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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作品精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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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无语了。听见风在宇宙中刮着。
  你们把它交给我,我可以出五十万块钱。穿黑皮夹克的丈夫拉开车门,指了指撂在车座上的一个讲究的小皮箱说:都是现金。
  我们有些迟钝。不知这是太无耻了,还是太无理了,还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里没什么东西,只有她的一些照片,还有,我迟疑了一下。
  还有她给你的信。做丈夫的帮着说道。
  是。那对你有什么用呢?
  有用,我把它烧掉。
  我们看着这位丈夫。他脸上没有丝毫恶相。也没有可以琢磨的忧郁之类的感情。
  就是一张黑瘦的呆板的脸。
  我们不知该怎么办。我们没有把匣子交给他。我们很懵懂地与他告辞后走了。
  那辆车在飞沙走石的街边停了许久。
  二十九
  我有时不知道妮妮是否还年轻。她依然纯净、美丽,头发黑而秀美,灿灿的,比她年轻的年龄还年轻。可每当我想到她时,总觉得她脸上蒙着憔悴和辛苦,已经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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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我这样讲,妮妮先是笑了笑,想说什么快乐的话,继而眼皮一垂,目光中有些黯然。她说:你真诚实。没有一个男人对他心爱的女人这样讲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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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小城(28)
我搔搔头。我是不会讲话。我这样讲,会令女人伤心的。
  我于是给妮妮弹吉他,唱一支小小的歌。
  一个美丽的姑娘在雪原上睡着了。她的头发披在冰封的小山上。她醒了,长发冻在了冰山上。她无法起来。她恳求冰山。冰山说,它爱她……
  听着我的歌,妮妮的目光矇矇眬眬游移着,最后说:我又想妈妈了。
  她的话使房间更加黯淡了。
  老人走了,她的照片,她的遗物,她的气息,她的音容笑貌都在。只是那一直在小院中央不停旋转的洗衣机,现在被搬进屋里,静静地靠墙站着。
  世界真寂寞啊,真空旷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无比遥远,都不存在,都只有比梦还淡淡的影像。
  我们不言不语,在小房中面对面坐着。现在,厨房的事都是妮妮来做了。她做好饭,端过来,我们俩默默地吃。
  吃完,还是静默地坐。然后,我回严肃而庄严的大楼,到那堆满旗杆和横标红布的斗室里挤着睡觉。
  不知过了多少天,我们又回到中断的议题上:结婚。
  在这空虚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互理解。
  吉他批准我们的婚姻,大概也不需要去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了。
  妮妮从倦淡中重又振作起来,去张罗什么,准备什么。我还是在大楼里飘来飘去,到了夜晚,可能到什么歌舞厅,抱着吉他,在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梦一般的唱歌。
  有一天,妮妮很兴奋地对我说:我们该好好地想想了。
  想什么?我问。
  妮妮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小城待一辈子呢?我们可以去寻找更大的世界嘛。
  我直直地看着她,这问题太陌生了。
  妮妮说: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我们还可以去闯大世界嘛。
  她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的吉他与歌声已经传出了小城。艺术是无空间限制的。艺术可以带着我们到更广大的世界去。
  外面的世界,不会都像小城这样肮脏狭窄,令人喘不过气来吧?
  于是,我们的内心似乎光明了一些。
  我在台上弹着吉他歌唱时,眼前便时而展现出一个挺新奇的世界。这里挺光明,挺敞亮,大地银子一样耀眼,天空宝石一样发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空白,什么都能容纳。
  我的歌唱使歌迷们惊奇又麻木,兴奋又茫然。报纸上又有了怪形积木状的文章,又把我圈到一个新的框框里。
  小城中一切依旧。风还是昏天黑地地刮着。柳树似乎绿了,但没有人发现。春天似乎要过去了,夏天似乎要来了,也没有人知晓。
  小城似乎只有冬天。其他季节都是它的延续。
  这一天,严肃高大的宫殿里,有了什么兴奋的扰动。人们上上下下。有人高兴,有人失神。
  大楼前面轿车出去了,轿车回来了。


  接着是各种握手、寒暄,还有各种庄严的仪式。会议室内香烟缭绕。
  后来我才知道:这座宫殿的主人换了。原来的第一把手降为第二把手,又调来了新的第一把手。
  新旧一把手之间就有许多迎送交接。宫殿里的人事结构似乎也开始有什么相应的变化。
  当然,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在大楼中依旧是暖壶的影子。我依旧飘来飘去。我是业余歌手。我不能丢掉这大楼里的正式饭碗。在这座小城中,正式饭碗比什么都重要。那是命根子。没有人能轻视这一点。
  有的时候,我也想把这个饭碗砸碎在大楼前的水泥台阶上。狠狠地一声脆响。再把妮妮的饭碗更狠地摔碎在大楼前。然后扬长而去,天涯海角地漂流。
  会有这一天的。妮妮不是提议了吗?我们要闯大世界去。我们暂时苟且在这里。
  新第一把手比较年轻,比较精明,他对楼里的人都很亲热。衣服很整洁,头发日日成型。每天很抖擞地夹着公文包走下小轿车,然后,很有力度地走上楼,很愉快地脱下大衣,当我接过大衣挂在大衣架上时,他还会很和蔼地说一句:听说你是我们城里的吉他王子嘛。
  我便觉得他还不错。这个小城中,这个大楼里,很少有头头把我当成个人。
  我还是低着头进出。我还是伺候着我的饭碗。这饭碗那样神圣,那样宝贵,金灿灿的有如太阳。
  新第一把手接过了旧第一把手的一切。连同他的办公室。连同他的小轿车。旧第一把手,现在是第二把手了,又有了新的办公室,新的小轿车。一切都顺理成章。
  新第一把手对楼里的一切都很细心。对一切人都很关心。他每天都要和什么人亲热地个别谈话。
  大楼里的事情就在变化。各个办公室里的主人,似乎都在交换位置,挪来挪去。
  看到旧第一把手在楼里浑浑然然地出现着。他的步子还是那样沉稳安详。
  渐渐,楼里的空气似乎紧张了。会议室也常常有种格格不入的劲头。那烟雾也不和谐了,总是搅来搅去,像是台风要来的云象图。
  
陌生的小城(29)
我不管这些。我只注意到新第一把手对妮妮很亲热,却没有什么过分的亲热。那种过分的亲热常常使我戒惕。他更多的是和蔼,严肃,照章办事。这让我对他有了好感。
  一天,新第一把手在下班后把妮妮留下了,要谈什么。过了好长时间,妮妮出来了。我等着她。
  我看到妮妮的眼神怔怔的,有些失神。
  怎么了?我问。
  没怎么。妮妮回答。
  是不是他也……我又碰到了那个心弦上,仇恨蹿了上来。
  不是。妮妮摇了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平息了,问:那是什么事?
  妮妮垂着目光走着,过了好一会儿,说:他要了解点情况。
  什么情况?
  一般情况。
  那有什么?
  是没什么。妮妮这样说着,却显得心事重重。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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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夏天是何时来的。只觉得小城灰色的风少了,灰色的云多了。有大雨小雨过来,落一阵,街道上就流着黑糊糊的臭水。过两天,一干,马路上就加倍地尘土飞扬。路两边的垃圾箱耸立着,垃圾漫出,在四面围成大堆,散发出比冬天更熏人的臭气。
  小城显得更衰老疲惫。它不用在寒风中缩着脖子了,一放松,摊开身躯,更显出瘫垮。
  我们为着离开小城去闯大世界而准备。要更多地唱歌,要更多地在摄像机前听任那些衣冠楚楚的人摆弄。
  然而,妮妮却一天比一天心事更重了。常常端着饭碗发愣,筷子停在嘴边,想着什么事情。你问她一句,她就醒过神来,嚼两口,夹几根菜。接着又愣起神来。
  你怎么了?我不止一次地问她。
  她不说什么。只让我好好吃自己的饭。
  大概是这天中午,新第一把手又把妮妮留下,与她谈什么。
  我注意了,在门外轻轻走过。走走停停,侧耳听着。
  听见里面的谈话很文明,很安静。
  听见新第一把手和蔼地说: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
  然后,大概妮妮是低着头,手里摆弄着手绢或什么东西。
  好久,没有什么声音。
  我离开了。我揣不透这是谈什么。不过,我知道现在倒没有狐狸吃兔子的故事。
  我就在楼下什么地方等她。
  妮妮下来了,眼神愣愣地,一步一步蹭下台阶。我从一旁闪出来,迎上她。
  她看了看我,想强打精神振作起来,却没有成功。
  我们默默地往外走。
  这一段时间,我们的午饭一直到妮妮家去吃。
  她一路上愣神,到家还是愣神。切菜时不小心,切伤了手,血流了一大片。
  我给她包扎了。我笨手笨脚地把菜糊弄熟,两个人默对着桌上的碗盘,毫无滋味地咀嚼着。两双筷子在菜上游移地走来走去。
  妮妮抬起眼,她看见我在注视她,说:新第一把手要了解旧第一把手的情况。
  我心中吐了一口气:那有什么,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他们的事我们不管。
  妮妮翻起眼看了我一下,慢慢往嘴里扒着米饭。
  我不明白妮妮为什么这样。我知道这里一定有情节。然而,我不知该如何问,该不该问。
  总该好好吃饭吧。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妮妮没说什么,勉强地笑了一下,往嘴里努力地扒了几口饭。她神色黯淡,像大病一场。
  大概是最后想通了什么。吃过饭我洗碗时,她坐在一旁,抬起头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们很快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听着,放心些了。说:对,我们早晚都要走。
  妮妮打量着房间:这个家呢,就丢在这儿?
  我不说什么。这个家是她妈妈留下的。妮妮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这一直是妮妮离开这座小城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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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妮的目光恍惚了一阵,然后神情坚毅地说:家也只好丢在这儿了,锁上,封上就是了。
  她离开小城的决心显出从未有过的坚决。她一定又感受到了某种待不下去的原因。
  妮妮上班一进大楼,就显出紧张来。见到新第一把手,就像见到了狼的小兔,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新第一把手还是很和蔼地与她打招呼。她便尊敬地笑笑,低下头匆匆离去。
  见到旧第一把手,妮妮显得更加不安。旧第一把手则更和蔼地对待她。并且,几次都想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去。听见他对妮妮说:我只随便和你谈几句。妮妮总是逃避瘟疫一般借故离去。
  又一天了,妮妮回来时脸色特别难看,又灰又青。我真的以为她病了。
  她说不舒服,不想吃饭了。
  问她哪儿不舒服,她说浑身不舒服。
  这个夜晚,我没有回到那严肃的大楼去。
  我彻夜守着她。她发着高烧,在床上翻来翻去。说着含混不清的梦话。
  我用凉毛巾敷着她的额头。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
  
陌生的小城(30)
有时候她惊恐地说了一句什么,自己醒来,看见我,便安静下来,用手轻轻拍拍床:你也在我旁边躺一会儿吧。
  我摇摇头。我不能睡。妮妮烧得很厉害,脸通红通红的。嘴唇干裂,起了一串小泡。
  她便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很久很久,她喃喃自语道:小天鹅真可怜啊。
  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小天鹅。
  又过了很久,她转过头看着我,用滚烫的小手抓住我,轻轻摩挲着。听见小闹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夜静极了。整个世界都死了。
  她说:还记得我给你写的诗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如果我忘记过去/我现在属于你/如果你接受我的现在/我将来属于你……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你相信我吗?
  我说:相信,当然相信。
  她摩挲着我的手,很久,说:你没相信错。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拿起毛巾为她擦去。
  她说:不用,让它流吧。
  泪水沿着她的两颊往下淌着。
  三十一
  小城接连阴霾了许多天,妮妮也接连病了许多天。
  这一天,她似乎烧退了,挣扎着要起来。
  她洗了脸,梳了头,与我往外走。她说,太闷了,到外面散散心。


  小城呆头呆脑地摊在面前。街上静静的没有人。我们揉揉眼,感到陌生而奇怪: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就没有一个人?
  我们相互看看,以证明这不是梦。
  然而,街道就是空空荡荡,店铺的门也紧闭着。我们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抬脚踏上了街道,好像踏进了一个梦境。
  天是阴的,均均匀匀的灰色。看不到烟云的流动,这也让人怀疑这一切是假的。或是图画,或是布景,或是梦幻,或是地狱。
  街道没有一点声响。没有风。旗杆上的几条旗帜也凝固着,下垂着,一动不动。
  奇了。
  我们战战兢兢又惊惊奇奇地走着。世界若是这样,倒也蛮有意思。听见妮妮在身边说:世界真能这样安静,挺好的。
  我们走着。街道上只有我们脚步的回声。整座小城像个大坟场。我们有些恐怖了。
  我们相互拉了拉手,感到对方的存在,也感到自己的存在。
  我们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梦境一下被惊破了。
  我们面前出现了两个警察,还有戴红袖章的人,他们厉声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甚至看到一只手已伸向腰间的手枪。
  我们十分惶恐。我们连忙解释。我们尽可能地掏出各种能证明我们是良民的证件。
  他们一一验过。表情温和多了。我们是在那严肃高大的楼里上班的。这似乎很赢得他们的信任。
  他们说,这两天小城治安很不好,刑事犯罪上升,歹徒为非作恶。今天是大戒严,大搜查。
  不许上街吗?我们问。
  他们回答:要有组织。
  上街要有组织?
  是。
  我们明白了,体育场正在举行万人大会,是公判大会,将枪决几个犯法行凶的恶徒。所有的市民要不按单位、按街道,严密有组织地去开大会,要不就闭门在家,不许乱说乱动。人人要接受搜查。
  又起风了。天上的阴霾被吹动了,旗帜也飘了起来。
  吹来吹去,布景也就换了。小城依然灰暗肮脏,只不过比过去更阴森了一些。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些。满街的叫卖也骤然低了八度。秩序是不敢扰乱的。
  妮妮又到严肃的高楼里上班了。
  事情大概过去了。妮妮显得安静了些。
  大楼里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听说,召开了什么会议。听说,在会议上,新第一把手宣读了什么调查材料,还有上边的批示。调查材料列数了旧第一把手的种种罪状。那是一个十足的失职、堕落、道德败坏的人物。定性了。于是,旧第一把手被彻底免职了,连第二把手也不担任了。他被赶出了大楼。
  接着,大楼里进行了频繁的调动。办公室内的人物相互又交换起位子来。
  这样,新第一把手成了大楼里名副其实的主人了,没有任何人敢对他的权威提出异议了。于是,他就显得更加轩昂气派了。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被赶出这个大楼的旧第一把手,听说被调到一个更小的小城,又当起第一把手了。不过,那是后话了。
  总之,这个大楼内一切又都和谐了,统一了,人人的步伐,人人的面孔都一致了。朝东的时候,没有朝西的脸;朝西的时候,没有朝东的脸。该笑的时候,人们都咧开嘴。该沉痛的时候,人们都垂下头。举手的时候,没有下放的手。鼓掌的时候,所有的巴掌都拍得生疼。
  新第一把手很会创新。那是一个休息日,他率领整个大楼的人员,拿着扫帚铁锹走上街道,清扫起垃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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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便有许多的照相机、摄像机在四周围绕。新第一把手笑呵呵地说:你们照照就行了,不要做过多的宣传了。
  
陌生的小城(31)
于是,这条新闻也就上了电视,上了报纸。小城的人们油晃晃地嚼着饭,坐在电视机前麻木地盯视着新第一把手劳动的画面,没有任何议论。
  小城依旧肮脏。垃圾依旧堆在马路两旁。灰色依然是这里的统治色。同时也便是流行色。
  人人适应统治,统治下便成“流行”。
  妮妮慢慢正常了。自从旧第一把手调走后,新第一把手对妮妮更加和蔼可亲了。妮妮虽然还像羔羊见了狼那样怀着恐惧,然而,见惯狼了,也就适应些了。
  我的歌声传出小城,越传越远了些。妮妮的全部精力都忙于应付、安排有关的演出。
  她说:我一定会造就出一个艺术天才。
  我说:还有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没忘,儿子。
  看到妮妮逐渐恢复了健康,脸蛋重又圆润起来,光泽起来,又闪烁出生命的色彩,我渐渐放心了。
  一天下班后,新第一把手留下妮妮,要加班。我先回到家,准备晚饭。
  很晚很晚,妮妮回来了。我发现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虽然她理了又理。脸色也稍有些不对。
  又发生什么了?我问。
  妮妮没多解释。她帮着我盛饭,端饭。
  我们在饭桌旁坐下了。妮妮看着我说:这个小城一天也不能多待了。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第 九 章
  三十二
  秋天自然而然地接上了灰色的调子。它冷冷地刮了几天风,就把一切有碍于它彻底统一的奇颜怪色全部扫除了。它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山川田地,为冬天的正式统治做好准备。
  该割除的割除了,该扫清的扫清了,再萧萧瑟瑟落几天冰凉的雨,再阴阴沉沉刮几场凄厉的风,田野中就没有什么抗议的声音了。
  好肃穆啊。我们又来到小城郊外。又来到那令我们神往而痴情的黄土断崖旁。
  最后几束芦花在惨惨淡淡地飘飞着。几丛野枣刺倔强地张着荆棘,上面还挂着几绺脏污的羊毛。
  深深的沟谷对面,还是那起伏的黄土坡,像巨大的黄牛屁股、黄牛脊背,在风中缓缓地往前移动着。
  妮妮把吉他轻轻塞到我怀里。
  我抱着吉他,却感到麻木。吉他就那样机械地叮叮咚咚着。
  唱点什么吧。妮妮说。
  我淡淡地、恍惚地弹着。我等待着眼前浮现图画。
  然而,一切都那样茫然。雪白的荒原也显得黯淡模糊,没有一丝亮光。那狼呢,也影像虚无,若有若无。
  我感到了悲哀。小城把我的梦幻之心也折磨得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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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住了,麻木地摇了头。我没有音乐,没有歌唱。
  妮妮看着我,小心地鼓励道:不要紧,你的艺术生命还年轻得很。你前天不是还在歌舞厅唱得很成功吗?
  我悲凉地摇摇头。
  最近在花红叶绿的歌舞厅,每一次歌唱都没有浮现出新鲜的画面。我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
  妮妮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她垂下眼帘,说:我们更该下决心离开这小城了。再这样下去,就把你彻底毁了。
  听着她这些话,我手中的吉他倒叮咚叮咚,有一下没一下地响起来。山间有一股泉水流下来,它很年轻,很幻想,在岩石缝中穿过时,带走了每一滴渴望大平原的水珠。山泉越来越成长,越来越有生命,下山了,到了灰秃秃的田野中,灰色的土是干燥的,灰色的风更是干燥的,山泉萎靡了,疲惫了,最后残存的一点心力,在灰色的世界中留下一条拖痕。
  妮妮听懂了这一切。她什么话也不说。两个人相依靠着,并排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秋天的画面。
  太阳早已西沉,晚霞也早已黯淡。烟霭浓重地布开。秋风凉嗖嗖地吹着。土腥气、羊粪腥气一缕缕飘过。
  该回去了。
  我们默默无言地走。路边是络腮胡那辉煌的“民族宫”。我们不敢多看,匆匆而过。
  然而,要躲偏躲不过。前面尘土飞扬地过来一辆小轿车。车停了,探出头来的正是络腮胡。
  他笑着打招呼,邀请的同时在妮妮脸上狠狠地挖了几眼。
  我们婉言谢绝了。今天没有时间去做客。
  络腮胡回头看了看尘土未散的土路,抱歉地说:等再过段时间来,我就把这条路修成柏油路了。
  车开上去了。透过车窗,我们看到车里坐着一个娇艳的姑娘,见过还是没见过,已来不及分辨了。
  我们像被风吹疲了的旗帜,软绵绵地垂着,往家里的方向移动着。
  这条小路上,有过我们的回忆,我想起了妮妮那落在尘土上的泪水。
  怎么显得那么遥远,遥远得令人可怕。
  时间太深邃了,常常使你不敢正视。掉进它的深渊,连灵魂都会粉碎。
  街边一个穿着破烂中山装的糟老头,缩在地上。他面前摊放着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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