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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雍正王朝-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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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才叫了侍卫将那个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太监架了出去,再转过身来,便着着实实七魂去了六魄,康熙已然歪倒在了榻旁,苍白的面孔上虚汗不止,一旁的魏珠也早已惊得面无人色,呆若木鸡一般,隆科多疾步奔到近前,一把推开了魏珠,跪在康熙身旁,小声唤着,“主子,主子!”先头上并无反应,待到唤了十数声,康熙似乎才有些回神,瞳仁也开始泛起了光泽,隆科多这才暗暗吁了一口气,低声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真是吓坏了奴才。要奴才唤太医来么?”康熙缓缓转过头来,怔忡了一发,眼角挂下了两行泪水,却是缓缓摆了摆手,道:“便是唤来了太医又如何?如今是朕的儿子,满心望着朕早早地升天!”
方说完,只见帐口帷幄一掀,太医刘声芳已是匆匆赶至,跪了榻前,急忙替康熙诊起脉来,隆科多待要再问,也只不合宜,又见康熙冲自己挥了挥,只得叩首退出。到了外间,隆科多惯来的躁脾气,便发作在了这倒霉的太监头上。那太监此刻由两个侍卫按着,远远地跪在大帐外,上下蜷缩着抖做了一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隆科多皱了皱眉头,对两个侍卫一挥手,“就这么副怂样,你们也不嫌费事儿,松开他。”接着又顺腿儿在其身上踢了一脚,“听着!爷没那闲工夫一句句审你,来龙去脉,捋顺了给爷回清楚喽!你是什么人?适才在皇上跟前儿又是怎么回事?”
那太监也顾不得护痛,只道眼前是个大人物,就在地上磕起头来,“回……回大人话,奴才叫冯遣朝,一直在汤泉别园那边儿伺候。是我主子……噢,是八爷,八爷遣奴才来,让给皇上送两架海东青供调教着行猎用,奴才听何总管说,那都是银爪雪翅的上好雏儿……”冯遣朝人不傻,回话还算利索,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想来是头回应差至御前,隆科多见状自然不耐,粗莽地打断道:“没了?”
冯遣朝教他粗声大气地一骇,又连磕了几个头,换了个话茬,“八爷又让奴才给皇上请安回话儿,说是知道皇上已在遥亭驻跸,再往前走离汤泉又远了,等为良妃娘娘祭辰的事都忙过了,恐赶不及圣驾,就请旨在汤泉候驾一同回京。”隆科多听了却愈发不得其解,想着前头旨意,料想干系定在这太监身上,便又问道:“你家主子交派的都是正经差使,你也听见了,皇上旨意是要爷带人去索拿,惹皇上动这么大肝火,你究竟出了什么纰漏?”
“那鹰……”冯遣朝本就唬的气短,这会子好容易压住心底不断冒上来的寒意,才抖抖嗦嗦地憋出句声儿来,“来前何总管千叮咛万嘱,说是那海东青都金贵的紧,得来不易,万要好生照应。奴才都没见过这东西,就知道比奴才命都金贵,哪里敢怠慢呐,他怎么交给奴才的,奴才原样也不敢动,就快马送来了,一路上没少伺候着吃喝。偏皇上昨儿没空,今儿才叫奴才带来看……”说到这里,已是带了哭音,随着隆科多的步子,跪着朝前爬了两步,“可谁知道,谁知道,来前一路上都是好好儿的,就在行在呆了一天,两只都垂头搭脑的没个生气儿,今儿在皇上面前,竟然一开笼罩,翅膀扑棱了两下全死了,被皇上看个正着……奴才主子同奴才都真冤枉……”
“原样儿不敢动?哼!”隆科多无意识地一声冷笑,冯遣朝立时就闭了口,他先才在御前就只是瘫了,哪里敢出一声,现下极想求一求眼前人,却不知求了是不是更要招祸,说了这些话,满面的涕泗横流。隆科多眉头皱地愈发深了,他也是个纨绔贵介公子哥儿的出身,于这飞鹰走狗哪有不知的,此间道道自是熟络,听了冯遣朝的话,只想了一发便明白了。他心中计议已定,却不打算说明,何况这本就是八阿哥为康熙厌弃到极处的明证,心既存疑,自然怎么做都是错,上了侍卫牵来的马,扬鞭指着冯遣朝对侍卫道,“把这奴才绑了,上路。”待隆科多走远了,却是其中一个押着冯遣朝的侍卫心内暗笑,“蠢才,塞上的天是汤泉的天儿?甭说还是两只雏儿了,再就你这个喂法,就没冻死,那也不是个鹰性子了,你道海东青扛饿受冻是怎么熬出来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父子兄弟(八)
更新时间2012…6…11 10:55:06  字数:2067

 朔风呼啸,寒夜深深,连续七日愈来愈大的风雪,牢牢地笼罩着仲冬之月的北京,远离官道之处,积雪已有尺厚,寒冷的桎梏,便就这般在天地之间交织成了一张绵密暗沉的帷幕。连那起子借到京城,南来北去的坐贾行商们也都怠于出门,依着京中玩乐的花样,窝在各自会馆中聚众换法子消遣,眼见天冷阻行,便愈发思念在家中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然而,风雪无阻有心人,入夜二更,城东胤祥府邸的朱漆门缓缓打开,打偏里出来一个应差的门房,见门外立着四人,前头一人披着件石青色鹅毛大氅,紫貂绒结顶小帽,身后三名侍从也是一身青衣装扮,刚毅健硕。
门房略略举起手中的风灯朝前一递,霎时便是一惊,“王爷?”说着搁了风灯就要打下千去。来人面上略微带些疾色,似是匆匆而来,当下不发一言地抬手止了他,门房会意,退后低低一躬,忙转身引着来人入内。穿堂过厅,里头内侍总管张瑞得了信儿,正迎到后院口,利落地打了个千,“给四爷请安。”胤禛原是夜里心事繁复,临时起意才来的胤祥处,本想着或要搅人清梦了,然这会子看着院内灯火齐明,心知胤祥还未歇下,便也不再问旁的,只道,“阿哥近日还好?这么晚还没歇下么?”张瑞于胤禛再是熟捻不过,起身随在后头回道,“前些日子骤然变冷,主子腿上是有些不便利,后来福晋让奴才们把四爷上回教人拿来的药材给主子用上,如今调养了几日已是见好了。主子晚间兴致好,又唤弘暾阿哥去说了好一会子话,刚叫回去,这会正看书呢,四爷来了,奴才还不及去同怹回……”张瑞边走边道,及到了书房外,站下步子一脸询色地望了胤禛,胤禛不禁一笑,大步上了台阶,就着厚厚的蓝布门帘抬手一掀,欠身入内。
内里明亮的烛光映着胤祥瘦削的面颊,双膝盘在炕上正襟危坐,肃容秉卷而读,一时闻着声响,两道剑眉先是深深一蹙,“怎么愈发没了……”一抬头待看清了来人,便又扬了上去,满满地惊喜之色打眉梢上带了出来,“四哥?”说着,忙搁了书起身下炕来迎,边指了张瑞骂道,“你这奴才,愈发懒怠没个规矩,怎么当差的,四爷来了也不报!”看着张瑞诺诺地一脸苦相,胤禛笑着拦了胤祥的礼,冲后头摆摆手道,“行了,你家主子这儿,我替你担待着,快去弄些祛寒的热奶子来。”打发了张瑞下去,又与胤祥一道坐了炕沿上,先瞟了一眼案上的书部,见是御制《律历渊源》,才笑着打趣道,“我还当方才不意撞见关玛法了,哪知不是《春秋》啊?”胤祥先是一愣,继而回过味儿来,不禁噗地一声笑出来,“四哥拿我做比,也不嫌忒不恭敬了也。”胤祥一面将摊在案上的书册合起放入匣中,收拾出地方来,一面又道,“三哥在修书这事上,确见其所长,这一部总集律吕、历法、算法三部,才年余功夫便修成付梓,委实不易,如此一来,皇阿玛文治之功又得大彰了。”
“皇阿玛确是圣心大悦,文治之外,总有武功的。”胤禛话音方落,张瑞领着一个小太监进来,在桌上布了两碗热奶子,并两样朴素点心,一碟奶饽饽,一碟素馅米糕,胤祥一颔首,二人方行了礼退了出去。胤禛就着奶子碗饮了一口,吁出一口气,也不掩来意,蹙了眉头便道,“不过说到咱们这位三哥,心思又岂安于文事?为出兵进击策妄阿拉布坦的事,要说单二阿哥一个惦记着大将军的位子,也是屈了他。”
胤祥面容也是不经意一沉,忧心道,“那个大将军的位置,旁人尽可都去争,我劝四哥万别去争。”近来的情形,胤祥是知道的,他纵然这几年再怎么懒怠见人,颓唐心苦,然征伐乃国之大事,虽幽居府内,邸报却也是一日日递进来,策妄犯边、皇父谕旨不绝其上,他终归也是皇子贵胄,身上汩汩流淌的更是爱新觉罗氏的血液,焉有置若罔闻之理。
策妄阿拉布坦本是噶尔丹部属,其父僧格为其叔父噶尔丹所杀,夺了准噶尔部汗位。仇隙已久,后朝廷大举兴兵平叛,策妄自是不遗余力竭力与战,借噶尔丹出兵喀尔喀之机,进占准葛尔,遏其西线兵事,至噶尔丹败退自杀,策妄终献其骨灰于康熙帐下。而后朝廷以其殊功,推恩有加,是以策妄继噶尔丹之后便为准噶尔之主。初掌准噶尔之时,策妄忙于靖除噶尔丹余部,安抚蒙古王公,而今,策妄辖准葛尔部蒙古已近二十年,势力已固,准葛尔部疆域西扩,便与拉藏汗屡生龃龉,狼子之心昭然。待到拉藏汗毒杀西藏执政桑结嘉措,另立**,而蒙古诸部王公心怀不满,逼杀六世**仓央嘉措,另立胡必尔汗为新**喇嘛之时,策妄借此青海内乱之际,罔顾与拉藏汗此前姻亲之系,扣了其嫡子,趁此之危,兴兵入藏。
在西藏事体上,康熙并无偏颇之策,六世**仓央嘉措是真喇嘛也好,是假喇嘛也好,拉藏汗是否擅权乱政也罢,这些都无甚关碍,拉藏汗之势,但能力克藏地诸部,牵制策妄蒙古一脉,便是朝廷承认的正统,蒙藏安定,方有大清边域之宁靖。然他向日所虑之事,终是成了真,甘肃提督师懿德疏报,策妄趁拉藏势虚之时,兵袭五寨,掠入哈密境内,达尔罕白可额敏求援。至此兵事已不可消弭,康熙先后遣富宁安(时任吏部尚书)入西宁督师,费扬古率右卫领察哈尔部、鄂尔多斯、土默特部等地驻防事宜,祁里德入喀尔喀告知哲布尊丹巴活佛,安抚喀尔喀部王公。大战在即,兵部、户部最为枢要,各自调兵筹饷,分拨粮草辎重,咨文各地督抚,各领权责。便在这一时,承总理调度重责的大将军一职,呼之欲出。


第三百三十九章 父子兄弟 (九)
更新时间2012…6…18 13:02:44  字数:2005

 大清自打开朝以来,但有征伐,向来是授此衔于宗室,令以领兵,然宗室诸王之中,个个识得时务,并没有那等不智的,既是晓得皇帝向日里便重历练阿哥们的心意,还偏去违逆,那岂不是自讨苦头?又兼着上意未决,这便使得这一众等得心焦的阿哥们,八仙过海,各显各的神通。胤祥之忧,便是忧在此处,他多少能猜到胤禛一二的心思,知他许也是跃跃欲试,方才劝了这一句,眼见胤禛探究的目光转来,胤祥眼神只一接触,便略避了开来,寞然道,“有时候,局外人约莫看的更清楚些。还是我前说的因由罢,打从仓津那会子来,我便做此想。如今蒙古诸部斗得够了,皇阿玛用兵之意已成定局,但若循怹老人家的前意,这仗两三年内打的完则罢,若打不完……君父年高,万几不测,岂能相顾?四哥你想,拉藏汗的子嗣传继,皇阿玛为什么就生出了如此感慨,换了自己身上,又岂能没有这些顾虑?”胤祥停了言语一叹,跟着又自失一笑,“自然,能获皇阿玛青眼,当得一回大将军,也算平生无憾了。四哥是心高之人,盼莫要计较这一城一地之失才好,弟弟韬晦了这些年,眼下也只盼着四哥好!”
胤祥是头一回与他说的如此直白,此刻眼中也尽是诚切,然胤禛望着他的目光,却心生微澜。尽管他所想与胤祥如出一辙,却终有些不舍,心底下也热火的紧,可胤祥那最后一句,直戳中他心底之私,思量一发,他终究还是尴尬笑了笑,并没有应承他的话,“你多心了。那日在御前,我不过就奏了句‘策妄居心叵测,背负圣恩,自当用兵扑灭,以彰天讨。’除却这番公心,并没有别的意思。旁人要争,就随他去罢,我自安于本份。”话虽如此说,胤禛心中却仍不免生出一丝凉意,不知从几时起,胤祥这看人诛心的功夫,也甚类皇父了。
稍默了一刻,胤祥似想起了什么,神色亦是慎重:“若就西宁战事而言,朝廷大军若分由川、陕进藏,大军粮草、辎重襄办转运的差事,自然着落在年羹尧、雍泰他们两个督抚的身上,亮工若能担待下来,自是殊功一件啊,四哥很应劝勉他些。再说,他一个少年高就、外膺封疆的人,地方上素来又是看碟下菜,以他的出身,下面必是敬他如神明似的,再兼着亮工脾性上不乏骄慢,若是四哥总要拿些家下的规矩责他,他虽面上低头,也未必心服不是?”胤禛稍皱了皱眉,却是不愿在这上头多说,他在些许事上的所思所为,并不是胤祥所能洞悉的,这对待年羹尧便是其中之一。胤禛是以并不置可否,便又另寻了话头,敛容迟疑着道,“我总觉得,此番二哥也去争这大将军位,似乎事有蹊跷。”
胤祥却是不以为然,“皇阿玛屡有明发上谕,太子之位再不会与他,如今是人人皆知事不可为,偏他总不死心。依二哥向日行事,识人不明又偏听偏信,好容易逮了这么个机会,受人稍一挑唆,又岂有做不出来的?”言下一顿,胤祥不禁眉心忽地拧起,继而那眉角上的锋棱一舒,两道剑眉挑起,望向胤禛问道,“莫非……四哥是疑八哥他们做的?只是……”
胤禛摇摇头,“我并没有证据,自然不会妄言。”胤禛不经意地自捶着双腿,边道,“只是你想,这回事发,原是阿布兰告普奇遣人与废太子暗通消息,废太子嘱托普奇保举他为大将军,这周遭的内情可说的过去?起初在巡幸途中,太子当众打的人头一个就是普奇,再后来皇阿玛突废太子,押解回京,内外皆是所料不及,老大老八在京里,伙同张明德等人谋刺太子一事这才败露,那个江湖术士不就是普奇受命引荐给老八的?难不成普奇两头卖好,于太子处,又不计前嫌…”
“怎么?竟是这样!”胤祥惊呼一声,康熙四十七年他于中途便被皇父拘禁,一直羁押在宗人府空房,及至后来皇父有旨赦他出来,胤眩蝗⒇范T等谋夺储位皆略有所闻,只那段日子他身心俱疲,往日更不堪回首,自然懒怠着不去问胤禛那些兄弟之间的腌臜事,是以这段隐秘他并无从知晓。如今牵起心中旧痛,胤祥便又一一想起这些年冷眼瞧见的事体,重重一声冷哼,“那如此说来,必是他们无疑了?皇阿玛尚在,他们就自以为可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胤禛抬头看了一眼胤祥,见胤祥只是冷笑,皱了眉道,“我不好说这事就一定是老八他们给废太子下的套。照你所言,二哥是受人蛊惑,行事操切也在情理之内,但一应事由总归与他们脱不得干系。”继而胤禛面上又带出几分困惑之色,“我只是想不明白,老八如今已是一身的不是,去年岁末那两只毙鹰,险些就教皇阿玛圈了他,如今处境亦是不佳,竟还敢做的如此昭然,当真被一个大将军的名位全然冲昏了头么?实实的不合情理啊……”
无独有偶,此刻与胤禛有着一般想头的还有一人,这便是胤礽之师——王掞。
王掞府邸坐落在城西,这一处官房,还是十几年前他初为皇太子师时康熙下赐与的,到如今,却尤显落寞。长巷里,一辆深青色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侧门口,从晌午直到日暮,驾车的小厮依言候着不欲长待的自家主人,却久久不见出来,不由歪靠在门辕上昏昏欲睡,间或脑袋猛地一沉惊醒过来,随后望了望毫无动静的门房,便又百无聊赖地拍了拍马身,继续去会了周公。他不知道,他家主人并非是在里头与人相谈甚欢,走不是留也不是,两难之中,直恨着今日就不该来这一趟。


第三百四十章 父子兄弟 (十)
更新时间2012…6…25 23:50:16  字数:2030

 内书房里,只见张鹏翮满面凝重,心不在焉地一手拨弄着盖碗,一心盘算着怎么找个由头离去,上首说地一刻不停的王掞却并未注意到他的这些举动,只是自个儿沉在深深地忧虑之中,“前些日子,我私下使人探听消息,那个叫做贺孟畹奶剑闶鞘芰似掌嬷甘梗髯攀侨ジ=撇。道锶此擞磷帕疃⒏缬梅橥獯菹ⅲ峭酚钟行拇娌簧浦魇谷顺鍪赘娣⑵掌妫制桨壮冻鲂┎蛔诺鞯你D嬷裕庑榛我磺梗凳凳悄焙Χ⒏缰伲∑嵌⒏绱朔乃继鼻校獠湃萌俗炅丝兆印!薄靶拇娌簧疲俊闭排趑缫苫蟮乜戳送鯍镆谎郏鯍锷宰鲆欢伲帐欠叻呷坏溃骸安皇蔷虐⒏缬质悄母觯咳绱艘焕矗⒏缙癫徽芯虐⒏绲热说娜μ祝俊
张鹏翮乍闻此言,不禁也是愕然,“如何便是九阿哥?那辅国公阿布兰,头一个是八阿哥信任的。只是…”他眼睑垂下,“有些事,你我实在不宜预予……。”王掞看了眼张鹏翮,迟疑了一阵,叹道,“我也不妨与你说了,当日太子在位之时,常以事问我,故我也多有耳闻,这八阿哥党中,钱谋出自九阿哥,勇力出自十四阿哥,八阿哥好名声好脸面,却不过是领衔耳,三人如此排布,下面一众勋戚贵胄拥蹵自然不错。可自去岁之后,八阿哥屡遭申斥,只怕离禁锢之日也不远了,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还能再去构陷太子,若我没猜错,怕是此番就替九阿哥枉背个黑锅罢了。如今诸皇子中,人人都觊觎这大将军王的位置。有这么一个名位,又兵权在握,诸皇子谁不去抢?九阿哥这番谋划,必定是为了十四阿哥!”他又叹了口气,道:“旁的阿哥也就罢了,我看,纵使四阿哥面上甚淡,也未必就没有争竞之心……”
“藻儒(王掞字)兄……”张鹏翮突地一声打断了王掞,眉峰已是蹙起,只见王掞摆了摆手,并不以为意,自顾着继续说道,“阿哥间构陷之事,确不是我们所宜预予的,只是今次不同寻常,这个大将军王之位,一来显着圣心所向,二来大权在握,若别人失了这机会倒也罢,二阿哥若错失了去,再要起复可就难了。立储之事既不可说,退而求其次,荐举出征总是能一试的,我请运青来,又说了这些私话,”王掞从桌案侧后取出份白面本章来,“我已拟就一折……”
“藻儒兄!”张鹏翮实在耐不住他再说下去,满面地急色,急忙制止他道,“我若知道你今日是要与我说这些,我便决计是不来的。你这真真是难为我,这些话,我听不得,你所托的事,我更办不得!”说着,张鹏翮一拂手站起来,就要往外去,想了想,他走了两步还是停下来,无奈地转回对王掞道,“此间容我劝藻儒兄一句,尽人臣所为,听天命所归。我说一句不当说的罢,孔明,恺阳(孙承宗号)若何,皆不世之才,又能挽汉家倾危,救明室命数于几何?”
王掞一动不动地坐在太师椅子上,丝毫不为所动,面上镇静已极,“二阿哥以嫡长之尊,却为无德无义之辈构陷,不能承继大统,这便是给后世埋了肇乱之源!你熟贯经史,难道不晓其中祸患么?”也不理会面前的张鹏翮已是脸色铁青,一句赛过一句地只一味言语相激,“当日,李光地尚能为废太子犯颜直谏,你而今也已算是仕林之首了,怎么连他也不及?这般畏缩怯懦!汤斌若在,我就这几分薄面,便也不烦你大冢宰作难了。”
面对这执着至斯,食古不化的王掞,张鹏翮心里固然敬着他几分,然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面上着实下不来,虽碍着彼此间颜面没有发作,内里却提着股子气,转身一手重重叩在桌几上,冷冷道,“既如此,为何又要强逼于我?君子不党,这也是圣人之训……”岂料话还未完,就被王掞高声打断了,“太子者,国本也,如何能与乡党之众一概而论?为人臣者,不思匡统正道,忝居高位又有何益,万世之后,史笔当如何记载你我这等不思作为之臣?”
这厢张鹏翮被气得眉心突突乱跳,那头的王掞却是一劲儿地不屈不挠,张鹏翮实在没奈何,又心想着,跟他这等迂阔之人徒争口舌实在好笑,不禁摇了摇头,自嘲一般负气道,“那便当我本不配坐这个位置好了!你便在此与我昂然做辩又有何用?”
王掞直直站起身来,走到张鹏翮面前,正对他一揖,将此前的意思郑重说了出来,“你是吏部正堂,保举二阿哥的题奏自然该有你会衔,还请君不避人言喧谤,为江山社稷计!”张鹏翮想都没想,断然拒绝道,“不行!”他本未料及王掞这般动作,当下避之不及,兼之前头几句话说的又本就不对付,这会子心下愈生为其胁迫之念,对着涨得满面通红的王掞,张鹏翮被逼的无法,不由勃然做色道,“你要去自去,我断不会带着一众同僚自蹈死境,你骂我尸位素餐,贪生畏死都好,此事但出,决与我吏部无干!”
张鹏翮心知再留此处,还不知要听见些什么,更不愿在此一事上去和王掞分辩什么是非,凡人之立身处世,各有所求,各有立场,本不当强求。便是王掞一言不发地望着张鹏翮,见他说完又是略一拱手,转身告辞,须眉乱抖,激切之下指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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