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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狗尾巴草的浪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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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大概获悉这施暴这人,并非往日吴侬软语之**,放开抓着他的衣衫,徒留下一个血手印,十指扣地,妄图从暴打下爬出,一步一步向前爬去…“逃?”施暴之人,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往哪儿逃?想做我郭璞娘子,必当生是我郭璞人,死是我郭璞鬼,你还想逃?我要你死!”
随着话毕,女子头皮竟被扯掉一块,血淋淋地伴着女子的惨叫,鲜血若蛇般从头顶钻进了嘴。十指受不住疼,死死地抓进了青石板,指甲翻盖,更是鲜血淋漓。家丁已退开,施暴之人,一棍一棍举得齐天高,落得比海深。妄图惨叫竟是叫不出,满嘴满嘴往外喷血…她目光呆滞,只是看着前方,已然如案板上的死鱼,快没了声息…
“天!”阿菊一声惊呼,“这是要草菅人命啦!”周身几人也倒抽了口凉气,没了先前轻松自如的心情。但是,城里人皆是一幅见怪不怪之相,眼见那女子瘫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人上前相助,或仅仅讨个人情。老松红了眼,我忙死死拉住他,他犹自挣扎,只好扣进怀里,任他拳打脚踢。
黄卦已在边上向一人讨教,“大哥,这…这算怎么回事?”
人上下一眼,斜睨道:“外地人?”
“对对,大哥真是好眼力!”
“少惹事!”人头一偏,不再言语。
“大哥…”那人尊口难开,“书生?”竟是十分之十的准确,“对对,大哥真是好魄力!”
“滚回去!”口气却是十分不善。
黄卦一怔,有些瑟瑟:“滚、滚哪儿去?”
“从哪儿的滚哪儿去,”厚嘴唇一翻一动,唾沫星子漫天飞,“别再出现在加林城!”都说嘴皮薄之人必定凉薄,嘴皮厚之人必定厚道老实,谁知这壮汉,唉。
白目,案板上的死鱼停止了挣扎,青衣之手将堪堪垂落……
忽地,人群中有人高呼,“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城主,请三思!”四下震惊,大媳妇小姑娘全都合不拢嘴。一语言罢,呼之又起,“城主,新娘子还在等您拜堂洞房!”四下哄闹,老少爷们竟吹起了口哨。高呼不停,有声叹息,“城主,您再不住手,那姑娘可就死了!”那姑娘可就死了…死了…无论再过豁达之人,听着死字,总是免不了一阵沉默,四下落地无声。
却针锋逼人。一直不声不响之人,竟做了平地一声雷,骆子平第一人。叫他别惹事,叫他滚回去,他却当了耳边风,黄卦第二人。古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说,今有小姑娘跟风,阿菊第三人。另一人更直接,一记千斤顶落脚,疼得我躬身捂脚,怕是已经肿起,加之众目睽睽之下,始终尴尬,只好放开怀中之人。
那人,一跃而起,竟奔到了城主旁边,乘其不备,夺下棍棒,反拷在他颈间,“万恶的老鬼,老子今天要杀了你!”转眼之间,城主做了人质。老松蹲在青衣旁边,双眼通红,眼含怜悯…青衣伏在地上,轻看他一眼,便精疲力竭,不堪重负,慢慢调转头,晕倒一旁。
我那个……慢半拍的反射弧!
那日,乱得可以,鸡飞狗跳,天 怒人怨,不多时惷光明媚的大地,竟然晴天一个霹雳,夸嚓一声轰雷,洒下瓢泼大雨。众人纷纷鸟走兽散,幸而有这场混乱,才能趁乱逃脱。
欢欢喜喜的开头,惊心动魄的过程,换来一个凄凄惨惨的结局,又有谁能为这场闹剧负责,是那天,抑或那地,还是那人?我瞧见,面若桃李的新娘子,站在混乱之外,眼神迷茫,妆容全花,新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湿了一片,一时,有些可怜…
“可怜你就捎回来了?!”蓦地一声大喝,恐被人听见,遂压低了音,尤其阴沉,“老松不知发了什么疯,绑架了一个新郎,又拖回来一个将死之人。好啊,这新郎还是本城城主,他那些喽喽还在五里外守株待兔,就等着咱们从这个山洞里出去,待一举歼灭!”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黄卦略弯的身影,映在洞壁之上,好似千年前,原始人刻画鬼魅,张牙裂爪,极尽凶恶,“你说说,就这么个情形,你怎还能把新娘子捎回来?!”
若说可怜她,你也不信,骆子平在一旁淡淡道,“不需你可怜,若非你多此一举,此时夫人必有侍女殷勤侍候,美味佳肴无数,高**暖枕在侧,做那风风光光的城主夫人。”
如此一想也有理,为何偏偏那时忍不住伸手,多此一举,是了,是了,“大忠大义之徒尽属你辈,当时是,只我一人像是贪生怕死,若不做点什么,羞于见人,因了,终要扯个相干之人…”扯个木愣愣的小女子蹚进这场祸水,就是忠肝义胆之人?
偷偷见其脸色,终是瑟瑟不能言,忍不住一把拉起壁角发呆之人,做了挡箭牌,“老松,今日之事,难道不该给我们个交代?”
“交代什么?”他一脸茫然,“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但凡想从老子这儿讨到一丝好处,老子便跟了他姓!”这后面的话,明显是对着施暴者所说,施暴者周身捆了麻绳,嘴里被老松报复似地塞了一团臭袜子,被打晕丢在角落。火光被风吹动,有轻微的摇曳,角落里的那团晻灒似乎也在微微地颤动。
逃到一个山洞,胁迫了城主、城主夫人、城主前夫人,外面埋伏着大军,天下着大雨……不过想好好吃顿喜酒,怎会如此莽撞?淅淅沥沥的夏雨一过,便就是秋天了。下个秋天,我们还在么?听着洞外的寒鸟,它说得过且过,得过且过呢。
“给。”烤香的肉串在树杈上,我拿着,倒吃不吃的模样,某些人看了心里着急,“你倒是吃啊!”
“耗子肉,没胃口。”
“娇气,阿菊又吃得香!”黄卦微怒,转眼又笑得谄媚,“吃那么快作甚,喝口水吧。”什么叫区别对待,什么叫弱肉强食,我算是知晓。没胃口只是一个借口,把她之鸡,换我之鼠,感恩戴德之人,或许就变成了我,怎能怨我娇气。
阿平拌了截馒头夹住鼠肉,望着老松,问我,“他在想什么?”
火光映出老松的面容,不笑不闹时,浓眉倒竖,颇有几分刚烈,我猜,“他或许在想,下个秋天,我们还能一起抢人,躲山洞,烤耗子肉?”
“嗯?”骆子平莞尔,转而赞道,“不失为好兆头。”
叹声善哉,低头猛啃光了肉,嚼碎了脆骨,只留下脚趾头。从旁递来半只鸡胸脯,“吃不下了,你吃吧。”一只茄子烤焉了,泛出紫色,黄卦只洒上盐,好心提醒他:“黄卦,该多刷层油!”
“呸!”赫赫,他是愤怒,或是嫉妒?
Whatever!




☆、A28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清风拂面,天宇微蓝。
城隍庙破烂的大门,轻响,有半条裂缝从中隙开,里间黑暗暗的一片。晨曦之光芒挥洒大地,丝丝霞光透过门孔,照在了城隍大帝威严英武的身上,未斑落的金箔,反射着寸光,徐徐透出城隍,迎向斜晖,一切如同奇迹般,七彩清新流丽,婉转于空。
又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但又有那么些不同。一只猫爪拔在门上,既而从缝隙中窜出,懒洋洋地叫唤了一声,且向东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肢沾地,另外三只极尽舒展,完美演绎金鸡独立。而后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爪子,便使尾做软垫,铺在其后,坐在上面一动不动,静看蛋黄渐淡了金边,收了银光金鞭,拂开万丈霞光。
微风拂面,吹动着野猫的胡须和毛发,如同稻田里的秧苗轻晃,安逸得眨了眨眼。轻点微澜,如同打破了水光的稻尖,轻颤颤,惹人怜。如同婴儿出生时,柔嫩安详的侧脸,如同少女醉卧软榻之时,娇憨可人,这只猫精深谙讨巧卖乖之嫌。
“黑虎,”有人唤,光见了,破不烂衫的小孩儿。一双毛茸茸的耳朵侧了侧,便听见又是那些老掉牙的念叨,“不要再去叼王大叔家的鱼干啦,王大娘会不高兴的,也千万别再去糟蹋王员外家的菜园啦,那个可恶的大胡子会打你呀…”有些暖意的温情。
庙内有人使劲咳了起来,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阵忙乱之后,又听小男孩急急道,“黑虎,你走了没有?晚上早点回来啊,城主府门外倒了好些美食,尽是没动过的,有你喜欢的鱼骨头呢……”
一只流浪的野猫,有了饭等,有了窝睡,又怕些什么,不把外面折腾个天翻地覆又如何甘心?!转而极速奔进树笼,飘若出尘,好似黑烟。
一道朝阳铺水中,加林又需红,半叶稻面,碎了春风…
王老汉家的婆娘又在晒鱼干,一大簸箕。野猫蹲在草茏里,难耐地伸出了爪子,心痒痒如蚁爬。王老汉家的婆娘回屋寻个么子东西,一道黑影似腾蛇弹出,急扑,随意一爪,钓了条花鲢,门响,又似回收的弹簧缩回,神不知鬼不觉,猫嘴上堵着只鱼,得意地喵呜一声。
“谁?”王老汉家的婆娘听见了声音,好似小孩儿的呜咽之声,可四周哪有人家,只有黄金条子丛林一处晃得厉害了些,这婆娘心中有些心虚,头皮发凉,外强中干地嘟囔了两声,“别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是些野猫发春呢…死猫,发春发到老娘外面来了…死男人还不回来…”
越说越是愤恨,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这样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这婆娘嫌恶似的丢掉了手中的鱼,这些鱼是城主大喜那日备下的,这鱼也是在府里当差的死男人拿回来的。忽地,这婆娘边回房收拾包裹,边哭得不能自已,又无人劝解,又无人倾诉,转而伏在**头上嚎啕大哭…这女人不都似水做的么?这日子不也这么哭哭啼啼过了么?可男人死了,又有什么过头!
等王老汉家的婆娘平静过后,才想起院子里放着鱼。这婆娘用围裙擦干眼泪,急急奔出,却见簸箕翻倒在地,鱼干四零八落。那时,她正哭得伤心,全没听到声响。一只野猫迎着阳光,餍足地舔着皮毛,油光水滑的鼻尖,仿佛昭示着他的恶行。满腔的委屈与愤怒在再也抑制不住,抄起身侧的木凳、笤帚、水盆,一股脑狠狠地砸了过去…
猫走了,徒留下身后满身的咒骂。还有**无以言说的悲怆,“你个死男人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剩下我一个人,孤独于世…如今,还要受只野猫的欺负…死男人你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没人做鱼,全晒成鱼干,却被只野猫糟蹋了…死男人…死男人…”
听见有人唤,毛茸茸的耳朵侧了侧,不是在控告它,遂跳上一截枝桠,入了密林。
除了毛茸茸的耳朵,一双脚下也有着厚厚的脚垫,足以使他无声地避开各个门房里的丫鬟仆人,沿着雕梁画栋的走廊,转了九曲十八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它要去菜园。
老管家近日得不了空闲,张罗着员外家大大小小的事物,已使他筋疲力尽,不想再动弹。偏偏这员外的小姐,与一向不对眼的三姨太,又为了个芝麻小事,闹了个天翻地覆,他想,等这段时间平静了,他就请辞回家颐养天年吧。
小姐唤他,“明日里出门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好了,小姐。”他答。
小姐点头,“近日里,我这三姨娘微恙,你去跟她说说,叫她在家好生休息吧,父亲那里,有我和二娘陪着呢,碍不了多少事的。”
“是,小姐。”他转身离开。
“哎,等等,”小姐又说,“如若她不愿意,我就去同父亲说,若是扫了父亲的兴,哼…”
三姨娘唤他,“老吴啊,这家你待了多少年了?”
“十七进府,如今也有几十年了。”他也忍不住唏嘘,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牙齿落了,头发白了,竟是藏也藏不住。
三姨娘点头,“十六我就跟着老爷,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看着的?”
“回姨娘的话,老奴瞧着呢。”他有些激动地道,瞧见了她的红颜消散,也瞧见了他的青春流逝。
“可是,你看看,”三姨娘指着院门,指间的丹寇越发娇艳,“这家人是如何对我的?老爷最近又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四姨娘在我这儿不知哭诉多少回了…这小姐也没有小姐的模样,不说是大家闺秀,也不如小家碧玉,不尊重长辈,又爱撒泼耍猴,我这做娘的心里,着实难过。你帮我准备晚膳吧,晚上请老爷来我这儿吃饭,小姐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
“是,姨娘。”他转身离开。
随手带上院门,瞧见芭蕉叶间,有只黑影一拭而过。他急急转到厨房,没忘姨娘的嘱咐呢。也没忘提醒挑水的大胡子,“快去后院,那只野猫又来折腾了。”大胡子一听,忙放了水桶,跳绽了两朵水花,打湿了管家背后的衣服,他堪堪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
管家见他愣在那儿,忙推了他一把,“还不开去,再晚些,今年可就吃不上大白菜了。”
大胡子讷讷地点了点头,脚一蹭就开溜。那些大白菜可是种给他小媳妇的,比命都珍贵。每个男人,都想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送给他的女人,那是爱的宿命。
野猫折腾了东厢的茄子秧,折腾了西厢的蒜苗,这一块菜圃备受煎熬。
待大胡子来时,正巧看见茄子秧架上,一朵紫色的小花,颤巍巍地落了下来。大白菜上,蹲着一只野猫,正伸出爪子,逗弄翩翩起舞的白色粉蝶。左右摇晃之间,未裹紧的菜团,好似地动山摇,垮塌了的中间,陷阱一只黑色的爪子。爪子受了惊慌,张嘴撕咬着菜心,撕扯着菜片,看在大胡子的眼里,全没有猫儿憨态可掬的模样,只有撕心裂肺的憎恨。
“啊,你个死猫!”大胡子抓起一把一把泥土,一块一块石子,一股脑地全砸了过去。
猫走了,留下身后的咒骂。还有痴心人无可抑制的悲怆,“四月份,我就开始翻土、下肥,五月份,你吃了第一茬青菜,问我还有没有其他菜,六月份背着你偷偷地,我种了这两个苗圃…可惜啊,小蝶,你走得太早,竟是吃不到了…走得早也好,免得留在世间受罪,现在外面乱了…乱了…小蝶,小蝶…”
见有人唤,毛茸茸的耳朵侧了侧,没有控告它的罪行,得意地甩了个尾巴,从墙上跳下。
街上现少有人摆摊,一条卧龙,伏在空荡荡的青石板上,悠闲自在。城门打开,轰轰隆隆地响起了地雷,霎时,门口冲进黑压压的一片。铠甲撞击着,玄铁搏杀着,头颅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暗箭一只又一只射出,倒下的人越多,插在人背上、胸前的箭越多。没出的箭尾,在青天白日下,闪着刻写的撰文:二公子龙阳。
野猫鄙弃一眼,身旁的将士。若是往昔打架,它三两下就能压倒对方,乘机撕开身下的肚腹,一口咬在对方的脖颈,听着对方痛苦的喵叫,它更是享受这一场血的祭礼。可这二人,竟是你掐着我的脖颈,我掐着你的脖颈,你夹着我的腿,我咬着你的手,相互压倒,相互制衡,哪有一方又能真正胜利。战争,搏斗,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不懂,一只暗箭从东方射来,射进了两人的胸膛,霎时诧异而亡。野猫喵呜了一声,转身离开。又是一只暗箭射来,射在它的身后,饶是它闪得再快,也被射断了右腿,留下半截前爪悬在空中,另外的半截随那二人陪了葬。这人间的厮杀,岂如生物间的戏耍,又哪里容得下一只猫的嘲弄,城楼上的人,提唇勾笑。
野猫再也跑不快,只得一步一步往前挪,时而还要摔一跤。混不咧地,摔进了水塘,冰凉的水刺痛着它的断腿,远方已隐隐出现了一轮半月,与快要落山的夕阳,相对放映在天空之中。它开始拼命挣扎,被水打湿的脑袋,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却始终攀不住河岸,它忘了,他只剩一只利爪。
一只利爪能干什么,它从来没想过。现在他知道,只有一只利爪,什么也干不成。它不能借助后腿的弹力,如一只箭般弹出去,更不能一跃跳上枝桠屋顶,蹲在烟囱边,借着余温,看月亮,看星星,看初生的朝阳,看那一望无际的远方。
随着水流,它开始随波逐流。它本就是一个浪子,天性中有着不压抑的浪漫,又有着浪子的随遇而安,它那散漫的天性,正爆发着生命的余辉。
王老汉家的婆娘,蹲在河边,敲打着旧衣服。远远望去,上流像是漂下了一颗人头,琥珀似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惊得她肝胆俱裂,失声喊叫。这本是个秘密的小树林,外面战斗打着正热,这里却是静谧安详。如今,却是有些阴郁,通体生凉。她顾不得未洗完的衣服,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野猫滑游过此处,见着了那婆娘的背影,咧着牙,笑了。尖牙利齿,阴测测地发着寒光。
大胡子找了一处僻静的水源开始挑水,谁也没想到,叛军这么快就攻进了城门,城主不在,无人统领,城里一时全乱了套。人死的死,家散的散,有些躲进了山里,有些埋进了地里。而他还在这里挑水,无非是想多楼活一时。老管家惨死在叛军刀下,小姐与夫人被掠回营帐,受尽凌辱,痛不欲生,悬梁自尽了。员外自出门后,就没再回来,怕也是死在了外面。他恰巧从后院,逃过了一劫。
外面战斗打着热烈,他歇下了肩头的扁担,从腰间拿出一把刀,来磨。老管家的杉子被他打湿,他未来得及说声抱歉就跑了,这把刀,插在老管家的腰间,穿透了老管家的肋骨,划烂了老管家的新衫,他觉得有些可惜。正是因为老管家的新衫,他怕被骂,才什么也没说。
如今,磨亮了这把杀死人的刀,磨利了这把将要杀人的刀,他要找个不开口的方式,说一声迟来的抱歉。蜻蜓飞起,蒿草晃动了水面,提醒他睁开双眼。原来,上流像是漂下了一颗人头,琥珀似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他仔细瞧着,原来是只猫,只是,有笑着的猫么?他压抑地低下头,继续磨刀。刀锋的光亮使得猫想起了自己的利爪,喵呜了一声。人抬眼嘘看,果然是只野猫…
它终于见到了他相见之人。傍晚时分,城隍庙穿破布烂衫的小子,来到河边取水。并念叨着,那只又玩野的猫,不知疯到哪里去了。外面的时局正乱,可管他什么事,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子,一个只关心什么时候才不再饿肚子的小孩子。
这两日,有去城主府乞讨的食物过日,那过了这两日,他还要出去要饭,去哪要,到处哀鸿遍野,他还没想好。至少,他得给小猫弄条小鱼,去哪弄,他也还没想好。河里,自己钓?
他萌生了这个念头,可河水太过汹涌,他怕。
河水汹涌他怕,来这取水他却不怕,这里是水流的终点,不会有惊涛骇浪,没有汪洋恣肆,只有一片湖泊,平静如波。水里也不会有水鬼把他吃掉,他这么瘦,这么不好吃,再怎样,也得掂量掂量寻个大的,才不会白费力气,他去偷人家的红薯时,就是这样想的。夕阳快要落山了,他得赶紧回去,爷爷和那只馋猫还等着他开饭呢。
抬手擦擦满脸的汗水,迎着夕阳看那抹余辉,小猫儿可喜欢这样的景色呀。上流像是漂下了一颗人头,琥珀似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渐渐停在了他的面前,尖牙利齿,幽幽地发着寒光,随着波涛动荡一起一伏,毫无知觉……
“黑猫!”湿哒哒的毛发缴进了浪打浪的漩涡;火烧云的天空一片血红,嘶声裂肺的风声是他的悲号:“我恨!”




☆、A29

再踏上那条宽阔的马路,从脚下一直平铺,青石板玷了血污,深一块浅一块,再也不是明净大方的模样。这场仗,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惨烈的程度从中也可窥见一二。从马车上,而不是从囚笼里被请出来,在暴乱的年代,受到这特殊的礼遇,不知是幸或不幸。
“如何?小弟送的薄礼,不知大哥是否合意?”二公子龙阳立于城楼之上,居高临下。
“你是何人?把我们弄到这个地方,有何目的?”山洞毕竟只适合死守,等到弹尽粮绝,奄奄一息之时,对于攻守阵地之人,毫无办法。这个时候,只有束手就擒,才能东山再起。显然,这位就是正主。
龙阳笑得风轻云淡:“大哥,难道你没告诉这几位朋友小弟是谁么?”
加林城老城主有两位公子,这第一位便是新婚那日所见,郭璞郭大公子。还有一位,乃是这位攻城叛乱,夺了大哥城主之位的二公子郭旭,字龙阳。
“大公子嚣张跋扈,草菅人命;二公子阴谋叛乱,小人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人。”阿菊不乐意地嘀咕两句,遂又推搡着郭璞,“说话,你弟弟问你,对这新婚之礼可曾满意?”
郭璞依旧被绑着,被我们拿来做了挡箭牌。他是无法做主的,摆在面前的道路,有那么几条,可条条也都不是好路。山洞里,我拿起火把,密谋,“第一条,把你交出去,二公子龙阳自会好好待你,但是,过不了两日,世上说不定就传出了你这大公子抱病而亡的消息。”
阿菊搀扶着两位夫人,“第二条,装作被我们所擒,自然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至少等我们离开这里,你还能隐匿名姓,有这二位夫人伴你一生,有个活命的机会,虽然你该死。”
骆子平敲晕了激愤的老松,“看到了,第三条,天堂、地狱,一线之隔,松药石很乐意帮你。”
洞里的烟雾越发弥漫,他们想用这招逼我们出去,“两位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劝一劝城主,早些做个抉择吧,如今,非得用计不可了。”
“何计可用?”
“将计—就计。”
郭璞依然不做声,把个丧家之犬的模样做了个十成十。“本来就是个丧家之犬,我看他还怎么嚣张,再落到老子手上,老子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老松愤愤而言,表情狰狞。
我仰着城楼,加林城三个大字,苍劲、质朴,受着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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