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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的灰烬-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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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沿着长凳传来,巴里小姐冲我们喊:我警告过恁们,不能笑。麦基,你在那里胡扯什么呢?
我说这么好的天,空气又新鲜,最好出去送电报,巴里小姐。
我清楚你说了什么,麦基,你的嘴巴和厕所一样臭,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我听见了,巴里小姐。
楼上都能听见你在吵吵,麦基。
是的,巴里小姐。
闭嘴,麦基。
我闭嘴,巴里小姐。
别再来一句了,麦基。
不来了,巴里小姐。
我说闭嘴,麦基。
好吧,巴里小姐。
就此打住吧,麦基,别惹我。
我不惹你,巴里小姐。
圣母啊,给我点耐心吧。
是的,巴里小姐。
收回最后一句,麦基,收回去!收回去!收回去!
我会的,巴里小姐。
托比。麦基跟我一样,也是个临时工。他看过一部叫《头版新闻》的电影,就梦想将来有一天能去美国,当一名戴着帽子叼着烟的、很气派的报社记者。他的口袋里一直藏着个笔记本,因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必须记下所发生的一切,即事实。他记下的是事实,而不是什么狗屁诗,不是像你在利默里克酒吧里听到的———爷们儿讲的英国怎么欺压我们的那些,是事实,弗兰基。他记下自己所送电报的数量,以及路程的远近。我们坐在长凳上,保证自己不笑后,他告诉我,假如我们一天送四十封电报,一星期就是两百封,一年就是一万封。我们工作的这两年可以送两万封。假如我们一星期能骑一百二十五英里,这两年的工夫就是一万三千英里,那相当于绕着地球骑了半圈,弗兰基,难怪我们的屁股上没有一点肉呢。
托比说没有人像电报童这么熟悉利默里克,我们知道每一条大街和巷子、每一片街区、每一所密室、每一座寓所、每一个庭院。老天啊,托比说,利默里克没有一扇门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敲过各式各样的门,有铁的、橡木的、三夹板的。两万扇门,弗兰基,我们敲它、踢它、推它。我们扣门环、按门铃,高声喊,吹口哨:送电报的,送电报的。我们把电报丢进信箱,塞进门缝,扔进门上的小窗,遇到卧床不起的人家,我们就从窗子爬进去。我们吓走每条想吃掉我们的狗。当你把电报递到人们手上,你一定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有的大笑,有的高唱,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又哭又叫,有的无力地晕过去。你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再醒过来,把小费付给你。这一点不像在美国送电报,有一部叫《人间喜剧》的电影,里面的米奇。鲁尼骑着车子送电报,人们都很喜欢他,争先恐后地给他小费,请他进屋,给他一杯茶和一块面包。
托比。麦基说他的笔记本里有大量的事实,所以什么也吓不倒他,我也想和他一样。
奥康纳太太知道我喜欢送乡下的电报,要是天气晴朗,她就一次给我十封乡下的电报,让我整个上午都在外面跑,午饭前不必回来。秋季的天气有时候不错,香农河波光粼粼,田野绿油油的,晨露闪烁着银光。袅袅炊烟掠过田野,散发出炭火的芳香。母牛和绵羊在田野里吃草,我想这些是不是就是牧师所说的牲畜。如果是,我也不会吃惊,因为公牛总是没完没了地爬到母牛身上去,公羊对母羊、公马对母马也是这个样子。而且它们都有一个那么大的家伙,大得让我冒汗,让我同情起天下所有的雌性动物来,它们不得不承受那么大的家伙。不过当头公牛也不错,它们想干就干,对一头动物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罪过。我不怕在这里跟自己干,可是不晓得会不会碰上带着牛羊赶集下田的农民,他们举举棍子,冲你打招呼:你好,年轻人,多好的早上啊,感谢上帝和圣母。要是看到你在庄稼地里触犯“第六诫”,虔诚的农民可能会发火的。马喜欢把头伸出围栏和树篱,看看是谁从这里路过。我停下脚步,跟它们说话,它们长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鼻子,显得很聪明。有时候,两只小鸟会隔着一片田野相互鸣唱,我停下来,想听听它们在唱什么,再过一会儿,会有更多的鸟儿加入进来,到后来所有的树和灌木丛里都充满了鸟鸣。要是路边的桥下有小溪在奔流、有鸟儿在歌唱、有母牛在哞哞、有羊羔在咩咩,这会比哪部电影里的乐队都动听。午饭时,农舍里飘出阵阵熏肉和卷心菜的香味,我饿得受不了了,就爬进田野,猛吃半个小时草莓,又把头扎进小溪里,喝一通冰凉的水,那水比任何煎鱼薯条店里的柠檬水都好喝多了。
我送完电报,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古代修道院墓地,我母亲的亲戚———盖佛尔家族和西恩家族就葬在这里,我母亲自己也想葬在这里。从这儿可以看到高高的卡瑞戈古诺城堡的废墟,我骑到那里,坐在最高的那堵墙上,遥望着香农河流向大西洋,奔向美国,梦想有一天,我可以扬帆远航。
邮局里的男孩子们告诉我,我很幸运,能拿到卡莫迪家的电报,会得到一先令的小费呢,这是你在利默里克能得到的最大一笔小费。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我呢?我是刚来的呀。他们说:啊,有时候,特丽莎。卡莫迪会来开门,她患有肺炎,他们害怕被传染。她十七岁,经常进出疗养院,肯定活不到十八岁。邮局里的男孩子们说,像特丽莎这样的病人清楚自己没多少活头了,她会发疯地追求爱情和罗曼史,以及每样东西。每样东西,这就是患肺炎的人要对你做的,邮局里的男孩子们说。
我骑车穿过十一月湿漉漉的大街,惦记着那一先令的小费。我拐进卡莫迪家住的那个街道,自行车滑了出去,我跌倒在地,蹭伤了脸,划破了手背。特丽莎。卡莫迪来开的门,她长着红头发,绿眼睛,像利默里克郊外的田野一样绿,两腮鲜红,皮肤白得吓人。她说:啊,你都淋湿了,还流着血。
我骑车滑倒了。
进来,我给你抹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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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该不该进去呢?我可能会染上肺炎的,那可就完了。我才十五岁,还想活,还想要那一先令的小费。
进来,站这儿你会没命的。
她坐上水壶烧茶,然后在我的伤口上抹了些碘酒。我竭力像个男子汉那样,一声不吭。她说:啊,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小男子汉。到客厅吧,去炉子前把衣服烤干。瞧,你干吗不把裤子脱掉,在炉栅上烤烤呢?
啊,不了。
啊,来吧。
我来吧。
我慢吞吞地把裤子挂在炉栅上,坐在那儿,望着水汽升腾起来。我望着自己那东西在挺起,担心她进来时可能会看见我在兴奋哩。
她端着面包、果酱和两杯茶走进来。主啊,她说,虽然你这小伙儿是个皮包骨,却有个不错的家伙。
她把碟子和茶杯放到炉边的桌上,扔在那儿不管了。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兴奋”,领我穿过房间,来到靠墙的绿沙发上。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罪过、碘酒、对肺炎的恐惧、一先令的小费和她的绿眼睛。她躺在沙发上,说不要停下来,不然她就要死了。她哭了起来,我也哭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会不会从她嘴里传染上肺炎。我时而飘飘欲仙,时而坠入悬崖,要是这就是罪过的话,那就随它去吧。
我们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她问我:你还有电报要送吗?我们都坐起来,她突然惊叫:啊,我流血了。
你怎么啦?
我想是因为第一次吧。
我对她说:等一会儿。我到厨房里把那个瓶子拿过来,把碘酒洒在她的伤口处。她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个疯子似的在客厅里转个不停,又跑进厨房用水冲洗一番。擦干后,她说:主啊,你真够傻的,你不该往女孩子那里洒碘酒。
我以为你被弄伤了。
这件事情以后,我又给她家送了几个星期的电报。有时候我们在沙发上兴奋,但有些日子她咳嗽得厉害,能看出她十分虚弱。她从不告诉我她身体不好,从不告诉我她患有肺炎。邮局的男孩子们说我拿着一先令的小费,还有特丽莎。卡莫迪陪着,一定过得无比美妙。我从不跟他们讲我没拿到小费,从不跟他们讲绿沙发和兴奋的事,也从不跟他们讲每当她为我开门,看到她是那样虚弱时,我有多么痛苦。那一刻,我最想做的就是为她烧茶,坐在绿沙发上紧紧地拥抱她。
一个星期六,我奉命将电报送到特丽莎母亲上班的伍尔沃斯百货公司。我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卡莫迪太太,我经常给您送电报,我想那是您的女儿吧?特丽莎?
是的,她住院了。
她住的是疗养院吧?
我说的是医院。
她跟其他的利默里克人一样,不好意思说“肺结核”,而且,她也没给我一先令,压根就没有任何小费。我骑车去医院看望特丽莎,他们说你得是她的亲戚,还得是成人才行。我告诉他们,我是她表弟,八月就满十五岁了,他们却叫我走开。我骑车来到圣芳济会教堂,为特丽莎祈祷。圣弗兰西斯啊,烦请您转告上帝,告诉他,那不是特丽莎的过错,那些星期六我本可以不送她家的电报的。告诉上帝,特丽莎对沙发上的兴奋没有责任,是肺病迫使她这样做的。我爱她,就像您深爱着每一只小鸟、牲畜或鱼儿一样。求您告诉上帝,把她的肺结核弄走吧,我保证再也不碰她了。
下个星期六,他们又给了我一封卡莫迪家的电报。在街上刚骑到一半,我就看见那扇百叶窗已经合上了,还看见门上有黑纱花圈,看见白色紫杠的吊唁卡。透过门和墙,我看见自己和特丽莎赤身裸体地在绿沙发上疯狂翻滚。我知道此刻她已经进了地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从门下把电报塞进去,又骑到圣芳济会教堂,乞求特丽莎的灵魂安息。我向每一座塑像祈祷,向彩色的玻璃窗祈祷,向苦路祈祷。我发誓这一生将追求信仰、希望、慈善、贫穷、贞洁和顺从。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去做了四次弥撒,其中向苦路做了三次,又念了一整天的玫瑰经。我不吃不喝,到处走,一到僻静的地方就大哭,乞求上帝和贞女玛利亚能够宽恕特丽莎。卡莫迪的灵魂。
星期一,我骑着邮局的自行车,跟着送葬的队伍来到墓地,站在远处一棵树的后面。卡莫迪太太在流泪哀号,卡莫迪先生抽着鼻子,一脸茫然。牧师背诵起拉丁语祈祷词,在棺材上洒了圣水。
我想到牧师跟前去,到卡莫迪夫妇跟前去,我想告诉他们我是怎样把特丽莎送进地狱的。他们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打我,骂我,用坟墓上的土砸我,随他们的便吧。但是,我还是站在树后没有动,看着送葬的人们都离去了,只剩下掘墓人在填土。
霜很快染白了坟墓上的新土,我想到特丽莎在棺材里的寒冷,想到她的红头发和绿眼睛。我无法理解自己心中涌动的情感,然而我知道这种事情,我经历过家人的死,巷子里的人
的死,以及活生生的离别,但是,它们都没有这一次令我心痛。我希望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天快黑了,我骑上自行车离开墓地。我还有电报要送。
考试
奥康纳太太让我给哈灵顿先生送唁电,他是个英国人,但他去世的太太是个土生土长的利默里克人。邮局的男孩子们说送唁电纯粹是浪费时间,人们只顾痛哭呻吟,认为完全有理由不付你小费。有时他们还会问你是否想进来看一眼死者,在床边为他祷告一下,要是能让你喝点雪利酒,吃点火腿三明治,那还不算糟。啊,根本别想,他们很高兴接受你的祷告,但你只是个电报童而已,能给一块干巴巴的饼干,你就算走运了。老手们说,你得找对门道,才能拿到丧家的小费。要是他们请你进去祷告一下,你就得跪在尸体旁,大大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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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上帝保佑你,然后把额头埋在床单里,让他们看不见你的脸。你要抖动肩膀,像是悲伤得不能自持;两手紧紧抓着床,好像他们得使劲拉你,你才能继续去送电报似的;脸上要闪着泪光,要不就抹点口水;要是这样还拿不到小费,下次再有这样的电报,就把它们从门底下塞进去,或是从门顶的窗户上扔进去,让他们自己哭去吧。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到哈灵顿家送电报。哈灵顿先生总是为保险公司出差,哈灵顿太太给小费很大方,但她已经不在了,开门的只能是哈灵顿先生。他的眼睛红红的,抽着鼻子,问我:你是爱尔兰人吗?
爱尔兰人?站在利默里克他家的门前,手里拿着一沓电报,我还能是别的国家的人吗?是的,先生。他说:进来吧,把电报放在过道的台子上。他关上过道的门,锁上,把钥匙放在口袋里。我心想,英国人可真古怪。
你想要看看她?当然啦,看看你们爱尔兰人那该死的肺结核把她怎么样了!吸血鬼,跟我来。
他先领我进厨房,拿了一碟火腿三明治和两瓶酒,随后上楼。哈灵顿太太躺在床上,金发,粉面,神态安详,还是很好看。
这是我妻子,她可能是爱尔兰人,但看上去不像,感谢上帝。不像你,一个爱尔兰人。你需要喝点东西,当然,你们爱尔兰人绝不放过每次狂饮的机会。还不等断奶,就吵着要威士忌瓶子,喝烈性酒。你要什么?威士忌还是雪利?
啊,柠檬水更好一些。
我是在哀悼我妻子,不是要用该死的柠檬水欢庆。你喝杯雪利酒吧,从***天主教法西斯西班牙来的垃圾。
我吞下一大口雪利酒,他又给我倒满,给自己倒了威士忌。妈的,威士忌没了。在这儿待着,你听见了吗?我去酒吧再买一瓶威士忌。等我回来,不要动。
我有些糊涂了,被雪利酒弄得头晕目眩。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悲伤的英国人。哈灵顿太太,你躺在床上,看上去很美,但你是个新教徒,已经厄运临头了,下地狱了,跟特丽莎一样。牧师说过:教堂之外没有救赎。等等,也许我能拯救你的灵魂,给你施天主教的洗礼,弥补我给特丽莎造的孽。我要弄些水来。啊,上帝呀,门锁上了。为什么?可能你压根就没有死,在看着我?你死了吗,哈灵顿太太?我不怕,你的脸是凉的,啊,你是死了。我要用从***天主教法西斯西班牙来的雪利酒,为你施洗,我为你施洗,以圣父、圣子、圣……
你***到底在干什么?别碰我妻子,你这个无耻的天主教白痴。你这是什么爱尔兰蛮俗?你碰她了吗?碰了吗?我要拧断你的鸡脖子。
我……我……
嗨,嗨,说英语,小杂碎!
我只是……用一点雪利酒送她上天堂。
天堂?我们曾经拥有过天堂,安、我、我们的女儿艾米莉,都有过天堂。别用你那红猪眼看她!啊,基督,我真受不了了。来,再来点雪利酒。
啊,不了,谢谢。
啊,不了,谢谢,哼哼唧唧的小爱尔兰人。你们都嗜酒如命,让你爬!让你哼哼唧唧!你也想吃点东西吧?你长着一副爱尔兰饿死鬼的样子。来,火腿,吃。
啊,不了,谢谢。
啊,不了?谢谢?再这么说,我就把火腿塞进你的屁眼里。
他朝我挥舞着火腿三明治,把它塞进我的嘴里。
他瘫坐在椅子上。啊,上帝,上帝,我这是要干什么?得休息一会儿了。
我的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我向窗子奔去,伸出头,吐了起来。他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斥责我。
你,你,去死吧,你吐到我妻子的玫瑰园里了。
他向我猛冲过来,我一闪,他扑空了,倒在地上。我爬出窗子,抓着窗棂吊在那里。他也来到窗前,捉住我的手。我一松手,掉在玫瑰丛上,那正好是我刚吐过雪利酒和三明治的地方。我被玫瑰刺扎得疼痛难忍,脚脖子也扭了。他在窗台上怒吼:回来,你这个爱尔兰小矬子。他说要向邮局告我的状,又用威士忌酒瓶子砸中了我的后背。他恳求我:你就不能陪我一个小时吗?
他抄起雪利酒杯、威士忌酒杯、什锦火腿三明治,还有他妻子梳妆台上的香粉、雪花膏、刷子之类的东西朝我砸来。
我爬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利默里克的街道,雪利酒和疼痛弄得我头昏眼花。奥康纳太太批评我说:七封电报,都是一个地方,你就花了一整天。
我是……我是……
你是,你是,你是喝醉了,你的确是喝醉了,酒气熏天。啊,我们都听说了。那个漂亮的人儿来了电话,哈灵顿先生,可爱的英国人,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詹姆斯。梅森。他让你进去为他不幸的妻子祷告,而你喝完雪利酒、吃完火腿,就跳窗跑了。你那可怜的母亲呀,她带到世上来的是个什么货色啊?
是他逼我吃火腿,喝雪利酒的。
逼你?天啊,真不错,逼你。哈灵顿先生是一个有教养的英国人,他没有理由说谎。我们邮局不要你这种人,见到火腿和雪利酒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交出你的电报袋和自行车,你在邮局的日子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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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需要这份工作,我得攒钱去美国。
美国?让你这种人去,美国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利默里克的街道,我真想回去,朝哈灵顿先生家的窗户扔砖头。不行,应该尊重死者。我想到萨斯菲德桥去,可以下到河岸上,在那儿的灌木丛里找个地方躺一躺。我丢掉了工作,我不知该怎么回家对母亲解释。但只能回家,只能告诉她。在河岸上待一夜是不可能的,会让她发疯。
妈妈乞求邮局让我回去,可他们说不行。他们从没听说过这种荒唐事,电报童竟胡乱摆弄尸体,吃了火腿、喝了雪利酒,然后就逃之夭夭。他再也甭想迈进邮局了,甭想!
她设法拿到教区牧师的一封信,牧师在信上说:让这个男孩回去吧。邮局方面说:啊,好的,神父,一定照办。他们决定让我干到十六岁生日那一天,多一分钟都不行。不过奥康纳太太却说:当你想到八百年来英国人对我们干下的那些事,那个家伙也就无权抱怨那么一点火腿和雪利酒了。拿那点火腿和雪利酒跟大饥荒比比,他这算什么?要是我那可怜的丈夫还在世,我把你干的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说你干得漂亮,弗兰克。迈考特,干得漂亮。
每个星期六我都发誓要去忏悔,向牧师坦白我在家中,在利默里克僻静的小巷当着牛羊的面,在卡瑞戈古诺城堡当着全世界的面干下的那些不纯洁行为。
我要告诉他特丽莎。卡莫迪的事情,告诉他我是怎么把她送进地狱的,这将是我的末日,从此我会被教堂驱逐。
特丽莎让我很痛苦,每次送电报到她生前所住的那个街道,每次路过她的墓地,我都能感觉到罪过像个脓疮似的在我身上变大。要是我不赶快去忏悔,就只能变成骑在自行车上的脓疮,让别人指指点点:那就是他,那就是弗兰基。迈考特,把特丽莎送进地狱的那个龌龊东西。
我看着人们星期天去领圣餐,每个人都能得到神恩的宽恕。他们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嘴巴里含着上帝,神情安详、平和,时刻准备去死,然后直奔天堂,或是无忧无虑地回家吃熏肉和鸡蛋。
作为利默里克的头号罪人,我已经精疲力竭。我想摆脱它,想吃熏肉和鸡蛋,想没有愧疚,没有折磨,像一个普通人那样。
牧师一直对我们说:上帝的仁慈是无限的,但有哪位牧师会赦免像我这样的人呢?送着电报,却和一个快要死于肺病的姑娘在绿沙发上兴奋起来。
我拿着电报,骑遍利默里克城,见到教堂就停下来。我从至圣救主会骑到耶稣会,再骑到奥古斯丁修会、多明我会和圣芳济会。我在圣弗兰西斯的塑像前跪下,乞求他帮帮我。不过,我猜他已经非常讨厌我了。我和别人一起跪在忏悔室旁的长椅上,但轮到我进去时,我又突然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额头直冒冷汗,只好溜之大吉。
我发誓圣诞节去忏悔,但没有去。那就复活节吧,结果还是没有去。日子就这么成星期成月地过去,转眼特丽莎已经死了一年了。我要在她周年忌日的那天去忏悔,可是依然没有去。我已满十五岁,路过教堂再也不停下来了。那就只好等到去美国再说吧,那里的牧师个个都像电影《与我同行》中的平。克罗斯贝,不会像利默里克的牧师那样把我踢出忏悔室。
但我仍然觉得自己有罪,我希望在见到美国牧师前,那个脓疮不会要了我的命。
有一封电报是给一个老妇人布瑞吉德。菲奴肯太太的,她问我:你多大啦,男挨(孩)?
十五岁半,布瑞吉德。菲奴肯太太。
是既能干傻事又知道好歹的年纪,你机林(灵)吗,男挨(孩)?算不算聪明?
我能读书写字,布瑞吉德。菲奴肯太太。
唉呀呀,疯人院里的人也能读书写字,你会写信吗?
我会。
她想让我给她的客户写信。要是你想给孩子买一套西装或长裙,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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