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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我的1957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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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说这话是从内心里庆幸我总算回来了,对于景超未能回来,仍谨慎地避而不谈。 
在报社这个我极为熟悉而又陌生的所在,人们对我的疏远冷漠,使我的感情也只能是相应地对应之,麻木冷漠,难以外露。 
我去看外祖母,只见她枯瘦如柴,穿着大红绸子的老衣围靠被子坐在炕上,外祖父过去可算是小康之家。外祖父的寿辰是阴历重阳节,外祖母的寿辰是阴历九月初七。过去,二位老人 家的寿辰常合在一起,都在重阳节这一天过。我小时候去外祖父家贺寿,每次都要磕头的。 他们的寿衣早在50多岁就做好了压在箱子里,在这样的大年馑里,需要时取出很方便。现 在,外祖父已辞世,看见外祖母穿着大红绸子的老衣坐在炕上,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她已完 全失聪,我无法宽慰她,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看望她老人家,我提了一斤供应的饼干 ,坐在她身旁。一会儿,我看到她用手指着桌子上切开的萝卜,说是要吃。姑姑切了一片递 到她手里,她抓起来就往嘴里送。我看见她满嘴上下牙一共也就五六个,可她硬是用残缺的 牙使劲咬着脆生生的萝卜 。她一定是肚中饥饿。 
又过了几日,外祖母咽气了。二位老人的生日只差两天,先后咽气在一个月内。显然,是无法抗拒的饥饿,先后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我去外祖母家奔丧时,外祖母已穿好寿衣躺在一块木板上。我只流了眼泪,没有大哭。我见过的死亡太多,心灵情感都已麻木迟钝。任教于兰州大学地理系的表兄苏炳勋,年纪比我大得多,他跪在灵堂前,喊着:‘奶奶啊!‘大哭不已,悲痛不已。给外祖母送葬,我没有 去。抬埋老人,按兰州过去的规矩,主家都要准备酒菜,招待奔丧的所有亲友。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自然无法为亲友们准备饭,送葬的人就尽量减员。大家认为我连遭不幸,景超去世不久,身心的重负已难以承受,我便成为当然减员的对象之一。外祖父母都埋葬在兰州 西郊的晏家坪。 
父亲作为一家之主,过去家中一切祭祀天地祖先的大事,都由他操持。由于他没有子嗣,一 切祭祀活动中,跟着他磕头的常常只有我这个长女。我的妹妹们都小我许多岁,那时还无法 跟上我一块儿磕头。我从安西回来才两天就带着俩孩子去兰园看电影,父亲当时嘴里没说什 么,心里很生气。有一次在我为别的事和他发生顶撞时,父亲就借机怒气冲冲地发泄说:‘ 你一回来就领上伐夏、小夏看电影,像啥样子嘛,谁家的人有像你这样的,狗东西!‘父亲 从来没有这样骂过我,他心里对失去景超的哀痛是很深很深的。我重返安西去取行李后,为 了纪念景超,他重操原来的行当,在方桌上为景超设了灵位,上写:‘爱婿王景超之灵位‘ ,并摆了几样祭品。3个妹妹从未经见过这种祭奠活动,心里都清楚大姐夫是个右派分子, 就有些害怕。但父亲不管不顾,他按自己的方式纪念了爱婿。我只是在多年后才知道此事的 。三妹提起时,还说:‘不知道大大那时怎么就敢!‘父亲那时对于我没有对景超有任何的 祭奠,一定内心非常不满。在我去安西后,他便按自己的心意作了补救,按照他自己的方式 ,作了他该做的事。可我在农场已看到了太多的死亡,任何一个‘钻沙包‘的难友,没有谁 会祭奠他,更无人悼念他。习惯成自然,我认为不祭奠,不作任何悼念,忘却一切,倒是正 常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同正常人的心态反差就是如此之大。 
事实上,在大饥馑的日子里,父亲有了很大改变,他的精神已有些失常,神志已不很清楚。 一次,我的亲叔伯兄弟和良来看我们。我和景超还在报社工作时,他作为调干学生在西北大学历史系上学,暑假期间回家,到报社看过我们。到1957年反右派斗争中,他作为学生也被 划为右派,也不知他的处分如何,他倒是主意很正地回到兰州家中自谋出路,找了份工作干 上了。现在,他的生活还是安定的。他来到父母家中,我们闲话一阵,主要是说了说我和景 超的情况,农场死人的情况,等等。在他告辞前,父亲竟然提出五六种报章杂志,要和良为 他到邮局代订。父亲大半辈子都有阅读习惯,爱看杂书。可是,在大家都饿着肚子的日子里 ,他不提别的要求,却要和良为他代订五六种报章杂志,真让和良哭笑不得。就是替他代订 了,那些日子里的他,饿着肚子又哪有精力去看。这已是他神志不清冒出的妄念。 
妹妹们说,此时的父亲常将家里的衣物背着家人拿到街上卖了买吃的。景超的一件短皮大衣 已很旧了,原来他一直穿着,因天气已暖,就拿到街上卖了不知多少钱,用13元买了1斤高 价水果糖拿回家来,只给了母亲一两块,别人一概不给,就一个人吃了。他脾气变得非常暴 躁,而且不讲理,动不动和母亲、妹妹们大吵大闹,以至后来发展到向母亲、妹妹们寻衅闹 事。母亲和妹妹们不胜其烦,在外祖母去世后,就干脆躲到了外祖母家,住在了外祖母的房 子里,不回自己的家。 
父亲作为有历史问题的人,一向对中国共产党敬畏尊崇。就在我们去河西劳动之前,他对甘 肃省委要把河西走廊建设成为全省的粮棉基地满怀信心,对我们去劳动的前景充满希望。他 曾热情地说:‘你们先走一步,过几年河西建设好了,干脆我们全家都迁到河西安家落户。 ‘在大跃进的年代里,他仍然一片赤忱,曾狂热地写信给我,打算把俩孩子的名字改为超英 、超美,被我拒绝。两三年过去,大跃进失败了,全民挨饿,人人长年累月吃不饱肚子。这 一场灾难的出现,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他内心掀起的风暴雷霆,他的躯体神经都无法承受, 他又不敢把愤怒怨恨用语言作丝毫的表示。他的爱婿、女儿正是由于因言获罪,爱婿又被 活活饿死在劳动教养的农场。他不能,他什么话都不能说!这样,灵魂的车裂,饥饿的折磨 ,终于使他精神分裂,神志不清。 
我从四工农场拿回的那块牛肉,家里人并没有立即煮熟吃了它,而是先放在了母亲的衣箱里 ,用一把老式的黄铜锁锁了起来。此时,母亲和妹妹们都在外祖母家住。只有伐夏、小夏和 父亲仍住在一起。父亲知道箱子里有一块牛肉,就急不可耐地想把牛肉取出煮了吃。夜里, 伐夏、小夏都已睡了。父亲就想方设法要把箱子打开。此时,衰弱的他已没有多少力气, 一 次又一次的努力,都使他摔倒在炕上。伐夏、小夏都醒着,都不敢说话,就看见他一次又一 次摔倒在炕上。折腾了半夜,他到底也没把箱子打开。 
伐夏第二天把父亲为取牛肉折腾了半夜的情况给大家一说,我们就为俩孩子担心,万一他在 愤怒和神志不清中对俩孩子做出了什么,可怎么办。 
后来,在报社的院子里路遇叶滨,我就要求报社分给我一间房子,我说:‘我3年没管过孩 子,现在回到报社,我要和孩子住在一起,照管教育孩子。孩子们需要我,住集体宿舍,孩子们见不到我,哪行呢?‘叶滨应允。这样,我在报社附近力行新村56号的职工宿舍有了一 间平房,把孩子们接来住在了一起。孩子们转学到酒泉路小学,伐夏上三年级,小夏一年级 。 
我们的这间小平房坐南朝北,非常阴冷。我们搬进去后向报社借了个铁皮小火炉,领煤还得找管理科的张炯。张炯就住在后院里,我向他说了说。他问:‘你啥时候领?‘我说:‘明天行不行?房子阴冷,我想马上就把炉子生着。‘张炯一口答应,说:‘行,明天上午10点 左右,你到炭场上来,我给你发。‘第二天是个星期日,我借了个架子车去领煤。到了炭场 上,张炯已等在那里,见了我说:‘今天我本来不上班,见你要领,我才特意赶来。‘话虽不多,我心里一热,几乎流下泪来。1949年,我初到报社的那个冬天,就是张炯发的煤。那 时,作为城市女孩的我,毫无劳动能力,我的同室女伴也一样,张炯发煤,是他自己用筐挑 着煤送到我们宿舍的。他也是同景超一起从西安行军到兰州的。听说行军途中,他打前站, 给大家办理伙食住宿都很能吃苦。在报社共事的这些年里,我和景超成立了家庭,有了俩孩 子。一场反右派斗争后,景超去农场劳教未能回来,我们孤儿寡母落得如今的下场,他心里既同情又难过,所以很乐意在星期日为我发煤。 
同院还住有原甘肃农民报的马占海,他曾是我在二版编版时的助手,回民,现全家人都住在这里。我们原来相处就好,反右派斗争中,他对我的揭发批判,只是迫于形势作了作姿态。 他如今也没有表现出和我划分政治界线。我去他家坐了坐,说起做饭无锅台,那时家家都自己起灶 ,无锅台就无法做饭。初次见面的他母亲看到我年纪轻轻拉扯俩孩子很忄西惶,热情地说:‘占海会泥锅台,叫他星期日帮你泥上一个,你和 两个娃娃,在房门口小小地泥上一个就行了,用不了多少土坯,找些旧砖也行。‘这样,找了些旧砖、土坯,马占海在星期日为我砌了个锅台,当下就生起了火。 
我总算有了一个家,一个残破不全的家。 
初到报社,党员干部汪星主动和我有来往。 
反右斗争之前,我们一贯友好。我和景超结婚时,我们同住一排平房。他的前妻郭霜青和我 同龄,在资料室工作。作为邻居,又是差不多先后作了年轻的母亲,我和郭霜青在一起有许 多共同的话题,常有来往。后来,郭霜青不幸因病早逝。 
汪星是从延安来的年轻干部,极有才华。他二胡拉得好,有一次报社办晚会,男女同志有个 小合唱,他是我们的领唱,歌声嘹亮,且极有感情。报社举办舞会时,我去跳舞,他常是我 的舞伴,舞也跳得好。但他性格耿直,在各种会议上总要直话直说,所以,50年代在编辑部 处境不算好。 
在反右后期,景超和报社别的右派分子已到小西湖的二厂劳动去了。有一天,汪星说,他有 事晚上要找我谈。晚上,他来到家中,第一句话就笑着说:‘尕老婆犯错误了!‘这句话使 我几乎流出了眼泪。因为我结婚时只有18岁,当时把结了婚的女同志叫‘老婆‘,我年纪小 ,有的人说我是‘尕老婆‘,有些熟人就都亲昵地叫我‘尕老婆‘,汪星也叫我‘尕老婆‘ 。后来,我有了孩子,叫‘尕老婆‘的现象自然消失。大家随后都叫我的笔名‘和桑‘。两 个字的名字叫起来方便顺口,也亲切些。到反右开始后,大家为了和我划清政治界限,‘和 桑‘没人叫了,无论会上会下,人们用‘和凤鸣‘呼来喝去。汪星一见我张口就亲昵地仍叫 我‘尕老婆‘,使我立即想到了我们做邻居时亲密无间的岁月,他没有和我划什么政治界限 ,而且语气流露的完全是抚慰,我心里涌动着热流,眼泪差点掉下。 
当时,汪星在记者部负点责。1955年我在天水农村田家庄、湾子一带采访时,记者部有个摄 影记者也去那里采访,后来当地有人来信揭发,说这位摄影记者生活上不检点,同一位军属 出了问题,并指出当时我也在那里采访。汪星找我谈话,其目的就是进一步落实一下,那位 摄影记者是否真有此类问题。经我回忆,实在想不起那位摄影记者有那种问题,至少当时我 毫无觉察。汪星听完我的回答,再没多说什么话就走了。他走后我还想,他为什么要专门 登门问我呢?琢磨再三,我转而想到,汪星是个极聪明极正派的人,他对我的了解不谓不深 。反右以来对我的批斗,他心里一定打了个问号,他没参加过对我的批斗会,在运动中什么 话都不能说。多日来,我们一直未遇面,他想要对我有点抚慰也没机会。这次为了解那位摄 影记者的问题,他就有机会同我单独见面了,别的话不能说,叫我一声‘尕老婆‘,我肯定 会心领神会,我们之间的距离立即就拉近了。就这样,我铭记住了我们这次短暂的见面和谈 话。 
我身单影只地从安西的农场回到报社,有一天见到汪星,汪星说:‘小毛住在贤侯街,哪天 我领你去找她,你就有说话的人了。‘小毛原名陈雪鸥,是我在甘肃农民报编二版的伙伴 ,我们相处得好,工作上合作得也好。她的家庭出身不好,父亲去了台湾,母亲是地主分子 ,离了婚的丈夫历史有问题。但她性格活泼,走路总是跳跳蹦蹦的,所以有人给她起名小猫 ,书写时为简便起见,便写小毛。当时全报社的人都叫她小毛,原名倒无人叫了。反右 前,她已调到兰州报社,鸣放时没啥言论。但她在甘肃农民报和我编二版时,对不懂行的副 总编辑×××有不尊重处。×××记恨在心。到反右开始后,×××数次到兰州报社,找兰 州报的领导进行撺掇,以各种理由认为陈雪鸥是个够格的右派分子,最后就将她划成了右派 。3年前,我和景超去河西劳动改造,兰州报属市级单位,陈雪鸥留在了兰州市。因她已调 出甘肃日报社,我们之间3年断绝音讯。我回到兰州后,就不知她的住址,无法和她联系。 小毛原来和郭霜青同在资料室工作过,和汪星也很熟。汪星一见到我就主动要领我去贤侯 街找小毛,让我有个说话的人,这话正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在孤独中是多么需要有个有着 相同命运,可以互诉衷肠的人呵!汪星一见到我就想及此,并要领我到小毛家中去见她,这 真是雪里送炭,这情谊真是太珍贵了。此时,我和小毛都还没有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还是 阶级敌人。汪星作为党员中层干部此时他已调兰州电影制片厂工作,竟如此不避嫌,还 一如既往地关心我,考虑到在我不幸和痛苦的生活中,最需要有个说话和来往的朋友,这只 能用‘人间真情‘来说明。几天后,他就领我到了小毛家中,因小毛家中已有客人,他 把我领到后就告辞了。从此,我和小毛相知很深的一对难友就有了来往,互相关心,互诉衷 肠,在共度苦难的岁月里减轻了许多孤独寂寞,增添了许多慰藉。 
夏天,汪星和他再婚的妻子余润珠带着女儿去五泉公园游玩,回来时路经我家,还进屋坐了坐,闲话一阵。在我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之前,汪星到我家看望我,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和俩孩子住在一起后,常来看望我们的是杜博智。他在农场当过炊事员,现在又在报社 食堂当了炊事员。 由于当时副食供应仍短缺,报社食堂的副食来源较多,我们在报社食堂也打饭,去打饭的常 是孩子。和杜博智一起的有个炊事员冯得贵,是我们去安西后才来的,杜博智和他对孩子们 打饭多有照顾,主要是菜打得多,有时付一个菜的钱,打给两个菜的量,如菜有剩余,则打 得更多。我有时因事去伙房,也会受到炊事员们的特殊优待,如王银福、范生荣,看到我进 了伙房,就让我吃菜案上洗净了正在切的西红柿。我吃了一个又一个,在不好意思 再吃时,范师傅仍热情地一再劝我:‘吃,吃,再吃,再吃!‘我就再吃上几个。他们对劫 后余生的我非常同情,特别是想到我还要拉扯俩孩子,过日子难着呢,就伸出他们援助的手 ,在一旦有机会时就帮我一把。 
杜博智在下班后常来我家聊天。在反右期间,我就听说他和食堂管理员张志杰的女儿张玉 荣相好。在挨批判期间,他们仍一起逛马路,看电影,在双城门的小吃店一起吃八宝稀饭。 这些情况当时是作为批判他的材料揭发出来的。我问起这些情况是否属实,他说:‘有这事 。‘他还说:‘咱们去安西时,荣她妈给我炒了几个菜,烙的馍,用菜盒子装了,我就是从 她家动身上卡车去的火车站。‘他总是把张玉荣亲切地叫‘荣‘或‘荣荣‘,几十年如一日 。 
我们到达安西县城的那天正是‘五一‘,杜博智和难友们在街上闲转,看到商店里有卖的条 绒,不要布票,当时兰州无条绒可买,就和几个难友一起各买了几尺,后来托蒲廷珍带回兰 州送到张玉荣家中和各自的家中。 
回兰州后,杜博智已打听到张玉荣在青海湟源畜牧学校上学。有一天,他就在我家的桌子上 给张玉荣写了封信,问她现在是否有男友,是否还愿意和他继续好下去?在安西的农场3年, 他俩没啥联系。这封信使他俩中断了的关系又接续上了。 
在此期间,有些难友陆续打听到我的地址,先后来家中看我。他们有:省劳改局的欧阳夏、 公安厅的符文虎、李德寰、梁正光、李鸿元、谈宇波等,还有杨得春、赵芝贵等,徐福莲、 梁富杰夫妇此时都住在兰州,也先后几次来看我。 
公安厅、劳改局都有基层的劳改单位进贡,他们的副食供应就较充足。一次,我去公安厅他 们的宿舍,符文虎虽已回到自己家中,这天也在场,他指着一位从夹边沟农场回来的难友介 绍说:‘此人是高尔基的弟弟高尔泰。‘他就是20年后在美学理论方面颇有建树的著名学者 高尔泰,其主要著作有《论美》,曾轰动一时。当时我已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知道他曾在 新添墩劳动教养。他幸免于难,是由于公安厅办公安展览,他会画画,就被抽出来在兰州搞 展览,他当然得吃饱肚子才画画。就说这次我在他们宿舍,难友们知道我平日里吃得不及他 们,就留下我吃饭,一次再次地劝我吃,让我饱餐了一顿,饱得几乎弯不下腰来。这天,他 们还分到猪肝等肉食,符文虎用报纸包了一包,当然,他们也让我沾了些光,送给我一些猪 肝。只记得符文虎说:‘猪肝沾上了苦胆汁,吃以前要用水泡一泡。‘符文虎有幸去了玉 门黄花农场,没去四工农场,所以我们受过的苦他连边也没沾过。 
赵芝贵只来过一次。他进门就数了26元钱给了我,我觉得数目太大,不好意思拿,因为我知 道他也是降了几级工资的人,手头不宽裕。但他说:‘我老婆孩子都在天津,不要我负担, 你就留着用。‘仍态度坚决地把26元给了我。 
杨得春买了5元1斤的高价点心留给我和孩子,情义可感,因为此时大家都手头拮据,1斤高 价点心是很珍贵的礼物。我和杨得春相识在十工农场的演出队,当时我是演员,他是乐队的 。我们都回到兰州后,他重操旧业,在五泉公园的露天舞场的乐队又当上了伴奏。五泉公园 离我的住处很近,有时也会有难友邀我去那里的露天舞场跳舞。到了70年代,当我再次身处 逆境之时,经卢全福指引,我在他母亲家里找到他,他又热情地帮助了我,为我家搭了个厨 房小棚,砌了个做饭的锅台。可到80年代后,他母亲住的平房拆迁后不知去向,我再也找不 到他了,只知道他在兰化公司,不知他在兰化哪个厂。我苦苦找他,还想从他那里了解他们 在高台时受苦受难的情况,而最终未能找到他。现在高台的一章在全书中写得最简略,就是 由于我无法了解得更多,而成为遗憾。 
武威步校的原军官们,只有徐保安来看过我。他来到我家,看到我正好买到一卷可作卫生纸 用的大张白纸因为当时卫生纸脱销,就说:‘我老婆快生孩子了,买不到卫生纸,干脆 ,把你这些纸都送给我吧,你又用不了多少,自己再想办法去。‘硬是把我才买来的一卷白 纸拿走了。以后我也再没见到他。只是听张露玲说,杨爱珍生了个男孩,为了不忘记在安西 四工农场经受的苦难,他们给孩子起名叫‘记西‘。 
武威步校的原军官们后来都未安排工作,在招待所住了一年半载之后,都各回各的家乡,自谋出路去了。此后,我和他们也就断了音讯。只有留在玉门黄花农场的陈明还和我有过来往 ,到打倒‘四人帮‘后,他调来兰州,在省人民政府任职,后来官至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 
在火车上认识的‘三八‘式老干部邹春生,以及后来在兰州认识了的参加过长征的官锦文,他俩都是在部队上犯了事被送到夹边沟农场劳动教养的。据说,官锦文在农场因忍受不了饥 饿,曾大发牢骚,表示不满说:‘长征时也没这么苦啊,长征时没啥吃时大家都挨饿,射杀一头野牛,大家就能饱饱地吃上几天,这里长年累月地挨饿,从来也吃不饱肚子,这种苦日子才真难熬得很呀!‘管教干部对待他们这种人多少还有点区别,所以他俩作为幸存者后来都回到了兰州的部队上。据邹春生说,他们一回到部队,单位上就把他们每月的生活费增加 到了100元,这在当时就够宽裕的了。后来,官锦文还和几个年轻人重返夹边沟农场,去取回他们迁场到高台明水时留在夹边沟的东西,他们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我,我就委托他们去时 把景超留在那里的箱子也捎回。 
过了几天,他们就捎话说景超的箱子已取回,就放在他们住的甘肃军区招待所,要我设法取 回。我只好写了封信,委托杜博智下班后去取。他大概是用绳子捆绑后把箱子背到我家里的 。 这天晚上又停电,二妹和三妹正好来看我,看到杜博智把箱子背回,二妹连忙说:‘谢谢, 谢谢你了!‘帆布箱是上了锁的,自然是没有了钥匙。我们硬是用剪子把锁撬开,打开箱子 ,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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