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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喘息-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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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昌干巴巴地望着素容。他一点也不懂自己的女人。
一整夜,德昌都像狗一样趴在床上。
人跟狗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睡觉的姿势。因此,德昌就是一只狗。
狗的屁股肿得通红透亮。素容朝洛鱼眨了眨眼睛,又扬起巴掌,作出要落下去的样子。洛鱼笑了。倘若真那样,毫无缚鸡之力的狗只有“汪汪”“哇哇”“叽叽”惨叫不止了。素容压低声音对大儿子说:“叫个医生来,在狗屁股上划一刀。”又说:“铁锈没清洗干净一直残留在肉里要死人的。”
说罢,素容就到院子中央唱歌哩啦了。她的歌声不减当年,一声“月半弯”,又一声“月半弯”,若是晚上,月亮一定羞得无地自容。
医生进屋时,素容嚅嚅道:“别用麻药,弄得越痛越好。”连医生也笑成瓜娃子了。随后,院子里又飘扬起她的歌声,还是那首“月半弯”。素容就是因为《金粉世家》而喜欢陈坤。这首歌就是陈坤唱的。
医生在德昌屁股里夹出一根寸把长的老竹签。幸亏素容不在跟前,否则德昌肯定死定了。洛鱼瞥了父亲一眼,德昌就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了,额头与枕头紧紧地贴在一起,露出的半边脸像苍白的月半弯。
没几天,狗屁股就恢复了原样。
德昌说:“我头脑发胀。”他想故伎重演,将表外的病转移到表内。素容一眼就看穿了男人的鬼把戏,她仰天长啸,声如夜枭,剌人耳鼓:“男人八叉,白肚翻翻仰在床上,脸往哪儿搁?”
玉清也说:“爸,还是上班去吧,厂里别乱了套。”
洛鱼琢磨着玉清还想对父亲说:“你又想挨骂了。”
暂时尚未挨骂的德昌痴立了一会儿,低声自语了一声:“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那个鬼地方是纸箱厂还是米线店?洛鱼真想抓住父亲的领口问个究竟。
这时,洛浪的桑塔纳正在叫唤“我回来了”!
洛鱼想,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买得起私车的人,何必把喇叭按得“嘟吧嘟吧”响。最可笑的是,上一次回来,洛浪竟然对母亲说:“妈,把院门改大一点吧,每次我都把车放在六嫂门口,怪不好意思。”洛鱼想,你不是喜欢六嫂吗?不如把那儿当作你的家算了。说来洛浪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但没当过下属就直接做了老板的人哪里知道进谏也得识脸色,看时机。家里的领导是母亲。正在气头子上的素容迎面就是一句:“你想破坏风水吗?你只顾自已,不顾你爸吗?不顾你大哥,大嫂,侄女吗?”
素容从来不会对眼中钉善罢甘休。她伤害了洛浪一次还不解恨,还要从精神上彻底击垮她的敌人。她吩咐德昌马上躺到床上去,做出一副要死的样子,还必须痛苦得鬼哭狼嚎。
洛鱼可怜的老板二弟对家里发生的事是一无所知的。他和他的女人满面笑容扑了过来,妈呀,哥呀,嫂呀,叶叶呀叫个不停,又问:“爸呢?”素容两眼一瞪:“你眼里还有我吗?你爸都死在床上了!”洛浪放眼一扫,人人都面如土灰,连叶叶也是。他攥起老婆就往屋里冲,哭声早已昂扬:“爸,我应该经常回来看你呀!”
躺在床上的德昌没有呻吟,也没有痛苦相,他一个劲地给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眨眼睛。泪眼蒙蒙的洛浪哪里看得清父亲的表情,他的哭声荡气回肠,他的言辞痛心疾首。
素容转脸过去是傻笑,转脸过来是皱眉。她的演技征服了所有观众。玉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洛浪两口子说:“起来吧,爸没有大碍。”没想到这两口子又扑通一声跪在素容、玉清和洛鱼面前。洛浪说:“妈,我知错了,原谅我吧!大哥,大嫂,辛苦你们了!”
这时,叶叶开口了:“二爸,二妈,爷爷刚才还在陪我玩。他好好的,没病。你们哭啥?”
叶叶话音刚落,德昌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没好气地说:“搞啥子哟!”
洛鱼说过,凡是与一个有信仰的人作对,要么死,像林江,要么一败涂地,像王华阳,像二娃子,像父亲,像洛浪。
晚上,洛浪两口子干什么事都很迅速,理菜,做饭,扫地,洗衣,沏茶,忙得不亦悦乎。叶玉清几次想要插手,都被弟媳轰走了,还甜甜地喊几声“好姐姐” “好嫂子”。忙了一辈子的德昌也想干点什么,总是被洛浪抱到了沙发上,洛浪还摸摸父亲的屁股问:“爸,还疼吗?”
素容翘起二郎腿,一个劲地唱“月半弯”“月半弯”,还问洛鱼:“什么时候重播《金粉世家》?我想看看陈坤那小子。”洛鱼说:“妈,你不是喜欢赵忠祥吗?”素容说:“他老了。”
心里有鬼的那个男人一直默默不语。
没有人敢提纸箱厂的事,除了素容自己。
素容对洛鱼说,其实也是对大家说:“你幺爸这段时间代管着厂子,管得很不错。好些日子来都没退货了。就让他当个副厂长吧!你奶奶活了那么大年纪,全靠他呀!还有二娃子,我看他死心改悔了,就让他顶替幺爸当车间主任吧!”素容问:“德昌,你看行吗?”一直竖起耳朵在听话的德昌早已心花怒放了。“嗯,嗯,嗯。”生怕女人反悔。
素容又说,自然也是跟她的同类说:“鱼娃,这难关挺一挺不就过去了吗?没有爬不上的山,没有淌不过的河。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其中的困难吗?干什么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就看你决心有多大。”素容又喊了一声:“老二。”洛浪连应了三声“妈,我在”。素容对他说:“你借点钱给我,怎么样?”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惊呆了。
洛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唔”了好几声,才唔出一句话:“妈,你就直说吧!”
素容沉了沉气,说:“我准备在淡季时对纸箱厂进行全面改造。你们不是说时代变了吗?产品质量是第一位的吗?”
我的妈天,洛鱼快透不过气来了。
洛浪没有开口,但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洛鱼一清二楚。
素容接着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坚持把纸箱厂办下去吗?你们以为没有纸箱厂我就活不下去了吗?要说钱吧,我和你爸这辈子算是用不完了;要说帮你们挣吧,个个比我能干;要说我喜欢累吧,更是屁话,谁不愿落得一身轻松,我还想天天带着叶叶到菩提寺烧香。今天,我就全抖出来吧!你们知道纸箱厂让多少人受益吗?整个洛家三十八人,除此之外一百零七人。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素容又说:“老二,你那点鸡肠小肚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心想的是帮助你不认识的人,我想的是帮助我认识的人。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帮助过的人一个劲地夸你好,我帮助过的人还不给我好脸色。你比我聪明,是吗?”
德昌站了起来,哼了一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坐回原处。
不是原处,是一个更靠近素容的位置。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霸气书库
阴沉的天堂
好些人都相信丁江公司迟早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至于说什么样的时代,什么时候到来,又是谁的时代,这就说不清了。
像洛鱼这样自以为聪明的人,也实实在在聪明的人不是没有感悟的。
谷传知做出一副过完昨天又照着昨天的方式过今天的样子,恰恰说明他心里有事。平常的日子过得越久,滋生的风暴越是惊天动地,这是个浅显的道理。果然,有一天,谷传知凝视着阴沉的天空,目光深邃。良久之后,他对洛鱼说:“一个缚住了手脚的人是走不远的。”他表面上说的是人,实际上说的是公司。人有五腑六脏,公司也有;人要吃喝拉撒,公司也要;人会说拉弹唱,公司也会。因此,公司与人无异。
谷传知又说,风会把我们推上一条快车道。风在沙丘这块土地上是有特定含义的,而且与政治有关。由于地理位置的限制,沿海吹来的风要经过好远的距离和好长的时间才会抵达这里。谷传知先抱怨风来得太迟,后来又庆幸风没有早来,最后他拍拍洛鱼的肩说:“小伙子,你会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接下来就该轮到洛鱼浮想联翩了。洛鱼也学着谷传知的样子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洛鱼以为自己是能够看到点什么的,旋转的星球,飘荡的云团,飞翔的小鸟或者一掠而过的波音747。
潮湿正在弥漫,快下雨了。
洛鱼对“腰”说,我很失望,在硕大的丁江公司里,我是最有资格看到什么的,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腰”问,你希望得到什么?一栋豪宅?一辆奔驰?一个二奶?一份资产?也就是民营化之后的丁江公司的资产。
洛鱼说,是的,难道我不应该得到这些吗?
“腰”说,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这就是你苦苦追求的生活?
洛鱼说,或许是吧!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过去认为自己不是,但是现在,我彻底明白了,我今生注定就只能是一个小人物。我过去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什么,事实上,我根本无力改变什么。世界是别人的,而不是我的。
“腰”说,当你想要的生活像潮水般涌来时,你会感到欣喜;当欣喜如狂风般吹过之后,你会感到厌倦;当厌倦像魔鬼般缠绕你时,你会感到失落。然后,你怎么办?
洛鱼说,我不知道。
“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生命的历程会告诉我们一切。
洛鱼坐在皮椅上旋转了一圈。
洛鱼对“腰”说,好吧,那就让生命的历程继续吧!
谷传知要洛鱼将他办公室的文件清理一次,重要的就挑出来,无关紧要的,杂七杂八的,球莫名堂的就切割,捣碎,扫入垃圾桶,埋到西山后面的天坑去,那里是丁江公司屎尿的堆放处。
洛鱼被一份材料吸引住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洛鱼心里萦绕了好半天。它是谷传知要他解决的一个重要课题——如何使企业进一步亏损?洛鱼是按相反的方向完成的,可是,竟然有人真的按要求做了,而且做得很细,细如发丝,好多发丝系在一起便成了一叠厚厚的材料。洛鱼感觉自己的脸很苍白,很阴冷。洛鱼希望自己根本没看见这东西,可是现在,洛鱼却真真切切看见了呀!正如撰稿人的预测,国有企业的丁江公司必定会按既定的方向──进一步亏损的方向迈进,在预期的时间里达到预期的负增长目标,届时,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角,如疱丁解牛。
洛鱼试着考虑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
丁江公司确实正朝着撰稿人预期的目标迈进,那就是一步一步陷入巨额亏损。而煮酒公司也确实正朝着洛鱼预期的目标迈进,那就是一步一步地实现高额的利润。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呢?从表面上看,中低档的丁江系列产品一日不如一日,高档的煮酒系列产品一天盖过一天。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从容。
实在想不出一个结果来,洛鱼就不再想了。还不如想一下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洛鱼也想不出一个结果,就只好等待了。洛鱼对自己说:“你所希望的不一定是你能得到的,你能得到的不一定是你所希望的。不如等待,等待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洛鱼不会把所见所闻所想告诉叶玉清。因为她是洛鱼的女人。洛鱼宁愿告诉火星赤热尘土之上或者“土卫六”厚厚冰层之下那个叫“腰”的女人。因为她不是洛鱼的女人。
又一天,谷传知问洛鱼:“你最远到过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洛鱼羞于启齿。洛鱼想说,感谢中央人民政府将重庆直辖了,否则我还没有跨出省界。洛鱼抬头见谷传知正笑着,就将所想的直接对他说了。谷总经理说,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个重要的会议召开,你就代表公司去参加吧。
洛鱼心里涌动了一下。这也属于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吗?让我有机会看看银子满地的世界,让我有机会触摸通往异国的边沿,让我有机会感受梦里追寻的生活,让我有机会相拥别离多年的妹妹。
洛鱼深情地注视着谷传知,他一定会接着说点什么。是的,谷传知又开口了。他说,那个地方看不到漂亮的女人。洛鱼想,不会吧!漂亮女人总是和花花银子捆在一起的。谷传知又说,你是不会相信的,但它又是事实。那个地方的最漂亮的女人都远嫁异乡,或者美国,或者日本,或者新加坡,或者毛里求斯,或者南非坦桑尼亚刚果(金),她们宁愿嫁给黑人也不愿意嫁给自己人。次漂亮的女人都嫁给了阔佬,天天幽居深宫,过着日不出户的生活。因此,大街小巷满是丑妞在奔跑。谷传知最后戏谑地说:“你可得有思想准备呀!”
这等好事洛鱼就不得不告诉自己的女人了。洛鱼还将谷传知讲的真实的笑话一一毕陈给她。叶玉清说:“那个地方满是漂亮女人你又能怎么样?”
洛鱼被女人的问题怔住了。
洛鱼将代表公司去扬威的消息被风一吹,旮旯缝缝里的人都知道了。朋友们和不是朋友的人纷纷来道贺。
李刚说:“我看到了丁江的希望。”真让人不解。难道公费旅游与公司的未来之间还有密切联系?他的老婆孟玉媛顺搭了一句:“我们爱你!”洛鱼却将“们”字听掉了,着实吓了一跳。洛鱼说,我不知道爱不爱你,如果你把头蒙上,我或许会吧!
吴为说:“我早就说过你小子行!”洛鱼想了想,或许他当年确实说过,只不过是对着天空说的,对着大地说的,对着酒窖说的,对着茅坑说的。洛鱼没有听到而已。
文茜也来了电话。她已从生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正在向新的生活,新的爱情冲刷。她说:“玉清姐真有福气。”她想说的是,当初如果洛鱼在她的溪水里打个滚,或者她不告诉洛鱼叶玉清的情况,有福气的就是她。她的秘密依然那么年轻而美丽,真可怜!
那个自认为洛鱼拯救了他,还给洛鱼送来花生的工人碰见了洛鱼,他说:“我儿子想要你的签名。”洛鱼撕下烟盒盖,飞快地在上面写下“生活在向你招手”,又神圣而庄重地将自己的大名签上。
令人吃惊的是,四处扬威要致洛鱼死地而后生的那个家伙也发来了短信:“春天到了,冬天还会远吗?你就抓紧时间享受明媚的春光吧!”
洛鱼已经心旌频摇。洛鱼对自己说:“旅行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轿车一路狂奔,载着洛鱼对接世界。
飞机一跃而起,载着洛鱼飞向天堂。
天堂到了。
阴沉沉的,没见太阳。洛鱼快哭了。天堂里居然没有太阳。一个女人,一个洛鱼花钱雇来作导游的女人,一个陪着洛鱼游玩天堂的女人安慰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要告诉洛鱼的是天堂里是不需要太阳的。
洛鱼的目光在钢筋混凝土和五颜六色的玻璃组构而成的建筑物上轻轻滑过。从一楼滑到二楼,从二楼滑到三楼,一直滑到云端。洛鱼的脚步蜗牛般前行,从一幢走到二幢,从二幢走到三幢,一直走到城市的尽头。女人说:“这十里长街就是银子流淌的地方。”洛鱼心如沉铁,说:“我怎么没有捡到一锭。”
洛鱼踩着松软的沙滩就像走在丁江河畔,洛鱼放眼一望无垠的湛蓝就像看见电脑屏幕上的图案,洛鱼嗅着潮湿沉闷的海风就像闻着家里的泡菜坛。女人说:“从这里出发,你就可以到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洛鱼说:“那些地方或者白皮肤的人多一点,或者黑皮肤的人多一点,是吗?”
早晨从黄昏开始,城市沸腾了,充满着生殖的气息。洛鱼睁大眼睛像小偷一样地张望着行色匆匆的人们,想要验证谷传知关于这座城市的论断。女人们一绺绺走过,洛鱼的目光老是抓不住一个。没有人朝洛鱼回头,洛鱼不是城市的守望者。身旁的女人问洛鱼:“你在寻找什么?”洛鱼说:“证据!”她说:“当你饮上一杯,齿颊留芳,飘飘欲仙的时候,你就找到了。”果真,洛鱼在喧嚣燥动的大厅里,在刺激耳鼓的金属乐声里,在摇头晃脑的人堆里,在阴森恐怖的舞台上,看见了一个蛇一样舞动的女人,露着乳房的女人,露着屁股的女人,露着大腿的女人,长着一张漂亮而生动的脸蛋的女人。洛鱼说:“我在色情网站在见过她。”好长时间后,陪伴他的女人作出了回应,很小声很小声地回应,洛鱼却听得十分的清楚。她说:“你想FUCK吗?”
洛鱼说,你没有世卫组织发放的无性病证书。洛鱼说,谢谢你的全程陪伴,我会记住你,因为你是天堂生活的一部分。洛鱼说,明天我就要回山沟沟里去了,那里才是我永远的安生之地。洛鱼说,今晚我还要与嫁到天堂来的一个亲人相聚,她才是我来这座城市的唯一意义。
天空飘起了雨。洛鱼孤零零地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街头,守株待兔般等待自己的亲人。一个青春的,妖艳的,珠光宝气的女人走过来了。
她早已泪流满面。她撕声裂肺地喊了一声“大哥”!
她是洛鱼的亲人,她是洛鱼的妹妹,她是洛帆,她紧紧抱住了洛鱼。
洛鱼在她的颤音里听到了悲凄。
洛鱼在她的发际间触到了伤痛,
洛鱼在她的体味中嗅到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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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呢?”
“跑了。”
“他呢?”
“走了。”
“你呢?”
“天堂的地狱里。”
“咱们回家吧!”
“不,我死也不会回去!”
“家在等你,亲人们在等你。”
“这座城市就是我的家,城市里流动的人就是我的亲人。”
洛鱼的妹妹,洛鱼的亲人,当年拥着爱情和对生活的梦想来到这座城市的女人,她跑了。转眼间,她就与城市的喧闹、繁华、银子、夜色、垃圾、罪恶融为一体了。
在飞机腾空而起时,洛鱼朝天堂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飞机缓缓停下时,洛鱼的手机响了,一个朋友告诉洛鱼:谷传知的公子坐上了煮酒公司总经理的宝座。
刹那间,洛鱼从天堂跌回人间。
扭转的真爱
理解是一把万能的钥匙,它打开了洛鱼对母亲的心结。
素容年轻了十岁。年轻了十岁的素容像一捆干柴,点燃之后就火光熊熊,估计没什么救了。现在,她对什么东西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好奇心,还有热情。洛鱼到东方走了一遭,这是素容近期关注的重点。一场大火之后,洛鱼的心却给烧焦了,还得对母亲说,我在火光中看到了好多炫丽的景象。如果母亲把问题一股脑儿地搬出来,洛鱼或许会好受一些。她偏偏像羊拉屎,一次就那么一两颗,不断地折腾洛鱼。
李素容给大儿子提的问题尽显文盲本色。她问,大海有多大?洛鱼说,天空那么大。她问,大海啥颜色?洛鱼说,湛蓝。她问,湛蓝是什么色?洛鱼说,黑布那么蓝,蓝布那么黑。
素容统统信以为真。为了引出她女儿的话题,她总会把洛鱼所说的一切视为真实。她总想从洛鱼的口中掏了关于洛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以完整地描绘出女儿在天堂里生活的完美画卷。
洛鱼满足了她。素容已经被接二连三的胜利,准确地说,是近乎一辈子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弄花了眼睛,因此,她笑了。她的笑脸告诉洛鱼她年轻时是一个多么美丽多么清纯的女人,像玉清一样的女人。
洛鱼的心却中滴血。血已经把洛鱼的心浸染了好多遍。
素容还在笑。
笑的力量足以支撑起福利纸箱厂的再度辉煌。
她的好奇心,夸张地说,是信念,是信仰趋使她向洛鱼浅薄的学识发动攻击。她问洛鱼什么叫质量,什么叫管理,什么叫现代企业制度。她问洛鱼农民的出路在哪儿,民营企业的出路在哪儿,中国的出路在哪儿。她问洛鱼人性人权是什么,科学民主是什么,一场轰轰烈烈地思想变革是必需还是必要。
素容想要识字。她对洛鱼说:“你们每天教我五个字吧!” 没有人反对。谁都知道,反对只意味着一首悲歌。
院子里飘扬着朗朗的读书声。“兴大悲,愍有情。演慈辩,授法眼。杜恶趣,开善门。”她念的是《佛说大乘无量寿庄清净平等觉经》。德昌说:“光一个‘情’字我就教了二十遍。你妈现在总算认得了。”说起素容认“情”字的过程,还真有趣。起初,素容老是记不住,后来她用脑子想了想,提笔在旁边画了一个心的图案,然后兴奋地说:“打死我也忘记不了了。”
素容仍然足不出户,她的生活却排得满满当当。拜佛诵经,陪伴叶叶,洗衣做饭,求学增知,恭听汇报,发号司令。她说:“我一点不累。”接着又说一句表明自己累了的话。她说:“我要是年轻十岁就好了。”玉清说:“妈,你本来就年轻嘛。”又指着一张爬满皱纹的脸对洛鱼说:“你看,妈的脸比我的还光亮。”
洛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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