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狼烟(解放军出版社2002年出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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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是所有的战争都可以被改变命运？有些事情，做过，或许就知道；而有些事情，做过，或许也未必知道。
战争才只开端，艰难恐怕还远远未曾到来……



第四章　　死城朱拜勒

装甲指挥车一直冲到了岗哨的路障前才嘎然停住。
哈根里夫斯上校到达朱拜勒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天色了。
从苏伊士一路赶来，这二百多公里的路途走得并不轻松。装甲指挥车颠簸得很厉害，这样的颠簸让他的胃变得愈来愈不舒服。幸好，他终于已远远望见了那面军旗……
大西洋方面军的军旗是一面绘着战斧与郁金香的水蓝色旗帜。这是一面写满了光荣与骄傲的旗帜，这面旗帜现在还高高飘扬在朱拜勒城中。
“是88师？还是101师？”哈根里夫斯上校从装甲指挥车里钻出来。
岗哨里，是几个士兵和一个少尉值日官。
“报告上校！是88师3团A连。”少尉值日官敬了个很漂亮的军礼。
“很好。”哈根里夫斯一向满意手下士兵这种精神饱满的样子。他摆手让那少尉把手放下，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你们的指挥官呢？我要见他。”
“在大清真寺里，上校先生！”少尉回答得颇为清脆。他的手臂朝侧前伸出，指向城里方向。

冬风起，漫卷黄沙。
沙尘飞舞在空中，混合着云层里脓血样的暗红色，缠裹住西奈半岛的小城朱拜勒。
……
街道上很静，静得出奇。
城里居民的房屋，门窗大多关得严严的。没有人在外面走动，更没有人声喧哗。
据说在血色浓云刚刚敷上红海的那一天，这里的人就忽然全都走了，走得一个不剩。带着所有他们所有能带走的财产，也带着他们所有能带走的生命。
血色，按这里的民俗而言，是刀兵之象，是大凶之兆。
所以，这里的人只有走。
所以，现在的朱拜勒小城，已几乎就成了一座丝毫不再有生气的死城。没有生命，甚至连猫狗鸟雀之类，都再没有一点踪迹。
没有人不畏惧刀兵，更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大清真寺。
在街道的另一头。这里，曾经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
哈根里夫斯上校在这里就见到了这附近军队里军衔最高的指挥官——德列比茨少校。
“报告上校，88师3团副团长德列比茨恭候您到来！”
“好了，德列比茨，看来你是知道我要来这里了。”
“是的，上校。已经收到指令。”
“但是，按指令上说的，这里好象不应该只有这一点部队。”哈根里夫斯上校的脸色有些变，“指令里说要我接收东线下来的两个师，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点人？作战部那些家伙又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是作战部的错，上校先生。”德列比茨少校辩解道，“战斗部署下来的太突然，东线后勤跟不上，无法马上实现战斗部署，所以只能让这点人作先头部队，其他主力得迟后一段时间才能到。”
“应该把军需官送军事法庭，这样做很可能害了整个部队的。”哈根里夫斯上校面带寒霜，“知道么，混沌军团已经进入红海了，如果不能在这里有效地阻挡他们前进的步子，迈过去就是苏伊士运河，德列比茨，我真不敢想象那时的后果。”
德列比茨少校不会不明白那是怎样一种后果，但，这似乎已无能为力：“不知为什么，这次我们始终都没有得到空军的帮助，一点也没有。他们好象这两天全部都瘫痪了。”
哈根里夫斯上校没有做声，有些事情他毕竟已经知道。
“上校，如果主力迟迟不到，我们是不是还得在朱拜勒待下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只能在这里尽量坚持。德列比茨，你现在有多少人？”
“两个营，上校先生。”
哈根里夫斯上校轻轻叹了口气：“唉，对于这种作战，最忌讳的就是逐次使用兵力。不得不把部队零散地拆开，把一个团一个团的战斗力分期分批地填进来，结果会如同杯水车薪，这样的仗简直是没法打。”他无奈地沉吟了片刻，“不过，眼下看来也只有接受这种自杀式的战斗事实了。”
他缓缓向前走，一直走到窗前。
这是清真寺的三楼，望出去，几乎可以看到小城西南边所有的地方。
这本是一个充满着灵秀之气的城市。有海有山，有云有沙。
这些景致现在也许并没有变，但整个城市却已经变了，变成了一座四处弥散着死亡之气的硕大坟墓。
朱拜勒是座小城。
很小很小的那一种。
而也许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它的得失却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左右战局的发展。
朱拜勒就在西奈半岛南部的角落，它的西面是苏伊士湾。已经进入红海的混沌军团，一旦突破苏伊士湾两翼防线，控制了苏伊士运河区，将可以直达地中海。与直布罗陀方向的混沌势力汇合，从而彻底把布置在非洲大陆的大西洋方面军几个军分割出去，加以合围。
接下去将出现的情况，哈根里夫斯上校已不敢再继续想象。
而现在的朱拜勒，毕竟仅仅只有两个营，从人员到武器装备都远不是敌人对手的两个营。
这种样子，又能在混沌军团具有毁灭性的攻击下坚持多长时间呢？如果失去朱拜勒，那么图尔呢？苏伊士呢？又该会怎样？
“我们的预警系统和通讯网络被破坏得很厉害，加上敌人有相当完备的战场隐身技术保护，几乎无法利用中远程防御武器实施打击。我们甚至不能确定敌人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德列比茨少校忧心忡忡道，“从种种迹象推断，混沌军团先头部队已经在亚喀巴湾的沙姆沙伊赫登陆了，正以相当惊人的移动速度向我们这面靠过来。而我们的主力还没有更新的消息。”

哈根里夫斯上校踟躇在窗前。
他把视线抬起，放远，似乎想从那邪异的血色浓云深处看出朱拜勒即将的命运。他轻声下了第一道指令：
“德列比茨，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恐怕不多了。这样，沙姆沙伊赫一线的防御体系比较单薄，估计应该是混沌军团的主攻路线。从两个营的兵力里拿四个连出来，我直接指挥这个方向上的阻击。你带一个连监视苏伊士湾方向，最后一个连留作预备队。”
“是。上校。不过，还是换我在沙姆沙伊赫方向吧，您去海边。”德列比茨显然在担心哈根里夫斯上校的安全。
“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不要争了，这里现在由我指挥。”哈根里夫斯上校想了一下，又道，“传令部队搜罗所有反装甲雷、连珠雷等防御装备，全部用上，记得让士兵们设置手动引爆，要确保爆破效率。争取可以坚持15至20小时，坚定守住，就有转机。”
“是，我这就去布置。可是……沙姆沙伊赫方向……”
“就这样了，你去执行吧。”
德列比茨少校略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去。
通向沙姆沙伊赫的西南方向上，这时还只能看见黄沙，和往日一样的黄沙。
没有敌人，只有黄沙。
混沌军团的进攻不如血色浓云弥散得这样迅速，也幸好混沌军团的进攻不如血色浓云弥散得这样迅速。
但哈根里夫斯上校知道，敌人其实已经很近了，眼前这种暂时的平静，背后隐藏着的压力也许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

风，掠过长街，卷动起一朵不知从哪里落下的残花，在沙尘中艰难地翻滚……
哈根里夫斯上校从大清真寺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下面广场中祈祷的老人。
这老人大概是惟一一位还在朱拜勒小城里坚守家园的平民，他是这座大清真寺的主人。小城里的人一直很恭敬地称他作——默罕穆德·代尔阿訇。
代尔阿訇也看见了哈根里夫斯上校，脸上就挂出一种艰涩的笑纹：
“小伙子们，你们是西奈半岛上的勇士，愿真主保佑你们铲除魔鬼。”
哈根里夫斯上校回报给老阿訇一个同样艰涩的微笑，然后转身问随行在身侧的几位军官：“怎么还有老人在城里？残酷的战争已经马上要来了。”
“没有办法，上校。”离他最近的约奇少尉回答，“那是个倔强的老头，他始终不肯离开那给了他无限神圣的地方。”
“那不行。”哈根里夫斯上校皱了皱眉，“待会儿找人先架他进防核战工事，他不能留在外面。”
……

穿过小广场，对面就是防核战工事最近的入口。
正这时，走在最后面的亚素夫上士突然大叫起来：“看！快看！”
天上，突然起了变化。
在视线的尽头，红云与黄沙相联的地方，云层里骤然好象渗出来一些黑色。那是几十个奇怪的黑点，那黑点放大得极快，显然正已一种难以想象的高速向朱拜勒冲来。那是一群黑褐色的碟状飞行物。
“我的天！他们终于来了。”
碟状飞行物拖曳着炽亮的白色光球，窜过血色红云笼罩着的天空，幽暗的天空陡地变亮，一种可以感到炽热的明亮。
“他们开始攻击了！”
……
“魔鬼！真主诅咒你们！”这是代尔阿訇的声音。
“快！那个阿訇！”哈根里夫斯上校回转身高声叫道，“赶紧拉他进来！他在外面会死的！”
话音未落，他已不知被谁猛力撞进了防核战工事中。外面的世界，立时有劈天裂地的炸响。
哈根里夫斯上校有些吃力地被人扶起，尽管周围随行护卫的军士们见机得早，巨大的冲击波毕竟还是给哈根里夫斯上校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他的头，被撞了一下，有些晕晕的。透过防核战工事的观察窗，他就又看到了工事外面的世界。
哈根里夫斯上校蓦地愣住，所有的人似乎也同时愣住。
朱拜勒没有了。就在那碟状幽灵的白光飞过之后，原本别致秀丽的小城忽然就没有了。工事外面所有的建筑都已完全垮塌，那些坚韧的钢筋混凝土柱桩、楼墙，在刹那间就碎成了齑粉。
大清真寺不在了，那个曾经高耸的建筑只留下一片比前面广场还要大的瓦砾堆。
代尔阿訇也不在了，那个倔强的老人刚刚站立过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留下。他的肉体，他整个的人，就在那片噩梦般的白光中，倏地被完全蒸发了。
这，还是战争么？
这，是怎样一种恐怖的战争？

“上校！”奔地跑车沿防核战工事里的交通道疾冲过来，是沙姆沙伊赫方向的B连通讯兵阿兹莫依上士。他的脸已紧张得变成青紫，“他们真的来了！”
“他们在攻击什么方向？”哈根里夫斯上校转过身，问。
“A连，看来最先受到冲击的应该是A连的防线。”
“走！带我去！”哈根里夫斯上校的命令简短而有效，他知道，面对这样的对手，作为一个指挥员也许最需要果断。
……

敌人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这就使朱拜勒小城的战斗变得更困难了。
敌人是从黄沙背后突然冲上来的。西南方一直静如止水的沙漠瞬间翻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烟尘渐渐地更大、更近。
陡然，几束白亮粗大的粒子射流从烟尘中直飞而出，直击在防核战工事外侧的屏蔽墙上。转眼间，砾石爆起，屏蔽墙碎出一个大洞。
在那些已占有了绝对制空权的碟状幽灵配合下，混沌军团的地面攻击力量是极其难以抵挡的。他们从黄沙中钻出来，用那种独特的方式冲击着朱拜勒防线的右翼，右翼防御的A连，被迫承受着异常巨大的压力。
“他们已经踏进3号雷区了！”观察兵尤杜在高声叫喊。
“爆破班！进入攻击！”A连连长巴利什中尉随即传出了战斗的命令。
……
麦遵中士捧着手起爆装置，盘膝坐在爆破兵阵地里。他的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烟，粗大的雪茄烟在充满压力的焦急等待中，已被燃掉了大半。当他听到巴利什中尉命令的时候，混沌军团的先锋已经出现在他的防御雷区前。
麦遵的精神为之一振，把口中还没有熄灭的雪茄吐到了地上。他的手，已飞速搭上了手起爆装置的键盘：
“杂种！来吧！”
第一层混沌军团已经冲上来了。椭球形的装甲运兵车和巨大的草帽状悬浮粒子炮像无数破空的箭簇一样，疾射到阵地前沿。
混沌军团的这两种装备的机动性能都相当的好，不仅具有极高的冲击速度和几乎无法击穿的装甲。而且靠那种悬浮设备移动，路面的小型障碍基本很难对它们产生阻滞，甚至连布置在必经之路上的触发式地雷，也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
第一层混沌军团很轻易地突破了外围防线，离A连的主防御区很近了。
旷野中，突然爆出团团火光。那是和麦遵中士并肩作战的爆破班战友们给予的愤怒回应。紧接着，敌人威力强劲的粒子炮也明显加大了攻击力度，白亮的粒子射流交织在A连的阵地左右，像一群张着血盆大口恶魔，疯狂撕咬着周围的一切。
激战，从3号雷区率先展开了。
麦遵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辆身躯庞大得有些近乎蠢笨的悬浮粒子炮。
那辆悬浮粒子炮喷吐着不可一世的粒子射流，已就要闯到J73反装甲点。
“神，赐我力量！”麦遵轻声念着，手指拂动了手起爆装置的键盘。
轰——
一股烟尘冲天而起。J73反装甲点的两枚高效遥控雷炸响了。强烈的爆炸摧毁了悬浮粒子炮一侧的悬浮设备，悬浮粒子炮的车身一歪，就地停住了。
麦遵的嘴角滑过一丝得意。正这时，又一辆悬浮粒子炮临近了J54反装甲点。
“保佑我吧，神！”他的手指第二次拂动了键盘。
这一次的爆炸就在悬浮粒子炮的正下方。那庞然大物霍地被爆炸激得往上跃起相当的高度，整个车身完全失去平衡，向一侧翻倒。左面的一侧是个很深很阔的爆炸坑，翻倒的悬浮粒子炮底朝天地恰巧扣了进去。又是一阵巨大的烟尘……
麦遵的眼睛里发了光，然后他的手指继续搭住键盘，弹动如风。
第三辆、第四辆……
“呀呵！”
火光与烟云腾起，麦遵轻快地欢叫出来，这种喜悦有时是难以言表的。
然而，在这欢叫声发出的一刻，骤然有一束积聚着无比能量的粒子射流斜飞而来，正击在迎面工事一块略显脆弱的墙体上。刹时，墙体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炮彻底洞穿了。
惊异的神色刚刚浮上麦遵的眉梢，他还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已在瞬间里被炽烈的白光与气浪裹起、吞噬……

哈根里夫斯上校是在大地剧烈的颤抖中冲进A连指挥所的，他进入指挥所的时候，观察兵尤杜正大叫着：
“敌人的第一层已开始越过3号雷区了！”
“上校！”一脸灰土的巴利什中尉回身看见了哈根里夫斯上校，“您怎么能来这里，太危险了，您应该回枢纽工事里去！”
“不用你告诉我该去哪里。”哈根里夫斯上校阴沉着脸走近观察窗。
外面，混沌军团愈来愈多黑褐色的战车旋风般向朱拜勒的最前沿靠近着。
“报告！已经靠近12号区域了！”观察兵尤杜又大叫。
“上校！”巴利什中尉望着哈根里夫斯上校的背影。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哈根里夫斯上校没有回头，但语气异常坚定，“尽管继续指挥，不用管我。”
巴利什中尉甚为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中尉！已经到了12号区域了！”观察兵尤杜再次大叫。
“立即准备引爆12号区域的第一波蛛网连珠雷，一定要把他们挡下来！”巴利什中尉霍然也大叫。
……
那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旷野里忽然掀起了一层狂飙。眩目的闪光和烈火浓烟猛地像从地底喷涌而出，揭开12号区域表层的土地，并把它们狠狠抛向天空。
蛛网连珠雷在这个时代里本算不得什么高级武器，但这种东西显然还很有效。这是把数百个高爆遥控地雷按同样的引爆密码置入后，分散埋在一片不算十分开阔的区域里。当作战时，吸引敌军进入雷区范围，然后操纵几百颗地雷同时炸响，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完成对敌军最大伤害。使用这一招来防御12号区域这种小开阔带，效果看来相当不错，即便是对付混沌军团这样可怕的敌人，也同样可以得到非常显著的成效。
这种蛛网连珠雷的威力恐怕连混沌军团也是不曾料到的，无数椭球形装甲运兵车肆无忌惮地闯进来，而爆炸的烟尘消散时，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被击坏了。黑色的椭球在爆炸的浓烟中弹起、跌落，密密散落在12号区域扭曲变形的土地上，或闷声粗喘，或散布着焦黑的烟雾……
“干得漂亮！巴利什！”哈根里夫斯上校忍不住击了一下手掌。
但那种椭球形运兵车厚厚的装甲却保护了混沌军团的士兵。毁坏的运兵车瘫倒在地，很快，那上面的舱门就已经打开，大量装备着高能粒子枪的混沌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跃出来，只很短的时间，已遍布了旷野。
高能粒子枪旋即开始喷吐出炽亮的粒子射流，在朱拜勒前沿织出更密的光网。
死亡的光网笼罩着A连防线的每一寸土地。
“巴利什，要再有一次蛛网连珠雷的爆炸，就可以把混沌军团的这次进攻彻底压制住了。”哈根里夫斯上校脸上已有笑意展动。
“可惜不行了，因为起爆系统的限制，12号区域这种型号的地雷只能一次引发。”巴利什中尉多少有些沮丧。
“我看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哈根里夫斯上校一边了望着前方，一边道，“传令导弹小队，抓紧时间对这区域进行一次对地齐射。”
……

混沌军队是强大的。
但，终究不是不可战胜。
他们的第一轮地面进攻还是被朱拜勒顽强的守卫者成功阻滞住了，他们被迫在这座小城前遗弃下众多的尸体与武器残骸。
而哈根里夫斯上校目前仅有的这一点部队，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鲜血代价。
……
战斗从下午打到黄昏，从黄昏持续到子夜，再从子夜艰难地挨到了黎明。
这，也许是哈根里夫斯上校生命中最长的16个小时了。
当他决定把作为预备队的最后一组C连士兵也投进战团后，混沌军团的又一次冲击被拦了下来。
几经转移阵地，朱拜勒的五分之四已基本被混沌势力夺走了。只是，大西洋方面军的军旗却依然没有倒下，朱拜勒还在，和那些至死奋战的将士们一起。
枢纽工事已经是这座小城防御体系最后的堡垒了。哈根里夫斯上校拖着受伤的右腿来到这里，他身边的A连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而包括那英勇的连长巴利什中尉在内，大部分的战士已经把他们所有的一切，永远留在了这块满是亮白死光与浓烈烟尘的土地上。
“他们又开始新的冲击了！”观察兵尤杜蓦然又发出叫喊。
哈根里夫斯上校慢慢站起。防核战工事里弥漫着大量的难闻的烟雾，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
“上校！他们在发疯地攻打B连阵地……马上坚持不住了！B连连长诺恩中尉信号请求支援！……这边，这边的混沌军队也上来了！”
“传令！立即让B连向我这边靠拢！让导弹小队最后再组织一次对地齐射！”哈根里夫斯上校忍着伤口的剧痛高声命令着，他知道，这大概已是他所能够号召的最后一次抵御行动了。
……
“诺恩中尉已经在向这边突围……不！不行了！上校！”观察兵尤杜的声音在发颤，“他们……完了，那工事完全被摧毁了，B连没有人出来。诺恩中尉的信号说……决不放弃！”
哈根里夫斯上校的眼眶被一种东西润湿了，他感觉到的，只有那种无力回天的滋味：
“准备枢纽工事的自爆毁灭系统吧。”他咬咬牙，轻声命令道。
混沌军团终于就在眼前了。
哈根里夫斯上校强自挺直起腰身，直视着迎面逼近的黑色战车，他的瞳人里像喷出了火，一种充满憾意的怒火。
大西洋方面军的旗帜还没有倒下。军旗迎风，猎猎展动。
军旗没有倒下，哈根里夫斯上校知道自己就绝不可以倒下。
四周忽然好象静了，静下来许多。而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奇迹猛地到来了……

天边的血色浓云骤然被一股力量奋力撕开，几束明亮粗大的淡蓝色闪电从不知多么高远的空中飞击而下。
那种闪电就如同是天神斩妖的利剑，一下就击打在朱拜勒废墟一样的土地上。
刚刚还在这片土地上巨魔般耀武扬威的混沌军团，赫然被这凌空飞来的闪电所笼罩。那闪电的蓝光就在朱拜勒的土地上形成一层美丽耀眼的光幕，而触到这层光幕，混沌军团曾经强悍的一切竟忽然委顿，进而瘫软融化，变成一种异样怪诞的青烟。
青烟缭绕，淡蓝色的光幕随即就更加艳丽。
哈根里夫斯上校眼里那些曾经润湿过眼眶的东西，霍地奔涌出来。
一阵无法抑制的眩晕袭来，他的腿忽然在这时候一软。在坐倒在地的同时，他的眼前于是有了万道金光。
哈根里夫斯上校终于可以坐下了，因为他知道朱拜勒那面军旗现在已不会倒……


第五章　　神威天光

巡天飞机高速穿越过宇宙无边的黑暗，朝着月亮在飞。
康斯坦丁大将坐在机舱右边靠近观察窗的座位里，他一直很偏爱这个位置，因为从这里望出去，地球就在机身一侧。他喜欢在太空里窥看那蔚蓝色行星的感觉。那里，本是他的家园。
这一天，是他第532次用同样的方式窥看地球了。
这一天，他坐的位置并没有变，然而，眼前的地球却完全变了。
多少年以来，地球本一直是颗有着宽广怀抱的蔚蓝色行星，蓝得柔美，蓝得宁静。但现在，那种打动人心的蔚蓝色忽然连一点也看不到了。看不到蔚蓝色，甚至看不到地球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似乎全部被不知从哪里涌出的血红色浊云包裹、遮没。
浊云上下涌动，激烈翻滚，充斥在最靠近地面的那部分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