤暖了身子才会靠近,给南珍掖一掖被角,手伸到被子里找到她的脚摸一摸,确认她是真的暖和。
南珍的个子不高,脚也很小,她喜欢穿艳色细跟的鞋子,开车时又喜欢光着脚。
这双脚,他看过很多次,终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心,将她带来了。
***
几日后,南珍终于转醒,不断的高温让她更加的虚弱,张嘴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急的想哭,原来人死的过程是这样漫长,早知道就该给自己一刀了事。
她已经没力气咳嗽了,破败的身子如棉絮般坐不起来,她的胸肺如破旧风箱,呼啦呼啦地破了个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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