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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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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作,现在看到这副被人欺凌的破落模样,反而开始怜惜起来。
白天枢站在一旁看着,突然笑道,方才那话好有气魄啊,平日里都是我这么跟人说,今天风头都被你一人抢了,你究竟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宝贝?
我淡淡一笑,有白公子在,在下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这么说的确顺理成章,那姓凌的也说是卖白家一个面子。但我却看到他和你对视时,手脚微微颤抖,其实他是被你的气魄吓退的。
他忽然不笑了,换了张严肃的面孔,你究竟是谁?
很久以后,天枢告诉我,那天在罄吟楼,他要了酒菜后,才离开一会儿,再回来时,房里便多了一个我。那个时候,我正饿着,有美食在眼前,哪顾得了其他,再加上是第一次来,摆设又都差不多,这才连自己跑错了屋都没有注意到。
天枢也是难得糊涂一次,他见我大模大样的在他定的屋子里吃他点的吃食,竟然没有想到我是客,反而误作了新来的小倌,进而又以为我是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才会要我跟他回去当剑童的。
而在隔壁屋子的霜琴若不是在等我回来的时候,又凑巧遇到了那纨绔子弟,也不会被卷进后来这些波波折折的漩涡之中。
命运这种东西,真是谁都说不清楚。
天枢知道我的身份后,曾经愤愤不已,说我那时那句“高攀不起”是存心嘲讽他,当时必定在心里暗暗笑他不自量力,竟然要大宣的皇子做他白家一个小小的剑童。
我却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他不知道,若一切能够重新来过,姬绍熙是真的宁可放下一切,做个庶民。
无论做什么,纵使是卑贱的剑童也好,只要百恭在我身边,安安稳稳的就足够了。
……尽管对姬绍熙来说,这真的只是一个高攀不起的梦想罢了。
18
你是头一次来这儿,而且显然不知道罄吟楼是干什么的,否则方才冲入房中,看到那般景象,就不会连耳根都红了。
听白天枢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人观察何等细微,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那时姬绍熙冲动的推开房门,看见地上衣衫不整的两人,确实是刷的红了脸,宫闱之中糜烂之处甚多,不足为世人道,姬绍熙从小生在皇家,耳濡目染了不少,又怎会不知,当下意识到自己来到的是何等地方,可笑自己涉世未深,竟然误作酒家。待看清蓝霜琴被凌辱的场面,这份尴尬羞愧立刻转成了愤怒,倾泻而出。
我望着白天枢,他也望着我,却没有人作声。
这时,是那名唤作蓝霜琴的少年打破了尴尬。
他如同戏文一般,在地上长跪不起,感谢我替他解围,说有朝一日定要报这恩情。
我却苦笑道,只怕方才我的一时冲动,会给你招来更多麻烦。
霜琴听了也沉默不语,想来,过去必定吃过那纨绔子弟的不少苦头。
我正在愧疚,突然间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怕是要委屈你了。
那少年道,霜琴今日若非公子搭救,还不知身在何处,既是公子所言, 即便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
我微微一笑,转向白天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
他一脸兴致盎然。
你不是正好需要一个剑童吗?那你便收了他做剑童,保得他安稳吧。
这于我又有何好处?
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吗?
他笑。……还从未有人在我面前谈过条件。
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答应了。
这次轮到我笑了。
这白天枢必定是大有来头,只与罄吟楼老板进房言语几句,便换得了少年的自由之身。我们三人走出罄吟楼时,正是云淡霜天曙,来路清晰可见。
百恭一夜未找到我,必定焦急不已。
正欲告辞,白天枢却拉住了我。
想这么一走了之?莫非是忘记了自己许下的事情?
我回头,什么事?
霜琴既然已经成了白家的剑童,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说出你的身份?
我仰头看他,在下何曾答应过?
白天枢皱起眉头,眼中的神色染上了怒火,然而只片刻,却又退得干干净净。他笑了,没想到我白天枢竟然会被你耍了。你的确只是问我是否想知道你是谁,却未曾许诺说过什么。我输就输在对你太过好奇,结果被你存心误导。
他说着,放开手,道,君子不强人所难,你不说自有你的理由,你走吧。霜琴已是白家剑童,我不会为难他的。
我作揖,谢白公子大人大量,在下先行告辞。
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妥,回头,对着他们挥手,笑了,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街道上冷冷清清,不一会儿便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细雨。在这杨柳堆烟,阴雨绵绵的微晓中,我沿着店铺的屋檐下行走,心情渐渐忐忑不安起来。
眼皮跳个不停。
——毫无缘故的坏预感。
我站在屋檐下暂作休憩,也不知道百恭现在如何了,是否彻夜未眠,冒雨找寻我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人翩然而下,那人头戴纱笠,身着青衣,手执玉萧,虽看不清样貌,飘逸清雅之姿却叫人心生神往,正是当日和青茗一同出现在栖霞寺的青衣人。
他说,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然后不及我再说什么道一声“失礼了”,便抱起我,施展轻功,腾空跃起。
我记得这人是天玄门的,只道是青茗那丫头吃了亏,所以靠门中之人讨回。
正要挣扎,却听见那青衣人道,殿下切勿乱动,莫非不管何公子的死活了?
我僵硬着身体,声音也微微颤抖,百恭他……怎么啦?
……不好。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炸开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19
若非有青衣人的萧声安抚,我见到百恭的时候,怕还是会颤抖不止。
他正安静的睡在床上。虽然一切都整洁有序,却掩不住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血腥味道。百恭苍白着脸,沉沉的睡,我轻轻的走过去,抚他的发丝。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质问身后的青衣人,他沉默了片刻,道,何公子被六月飞霜的手法打伤,虽无性命之优,却要修养个几日才行。
谁干的!
是傲雪山庄的人。
我对江湖上的事情只是偶尔才听百恭提起,对于门派业所知甚少,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傲雪山庄是什么来头,只是奇怪百恭竟然会和他们结仇。
……他们为什么要伤他?
这个问题一出口,青衣人再次沉默,似乎很是为难。
其实……
二师兄!
呼的人影一闪,便看见青茗婷婷的立于房中。
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自然还是由我来说的好。
她朝我走来,眼中毫无惧色,道,何公子和傲雪山庄的人无冤无仇,只是恰好卷进了我和他们的争斗中,替我挨了一掌。若是你要打要骂都请自便,青茗决不还手!
很少有人连累了别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百恭自小被相士预言,说是注定死在女子手里。这本是我最为害怕的事情,现在看到百恭脸色苍白不省人事,又听见青茗说得如此天经地义,顿时气血上涌。
我盯着她,冷冷的道,说得倒轻巧,你若不是算准了我不可能动手打你一个女流之辈,又怎敢如此猖狂?如果真是敢作敢当,为何当时不这么做,现如今连累百恭了才出来逞什么英雄!况且你身为天玄门弟子,功夫总好过百恭,却要他替你受过一掌,岂不怪哉!纵使那日在栖霞寺是姬绍熙对不住你,你有什么阴损的招数就直接朝我来便罢,百恭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花尽心思拐着弯的害他!
青茗的脸色红了又白,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这女孩被保护得太好,心思单纯,以为打骂便是世间最厉害的刑罚,却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只凭只言片语便能叫人生不如死。
我冷笑,继续穷追猛打,不反驳便是被说中了吧。若你要报复我就趁现在来吧,反正这是天玄门的地盘,帮手嘛,一呼百应!
少女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扫下八仙桌上的杯盏,倏的冲出门外。
姬绍熙从没这样言辞激烈的责骂过任何一个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隐忍的人,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事情一旦牵扯到百恭的生死,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我稍稍平复,一转头,正见到那青衣人站在一旁,他明明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阻止我包藏恶毒的话语,却选择了在一旁默默关注。我想起那日在栖霞寺,也是经过他提醒才抓到青茗装扮的小僧,而同样是他在最后关头却又救走了青茗。
那青衣人微微作揖,向我告辞。
他走过我身边时,我忍不住出声,为什么不制止我?
他停下,回头,似乎笑了。
他说,殿下向来明辨是非,又何须在下多言?
我默不作声,骂完青茗,不仅没有丝毫畅快淋漓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种负罪感。
百恭直到翌日清晨才醒转,姬绍熙则趴在床边睡着了。从来都是姬绍熙睡觉,百恭在一旁守候,在这看来天经地义的事逆转之后,他才真正认识到百恭的辛劳。
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百恭的笑容,一如春日般明媚而温暖。
他说,绍熙,你来啦。
我抓着他的手,拼命点头。
胸口突然间被什么充满了,膨胀到喉咙口,连语言都被挤压得支离破碎。
别担心,他说,你看,我没事了。
我却还是抓着他的手,颤抖着,仿佛一放开便再也抓不住了似的。
百恭苦笑道,绍熙,我正口渴得很,想起来喝口茶,你这样抓着我叫我如何倒茶饮水?
我赶忙强迫自己松开,急匆匆去寻杯盏。昨日一地碎片不知何时已经被打扫干净,桌上放上了新的杯壶,壶中有茶,叶片自然舒展,刚泡好不久的样子。我的手莫名的颤抖着,茶水在桌面上肆意纵横。即便用左手按住右手,还是无法停止颤抖。
越是着急,越是颤抖得厉害,我心中懊恼,眼见茶水就要被全数晃出,耳旁忽然传来萧声,悠扬婉转如天籁一般。这是我第三次听见这萧声。第一次是在栖霞寺,第二次是昨日见到百恭不省人事之时,我害怕极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炸开,无可抑制的颤抖着。是这萧声给了我力量,那种感觉,如同躺在最为柔软的丝绸中,仰头便是明媚的阳光,温暖就这样一点点地回复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害怕,百恭没事的,百恭不会有事的。
当第三次的萧声沉寂,我早已恢复了平静,把茶盏端给百恭。
百恭说,方才的萧声真好听。
我点头附和。
……也很及时。
我默不作声。
百恭说,绍熙,其实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吧?天玄门人并不如你昨日所说的那样。
我不说话,这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如此懊恼,只是百恭又从何得知?
百恭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思,他说,昨日上的药有安神的作用,所以我虽然听见你说的话,却睁不开眼睛。
我的脸烧灼起来,这样的姬绍熙竟会让百恭知道。
百恭摸摸我的头,如同要我忘却所有的烦恼般,再次笑起来,他说,现在我们去道个歉,顺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你也饿了吧?
我扶着百恭正要走出房门,却有人迎面进来,依然是那身青色衣衫,和那顶纱笠。
他让百恭坐下,伸手把脉,又问了几句,确定百恭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嘱咐百恭身子还虚,不要随意外出,以免着凉。至于饭菜过会儿会叫人送来,不必特意出去了。他又寒暄了几句,起身就要离开,我连忙叫住他。
殿下,有什么事吗?
我终于鼓起勇气,道,绍熙昨日鲁莽,言语有失,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多加海涵。
青衣人在纱笠后淡淡的笑了。
哪里,殿下的明辨是非在下早已知晓。
这个世上有姬绍熙这种天生便不叫人喜欢的类型,也有如同青衣人般一眼望之,便心生好感的。虽然看不见他的长相,那一身青色衣衫也平凡的紧,可总是让我觉得,这个人有哪里是特别的,而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指引着我,迅速的和这个人化解了干戈。
之后每每用膳,他都会过来,吃食虽无宫廷中的气派奢华,却有着意想不到的精致细腻。叫人不得不佩服菜肴的独具匠心。
百恭每日都在喝药,那药竟不似普通汤药苦涩,散发着淡淡清香,不出三日便同过去一样了,天玄门的一切就叫我惊奇,也许吃食和汤药真的与众不同,才有此般效果吧。
多亏席间畅谈,我终于弄清百恭受伤的来龙去脉。
那日百恭得邀书下楼,发现上当,回来寻我时已经晚了。他彻夜寻找,怎奈何岔路太多,他在天亮时,才终于开始在青茗拐我走的那条路上寻找,未过多时,便见到两方对峙的场面。一边正是青茗,而另一边是个白衣男子和他的剑童,后来才知道这两个正是傲雪山庄的人。虽然那白衣男子面目俊秀一表人才,但恃强凌弱的欺负一个十四岁少女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于是,就有了接下去的事情,百恭受伤昏迷,也不知道后来那白衣男子怎么放过了他们,等到有知觉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天玄门。很快,姬绍熙也到了。
白衣男子……剑童……
突然想起那个叫做“白天枢”的人,不知道是否仅仅是个巧合。
我问,这个傲雪山庄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天玄门的人也敢惹?
百恭笑了,青衣人也笑了,刹那间整个房间像拨云见日般温暖异常。
百恭道,我只知道这是江湖上顶尖的武林世家之一。家族庞大,英才辈出。虽然武林盟主不是世袭,但近几十年来连续三代都是傲雪山庄庄主的交椅。
我说,既是武林盟主,为何还要招惹天玄门?莫非天玄门也有意角逐这种虚名浮利?
青衣人道,自然不会。
那傲雪山庄只管抓牢他的武林盟主地位便好,何来许多空招惹是非?
殿下,很多事情便是这样,你虽无过无心,别人却不一定这么看。你从小在宫廷之中长大,这种事情应该比在下看得更透吧。
我说不出话来,只因我想到了隆。隆对姬绍熙可有这样一份想法在?这般平平的姬绍熙竟然能让他觉得威胁,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青衣人接着道,傲雪山庄虽然想要除去天玄门,却也不敢明目张胆,自许为武林正派的往往有此通病,只因师出无名便邀不到各路英雄相助,气势上先矮了一大截。
那这次又为何要伤青茗?
这兴许便是青茗的错了,傲雪山庄的人一向自恃过高,四处招摇,极容易辨认出来。这次,定是青茗先认出了那人,出言挑衅,这才动起手来。
我看着青衣人,怎么也想不通青茗挑衅的原因。
他的语调沉重了起来,……只因青茗姓青——是青家最后的血脉。
百恭道,你所说的青家,莫非就是曾经的四大家之一,十年前被灭门的青家?
青衣人点头。
那么,现如今的傲雪山庄便是……
傲雪山庄便是当年的白家,“青白两立”的白家。
辰旻,这两家的事情现在很少有人说了吧?
少年微微一笑,当年的争斗虽然很少有人提起,但关于青家的宝藏却众说纷纭。当年白家人诬蔑青家勾结异域魔教,发动所有武林正派人士前去围剿,血洗之后却发现青家原本财产都不知去向。青家最后一代只有三个女儿,前两个早逝,小女儿便是青茗。她被送到天玄门里,因为江湖上也只有天玄门不屑武林盟主发出的号令。后来,天玄门也传出了宝藏的说法,所以江湖上猜测天玄门的宝藏便是当时随着青茗一同入天玄门的。关于这宝藏的传说神乎其神,引得全天下的人都蠢蠢欲动,后来天玄门的那场浩劫,据说也是因此而起。
宝藏?无非金银财宝,就算天下有十成中的六成会被说动,那原本便实力雄厚的世家豪杰,又岂会放在眼里?
可也有另外几种说法。有人说天玄门暗藏的是武林至尊秘籍,得而习之,便能天下无敌。
我笑,无敌又如何?他能以一敌百,却不能以一敌万。好吧,就算十成中的两成的年轻俊才会趋之若鹜。
少年点点头,是啊,不过也有人说,宝藏里面藏的是丹药,由异域魔教炼制,食之便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我又笑,好吧,貌美的女侠垂暮的大侠的确也会心动,再去掉十分之一,还剩下十分之一,不知道还有什么有意思的说法吗?
少年略带深意的笑了一下,最后的传说,是天玄门藏着一样上古传下的至宝。谁拿到了便能知晓国运,洞察龙脉,号令天下,扭转乾坤。
我大笑,竟然有这等神奇的宝物,还是上古传下的,说不定是开天辟地之时的神器,着实抵得上之前所有宝藏加起来的分量了,辰旻,这宝物可有个叫法?
乾坤伏龙尊盘。据我所知……是一个尊盘。
我还在笑着,手却不自然的缩紧,手心里依然攥紧那截断木。
少年笑道,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也成了这最后十分之一的人?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辰旻,莫要忘了我也是这天下之人啊。
20
我从没有在宫外待过这么久,虽说是借着编纂《方外从览》的名义堂堂正正出宫的,但一个皇子在民间流连多日决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古籍中有太多对此类玩物丧志疏于政事的批驳,父王则一定更为严厉。虽说调任照玄寺少统后我便借故不再上朝,却也难保我出宫多日不回的事情不会传到父王的耳里。
在天玄门的第四日晚,我们终于决定告辞。
青衣人得知,晚上备了酒菜。
即便在席间,他也依然带着纱笠,叫人看不清容貌。虽然如此,我却没有因此而产生疏离感,我和他相处多日,最欣赏他与世无争的恬淡。以前空远曾告诉我,若一个人没有了执念,他的心便能大得承载整个世界,世间不再有任何事情能够撼动他半分,现在看来这青衣人正是最好的例证。
他举起酒杯敬我,殿下,在下日前多有得罪,实因情势紧迫,还望殿下恕罪。
我极少被人这样称呼,听着总觉得奇怪,好像这叫得人不是我。人家毕恭毕敬,我却浑身不自在,就从这点看来也知道姬绍熙实在不是当皇族的料。
他又举起酒杯敬百恭,何公子已然复原,实在令人可喜可贺。大恩不言谢,公子既于天玄门有恩,来日定当相报。
此话当真?
百恭立刻接口,我和青衣人都愣了一下。我用眼神询问百恭,他却只是狡黠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何公子有事只管开口,在下即便赴汤蹈火……
我可不要你赴汤蹈火。百恭笑嘻嘻的说,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别再叫什么“殿下”“何公子”的了,听得人难受。绍熙,你觉得呢?
我立刻点头,道,宫里那套措辞我受够了,若你再这么客套下去,这里和宫里又有何不同? 
青衣人犹犹豫豫,那……殿下以为如何是好?
直接叫名字不行吗?他是百恭,我是绍熙,至于你么……
在下草姓司鸿,单名一个尘字。
我忍不住击掌道,司鸿,这个姓实在曼妙得很,泓者,鹄也。司鸿鹄者,又是何等轻灵。俯瞰众生百态而超然于世,自由随意畅快淋漓。从今日起,我便叫你司鸿,可好?
他点头,在纱笠后,淡淡的笑了。
就这样,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朋友。如果说百恭是明媚的春日,那司鸿便是轻柔拂面的春风。其实他只大我三岁,却已然是堂堂天玄门的代掌门了。虽然他说自己不过是做些琐碎的事情,但年纪轻轻便能胜任英才辈出的天玄门的代掌门实在是叫人吃惊。
我在席间好奇的打听各种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司鸿也不厌其烦,娓娓道来,听得我又惊又奇。百恭有个志向高远博古通今的大哥,他自小耳濡目染,知道的自然比我多些,然而有些个中曲折也不清楚的,自然也是兴致勃勃。
可惜天下无不散宴席,我们谈了一晚,天亮时,只好就此别过。
司鸿送我们出门,我正觉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似的,突然,人影一闪,我顿时醒悟过来,赶快追了上去。
那人影飘忽不定,想避开我。我身无功夫,自然跑不过,追不上。既然如此,便不跑不追了,我站定,稍稍喘息片刻,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喝道,是哪个说“要打要骂都请自便决不还手”的啊!青茗,你给我出来——!!!
那人影一僵,只得乖乖转身,站定。
我边走边道,那日你所说可是真的?
少女咬着嘴唇道,天玄门人所言之事,岂有反悔的道理。
你虽为女流之辈,但若不小惩大戒,实难平我心头怨气。
那就动手吧!
你当真不还手?
决不!青茗咬着牙狠狠赌咒道,若我躲闪一下,就叫我终生报不了大仇,让白家奸人逍遥一辈子!
我冷冷的笑着,扬起手来。
青茗竟也不躲,只是闭上了眼睛。
然而,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本应落在青茗脸颊上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她睁开眼,怔怔的看我,满是不解。
你和我妹妹一般年纪,又是女孩子,叫我如何动手?而且百恭受伤是他自愿为之,他的性子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家,他既然看见又怎么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连累他受伤,你自己心底也很难过吧?
我说着,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看,眼睛还是红的,这两天都没睡好吧。我听司鸿说了,百恭的药是你特地摘来的吧,心里难过得要死了,却还硬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啊……
青茗垂下眼睑,咬着嘴唇不说话,突然一转身便跑开了。
这少女单纯可爱,定是忍不住要流泪,却怕人笑话,故而躲开。她这样逞强的性格,倒是和姬绍熙有几分相似。
我轻轻的摇头,笑着,一回头,便看见百恭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我说,百恭,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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