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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仙侠] 斗仙姿 作者:皇甫蓝-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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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打七次。
退,退,退,退,退,退,退。
我方愿退,心悦诚服。
乔从嘉,你到底为什么活着?——沈微行看住那遥远的旗号,眼中有深刻而复杂的感情。

“回复他,叫他先下令将两面围困住我军的人马都后撤五十里。”樊妙音问传令亲兵,“岳诚部的回音到了没有?”
“雪落之前刚到。”亲兵展开纸卷,“……樊将军受困事大,玉门军解围力小,此非良机。岳某暂退,并将传讯于蔡将军,必解今日之围,将军安心。”
岳诚匆匆写就的字讯竟还未忘记对仗骈句,一派闲情逸致。
“……将军息怒。”亲兵跪了下来。
“谁说我怒了?”樊妙音一反常态并不暴躁,用颇为温柔的口气道,“蔡无觉来了也好。终是我急功冒进,致有今日。但若无挫折,人又怎会进步?”
“将军……”跪在地上的亲兵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那个十骑长升为百骑长,奖赏她擒沈微行回来之功。”樊妙音淡淡道。
“是。”
“升完之后就将她拉到高台上,当着沈微行的面凌迟处死,罚她临阵脱逃之过。”
亲兵一抖,跌坐地上。
“胜,或死。要么就是死无全尸。——你,我,她,都没有别的路走。”樊妙音怅然望住晴空中一行归雁,“我一直想让她在我身边,看我心愿得偿的那日到来。如今却只好孤身走我自己的路了……蔡无觉部旗号一到,即刻将沈微行斩首,不必再来回报。”

几百名士兵跪着。
跪在雪地上。跪成一个阵法。
封堵住乔从嘉欲要向前走的路。
左冲右突,走不出去。
乔从嘉精疲力竭,瘫坐在帅椅上,斜着眼睨人,额上有汗珠一滴一滴滚下来。
铁雄忽然怒吼一声,自地上起身,抓住乔从嘉面前的单筒宝镜,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乔从嘉无力地问。
“都怪这宝镜不好。若无它,皇上便看不清远处。若皇上看不清远处,就不会那么困扰难受了。”
乔从嘉冷冷笑,“你摔的是宝镜,心里骂的却是沈微行,是也不是?你想骂她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害我中原大军几乎得手的胜利,转瞬化为飞灰,是也不是?”
铁雄瞬间涨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就算没有她,这一仗也未必能赢。”乔从嘉眯起眼睛,看住虚空中某个地方。“我们背后是玉门关。她们就算没被朕留住,直冲过去,截断中原长龙——所倚仗的,又是什么?”
铁雄迷茫地看住乔从嘉。
静默了很久,铁雄忽然低吼,“难道玉门关守将——”
乔从嘉将食指竖在唇边,“嘘。”
他面孔已经苍白得无一点血色。
生命一点一滴,似从他身体里离去。
“朕还有三管宝镜,去拿过来。”
铁雄只好讪讪应是。

宝镜能将远处小黑点一样的物体拉近。
虽不能纤毫毕现,却也算栩栩如生。
乔从嘉往上看。
越过几百名阻拦他的士兵,视线自由轻灵,无物可以束缚。
恰如情意。
“行儿。”乔从嘉轻声叫着。

沈微行却似听得到他呼唤一般,微侧面孔,看向乔从嘉看来的方向。
相隔了数十里的视线,在稀薄的空气中相互交缠。
雪国万里。
翻飞的白色蝴蝶瞬息而生,瞬息而灭。
晶莹剔透,作仙子舞。
这一段自天及地的旅程。

“皇上!天池方向似有七杀援兵到了。”
匆匆来报。
乔从嘉忽然狠狠一抖。

“从嘉……”沈微行喃喃叫出他名字。
乔从嘉松手。
第二管单筒宝镜亦跌碎。
他还有。
要再看吗?
“传令下去。”乔从嘉的声音变得奇怪,有种自我放逐的快意,却仍可以隐约捉摸到那为人君者的霸道。“中原军开拨,向棘州部归拢,然后头作尾、尾作头,向棘州行进。”
“棘州?”铁雄一怔,“皇上,这天池镇,咱不攻打了?”
“在玉门关前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乔从嘉倦极地答,“顺便再给国师去信,就写岳诚两字——看看有什么回音。”
“沈大小姐之事要不要回报国师?”
“国师……”乔从嘉仰头望天,“国师便是天啊,天意既如此……朕又要怎么去违逆?”他喃喃自语。
铁雄见他迹近疯狂,不敢再刺激他半分,即刻前往传旨颁令。
天雪路滑,却在营门外摔了一跤,不由得嗳哟叫痛。

看住铁雄巨大身体跌在雪地上的滑稽姿态,乔从嘉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很久。
笑得都开始呛咳了。
侍从有点于心不忍,小心去劝,“皇上……”
却听哇地一声。
乔从嘉一大口鲜血吐在雪地上。
侍从惊得大叫起来,瞬息又转成大哭。“皇上!莫要吓奴婢——御医,快传御医——”
周遭一片喧哗,吵嚷,惊吓。
乔从嘉却很安静。
安静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血。
看住那深红颜色,迅速将白雪融化。

就好像遥远的世界,忽然开始变得真实。
缓缓地,回到它所应该在的位置。





☆、(102)春宵一度


“明明是蔡将军出力,将中原军打退到了楼兰,怎么皇上封赏的时候还是双天王并提呀?”丁闲翻阅战报。
悦岚答,“这便是治国之道了。有两个天王为自己打仗,总比只有一个的好。”
“可这战报里写得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总觉得漏了什么似的。”
“听说皇上在楼兰病倒了。”悦岚眯着眼睛,“沈微行在樊妙音军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两个人见上面没有?”
“或者已经见过面,又不能相聚,才会害相思病的。”丁闲随口推测。“你说樊妙音今次失利,会不会与大小姐有关?”
“我们人在深宫,从何知晓?”悦岚叹气,“别想那么多了,快点帮我绣童衣。”

乔从嘉龙体为重。
中原军队一直从棘州退回了楼兰。
随军御医除外,又从长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了四名国手来会诊。
——没什么可诊的。
乔从嘉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无事。
他害的只是失眠症而已。
一宿宿的不能睡。
……比干捧心,子胥白头。
刀剑毁灭不去的,可自心中摧毁。
只需要很轻很轻,在最痛最痛的地方,点一下。

乔从嘉靠在龙床上,一口口将参汤喝下去。
“皇上身子有什么感受?”
“累。”乔从嘉温驯答。
大国手叹口气,“皇上心中郁结,若不开解,药石无灵啊。”
“朕体质不好,不然熬熬就过去了。——会过去的,对不对?”
“皇上……国师大人已派高手在来楼兰的途中。届时以玄学根基助皇上回复精力,自可痊愈。”
“都退下吧。”乔从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来。
但他却不能够入睡。
自那日开始便是这样。
一直半梦半醒,不舍昼夜,不知生死,亦弄不清楚,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滋味。
群臣劝他不要再想。
但其实乔从嘉很想分辩,自己并没有多想什么。
头脑中钝钝的,一想就疼。
所以他实在是,什么也没有去想。

“这样日夜不眠不休,就算是好人也拖垮了。”铁雄急得大脑袋上几乎要钻出了白发,“几位大人,除了汤药补品,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呀?”
一名国手欲言又止。
“您快说,嗳哟,求您快说吧,随便什么法子,要我挖心掏肺都成。”铁雄连连作揖。
“皇上这样日日躺着,虽然嘴里喊累,那是心累,其实身子本是不累的。若真的身体疲惫,消耗了大量精神体力,再要入睡便容易些了。”
“让皇上累?……找人假行刺,跟他对打一阵子?不行不行……”铁雄咬着手指头。
几位国手你看我我看你。
其实心里都有一法子,但却得硬生生等着铁雄想出来才行。
“有什么事情会累呢……”铁雄踱来踱去。
忽然灵光一现,“要不然,给他个姑娘?”
众国手纷纷舒了口气,均是点头。
“可是皇上是因为沈大小姐的事才这样的。这时候别说姑娘了,给他个姮娥他也看不上啊。”铁雄苦思冥想,忽然间福至心灵。“要不,找个姑娘,假扮成沈大小姐的模样?”

入夜时分。
铁雄大着胆子,冒着死罪,把行宫里的火烛换成了合欢香。
帝后合卺之夜点的玩意儿。

自楼兰姑娘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孩,清秀瘦削,浓眉星目,若不是唇厚了些,脸圆了些,看起来还真与沈微行颇为相似。
“记住,不要讲话,不管他问你什么,一句话也不要答,知道么?”
“是。”
最不像的就是嗓子,这姑娘娇柔婉转,声音如黄莺出谷,却偏偏不是乔从嘉喜好的那一口。
“去吧。”铁雄将人推了进去。

纱帐摇摇曳曳。
漫天星星点点的烛火。
姑娘后颈上忽觉得被蚊子还是什么的叮了一下。

乔从嘉闭目养神。
他眼下有大块青黑。
有一双手轻轻抚上他眼下。
眼窝凹下去。颧骨凸出来。
那双手沿着他两颊抚下来。
在游走到他脖颈时,被乔从嘉反手捉住。
“行儿,我好困,别玩啦。”他喃喃道。

然后一个软软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乔从嘉唔了一声,反手将人搂住。
好软。
好香。
……好饿。

乔从嘉一口咬了上去。
沈微行吃痛分开。
乔从嘉笑嘻嘻地睁开眼,看见沈微行带着些怒意看住自己。
“行儿。”他摇晃下她的手,“莫恼莫恼,朕来了。”
他坐起来,狠狠覆盖上那张嘴唇。
唇齿相依。
缠绵入骨。
他浑身都暖起来,似有火在烧,烧了这许多年,要释放。

乔从嘉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就翻身将沈微行压在了身下。
那张可爱至极的面孔就这么近这么近,细细的就在眼前。
还有那可爱至极的脖颈,可爱至极的耳廓。
最可爱的是那触手软绵绵的胸脯,抓也抓不过来。
乔从嘉笨拙地动手,想解她衣裳。
衣裳错综复杂,却怎么也解不开。
沈微行略推开他,自己伸手,将自己衣裳解下。
然后又把乔从嘉的寝衣撕开。
……是生生地撕了开来。
“行儿□朕。”乔从嘉喃喃抗议,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到骨骼突出的身体,心下忽觉惭愧——早知道行儿会来,怎能缠绵病榻,应该日日去骑射,把身子练精壮些才对呀。
……病榻?

来不及想什么。
沈微行已经贴过来。
乔从嘉本能地去寻找。
空气中洋溢着□的味道。
乔从嘉颤抖着得到。
又颤抖着释放。
颤抖地紧紧拥抱住怀中人。
生怕在下一个梦境里,再也寻找不到她的踪迹。

“行儿,莫要抛弃朕。”他声声喊着。
“……不会。”低低的声音。
乔从嘉只觉得幸福得就要死去。
却忽感有水滴在自己面颊上。
睁开眼看。
“行儿莫哭。”他天真地道,“朕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他伸手,用指尖去擦沈微行眼角的泪。
手却被捉住,贴在她面颊。
“从嘉,睡吧。”沈微行在半空看着他。
她的气息在耳边,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乔从嘉乖乖点了点头,忽觉放松至极。
终于入眠。

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
睡饱了的乔从嘉伸着懒腰醒来,下意识就伸手去身边。
“行儿……?”
怎么回事?
显然不是行儿,只是与她面貌有三分相似的女子。
“皇上,民女董白萤,乃是楼兰人氏……”
她含羞带怯地看住乔从嘉。
“不可能,明明是行儿——”乔从嘉忽然愣住。
前尘扑面。
不……不可能是沈微行。
那是什么?
是梦?
还是……眼前这位董白萤?

“皇上。”董白萤垂眸,满面羞红地拿起一块白帕。
白帕上点点桃花。
……真是她?
乔从嘉心中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涌起。
伸手拿过那白帕,就想要向床下摔去。
忽然又觉不对。

那嗔怒眼神。
那低沉声线。
那眼,那手,那身体——怎可能?
乔从嘉回身去找自己亵衣。
裂开一条长长口子,被团在一侧。
“这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是皇上昨夜自己动手撕开的……吓坏民女啦。”
董白萤垂眸,莺声燕语,婉转娇啼。
乔从嘉最后一线希望破灭。
他闭目向天,半日后才回复原状。
“是铁雄他们安排你来的吧?”看了一眼那仿佛相似的面容,乔从嘉眸中浮起厌恶神色。“你助朕入眠有功,封为萤妃,回头叫他们安排车马,送你先回长安吧。”
“皇,皇上,不需要民女……不需要臣妾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么?”
“朕已经好了。还要打仗。”
乔从嘉随便抓了件袍子胡乱披在自己身上,趿着鞋拨开帐幔。
“来人——传膳。传太医。传铁雄等人入来议事。”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封了个玄妃还不够,又在楼兰弄了个萤妃!这是存心气娘娘么?”
沈阁月身边的大宫女愤然给主母传递小道消息。
“气什么?”沈阁月笑了笑,“听名字便知,萤火之光,焉能与月争辉?让他去吧。”
“娘娘怎么还颇为高兴的样子?”
“他喜欢的话,本宫做主,给他选个百八十个美人在宫里摆着又有什么要紧?”沈阁月轻抚隆起的小腹。“……皇上与本宫一样,都是可怜的人。手中拥有再多东西,却总也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娘娘?……奴婢不懂。”
“你懂还了得?去吧,炖个杏仁血燕来。”
“是!”





☆、(103)真命皇后


朔风凛凛的玉京城关。
蔡无觉部主力已出征。守门的军队人数锐减,但军容依然严整。
青衣女子策马而来,停在城门之前,扬声。
“中原沈微行,求见七杀国皇帝。”

几个字惊得正率领几名士兵巡城的炽努差点从城墙上摔了下来。
“她说什么?”
“好像是说,什么,中原,什么,求见……”巡城士兵嗫嚅道。
“……她声音怎会传这么远?你们都听到了?”
“是……是,怕是周遭十里八里之内的,都听到了吧?”

“报告统领,”守城的士兵慌张地跑上来,“属下想要拿下那名无礼女子,但弟兄们都近,近不了她的身。”
“什么意思?”
“就,她明明没动,但一接近却又发现不对,两人对扑,就两人撞在一起,可抬头看看,她还在那里,一点儿没动……不知道是撞什么邪门了……”
“不是邪门,是中原奇门。”炽努深吸口气,“人家要求见皇上,你们拿下做什么?快去以礼相待,请沈姑娘先休息片刻,等我去回报了皇上,尽快安排她上殿陛见就是。”

沈微行重现天下。
讯息半日之内就传遍南北。
又半日,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随着七杀国颁布的正式关文而天下皆知——
七杀国皇帝桑九爻将沈微行册为“圣贞皇后”。
而原皇后麦麦则加封号为“圣元皇后”。
元者,初也。贞者,真也。
孰者贵重,明眼可知。
谁也没规定过皇后只能有一名。
更何况七杀国这种异族,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同时七杀国启用新殿,自皇帝以下,均搬入一切仿照长安格局而建的新宫苑居住。
殿内东西两侧各有皇后规格的寝殿,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丁闲拾阶而上,门口便有沈微行亲自拣选出来的中原侍女把守通传。“嬴云仙妃稍等一等,岚娘子正在里面觐见。”
——再不像从前的旧宫殿那样,就是四面土房子,进进出出都是随便。

等了一阵,侍女才过来,将丁闲请进去。
高阔而亮堂的宫殿里,四处流转着炫丽光彩。
丁闲找了半日才找见斜靠在窗台边饮酒的沈微行。
“呀,参见皇后。”
“这里没别的人。”沈微行笑一笑,“怎么,小眼珠子四处瞟,找我呢?”
“我还以为你会穿着多么华丽,坐在那里。”丁闲指一指殿中凤椅。
实际上沈微行仍只穿着简单的青缎长衣,长发束起,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
——不,也有些不同。
“大小姐,你脸上……”丁闲比了比,“原本有个重水溅到的疤痕,怎么不见了?”
坐在一侧矮榻上的悦岚笑道,“我就说她一定能第一时刻发现。”
“怎么呢?到底怎么回事?”
“除我之外,你是唯一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人。”沈微行引丁闲坐下,“——是梓晨瓶。”

“梓晨瓶?”
丁闲的小脑袋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梓晨瓶能治愈一切伤势?……所以,看大小姐现今的样子,玄学功夫不退反进,更胜从前了?”
“其实你也一样。”沈微行忽然出手。
两爪抓向丁闲面门。
丁闲轻叫了一声。
沈微行却叱喝道,“回风步!”
丁闲下意识照着拈决。
一时间身如弱柳回风。
堪堪避过沈微行的攻击。

“……咦,我的奇门功夫?”丁闲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自己的手。“它是什么时候治好我的?”
“在你死于天池镇炮火的时候。”
“……死?”

——梓晨瓶的功效,平时并不能见。
唯独死亡。
彻底的死亡。
才能够唤醒那隐藏在瓶中千万年的神秘力量。
将你的身体重塑。
消除一切病痛伤痕。
浴火重生。
……用丁娴那里的话来讲,大略类似于分子重组,顺便剔除有害基因。
所以,丁闲与丁娴的联系,也被梓晨瓶认为乃是一种病态,所以隔断。

“原来如此!”丁闲震撼地摸了摸沈微行光滑的面颊,“那,就当着那花瓶自杀,不就好了?”
沈微行叹口气,“自杀不行。不然我又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哦……”上古圣物真是难伺候。“呀,那次你问我,第一次侍寝有没有流血……难道,连这玩意儿都是修复过的?”
沈微行点头道,“你猜对了。”
丁闲瞬间不忿起来,“难道我的初夜就这样给了桑九爻,呜。”
“梓晨瓶胎丸在我这里。你要否再死一次?”沈微行开玩笑道。
“不不不。”丁闲敬谢不敏。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死?谁知道是种什么滋味?反正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那大小姐,你现在回来做皇后,接下来——”
“接下来我会带桑九爻和麦麦出门一趟。你们乖乖等在这里就是了。”沈微行伸手捏了捏丁闲面孔,“七杀国好玩么?”
“好玩个鬼!”丁闲长叹一声,“大小姐,看到你现今又跟个女武神一样,我才敢说真心话——求你快点设法带我回去中原吧。我好想大少爷,好想……其他人。”
“绯樱死了。权凝也死了。”沈微行回身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朗朗晴空中,有肉眼不可见的灿烂星辰。“有些地方回得去,有些却再也回不去——”

麦麦枯坐在自己宫殿里。
多么华丽的新房子。
她同桑九爻的青春过往,好似已经回不去了。
身边可心的宫女都在武籍,出征未回。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
“来人。”
怯生生的陌生小宫女来回话,“圣元皇后有什么吩咐?”
麦麦恨这个词。
“传清宁寺主管托托来见我。”

托托老了不少。
不在奴隶营忙前忙后,闲暇的清宁寺生涯,竟让她添了不少白发。
“皇后娘娘……”托托不安地跪伏在麦麦对面。
宫中多设中原形制的桌椅高床。麦麦却还是如七杀传统习俗那样跪坐在羊毛毡子上。
托托亦觉陌生:这宫殿,难道不是已回了她日夜萦怀的中原?
“我知道你是中原的奸细。”麦麦疲惫地坐着。
是,常年盘坐在地,背后觉得很酸痛,实在不如有靠背的椅子好。
只是,在马上驰骋时,背后又何来什么依靠?
人这一生,何时曾来什么依靠?
将一生都给了他,以为从此之后他就是你的依靠。
但他却随时随地,可以把这种依靠撤掉。
你又能怎么办呢?

“娘娘……”托托叩头,砰砰出声。“托托是中原人无错,但娘娘对托托的恩德,却是实实在在的。托托愿来生结草衔环,回报娘娘。”
——若不是麦麦,换了任何一人,知晓了托托的身份,又会怎么做?
麦麦只是将她调去清宁寺。
“不必结草衔环。”麦麦枯涩地说,“你告诉我,沈微行到底是什么人?她想要做什么?为何要将七杀国搅得不得安生?”
“听说她天生是皇后命格,一定会做皇后的。”托托亦答得很犹豫,“她这种人,一生下来就万千宠爱,她想要做什么,奴婢实在,也不知道。”
“一个皇后命格的人就一定会做皇后?”麦麦闭上眼,“那人之一生,又要努力求什么?反正一切都在出生的那一刻注定了的。女子何必纺纱?男子何必习武?七杀何必打仗?中原又何必反抗?”
托托嗫嚅,“皇后娘娘……奴婢,奴婢真不知道答案……”
“罢了。是我情绪不好。你去吧。”麦麦挥了挥手。
“娘娘……”
“你在清宁寺有人看着,动不了什么手脚。便在那里颐养天年吧。”麦麦靠在自己手上养神。
托托无法,只得再叩首。

站起来走到门口,却是一震。
沈微行一身青衫,俏立在那里,显然已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齐全。
“沈……圣贞皇后娘娘。”托托跪下去。

麦麦一惊,睁开眼。
沈微行偏头示意。
托托躬身离去。
——曾经奴隶营中的岁月,好似已经远到本不存在。

“你要做什么?”麦麦左右看。
四围无人。
没有人。
“你莫要过来。”

“别怕。”沈微行走近她。
麦麦今年也已快要四十了吧?
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好看的女子。
她微微笑着,盘腿坐下来,坐在麦麦的对面。

“我或者是来抢走你丈夫的,却一定不是来毁灭七杀国的。你可以相信我。”
麦麦摇头,“我为何要信你?”
“因为眼前,我便要助你们除去对七杀最大的一个隐患。”沈微行伸出手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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