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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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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8章:洛阳围城 2
        杀至乾光门并未费多少周折,子时,驻扎于金镛城外的数千北周士兵毫无防备,哪里能抵挡住斛律光亲率的五千铁甲重骑,展眼,周军如潮水溃败,我们数千人已策马冲至金镛城下。

        城楼上星星火把燃起,我勒马扯辔于护城河前,大声道,“城上守将,可有萧都尉?”

        须臾之时,萧飒自雉堞伸颈,大声道,“城下是何人?”我喊道,“萧飒。”他立即辩出我的声音,喜道,“翎姐姐,是你吗?”

        “是我。萧飒,你快放下吊桥,斛律大将军率援军到了。”闻言,城上立即欢声雀跃,萧飒迅速冲至闸楼,下令道,“放下吊桥。”沉重的吊桥缓缓放低,毅容威仪的斛律光亦扬起笑容,数千人策马扬蹄进入

        c瓮城,萧飒早已奔下马道,迎出城门,喜道,“翎姐姐。”我笑容轻展,道,“萧飒,我又回来洛阳了。”

        城外,马蹄扬尘,只见火光熊熊蜿蜒接天,周军势如黑云涌来,为首的持槊小将,面如冠玉、峻雅逸群,正是齐王宇文宪。吊桥在缓缓拉起,他已率先冲至护城河前,一眼望见我时,双眸惊痛,一声“翎儿。”

        我怅惘而立,恍惚道,“宇文邕,”从此,与你,隔着宽广的护城河;从此,与你,隔着锋火连天的战场;从此,你我,将是对立的双方。泪凝于睫,轻声道,“萧飒,等我一会好吗?只需一小会。”

        “翎姐姐。”萧飒微愕,我已勒转马首,吊桥离了地面,马如疾电冲出,一跃而过宽广沟壑,稳稳落地。宇文宪拍马上前,神情欢喜。我轻声唤道,“五弟。”

        他唇角笑容扬起,清亮眸光浮有泪意,只是柔声道,“翎儿,你在这儿。”

        透过他,仿佛望见了他的四哥,望见那霸道且温柔的清峻男子,在缱绻岁月里,冲我扬起炽阳般的笑颜。眸中水雾迅速弥漫,此去经年,再难回首,宇文邕,终究,是我负了你。泪,一颗颗坠落,声已哽咽,“五弟,你四哥若是回来,请替我转告,就说,当年是翎儿错了,是翎儿错怪了他。”

        “我不转告。”他断然拒绝,“我虽不知当年因何你要离开?却知,这些年来,四哥一直没能忘记你。翎儿,四哥,不能没有你,你随我回去可好?”言至最后,宇文宪声音里已是哀求,在他身后,是高举火把的数万北周精兵,旗幡隐隐,戈戟重重;夜风冷冽,吹得我心中抽痛,紧攥缰绳的手根根青筋浮起,我咽泪摇头,“告知他,当年,他曾许下一统天下的抱负,翎儿一直还记得,请他一定要去实现,一定要结束这天下大乱的局面,还中原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我郑翎虽回洛阳,从此后,不会再给北齐献一计一策。”

        “如今,我只愿留在洛阳,等待我爱的人回来。”

        泪光盈然,心中只是反复道,还愿,今生、来生、永世,宇文邕,我与你不再相逢,愿你从此往后,永远不会心伤,永远不会为我再落一滴泪

        

        

        

        
正文 第439章:洛阳围城 3
        “木兰。”“翎姐姐。”段虎与萧飒在吊桥对岸大声唤我。

        宇文宪拍马想要上前,我冲他缓缓摇头,眸中含泪,扬起最璨然的笑靥,“五弟,我走了。”

        勒马转身,不去望宇文宪伸出的手,不去望他悲凄的眸。骏马飞起,带着我奔向洛阳城,吊桥正从闸楼缓缓升起,转身之际,那渐渐闭阖的厚重城门,掩去了宇文宪扯辔勒马的失神身影。瓮城中,寒风从四面灌入,颊畔早已泪意冰凉。唯有心底一声声轻语,宇文邕,对不起;宇文邕,对不起;宇文邕,对不起。

        火把熊熊,人声喧腾,段思文大

        人很快赶来了,斛律将军、段虎大哥皆被他请走,萧飒径直带我回田纪府上。秀秀早已歇下,听到萧飒的声音,从暖被里爬起来,披衣立于阶下,凝望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含笑伸出手去,唤声:“秀秀。”她一下子扑入我怀里,声音已经哽咽,道,“翎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觉,昏昏沉沉,亦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子疲累之极,脑海里却在不断闪过破碎画面,直至梦中出现一个华美女子,她以两指并立指天誓,咬牙切齿道,“凤鸟不死,可涅磐生,就算你保得住她的魂魄,我仍咀咒她,生生世世魂魄分离。”终从梦中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涔涔。

        茫然顾望四周,只见雪帐低垂,软褥清芬洁静,原来已经回到洛阳城,回到田纪府上。外屋,有声音隐隐传来,是秀秀焦灼的声音,“大夫,已经三天了,为何翎姐姐还是这样昏睡呢?”

        “郑姑娘元气亏损,素体虚弱,昏睡不过是疲累所致。唉,我所担心,是她在孕期曾受寒邪,以至寒凝血滞;且受惊恐气怯,以至肝气郁滞;加之气机失畅、以致神疲肢软。若长此以往,只怕将来会胎位不正、有子横之难。”

        段虎不耐烦道,“什么子横之难?什么胎位不正?你啰嗦了这么多,倒是快说要怎么治啊?”

        “凡妇人皆以血为主,若气不运行,血不流畅,则气滞血瘀;惟气顺则血和;胎安则产顺。故,郑姑娘当前需以调理气血为主,我这儿开出一张方子,气行则血行,血行则气畅,可保得姑娘一时无虞。”大夫又为难道,“不瞒诸位,如今洛阳城闭城两月,不仅我这家,城中所有药铺皆存药不足,这药方虽能开出,药却不能抓全啊。”

        段虎怒道,“那就将能抓到的药全他妈给我先送来。”

        萧飒的声音则恭敬许多,道,“大夫,还请您快开出方子来吧。”

        那大夫似乎在开药方,屋外一时静了,良久,传来他的一声长叹,“吃药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郑姑娘须得自已放宽心,若一味抑郁不知保养,只怕熬得油尽灯枯,那时,纵是华佗扁鹊再生,亦救不得了。”

        

        

        

        
正文 第440章:洛阳围城 4
        v段虎狂怒,“放娘屁!说什么救不得?木兰若是救不得,我让你老小子从此没好日子过。”大夫低低哀求声传来,“呃,呃,段将军,不要揪老朽衣衫呀。”段虎叱道,“少啰嗦,”一阵脚步杂沓,外屋渐渐静了。

        透过雕花窗棂,冬日阳光萧瑟,风,隐隐吟啸而过。屋内,却是如此静好,床前矮几上端放金蟾熏炉,细炭轻焚安息香,一缕白烟如线袅袅升起。空气里,一缕缕香气似有若无。

        仿佛,望见他正站在窗前,宽袖翩翩,博带未系,阳光,轻柔的洒在他的侧脸,墨发凌乱,随意挽起,露出优美的颈项。不禁轻声呢喃,“长恭。”却不敢伸出手去,只因深知啊,一切,皆是幻象。

        门‘吱呀’一声响,是秀秀又进来屋内。我撑肘而起,轻唤道,“秀秀。”秀秀脸上犹有泪痕,见我起身,眸现欢喜,“翎姐姐,你醒了。”我慵然伸臂,恬柔笑道,“秀秀,我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舒服就好。”秀秀挽好垂帐,坐于我身侧,笑道,“翎姐姐,大夫正是说你需得好好调息。”

        “有大夫来过?”

        “呃,”秀秀自知一时语失,唯有解释道,“并没什么事,只是萧飒觉着你身子过虚,所以特特请来一位大夫。那大夫说你并无大碍,只需平日里要细心调养,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什么‘气血通畅方能珠胎固’,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如今,萧飒与段大哥随大夫抓药去了。”

        我微一颔首,笑,却凝结唇边。远处,分明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这熟悉的声响在告知我,北边,应是周人正在攻城。我轻声问道,“秀秀,如今洛阳城中形势如何?”

        秀秀眼神微烁,顾左右而言他,起身道,“翎姐姐,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煮一碗小米粥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肃然仰首,问道,“秀秀,你无须瞒我,是不是战事吃紧?”

        秀秀见实在瞒不过,唯有再次坐下,点头道,“是北周又在攻城了。前天,周兵突然加紧了攻城之势,他们在北门外架起千架云梯强行攻城,曾数度攻入瓮城内,又被斛律光将军率众击回;前夜,周兵又连夜堆土为山,十五座土山高越城墙,周军数万人于土山上齐齐箭,城中齐军将士莫不蒙盾伏地晋阳一役,我们齐人亦掌握了发石车,段思文大人率城中百姓赶制百余架发石车,又拆宫墙坚壁做攻击之石,才总算暂时击退了石山上的周兵。

        

        

        

        
正文 第441章:洛阳围城 5
        正说话时,萧飒却进来了,在外屋低声唤道,“秀秀。”秀秀忙起身,道,“萧飒,你进来吧,翎姐姐已经醒了。”萧飒掀珠帘入内,步履匆匆,带得满帘珠子乱撞,只见他一袭铠甲未卸,神情疲惫,眼底犹有血丝,唯有笑容依然璨然,道,“翎姐姐,你醒了。”

        我含笑点头,才要问,一声巨响再次从北门遥遥传来,鸣锣击鼓、人喊马嘶之声隐隐。萧飒神情顿时一变,我与秀秀几乎一齐开口,“萧飒,你先去吧。”他一点头,将手中的几包药递与秀秀,道,“秀秀,这些药,你按方子煎了。”秀秀点头,又叮嘱,“你要小心。”萧飒颔首应允,将走之时,又转身望着我,轻声道,“翎姐姐,援军将至,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院子里,马蹄急促渐渐远去,屋中,一颗颗剔透玉珠犹自乱撞,声声清脆乱人心扉。

        这一天,城门处的喊杀声整日未歇,直至傍晚,才总算渐渐安静下来。秀秀端来的晚餐仍是咸菜小米粥,她一脸歉疚,“城中存粮严重不足。我,我想给姐姐做碗鸡蛋汤都不能够。”说时,眼泪已然噗噗落下。

        我笑道,抬手替她揩泪,“傻秀秀,你知道的,我不爱喝那些,在战时,有碗米粥就已经很好。”

        秀秀长久缄默,终是轻叹道,“小米粥也快没了。虽然田纪等商贾尽将库中存粮捐出,然而,整个洛阳城存粮将尽,已不足以维持三天。”又道,“城外天天以募格招降,段思文大人说了,誓要与洛阳共存亡。只是,若援军再不来…”我不禁黯然,轻声道,“秀秀,你别担心,萧飒不是说了?援军将至。”

        “嗯,嗯,是的。”秀秀迅速抹去颊边泪

        水,脸上扬起坚强的笑,“我们有斛律将军,还有段思文大人,若是兰陵王再来,一定可以把北周打个落花流水。”

        我含笑点头,道,“是的。”秀秀又轻声问,“姐姐,你还睡吗?”

        我仰首笑问,“怎么了?”

        她笑答,“你安静睡了这么些天,我一直想给你好好梳头,可又总怕吵醒你。”

        我将头发绾至身前,一把青丝早已垂至腰际,却是纠结凌乱,我笑着点头,“秀秀,你帮我打水来洗头好吗?”

        院中,空气清冷而凛冽,我坐在小凳上,侧首让秀秀帮我洗头,长长发丝如浓密的海藻,木勺舀温水,顺着发丝缓缓流下。秀秀笑语,“翎姐姐,我虽听说过无数兰陵王的故事,却还没真切见过兰陵王呢,这一次,我可要好好瞧瞧他才行。”

        我仰首笑道,“那你可得瞧真切了,他是一个绝世美男子,迷死千万少女的。”

        “嗯,一定要。”秀秀声已哽咽,一颗泪,晶莹坠落,落在我颊畔

        

        

        

        
正文 第442章:洛阳围城 6
        嗷……

        夜深人静,一声悠长的长嗥将我从梦中惊醒,撑肘坐起,仔细侧耳聆听,一声声嗥叫,似在思念,似在询问,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是狼的嗥叫。虽然中原也有狼,可这声音,那么刻骨的熟悉,分明的是狼王的嗥声。

        仿佛望见月下那一抹孤独剪影,望见狼王引颈仰天的桀骜身姿。没错,是狼王,是我那大草原上的朋友,最忠贞的朋友。

        我迅速趿鞋而起,一把推开窗棂,濛濛雾气瞬时涌入,夜,笼在弥天大雾之中。

        秋冬之晨多雾,这雾,竟浓得三米开外不能

        视物,飘飘渺渺,朦朦胧胧,雾绡萦绕身侧,轻如袅袅薄纱,竟让人如堕仙境蓬莱。痴然伫立窗前,任云遮雾绕,狼王的嗥声再未响起,莫非是我梦中的幻听?

        雾沉沉的夜,白气如纱,来去无定,黎明静悄悄的来临,浓雾,却仍未散去。

        天地,笼在一片白茫茫中。

        一声门响,秀秀端了热水进来,笑道,“翎姐姐,外面好大的雾,方才走在回廊间,一时看不清,我竟差点撞到墙上去。”见我坐在窗前,她笑颜一怔,慌然将铜盆放在桌上,急道,“姐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又一抚我双臂,“胳膊这么冰?你在这儿坐了吗?”

        望着秀秀焦灼的模样,我渐渐醒过神来,笑道,“秀秀,这雾真好。”

        “你还说,你还说,你想冻死自己吗?这样开着窗,你竟然也不披件衣衫。”秀秀迅速抓起厚褥裹紧我,俏脸上又是疼惜,又是埋怨。我双眸清亮,笑道,“秀秀,这么大雾,你怎么不欢喜呢?”

        “嗯?”她疑惑的望着我。

        “长恭快来了。”我笑容璨然,“周军虽切断了河阳通道,可大雾一起,方圆数里不见人影,他若是乘着这弥天大雾,率援军连夜过河孟津渡,那么北邙驻兵定不能防备。”

        说时,我已从窗台上跳下,虽是怀了五个月的孩子,却觉依是身轻如燕,浅笑盈盈道,“秀秀,帮我梳洗,我要去城门处。”秀秀慌然阻止,“翎姐姐,大夫说你不能再四处走,要静养。”

        “不,”我双眸熠熠,坚定摇头,“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在洛阳城楼上等待长恭回来。”

        

        

        

        
正文 第443章:入阵曲 1
        描秀眉,入鬓黛眉如远山;点绛唇,娇美樱唇含朱丹。虽沈绵卧榻数日,此时梳洗毕,披罗衣,珥瑶碧,镜中女子乌丝青鬓,虽赢质娇姿,却容光焕发,自有一种明媚鲜活的清丽。

        女,为悦已者容,长恭,翎儿接你来了。

        街道上晨雾仍未散去,人行其中,如堕云雾中,迎面不见人影,但闻有人轻语。

        然而,南门处传来的赢壳之声,却打破了黎明的沉静。展眼,马蹄声起,无数骑兵纵马从驻营中冲出,紧随其后的是持戈步兵,将士们尽着明光银铠,如潮似浪穿行于杳杳浓雾中。

        街道上的百姓迅速让至道旁,一员小将骑花鬃马奔过,秀秀大声道,“萧飒。”萧飒略一扯辔,却并未下马,急道,“秀秀,你们怎么来了?突厥人在攻南门了。”话音未落,随着一声炮响,南门烈

        火轰天而起。

        突厥人?

        火逐风飞,冲破浓雾,将南方的天空映得通红。震天金鼓传来,呐喊声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萧飒不及解释,迅速策马而走。我怔立片刻,不顾秀秀的阻拦,抬脚奔向南门。

        才至南门,已听到有人大声喊,“城门已破,突厥人攻入瓮城了。”

        瓮城既破,齐人尽皆退入城内。我与秀秀被拦于马道下,仰首却见段虎,大声呼喊,“段大哥。”段虎俯身一见是我们,立即道,“木兰,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段大哥。”我眸光哀求,不肯后退一步,他无奈跺脚,将手中一柄大刀抛向我,道,“木兰,你上来。”我扬手接过刀,快步奔上城楼。一场嘶杀后的城楼上,雉堞云梯断裂,壕边鹿角凌乱;烟熏火缭,一片狼藉;无数伤者伏地号哀号,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夯土坚壁。

        城外,隐隐可见北周兵士排兵列阵于浓雾中,玄甲铁骑密如虫蚁、往来驰骋,踏得漫漫尘头蔽天。随着北周后军阵脚移动,众将让道,数千突厥骑士簇拥一人而出。北风凛冽,吹得他那黑色披风高高扬起。

        城楼上大风起,残破的旌旗,烈烈舞于风中,身畔浓雾随风起、如云涌。

        白狐风领上的绒毛痒痒拂颈,天地间,只余白茫茫的雾气。我静静伫立,只觉寒风丝丝透骨,心头,涌起凉意。

        

        

        

        
正文 第444章:入阵曲 2
        浓雾,在渐渐散去,城下枪刀森然、如黑云四合。那高大英挺的男子,骑嘶风烈马,墨发以红绳尽束于脑后,永远散发着一种狂野桀骜的气势。纵然,隔了遥远的距离,却仿佛仍能望见那双深潭一般的绿眸、凛冽生寒,让人不禁颤抖心悸。

        枣红马前蹄尥起、连连喷着鼻息,在他身侧,一头狼,奔如疾电、如影形随。

        我双眸蓦然睁大,是狼王。

        段虎咋舌道,“是燕都王。他竟带着一头狼上战场。”

        瓮城中火犹未灭,段大人令下“放

        箭。”数千弓弩手齐齐俱发,箭矢如疾雨,向攻入瓮城中的周兵,硬生生将他们一次次逼出城外。一将骑马飞驰来报,“段大人,北周皇帝宇文邕亲率部将正紧攻北门。”果然,远处的北门熊熊火光亦起,擂木之声惊天动地。

        城外,一将立马于门旗下,却是突厥南面可汗之弟托古,他拍马上前,狂妄喊道,“齐将斛律光何在?可敢出城与我托古一战?”城楼上,少工骑的大将军斛律光拈弓搭箭,膂力过人,一箭至托古马前,箭羽轻颤,惊得托古骑下鬃马连退数步,扬蹄嘶鸣。

        斛律光朗声道,“燕都王,斛律光愿与你沙场一战。”此时,段思文大人已唤人酾热酒一杯,双手亲递与斛律将军饮了。须发苍白的老刺史声如洪钟,道,“大将军,突厥虽如虎狼,但大将军亦是骁勇善战的‘落雕都督’,在下愿将洛阳城中十万百姓,尽托于将军。”

        斛律光双手抱拳,仪容冷峻,“光,一定誓死保住南门,还请大人退守金镛城,你我南北相守以成猗角。”城下齐军已然集结,斛律光亲掣宝剑押阵,四万铁骑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段虎翻身上马,在人群中冲我大喊,“木兰,随段大人去金镛城。”我点头应允,遥以目光祝福,唯有‘珍重’二字。

        一时间金鼓齐鸣,数万人持盾扬戈,无一不怒目咬牙、鼓噪呐喊冲杀出城外。城外,燕都弯刀高举,刀刃朔朔闪著寒光,杀气腾然而起。马军步军,阵势变幻,阿史那燕都麾两翼突厥铁骑,如潮似浪迎上齐军,喊声有如江翻海沸,撼动广袤的河洛大地。

        段大人率城中所余二万兵马尽皆退守金镛城,我亦随众而退,回首之际,犹见那燕都掣刀乱砍的身影,血,染满征袍。

        萧飒率部迎至金镛城东阳门外,众人未及入城,一将飞驰来禀,远远喊道:“报,段韶大人与兰陵王率援军今晨已过孟津渡口,如今与敌军交战于北邙山。”

        

        

        

        
正文 第445章:入阵曲 3
        金镛城乃是三国时曹建于洛阳西北角的一座小城,城中屯以重兵,当洛阳受到威胁时,可与主城构成猗角之势,共同抗击敌军。城池仿邺城三台而建,重楼飞阁,远远望之如云。而三台至高者为居中的‘望伊’。

        迎风伫立于望伊台上,远眺北邙群峰,在心中,千万遍的念及一个人的名字。

        长恭,长恭,长恭。

        “郑姑娘。”回首望,竟是段思文大人携数随从至,我迎上前,“段大人,您怎么来了?”五十余岁的段思文大人,坚守洛阳城数月,满头须发尽熬成银白。高台上的风,吹得他头上银丝凌乱,他望着我,几次欲言,却又来回踱步,似有难言之隐,终究还是叹道,“郑姑娘,突厥燕都王本攻于晋阳,却突然挥师南下,他此番龙骧虎视、来势汹汹,仿佛欲平吞洛州,实则,不然。”

        说时,他取袖中一卷帛递于我,我接过展开,只见素帛上画有一女子,清灵飘逸、笑靥恬美,眉心,一朵梅花印记,正是木兰的模样。段大人道,“燕都王昨日遣人传檄文,随附此画。来使言辞嚣张,言道,若能交出画中女子,突厥即时退兵,否则,定将血洗洛阳城。”

        手指紧攥,揉皱了卷帛,我轻声道,“段

        大人之意如何?”段思文大人缄默良久、愧然长叹,道,“老夫守城数月,纵刀斧加头,亦誓不降于周与突厥!然洛阳城中十数万百姓,久罹兵革之祸,有如风中残烛、苦不堪言…,老夫虽不屑于此类范蠡献西施之计,却仍望郑姑娘能相劝于燕都王。”

        这天,是冬季里难得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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