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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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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她,从心到身,每一寸,每一秒。
☆、第8章 牵线人偶(三)
楼夕早已对江炎的不合理出牌习以为常,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免疫了他此刻的目不转睛。
她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逐渐成谱的如意算盘,还有那张俊脸上漫天笑意的源头。
只是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实在是停留得过于长了些,楼夕低头翻弄着满桌的资料,一时间心慌意乱。
两人就在这样暧昧却又不愿说开的气氛里沉默地僵持着,直到听见门口踢踢踏踏的脚步。
排查工作出乎意料地顺利,不出半天功夫,邵宇便是将资料齐齐送到了楼夕面前。
“我们调查了所有持氯痰平开药许可的老人院和精神病院看护,发现市精神病院有个叫李芝的看护人员非常符合头儿你先前的推理。”邵宇低头摊开一沓资料,文件正中女子有些狰狞的面容叫人不由唏嘘,“李芝从小患有侏儒症,但是为人和善正直,虽然不善言辞,在单位里口碑也还算是不差。因为长相有些唬人,所以普通的老人院和医院都不愿意聘她,最后还是几经周折才进了市精神病院当看护。”
“命运多舛。”江炎上前扫过一眼桌上材料,语气冰凉,“最近她家里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没有?”
邵宇点点头,“有,她母亲在三周前去世了。”
“李芝现在还在上班么?”楼夕抬头 问道。
“听说是在她母亲去世后不久就辞职了。”
“楼夕,”江炎一把地抓起椅背上的风衣,拉起坐上人直奔大门,“去市精神病院。”
一路风风火火,瞬然便是没了身影。
邵宇偏过头,暗自偷笑。
头儿这次还这是遇到克星了,还被克得不清。
市精神病院。
惨白的高墙下,不间断的嘶吼叫人毛骨悚然。
楼夕随着江炎一路向里,却愈发得心神不宁起来。
坚实的钢筋格栅下,一双双眼睛利如鬼魅,却又透着如此捉摸不清的黑暗,让人几乎分不清疯的那个是格栅里的,还是格栅外的人。
楼夕下意识地拽住了面前人衣襟,手心微微起汗。
尽管她并非胆小,然而此中环境多少还是让楼夕倍感不适。
江炎心头一阵,反手紧紧握住了攀上自己的小手。
“别担心,我在。”
就这一句,低且清宁。
却让楼夕本是起伏不定的心,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员办公室位于病房末端,楼夕推门而入,却见狭窄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挤了十多个高矮不一的看护和护士。
今天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病人和情况,众人也便窝在办公室里聊着天。墙边上一个眼尖的小姑娘首先看到的楼夕,微微嘶哑的嗓音里几分是困惑,“喂,有人来了。”
一时间,目光纷纷扫向两人。
“你好,C市刑侦大队队长,楼夕;省刑侦大队分派人,江炎。”
“你好,”门口年龄稍大的看护站起身,礼貌性地朝两人点点头,“可以看下你们的证件么。”
楼夕答应,掏出警官证。
看护匆匆看过一眼便将证件还给了楼夕,“不好意思,我们以前有个病人很喜欢冒充警察……这里很多人,难免上个心。”
“我理解,”楼夕收起警员证,标志性的笑容合着极为官方的应接,“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向你们问问李芝这个人,认识么?”
“李芝?她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看护狐疑地看着楼夕,仿佛她说的不是个人而是某种怪异生物一般。
“能说说她走之前的状态么?还有离职的主要原因?”
看护点点头,转手指了指边上的小会议室,“去那里说吧,我怕人多嘴杂。”
窄小的会议室里灯光摇曳,那看护也是毫不含糊,屁股还没坐热便着急开了口。
就这样,李芝的过去一如卷画般,缓缓展开在两人面前。
李芝的确曾在这家精神病院做过看护,不过她长相古怪,就算心地再好也难免和大家有些隔阂。
李芝的家境不好,没出世的时候父亲就车祸死了,母亲又长期染疾,终身未嫁也在也没有为她添上什么弟弟妹妹。李芝中学直接读了护校,一个是因为便宜,还有一个是因为从那时候开始,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靠她一个人。
李芝很聪明,简历上的成绩也很好,但是就因为长了这样一张脸和侏儒的身子,很多单位都不愿意用她。迫于无奈之下,便只好调到了市精神病院。她很喜欢在平时跟那些精神病人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也会送他们礼物,但无非就是些手工的廉价娃娃。
精神病院和其他医院不同,经常有些脏活重活要做,李芝和其他人不同,总是抢着做这些别人不耻的活儿。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理所当然起来,要说原先还有什么愧疚,现在也就随着她去了。
“她辞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么?”楼夕打断了那看护的絮絮叨叨,开口问道。
看护偏着头想了一会,点头说“是”。
“那时候她妈病重,她没办法,总是要请假回去照顾。可是谁知道没过几天就死了。死了没几天,李芝就辞职了。”看护有些惋惜地说着,眼里冒出些盈盈泪光,“她妈死了之后我见过她一次,脸色很差,状态也不太好,嘴里总一个人念叨什么,‘我会嫁出去的’、‘会有人要的’之类的话,好好一个孩子,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她妈得的是什么病?”一直没有说话江炎忽然开了口,语气平淡而波澜不惊。
“听说是恶疾,她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但是……”看护似乎有些犹豫,语气也变得不确定了些,“有一次我和她值班,好像看到她偷偷拿过给病人的氯痰平……我那时候以为她是要给7号的,也就没怎么在意。”
“7号?”楼夕放下笔,眉间轻皱。
“哦,对不起。这是我们对病人的代号。”看护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慌不忙地解释道,“李芝是负责7号的看护,除了平时的工作以外,她也经常会在7号不犯病的时候找他聊天……唉,你说这个李芝也是够奇怪的,和一个精神病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
“我想见见这个7号。”江炎站起身,黑瞳如魅。
“这个……可以是可以……”看护脸上似几分是不情愿,却又碍于面子不得不答应了下,“但是先说好,出了什么事情可不能怪我。”
楼夕收了桌上的纸笔,满面狐疑,“什么意思?”
“这个7号是个重症精神分裂患者……别看个子不大……发起疯来都能扛得动大象……”
楼夕凝神望着面前不言不语的男人,实在是无法将他与刚才看护口中的精神分裂者联系起来。
“你好,我叫楼夕,可以问你些问题么?”
男人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扬起笑意,“可以啊,你说。”
“你认识李芝么?”
“李芝?哦,认识。”宽大的病号服悬在男人干枯的身子骨上,寒掺得叫人不忍,“她好久没来看我了。”
低声的抱怨,仿佛是在撒娇。
“王看护说你们经常聊天,能说说都会聊些什么内容么?”
“嘻嘻嘻……”男人猛地捂住嘴,唇间如女子般笑得蜻蜓点水,“还能有什么话啊,都是些……耍流氓的东西呗。嘻嘻嘻嘻……”
这一笑笑得楼夕几乎是鸡皮疙瘩四起,她努力定了定神,标志性的笑容一刻不减,“那你知道李芝家出事了么?”
“我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男人忽然站起身,手舞足蹈地上蹿下跳起来,“还不就是她那个神经病的妈,拖累了她,搞得我们也结不了婚么……”
楼夕有些吃惊地放下笔,“你们要结婚?”
“对啊,我们都圆房了,怎么不能结婚?!”男人猛地冲向楼夕,狰狞面目下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都是你们,你们……要不是你们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和李芝结婚了!还有她那个神经病的妈,死了就死了,连死了还要咒李芝嫁不出去!现在好了,李芝不见了。你们还我李芝……你们还我媳妇……”
话音未落,便是伸手去抓楼夕的长发。
说时迟那时快,江炎一个箭步上前,生生替楼夕挨了一下。
他的个子高,7号只能抓到胸口,却是毫不示弱般一下下扯着江炎的衬衣,直到细长的指甲划破布料,扣进男人坚实的肌肤里。
“快快……你们快出去……”一旁的看护们见形势不对,赶紧开了铁门栅栏招呼两人离开,“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铁栏里7号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恶毒的眼神牢牢地锁住楼夕。直到被身边的看护狠狠打下一注镇定剂,这才是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楼夕踉踉跄跄地跌出门外,一个没站稳顺势跌进了江炎怀里。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却猛然看见男人胸口的道道血痕。
“疼么?”楼夕直起身子,心里猛地一紧。
江炎笑着摇头,反问,“吓着了?”
“才没有呢……”楼夕倾过身子,挣脱他怀。
“楼夕,”昏暗走道里,江炎缓缓走上前,俯下身来,“别担心,我在。”
一字一句,宛若誓言,震击她心。
☆、第9章 牵线人偶(四)
“两位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7号就是这样,除了李芝谁也没办法管得住他。”从病房出来,王姓看护一路陪着两人回到小会议厅,脸上微微带着愧色。
“没事,我们理解。”望着满面沧桑的中年妇女,楼夕不知为何地生出些心疼来,“在这里工作,你们也是不容易。”
看护面上隐隐划过一丝感激,嘴上也是道谢不断,“谢谢……谢谢……我做这行的时候就被很多人看不起,说什么到了精神病院就是个精神病人……今天楼警官您一番话,真的……我……如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你。”
楼夕点点头,“刚才7号说他和李芝已经圆房,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些病人,就是会说胡话。7号总说自己和这个、那个有关系,也从来没有人当回事过。”
“这样啊……”楼夕若有所思地答应着,继续问道,“还有就是,李芝身份证上的住址是已经拆迁的老城区,你知道她平时都住哪里么?”
“哦,这我知道。好像她妈死了之后,她就搬去了她妈乡下的房子。”
“有具体地址么?”
“有,”看护低下头,接过楼夕递上的纸笔,“具体门牌我记不清了,但是我在李芝刚来的时候陪她回去过一起,红砖白瓦,挺好认的。”
从精神病院出来已是日落时分,楼夕跟着江炎上了路虎,便又是风风火火地超李芝老家赶去。
一路疾驶。
不知道是怎么了,楼夕总是能想起7号关于“圆房”和“结婚”的一番话,半响,却如何都想不出和案子该有什么联系。
“你觉得李芝是凶手么?”楼夕托着下巴望向江炎,眼神里几分是不确定。
“就算不是主谋也能是个帮凶。”江炎平静地答着,忽然地话锋一转,“你怎么了?”
“我……”她有些惊讶他轻易看出了自己脸上的捉摸不定,像是说谎的孩子般微微垂下眼来,“就是觉得其实李芝也很不容易。而且在精神病院里,多少能算个好看护吧。”
“是,可是你又怎么能知道一个好看护就不是一个变态杀手呢?”江炎踩下刹车,路虎稳稳地停了下来,“走吧,去会会这个好看护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芝老家在城区不远处的近郊,一片黑压压的平房间,如王看护所说的那样,李芝家的红砖白瓦显得格外好认。
楼夕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屋里人的应声。
“谁啊?”这是低沉沙哑,而如男人一样的声线。
“居委会的,”楼夕下意识地撒了谎,语气镇定如水,“做人口普查。”
屋里人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踏着微重的步子,极慢地朝门口走来。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个身材矮小,腰圆膀粗,甚至还带着些小胡子的人,满眼警惕地站在了两人面前。
好像在哪见过,又好像没有。
“你好,”楼夕凝神望着面前人,极力遏制地内心的起伏不定的情绪,“我们是负责人口普查的,可以进屋问问你家的情况么。”
“乡下居委会里还有你们这样城里模样的人……真是想不通……”那人低声嘟哝了几句,却依旧转身为两人让了道。
“您多想了,我们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过来实习体验的。”楼夕滴水不漏地接着话,面色淡然。
“我说嘛,”那人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朝楼夕后面指了指,“我这里破,也没几个凳子,你们就自己找地儿坐了吧。”
楼夕点头,随江炎一道坐下。
房子并不大,甚至说是有些狭窄,只不过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滴尘不染。
卧房的大门半开半掩着,隐隐绰绰间,半露出些许粉墙。
“您这儿真是干净啊,”楼夕有些打趣地说着,浅笑纷然,“我妈老说我什么都不会做,家里乱得跟猪窝似的。”
“哈哈,”那人笑了笑,原本警备的情绪似乎也好了几分,“你们大学生哪个不是甜罐头里泡大的,这些粗活累活当然不会做了。对了,你们人口普查要问点什么?”
楼夕伸手掏出纸笔,假意记录,“就是户主啦,你们家有多少人,人均收入,之类的。”
“户主啊……”那人低头想了一会,皱起眉来,“我其实有些不确定。照例说我妈死了之后就把房子留给我了,但我后来因为给她料理后事,所以也没怎么管过接手的事。”
“那能把您的名字告诉我么?这样我们也好给您登个记?”
“登记就不用了,”那人极为客气地摆摆手,继续说道,“你就告诉居委会那帮老崽子这房子现在是二妹子家李芝在用的,就好了。”
楼夕心里一惊,不动声色,“那这个李芝,您知道她现在在哪么?”
“在哪?你这娃娃说话还真是逗,我不就是么。”那人语气低缓,却让原本缓和的气氛再一次有些紧张起来,“还是说,我长得配不上李芝这个名字?”
楼夕这才是想起自己先前是在邵宇给出的资料里看过李芝的照片,也确定了那人开门的一瞬间那股“熟悉”感的来源。她定了定神,笑着打起圆场,满面天真,“哪有哪有,阿姨你说的是哪的话。我也是新来的,居委会也不告诉我们谁是谁,您可别见怪啊。”
“这倒也是。不过,娃儿,你不要登记么,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其他人了。”李芝瞥过楼夕一脸的善意,加上她那一声“阿姨”叫得着实甜糯,也就不再追究。
楼夕乖巧地点头,低声说“好”。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地聊着,不知觉间,已是夜色渐浓。
李芝抬眼瞥过窗外,忽地站了起来,“不早了,我也有点累了,你们要是问完了就早点回去吧。”
好一个出其不意的逐客令。
楼夕只好惺惺说“是”,却在刚要迈出门口的一瞬又被里头人叫了住。
“对了,娃娃,我今天和你聊得还算投缘,这个送给你做纪念。”
楼夕低下头,只见那头递上的布制娃娃。
那娃娃做得是极其好看的,一针一线,明显就是花了心思的东西。楼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手接了过来,“您这个娃娃做的真好看。别人看到了羡慕都来不及呢。”
“那就让别人羡慕去,你要是喜欢啊,下次再来,我还给你缝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
楼夕连应了几声“好”,心里却猛地一紧。
跟人一模一样的娃娃,究竟是人,还是娃娃。
离开李芝家的时候外头早已是漆黑一片,城郊的灯昏昏暗暗,路也是泥泞地难走。
楼夕仔细端详着从李芝那里得来的娃娃,愈发心神不宁起来。
精致的线脚,滴水不漏的工艺,还有几乎跟两起案件被害人一模一样的夸张宫廷裙。
加上先前在李芝家见到的、如少女卧房似的粉墙,还有时不时扬起的轻音乐,一切的一切,都让楼夕心中疑云渐浓。
“江炎,”直到是离开李芝家有些距离后,楼夕才悻悻然开了口,“你说这个娃娃……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江炎停下步子,低头望向身边人有些苍白的侧脸,语气平静而安定人心,“不会,顶多算个诱饵。”
“诱饵?”
“她不是说了么,如果你喜欢,她还给你缝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江炎顺手接过娃娃,饶有兴致地摆弄起来,“前提是你喜欢。只有你喜欢了她才会去做,所以一切都是你的意愿,所以在她脸上才看不到任何的愧疚感。但是如果你不喜欢,她也就不会来强迫你。”
似问非答,似答非问。
楼夕想了一阵,不可置信,“你是说,她在选择受害人的时候用的都是这种方法?……送一个娃娃?……然后等被害人自己上钩?”
江炎点头,反手将那娃娃举过头顶,“是啊。送一个几乎所有少女都爱不释手的娃娃,然后等她们上钩。你也看见那个粉色墙壁的房间了吧,估计那里就是受害人待的地方。”
楼夕忽然想起不久以前天涯上很火的一个帖子,说的似乎就是C市天桥下有个卖娃娃的手艺人,虽然摊子很是简陋,但是工艺却是好得很。她偏过头,语速加快,“我怀疑那个房间的用途,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受害人就在里面?甚至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凶手?”
“你们谈话的时候她总是时不时地看向那个房间,应该是知道自己之前太急忘了没有关上门,又怕忽然去关门会引起我们怀疑。按照王看护的说法,李芝学习很好,也很聪明,自然就会考虑得比较全面。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隐隐的音乐声,都是些19世纪的圆舞曲,极为符合我们先前对犯人‘复古’情节的定义。”
昏暗的灯光叫那手工娃娃更是平添出几丝鬼魅,微风徐过,楼夕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今天距二号受害人死亡时间刚好两天,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就会有行动。”江炎挑起眉,笃定而确信,“也可以借此看看,这个好看护,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第10章 牵线人偶(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路虎里的两人也早已守了近三个小时。
“你说,会不会不是她?”楼夕回过头,低声问道。
她这是在质疑他?
本是淡漠的面上双眉皱起,江炎有些不耐地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为什么?”楼夕不依不挠,想要追问。
“第一,受害人身上裙装的缝纫手法和李芝送给你的娃娃一模一样,包括线脚处的手结也分毫不差;第二,李芝在见到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警惕,一般人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特别是在面对两个人畜无害的“大学生”的时候;第三,她看你的表情和常人不同,比起打量,更多了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欣赏成分,这一点估计是因为你和她心中的人偶标准极为吻合。”
“可是……”楼夕还想要说些什么,神经却忽然紧绷起来,“她来了。”
昏暗路灯下,缓缓从远处走来的,正是李芝。
她走的不快,甚至说是有些慢的,直到是近了些,楼夕才看到她背上与身材极为不符的硕大包裹。
深夜的城郊显得愈发荒凉,似乎是等了好一会儿,李芝才拦到不远处疾驶而过的出租车,她有些吃力地将袋子丢进后车厢,随之扬长而去。
“江炎。”楼夕紧张地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襟,不敢有所差池,“跟么?”
“跟。”江炎轻踩油门,不缓不急。
明明月光下,高墙耸立的建筑愈显几分荒凉。
“深更半夜的,你说她来精神病院做什么?”楼夕望着李芝下车的身影,满面狐疑。
“来找7号。”江炎不露声色地答着,语气沉静,“还记不记得7号说过什么?”
楼夕皱起眉,她怎么会不记得,甚至还因为7号的话问了王看护,只是当时得到的答案是“病人的胡言乱语”,所以也就再没放在心上。
“你是说,她真的和7号,‘圆房’了?”楼夕歪过头,满眼的难以置信。
“这不好说,”江炎反手闭上车灯,将声音压得极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7号在这个案子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是李芝完成‘作品’的关键。”
楼夕凝神望着面前渐行渐远的李芝,愈发不解起来,“什么意思?”
“除了精神病人,你觉得7号还有什么特点?”江炎不答反问。
“嗯,打理得很好……”楼夕偏过头,努力回忆着7号的面容,“特别是脸,还有眉毛,不像是个男人的,反而像是精心修饰过的女人的眉毛。对了,还有眼线,7号画了眼线。脸上好像也有高光粉,但是那个我不能确定……灯光不太好。对了,7号身上还要香水味道……这个味道,好像……好像有受害人身上也有过,不过太浅,几乎快要闻不出来。”
“你说的都没错,但是你少注意到了一点,”江炎死死盯着医院大门,不敢松懈,“他看你的时候往往从右放开始,这是化妆师特有的观察方式。还有,他手上沾着没有洗净的眼线液,手背还有没摸匀的粉底。”
“你是说,7号是个化妆师?”
“猜测而已,不过八*九*不离十。”江炎笃定的语气散着淡漠,“你看李芝这个人就知道她并不会化妆,如果会,按照她的性格,绝不会让自己素颜出现在别人面前的,因为她不想要自卑,更不想因为那张脸时时成为他人笑柄。”
楼夕摇摇头又点点头,刚欲追问,却见李芝蹒跚而出的身影。
夜愈发地深了,隐隐约约间,楼夕似乎看到李芝苍白面孔上的零落笑颜。
李芝依旧是极慢地走着,直到出了精神病院,才放下一直背着的袋子,低头解开系口。
扮相精致的少女猛地露了出来,极白的肤色配上刚好的红唇,还有那似是新染的黄发,像极了做工精致的人偶。
只是少女却像是被忽然的灯光刺激了眼睛,惊恐的黑瞳不停收缩。
似乎是在努力挣脱着些什么的模样,然而怎样都动弹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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