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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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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姑道:“那是关大哥的想法,姜家不这么想,也不能这么想。”

关山月道:“芸姑娘……”

芸姑道:“关大哥,姜家只这么一个儿子,关大哥可以杀他而没有杀他,进而让他知错改过,迷途知返,让姜家有了指望,香烟得以延续,这是什么?”

关山月道:“或许这是个人情,但称不上恩。”

芸姑道:“关大哥认为什么才称得上恩?”

关山月道:“反正我认为这称不上恩。”

芸姑道:“关大哥施恩不望报,侠义之风,反正姜家不这么想,也不能这么想。”

关山月道:“芸姑娘,请让我见见老人家。”

芸姑道:“关大哥,我是请准了我爹的,本来他老人家要来见关大哥,我要自己来,自己说。”

关山月道:“芸姑娘先去见高姑娘,又是为什么?”

芸姑道:“我以为关大哥是梅姑娘的意中人,我先去见梅姑娘,表白心意,想取得梅姑娘的首肯。”

关山月道:“芸姑娘误会了……”

芸姑道:“梅姑娘已经告诉我了,她只是把关大哥当兄长,关大哥也视她如妹,而且她把在‘广东’认识关大哥的经过,也告诉了我。”

关山月道:“谢谢芸姑娘的好意,请芸姑娘原谅,我不能,也不敢领受。”

芸姑脸色微变:“我原知道我是高攀,我没有这个福气,这个造化。”

关山月道:“不,我不是对芸姑娘,对任何一位姑娘也一样。”

芸姑道:“是么?”

关山月道:“是的,芸姑娘。”

芸姑道:“为什么?”

关山月道:“我初入江湖,一事无成。”

这还真是原因之一。

芸姑道:“不要紧,只要关大哥点个头,我可以等,我愿意。”

关山月道:“谢谢芸姑娘,我不能,也不能耽误芸姑娘。”

芸姑道:“我刚说了,我愿意。”

关山月道:“我知道,我却不能,也不敢。”

芸姑道:“初入江湖,一事无成,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关山月道:“不瞒芸姑娘,这只是原因之一。”

芸姑道:“还有呢?”

关山月道:“我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做,时刻面对凶险,难卜安危。”

芸姑道:“又是怕耽误我。”

关山月道:“是的。”

芸姑道:“这也是为什么不只是对我,对任何一个女儿家都一样的道理所在?”

关山月道:“也是实情。”

芸姑道:“关大哥是说匡复大业?”

关山月心头猛一震:“芸姑娘……”

芸姑道:“梅姑娘告诉我,关大哥是‘南海’无玷玉龙郭怀的朋友。”

小姑娘好快的嘴!

关山月心想,他这么说:“凡我汉族,都是‘南海’‘无玷玉龙’郭怀的朋友,郭怀也是每一个汉人的朋友。”

芸姑道:“关大哥,郭怀不是每一个汉人的朋友,也不是每一个汉人都把郭怀当朋友。”

关山月道:“芸姑娘说的,只是汉人里的少数。”

芸姑道:“那关大哥……”

关山月道:“把郭怀当朋友,不一定参与匡复,像府上一家三口,相信都把郭怀当朋友,但不沾匡复,只是‘鄱阳湖’靠双手,凭劳力讨生活的安善百姓。”

芸姑道:“这么说,关大哥不认识郭怀了。”

关山月道:“如此这般的朋友,不必认识,我又要举府上一家三口为例了,府上一家三口不是也不认识郭怀?”

芸姑道:“关大哥不同于姜家三口,姜家三口不能跟关大哥此,关大哥跟郭怀都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奇英豪,该是朋友,不是关大哥所说的那种朋友。”

关山月道:“芸姑娘高抬我了,郭怀何许人?关山月又是何许人?不能相提并论,更不能比。郭怀确是当世独一无二奇英豪,纵横‘南海’,天下无敌,关山月这样的,却是放眼江湖,比比皆是。”

芸姑道:“梅姑娘说,她碰见关大哥的时候,关大哥刚从‘南海’吃过郭怀的喜酒回来。”

小姑娘说的还真不少。

关山月心想,高梅既说了她认识他的经过,也说了他是郭怀的朋友,就不会独漏这一段,他道:“芸姑娘,我不这么说,不能让高姑娘相信郭怀已经娶妻成家,不能让高姑娘相信郭怀已经娶妻成家,又怎么能让高姑娘死心不去‘南海’,回‘江南’去?”

为什么关山月当日能对高姑娘承认是郭怀的朋友,刚从“南海”吃过郭怀的喜酒回来,此刻对芸姑却这么说?

倒不是关山月信不过芸姑,姜家一家三口,看心性为人,绝对是以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自居的江湖英豪,至少也是视匡复人士为友,而不沾匡复的善良百姓。

而是,关山月说的是实情。

更重要的是因为两位老人家之一,“海皇帝”怀的令谕,要关山月、郭怀从此不相识。他日一切从头来,重新结识,重新订交。

关山月当然要敬谨遵从。

芸姑脸又一变:“芸姑不如梅姑娘,姜家也不如高家。”

这是说关山月对高梅说实话,不对她说实话,信得过高梅,信不过她。

关山月道:“芸姑娘,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芸姑道:“这就是关大哥不能答应的原因,也就是关大哥不能答应的理由?”

关山月道:“是的。”

芸姑道:“还下够!”

关山月道:“还下够?”

芸姑道:“江湖人就不能娶妻成家了?”

关山月道:“芸姑娘这话……”

芸姑道:“江湖人,每一个都曾经初入江湖,一事无成;江湖人,必都有不少要紧事要做,时刻面对凶险,安危难卜。”

这是实情。

关山月道:“芸姑娘,人与人有不同的看法与想法,也有不同的做法。”

这也是实情。

芸姑道:“梅姑娘也说,关大哥不会答应,她知道有个最要紧的原因,但是她不能说,她说让关大哥自己说,只是她不知道关大哥会不会说。”

小姑娘的确说了不少。

关山月心想,他道:“芸姑娘,我说的这些原因已经很够了,也够要紧了。”

芸姑神色一黯,道:“姜家受人大恩不能不报,姜芸身为姜家女儿,愿以身相许以报大恩,并请准老父来见,关大哥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姜芸有何面目回见老父?不如死在关大哥面前以明心志……。”

她抬起玉手,伸一指疾点心窝。

关山月没想到芸姑这么刚烈,会在他面前自绝,心神震动,急也出指。

他出手多快,当然比芸姑快多了,指风点在了芸姑手肘“少海穴”上,芸姑玉手立即无力地垂下。

关山月道:“姑娘何忍陷关山月于下仁不义?”

芸姑流了泪:“姜芸不敢,关大哥你总该给个能让姜芸信服的理由!”

关山月沉默一下,只好说了虎妞的事,说虎妞的事就避不开他的大仇大恨。

听毕,芸姑抬玉手抹去粉颊上泪水,神情肃然,道:“这才是关大哥不答应姜芸最要紧的原因,姜芸信服而且敬佩,也谢谢关大哥告诉我姜芸实情,不敢再纠缠,勉强关大哥,请歇息,姜芸告退。”

她没让关山月再说话,也没再多停留一刻,转身开舱门走了,也随手带上了舱门。

关山月没动,心里好难过,他又一次难过虎妞的事,也为芸姑难过。

芸姑临走让他歇息,此刻他又怎么能歇息?恐怕连合眼都不能。

不只此刻他没法睡,没法合眼,恐怕今夜这一整夜,想合眼都难了。

难过归难过,难过并没有防碍了他敏锐的听力,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外头离船舱不远处有动静,他本想出声问,但转念一想,人在姜家船上,这时候出声问,像是时刻保持警觉,防着什么,不大好,所以他没出声问,等等再说。他也听出来了,人是向着舱门走过来的。

转眼间,人已到舱门外,舱门上响起了轻轻的剥落声。

敢情是来找他的。

敲门声很轻,似是伯惊动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晚了,怕吵人。

关山月道:“哪位?”

舱门外响起个话声,也轻轻的,显然是压低了话声:“关大哥,是我,姜明。”

是那白净汉子,芸姑的兄长。

他也来见关山月了,他又要干什么?

关山月过去开了门,姜明进来了,忙又关上了舱门,生似怕谁看见。

这么看不是怕吵人,而是怕让人知道。

关山月道:“兄弟这是……”

姜明道:“不能让我妹妹知道,让她知道我就惨了。”

原来是怕芸姑知道。

怕芸姑知道,这是……

关山月道:“兄弟有事?”

姜明道:“就是为她的事。”

为乃妹芸姑的事。

难不成姜明当说客来了!

关山月道:“芸姑娘来过,刚走。”

“我知道。”姜明道:“不瞒关大哥,听我爹一说,我就赶过来了,可是她在这儿,我不能进来,守在外头,一直忍到她走。”

这是……

除非芸姑不愿让人帮忙,她性子烈,伯她知道不得了,否则这不大像是来做说客的。

关山月道:“兄弟说,是为芸姑娘的事来的?”

姜明道:“是的,关大哥,她跟你说的,你跟她说的,我躲在外头都听见了,关大哥你没答应她对了。”

没错,这不是来做说客,可是,这是……

难道他这个做兄长的,不愿妹妹嫁给关山月?

关山月道:“兄弟这话……”

姜明神情既苦又难:“关大哥,我跟我爹一样,既盼关大哥答应她,又怕开大哥会答应她……”

关山月道:“兄弟,你知道,我不能答应芸姑娘,也不敢答应芸姑娘。”

姜明道:“关大哥,我跟我爹都知道,这也是实情,能高攀关大哥,不只是她…个人的福气跟造化,也是姜家的福气跟造化……。”

他前后判若两个人。

关山月道:“别这么说,兄弟,也不该这么说。”

姜明道:“关大哥,我说的是实情,也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关山月道:“兄弟,说正题。”

姜明道:“关大哥,她已经有了人家了。”

关山月一怔:“怎么说?芸姑娘她……”

姜明道:“是的,关大哥,她已经有了人家了。”

关山月道:“芸姑娘没说。”

姜明道:“关大哥,她是来干什么的!怎么会说?”

还真是。

关山月道:“芸姑娘说,是请准了老人家的。”

姜明道:“是实情实话,关大哥。”

关山月道:“老人家怎么会……”

姜明道:“以她的性子,我爹不让她来见,行么?再说,我刚也说了,他老人家很矛盾,我也一样。”

关山月道:“兄弟,我要斗胆直说一句,这不是别的事,不能矛盾,芸姑娘自己也不该。”

姜明道:“关大哥,你是不知道,都不能怪,这门亲事是我爹做的主,芸姑娘根本就不愿意,根本就没认过,如今她跟我爹提,她愿意拿她来报恩,也愿意自己来说,我爹怕误了她一辈子,也知道这是她跟姜家的福气与造化,就答应了。”

关山月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姜明没说话,他怎么知道会有这种事?他又能说什么?

关山月道:“这门亲事虽是老人家做的主,可是老人家是个明白长者,不是好人家,恐怕老人家不会答应。”

姜明道:“关大哥说对了,人家是好人家,人也是个好子弟。”

关山月道:“那芸姑娘为什么不愿意?”

姜明道:“她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说也不喜欢那样的人。”

关山月道:“怎么门不当,户不对?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明道:“关大哥,人家是本地的父母官,人是个读书人,有功名,还是个举人。”

关山月道:“怎么说?本地知县家,子弟是读书人,还是位举人公?”

姜明道: 是的。”

关山月道:“姜家身在江湖,怎么会结上这门亲的?”

姜明道:“人家县太爷的公子,举人公,有一回来‘鄱阳湖’游湖,看见了芸姑,再一打听,知道也是个好姑娘,根本就没派人知会,央人说亲,县太爷他亲自带着公子来了,百姓都知道县太爷是好官,公于是好子弟,更是位举人,家也不同于一般做官人家,这样的人家,我爹能不答应么?”

关山月道:“这样的人家,难免芸姑娘有顾虑。”

姜明道:“关大哥,我刚说过,虽是做官人家,可是不同于一般做官人家;是百姓皆知的好官,不像做官的人家,跟一般百姓家没两样。”

关山月道:“从不小派人知会,不央人作媒,县太爷亲自带着公子来说亲,孝廉公也能屈驾,是什么样的官,什么样的人家就可见…班了。”

姜明道:“关大哥,就是这么说。”

关山月道:“会不会因为这位县太爷是满人?”

姜明道:“这位县太爷是汉人。”

关山月道:“既是这么一个人家的这么一个子弟,芸姑娘怎么……”

姜明道:“她就一直说门不当,户不对,也一直说不喜欢这样的人。”

关山月没说话。

姜明又道:“关大哥,我爹是望女儿能嫁这么一个好人家,这么一个好夫婿,将来能离开江湖生涯过好日子,可是又怕误了她一辈子,知道能高攀关大哥,是她跟姜家的福气与造化,可是亲口答应了人家,又要去说不,怎么去见人家,又怎么开口?关大哥,这就是我爹的矛盾与为难哪!”

关山月说了话:“我明白了,好在我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 。

姜明道:“关大哥……”

关山月道:“兄弟不必再说什么了,无论贤父子怎么抬举我,我都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芸姑娘已经明白了。”

姜明道:“关大哥,我也已经明白了。”

关山月道:“兄弟……”

姜明道:“关大哥,我都听见了。”

不错,他刚才说过。

关山月道:“那就好,谢谢兄弟来告诉我,请回去歇息吧!相信芸姑娘会改变心意的。”

姜明道:“我也矛盾为难,如此只好说关大哥既不能答应,但愿如关大哥所言了。打扰了关大哥老半天,时候不早了,关大哥也请歇息吧!”

他走了。

姜明走了,关山月心里反倒好些了,因为他已经有所明了,也已经有所决定了,今夜不但能合眼了,也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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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以文相会
 
第二天,客主见面,谁都没说什么。当然,这种事怎么好当面再提,何况又没成,客主都没事人儿似的。

姜四海也像没事人儿,昨夜事的结果,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应该知道,芸姑不一定会再去见他,告诉他,姜明却一定会再去见他,告诉他。

吃过了早饭,高梅找个机会低声问关山月,是不是该告辞了,该走了。

关山月答了两个字:“不急。”

本来说只留一宿的,如今怎么说不急?

小姑娘为之微怔,为之不解。

关山月已经转向姜四海说了话,说他有点事要办,请姜四海派船送他上岸,然后又转回来向高梅,要小姑娘在船上等他。

原来关大哥是有事要办,只是,关大哥在这里有什么事要办?先前也没听关大哥说。

高梅自是会问。

关山月这回回答比刚才多了一个字:“我的事。”

这如同没说。

小姑娘以为关大哥是当着姜家三口不能说,不便说,没再问。

姜家三口更是不会问,姜四海忙派了船,把关山月送上了岸。

上岸的地方,是关山月跟高梅昨天上船的地方,关山月谢过那送他的黑壮汉于就走了,等到有棵树挡住,黑壮汉子看不见他了,关山月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关山月出现在一座县城里,这座县城叫“鄱阳府”。

姜明没有告诉关山月县太爷是那一县的县太爷,可是姜明说是本地的父母官,关山月认为那就该是管“鄱阳湖”这一片的县份。

关山月一进县城,就知道这个县的县太爷官做得不错了,因为举目所及,街道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不该有的东西。店铺、住家门口整齐,百姓穿着朴素干净,看不见有穿着怪异,歪戴帽斜瞪眼的,邋遏肮脏的,更看不见叫花子,要饭的。百姓行走,举止,言谈,也规规矩矩,温文有礼,看不见走路横冲直撞没正形的,也听不见有大声嚷嚷的。

不是县太爷治理得好,教化得好,焉能臻此?

能治理得好,教化得好,不是好官是什么?

然后,关山月找了一家茶馆。

不管哪一朝,哪一代,也不管天南地北,什么地方,茶馆永远都是听消息,打听事的最佳所在。

这一家茶馆,关山月进门的时候坐上六成。关山月找对了地方,这是家大茶馆,有三、四十付座头,坐上六成,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了。

人虽不少,可是听不见高声谈笑,也听不见碗、盖相碰声。

茶馆里尚且如此,足证这个县的县太爷的确治理得好,教化得好。

关山月找了一付靠里,挨墙的座头坐下,伙计过来招呼,躬身哈腰,满脸堆笑,有礼,殷勤,和气,这恐怕不只是掌柜的敦的。 、关山月点了茶,也说了话:“我走南闯北,东来西往,到过不少地方,只觉得贵宝地与众不同。”

伙计也说了话:“客官是说……”

关山月道:“我这么说吧!贵宝地恐怕有位好父母官。”

伙计马上承认,接着就说县太爷这好那好,不只眉飞色舞,而且神情激动,把县太爷说得简直万家生佛。

如今又多了个人说,够了。

伙计走了,砌茶,端茶去了。

邻座一位客人说了话:“兄台是外地来的?”

说话的客人二十多岁,长得斯文,穿得也斯文。

关山月道:“是的,路过贵宝地。”

斯文客人道:“刚才伙计只告诉兄台,本县的县太爷是多么好的一位父母官了,他没有告诉兄台,本县这位父母官,还有一位替本县争了大光采,举了孝廉的公子。”

关山月“噢!”了一声,道:“是么?”

斯文客人道:“兄台只要在本县多待一天来日就知道了,本县父母官这位公子,不但好文才,也好人品,远近皆知。”

关山月道:“那真是好人家,好父母,出好子弟,这也是贵县那位父母官的福报,真是为贵县争了大光采了。”

斯文客人连点头:“好人家,好父母,出好子弟,本县这位好父母官的福报,兄台说得好,兄台说得好。”

不但他连点头,在座的客人都连点头,显然都听见了,也可见这位县太爷多得人心。

关山月道:“好说。”

斯文客人道:“兄台不知道,更难得的是,这位孝廉公跟他的尊翁一样,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只要有人求见,只要以文相会,不论本县人、外地人,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见。”

关山月道:“这倒真是难得,该拜见拜见,瞻仰瞻仰。”

斯文客人道:“真该,兄台绝对不虚此行,只是,兄台得不急着走才行。”

关山月道:“这是说……”

斯文客人道:“远近慕名来的人多,都排了队了,得照顺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

关山月道:“是么?”

斯文客人道:“兄台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山月道:“那更该拜见,更该瞻仰了,能见这么一位孝廉公,就是多留两天又何妨?”

斯文客人道:“担保兄台值得。”

关山月道:“阁下想必见过了。”

斯文客人道:“见过了,是荣宠,也是福缘,足慰平生了。”

还真是把那位孝廉公捧上了天了。

只是,从在座这些茶客的表情、神色看,斯文客人所言不虚。

看斯文客人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他是位文人,绝不会错。

那么,“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这句话要改写了。

话又说回来了,自古皆然,相轻的文人都这么推祟那位孝廉公,就足证那位孝廉公,确实有让文人不能,也不敢相轻之处,而且也确实有不但不能、不敢相轻,反而这么推崇的地方。

关山月道:“但不知道何处求见这位孝廉公?”

斯文客人道:“离县衙不远,有座‘崇文馆’,孝廉公就在那里会见各方来人。”

“崇文馆”,是个会见文人的地方。

本来嘛!斯文客人说了,“以文相会”嘛!

伙计送茶来了。

关山月道:“我这就去排队去。”

好在他并不是来喝茶的,付了茶资走了,往外走,还听在座的茶客你一言,我一语:“兄台这一趟到本地来,是来对了!”“兄台绝对不虚此行!”“万一得多留两天,也担保绝对值得。”

关山月没来过“鄱阳县”,人生地不熟,可是县衙好打听,也不难找,没一会儿就看见县衙了,看见县衙也就看见“崇文馆”了。

真的,“崇文馆”离县衙不远,隔有几十丈,而且,“崇文馆”还近些,还没到县衙,就先到“崇文馆”了。

看见“崇文馆”了,可没见“崇文馆”门口有排队的人。

怎么回事?是那斯文客人夸大其词,还是关山月运气好,今天没人来见?

都不是!

等到了门口才知道!

“崇文馆”两扇大门开着,进了门是院子,院于不算大,已经挤满人了。

敢请是在院子里排队,难怪门外看不见了。

虽然挤满了人,好在都有位子坐,十几条长板凳摆得整整齐齐。

那位孝廉公真不错,知道体恤人,这也是理,是礼。

本来嘛!都是慕名而来的,又不是见官,就算是排队等着见官,好官也不会让人站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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