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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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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人喜不自禁道:“正是,正是,怎可教老大人破费。钱帛方面不成问题,您老开个价,妾身这就去筹备。”
贾大人一笑,乃答道:“也不多,凑个整儿,一百万两也就尽够了。”
肖夫人惊慌失色,差点打翻了几上的茶盅。原本猜度着不过四五十万两,如今竟凭空涨了一倍。心下暗骂:老阉狗,还真会趁火打劫,搜罗那么多金银珠宝,没个儿子送终,又有什么用,将来难不成全都带到地底下去。但如今有求于人,也只得虚与委蛇。斟酌了一会子,方才吞吞吐吐道:“老大人也知我家老爷如今不过是挂个虚职领些微薄的俸禄罢了,府中人多,开销又大,一年下来却要耗去不少银两,这么多现银一下子真真拿不出来。不如老大人多担待一些,削减一点可还好?”
那贾大人面上顿时变色,一改亲和慈善的摸样,结霜似冰,冷笑道:“夫人方才还道银钱无碍,这会子倒在洒家面前哭穷来了。瞧瞧夫人和小姐这身头面装束,怕是说侯府里有上百万两黄金都有人信。这些银子,只过是给那些跑腿传信办事的小内监一点车马费罢了,一个字儿都落不到洒家的腰包。既然夫人毫无诚意,洒家也正好落得个轻松,免得担着干系,将来吃力不讨好儿!可有一句话却不得不提醒夫人,您既然能找到我这乐安园来,相必也知道来的可不止接待过夫人一家。且不论卫国公﹑缮夤候﹑鼎鼐伯这些仕宦之家了,就说夫人的娘家也比您痛快。再说句难听的,又不是市井买肉,还能挑肥拣瘦,讨价还价的?”说罢拂袖便走。
肖夫人急得一把向前拉住他的衣袖,低声恳求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家道艰难是实情,但为了小女的前程,妾身就是砸锅卖铁也必定凑足这笔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和我家老爷亲好的份上,原谅小妇人这一回。”说罢又强令王淑雅跪拜,一道哀哀祈求。
那贾大人至此面色方缓了过来,就势扶起母女二人,谨然道:“既如此,洒家就再等十天,待夫人筹够所需,一并平准称好送来这里便是。”肖夫人连声答应着,称谢不迭,又寒暄了一会子方匆匆离去。
厅中只剩贾总管一人,只见他复又拿起那精巧圆滑的鼻烟壶,看着壶壁上那葫芦藤蔓繁茂交织,构成一幅“葫芦万代”的图样,甚觉刺心,连声冷笑着,手就这么一滑,鼻烟壶顺势直砸在坚硬石地上,瞬时分崩离析,四散飞溅。
正文 36:桃之夭夭,烁烁其华(四)
在回城的车辇上,那王淑雅又是跺脚,又是吵闹,教肖夫人头痛不已,忙唤了魏昌家的上来在两侧太阳穴处轻轻按着,方觉好些。王淑雅犹自抱怨不迭,连声叫骂道:“那老阉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腌臜东西,不过是死奴才罢了,还敢在本小姐面前吆五喝六的。”
肖夫人闻言,也不接话,直盯着王淑雅紧拧双眉。魏昌家的在旁实在看不过眼,遂劝道:“七姑娘,你轻声点。太太这里正烦着呢。看她为了你这终身大事,忙活好几日了,昨晚更是操心着一宿没睡。”
王淑雅不以为然,横了魏昌家的一眼,本就对她挑唆着卖了身边的丫头早有怨恨,此刻见她居然以长辈的口味教训着,便啐道:“主子们说话,哪有奴才多嘴的份!你是不是看着今儿和你一样的奴几都能趾高气昂的,心也动了,就有样学样张狂起来了?”
那魏昌家的顿时满脸通红,又是气又是羞,肖夫人见王淑雅实在不成个样子,忙喝道:“你还有脸说,看看方才那样儿,被人多赞了两句,就轻浮扭捏起来,差点儿连姓什么都忘了,亏得你还知道自个儿是个主子!”
王淑雅嘟着嘴,气恼道:“妈就会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被人耍着,还得给那个阉驴卑躬屈膝的,还要本小姐向他叩拜,他也配!咱们这就回府找爹爹去,非要他参那死奴才一本才好。”
肖夫人转了个身就势靠在魏昌家的身上,因叹道:“你这孩子,都是我素日里太依着你了。一点事儿都沉不住气,这往后嫁入王府,怎么能不吃亏?要是你听我的话,多多去巴结奉承郡主那两口子,我也不用这般费劲脑汁了。你的前程如今都攒在那人手里,咱们不得不低头陪着小心。等你当上了皇子妃,还怕弄不死个奴才!就你爹那点本事被人家整治还差不多。”
王淑雅丢了块果馅顶皮酥入口,细细嚼着,不满地辩白道:“就算我去了也没用,她只心疼那个瞎子,哪会将我放在眼里。”
肖夫人一惊,又被车颠了一下,忍不住恶心欲吐。幸亏魏昌家的眼疾手快,端来剔红瓣式唾盂,又从二层金丝柳枝提梁食盒中拿出堆雕菊花紫砂提梁壶,倒出一盅暖暖的莲心茶灌了下去,方才压住了。
那肖夫人边喘边道:“我就说那小贱人不简单,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竟不声不响地越过我,教侯爷做主给那瞎丫头定了人家。幸亏不是什么好的,我也就懒得理睬。如今却攀了这么个高枝儿,看来得尽快将那瞎蹄子嫁掉,免得夜长梦多。”
说话间已到了侯府门前,肖夫人急匆匆回屋,打发了下人,命魏昌家的开箱翻柜,找出当年袁夫人的嫁妆单子和历年来府里的账本儿细细儿瞧着。
魏昌家的因道:“太太,我看这事儿着实不妙。原先想着以咱们七姑娘的品貌,几十万两足够了,大不了变买些首饰物件也就罢了。没想到那贾大人坐地起价儿。如今可怎么好呢?难道真要卖了那人的陪妆,这可是太太费劲心力才留下的。”
肖夫人叹道:“这些东西留在手中也是个祸害。想当初我硬拦着老爷,方才将一些破衣烂器交给了国公府。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堂堂卫国公讨要死人的嫁妆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们也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如今那杂种羔子回来了,还有个小丫头片子在后面撑腰。若要讨回亲娘的遗物,咱们是断断拦不住的,倒不如早些脱手。”
魏昌家的不安地问道:“若是日后侯爷问起,太太可怎么回呢?”
肖夫人沉吟了半日,方道:“这也不难,就说是贴补家用了。反正陈年旧事,咱们一口咬定,那两口子也没辙。倒是缺个可靠的人来做了帐,要天衣无缝的才好。”
那魏昌家的忙恬着脸笑道:“太太不必忧虑,奴婢倒有一个人选。不如叫了府里的二管事李利图过来,他眼下倒是掌管着账房内的大小事务。”
肖夫人盘算了一会子,疑惑道:“有这么个人?我如今也糊涂了,整日家只和那些管事娘子们打招呼,外头的事儿倒还不如你知道的全。”复又笑了起来,暧昧不明地瞅了魏昌家的一眼,戏谑道:“你平日里总是跟在我身边儿,也不常出二门。这姓李的事怎么知道的这般明白。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魏昌家的闻言登时羞红了脸,嗔道:“我全是为太太着想,您反倒拿我凑趣儿!”
肖夫人啐了一口,乃道:“罢了,你们那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儿,我可没心思管。既是你相好的,就把这单子交给他,看看能值多少银钱。倒是你们俩往后也谨慎着点,出了事儿,我也保不了你。”
魏昌家的连声答应着,至晚方携李二管事前来,肖夫人屏退左右,只留他二人在房中伺候。
李利图遂回道:“奴才方才已请人估算过了,铺子,田地加上庄子约莫值二三十万两银子,只是如今卖的急,难免被人压价,恐怕只值十万两了。再加上大库里那些暂时用不着的大件物器及金银家伙一并拿去当了,统共加起来也不够三十万两。”
肖夫人愁眉不展,连声恨道:“那老阉狗只给十日,咱们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又能有什么办法。罢了罢了,不如将外头放的银子连本带利收回来看能凑多少儿。”
那魏昌家的一听,想起其中还有自己的本钱,忙惊道:“万万不可,太太请细想,这一项银子尚未到期,若是立即收了回来,恐怕会损失一多半儿。就差几天了,可忒不划算呢。”
肖夫人于是低头盘算了半日,又看了遍账本儿。实在是省无可省,挤无可挤了。
却听得李利图怯声道:“奴才倒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与不行。”
魏昌家的使劲掐了他胳膊一下,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说。”
李利图遂道:“眼下侯府还有城西不茅村的良田千顷虽说只是中等私田,但周围风景尚好,又是祖产,相士说这可是福荫子孙难得的富贵宝地。前些年有人出到九十万两,侯爷还不肯呢。如今倒有户相熟的皇商人家,就相中了那片地儿,前几天还向奴才打听着。如今倒不如再加上周围几处庄子,一并典押出去。等太太的利钱银子送了来再赎回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肖夫人转念拍手笑道:“此计甚好。富贵险中求!这件事儿就交由你去办。务必要天衣无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李利图应承下来,自去料理不提。肖夫人歪在炕上,命魏昌家的揉捏着早已酸痛不堪的腰肩,心花怒放。眼前仿佛浮现了女儿凤冠霞披,风风光光地嫁进皇家,生世子,成正妃,甚至凤袍加身,母仪天下。而自己则扬眉吐气,耀武扬威肆意折磨那些碍眼的人。肖夫人轻轻地合上双眼,含笑梦中。。。。。。
正文 37:彼泽之陂,有蒲菡萏
天拈衰草,日映烟霞,斜阳外,灯火已黄昏。王念仁信步至如眉苑废池边,但见风生秋水纹,残柳度寒鸦,却是一番暮云凝碧之景。
恍惚间惊觉湖畔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满头墨发盘结扭梳成灵蛇髻,似夏日荷花的露珠般轻灵飘逸。一枝玉搔头,两蹙拂烟眉,半缕梅花钿。制芰荷为衣,集芙蓉为裳。那粉纱地三叶草花蝶纹缘边的藕荷色缂丝菡萏初绽旒苏披风高扬风中,抛洒开一季的花开花落,只落得一世的悲喜惆怅。波光泛着点点氤氲清辉,掩映在那女子渺渺清愁的眸中,似洛神凌波,又如湘妃泣泪。
那一刻,王念仁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没来由的心头涌上一丝韶华暗损,流年迟暮之伤。
那女子泪撒潇湘,卷起片片涟漪。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将手中的莲花灯推向湖中,立如芍药,坐如牡丹,行如百合却忧伤满面,不复前几次清冷孤绝的摸样。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天已完全黯淡了下来,湖面上满是灯烛光晕,点点余辉如同银河里繁星闪烁。那女子的面容也愈加模糊难辨,但见她缓缓起身,风吹罗带,广袖飘展如同空中飞荡云雀飞鸟一般。六幅罗裙,微行曳碧波,点点浸湿了裙踞。不到半刻,水便已直到纤细楚腰。
王念仁见状暗呼:“不好”,疾步涉水上前拉住那女子不胜清寒的翠袖,顺势一拉,便将她揽入怀中。那女子似已晕厥,面纱下纤长的睫毛如同蜓翼一般微微颤动。叫人好不爱怜。王念仁呼唤数声,仍不见回应。遂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只觉柔弱无骨,及送至岸边方轻轻放在略微干枯的衰草地上。
半晌且听那女子“嘤咛”一声,似是醒转了过来。眼眸幽深,樱唇露湿,那盈盈未落的红泪尚没干呢,直挂在婵娟如雪的莲颊边。
王念仁恨不得心都化在那泪眼中,伸出去欲拭泪的手儿却又缩了回来,生怕唐突了佳人。因道:“姑娘何故轻生,到底有什么可想不开的?”
那女子直起身来,皓腕托腮,倚风凝睇,望着一池朦胧明灭的烛火,似有无限恨意。悠悠叹道:“杨柳如少年,春风吹得老。朝为白雪花,暮为浮萍草。⑴浮萍失绿水,教作若未流。不叹君弃妾,自叹妾缘业。⑵还将旧时貌,化为逐水魂。”
王念仁听得心惊,私下里暗想:这女子怕是与心上人有所口角,心灰意冷,竟气性大到欲投水自尽。幸儿自己趁巧经过,不然一缕芳魂怕是早已香消玉殒了。转念又有些懊丧:何以这女子心中所思所念竟不是自己,若自个儿在她心里有一丝一毫的位子,就是为她立时死了也罢。又是气愤:如此美貌多情的佳人,竟然都不知珍惜,反倒令她心碎神伤。真真是个牛嚼牡丹,不解风情之徒。遂劝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在下虽只与姑娘数面之缘,也断不忍见如此天人仙姝枉送黄泉。姑娘若有难解之事,难舒之气,不若告知一二。在下虽不才,亦愿为姑娘解忧舒怨。”
那女子蓦然回眸浅笑,盈盈如水间羞娥凝绿,道:“多谢公子,这天下的男儿若都似公子这般仗义浩然,宜德嘉礼,有君子之风。像我这样的可怜人就会少一分了。”
王念仁忙道:“姑娘如此清丽脱俗,标格尔雅,真是世间难寻。除非是瞎子,否则,又有哪一个能不为你倾倒。”
那女子怨道:“承恩不在貌,小女即为公子所救,便不宜相瞒。他负心薄幸弃我而去,另娶他人,自是为了那些富贵虚。小女只恨生为女儿身,人微言轻,不堪世事,只能自叹命薄。”
王念仁因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人既这般狠心,姑娘又何必为了她白白丢了性命。也不瞒姑娘,在下本有一妻,娇柔端丽与姑娘颇有些许相似之处。数年前她却红杏出墙,弃我与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儿于不顾,与他人私奔而去。在下每每想起,都似万箭攒心,如刀在背,苦痛难言。本也想如姑娘这般一死了之。奈何上有高堂待奉,下有稚子待养。也只得苟且偷生至今。”
那女子面色一僵,眼露恨意,却只是刹那间的功夫,便恢复凄绝哀婉的摸样,叹道:“想不到小女与公子竟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惜惺惺。公子尚有慈爱双亲,玉雪乖儿。小女却形单影只,孤苦无依。实在生无可恋。”
王念仁忙道:“蝼蚁尚且偷生,姑娘青春年少断不可如此颓丧。这几次与姑娘不期而遇,也是奇缘一桩。如蒙嫌弃,我愿倾心吐胆,作姑娘的知音人。”
那女子婉言谢绝:“看公子穿着,必是出自大家名门,小女身份卑贱,岂敢高攀。”
王念仁肃然道:“姑娘此话差矣,杵臼之交⑶又怎么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王念仁款款道:“姑娘与我心意相通,知己犹此,又何必在意他人眼光,世事俗理。”
那女子低头思虑了半日,也不答言,便起身离去。王念仁见她又要似几次那般渺无踪迹,顿时失了分寸,向前拦道:“你我既已为相知,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往后也好称呼。”
那女子幽然笑道:“倒要先请教公子尊名了。”
王念仁本欲据实相告,又恐那女子知自己已有妻室,便不肯来往。思索了半晌,方道:“在下姓檀,单名一个仁字。”
那女子便抿嘴笑道:“既如此,小女便姓谢,小字流萍。”⑸说罢惊鸿一瞥,飘然远去。只留得笑隔花端,香尘莲蕊。
此时露洗清夜,横塘月满,水净云薄,移星犹见。王念仁趁着皎洁的月色,捡起水中一盏莲花灯,见那花瓣上以清秀的簪花小楷题诗一首: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何苦,入亦复何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⑹
却是甄皇后的《塘上行》,想那女子婉若游龙,飘飖若流风回雪,灼若芙蕖出渌波的幽姿逸韵,不由得竟独立寒夜,踟蹰断肠了起来。
⑴出自宋代吴龙翰《离怨》
⑵出自唐代李白《去妇诗》
⑶杵臼之交:比喻交朋友不计较贫富和身分
⑷出自西晋左思《咏史》以比兴手法表现了当时社会“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高低贵贱分明,不能逾越的的不平现象。
⑸檀郎谢女:檀郎:晋代潘岳小名檀奴,姿仪美好;谢女:晋代谢道蕴,聪慧过人,代指才女。指才貌双全的夫妇或情侣。
⑹出自东汉甄皇后《塘上行》,抒发了女子无辜被弃的哀怨。
正文 38:乐莫乐兮新相知(上)
云深雾重,淡月疏影,幽僻处怪石奇形,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岩石洞口,血盆大张,直透着一股子寒气,令人毛骨悚然。就是这黯淡诡谲的洞内却传来一声声男女欢好娇腻喘息之音。
只听那女子欲拒还迎,娇笑道:“亏你还是个爷们,猴急得似八百年没吃过肉的和尚。奴家的腰都快被你折断了。
那男子喘着粗气答道:“好人儿,你便是那唐僧肉儿,爷恨不得将你整个儿囫囵吞进肚内,咱们化成一团儿才好。”
那女子啐道:“这话儿你也不知对那些堂子里的窑姐儿说过多少遍了,如今只拿来哄我。”
那男子连声赌咒发誓道:“我的心肝,她们哪里比得上你一根脚趾头,也值得爷废这心思。”
那女子嗔道:“既如此,你就光明正大地讨了我去。咱们俩儿天天在一处儿,也好过这般偷鸡摸狗,担惊受怕的。”
那男子戏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爷喜(3UWW…提供下载)欢的就是这偷香窃玉的调调。”
那女子突然哭道:“死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是拿我当粉头儿取乐呢。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那男子忙哄道:“我的乖乖,只要你今儿个依了我,爷必不会亏待了你。总会抬举你做个风风光光的姨奶奶。”说罢,两人动做愈发大了,直令寒鸦乱窜,鸟散影乱。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脆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般,在这静寂寒夜中,却如同春日里一声闷雷,直惊得人心胆俱裂。不一会儿,那一男一女忙提着裤子从山洞中缩头缩脑走了出来。女的云鬓散乱,衣衫半开,恰是肖夫人房中的一等大丫鬟腊梅。而那男的低垂着头,慌慌张张系着腰带,不是别个,正是侯府四爷王念义。二人偷偷向外张望着,却见一只白色猫儿喵喵乱叫着窜过。这才安下心来,却是再也没了方才的兴致,遂分了手各自离去。
那王念义脸色铁青,口内嘟囔不止,心中犹自暗恨不已。这四爷早就看上腊梅的鲜艳妩媚,举止轻浮,每每趁着请安之机大献殷勤。那腊梅似乎也十分有意。只是碍着肖夫人,故尚未得手。今日里特托了小丫头送去珠钗绸缎等物,好容易约得腊梅在此相会,两人自是山盟海誓,亲甜蜜意了一番。刚入了港,却不料被一只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猫子生生给搅和了。这一通邪火不知如何发儿,遂一跺脚,弯着腰一径往翠红阁找相好的去了。
却说这翠红阁地处闹市,前门临桥,后门对街,妓家鳞次,灯红酒绿,却又闹中取静,蜿蜒小巷曲径通幽,青漆高楼,红漆大门,门外杨柳依依,流水潺潺。阁内笙歌阵阵,舞影翩翩,实乃城中第一大青楼。
王念义贵为侯府少爷,又是这儿的常客,素日里惯会攀花折柳,一掷千金。若搁在以往,鸨母龟公早就扒着上前去恭维奉承了,那小怜也早就扭臀摆腰地贴了上来嗲嗲笑语了。今儿却都不见了身影,只被几个龟奴告知整间青楼都被包了下来,不便接待外客。
王念义心中登时涌起一团无名火,也不顾阻拦,当当当几步跑上楼去,砰地一脚,踹开了房门。迎面而来依旧是那阵熟悉的暖湿粉腻之气。定睛一看,只见绮窗绣帘,牙签玉轴,瑶琴锦瑟,香烟縥绕,当地一张檀木螺鈿月牙桌边坐着两男一女,那女的身披胭脂色海棠花开薄纱,露出白底苏绣粉蝶纷纷肚兜儿。却是妓女小怜。
一男子身着伽罗色缂丝锦袍,见了他先是一愣,复又站起身来笑道:“正说起呢,可巧就来了。难道你有耳报神不成。”说罢就势轻轻捏了一把身侧佳人纤细的蛮腰。说话的这位正是肖夫人的娘家侄儿肖杞梓。
另一个端坐桌旁,不过十三四岁,神情明秀;璧润之望,若明珠在侧朗然照人;温润恬和,恭美风流,濯濯如春月细柳。身材羸弱,腼腆羞怯,唯唯诺诺尤甚女子。
几人相互见礼问好,遂命小怜前来敬酒。三杯下肚,肖杞梓方指着华冠绣服,腰金佩玉的那人道:“这是金公子,是我新认识的。”又拉过王念义:“这就是我方才提及的表兄,谨明候府的四公子。”
金公子忙作揖道:“原来是侯府少爷,今日初会,真是荣幸之至。”
王念义遂回礼道:“金公子客气了。方才是我莽撞,还请勿怪才好。不知贤弟尊姓大名,是做什么营生的,平日里也不曾相见。”
那金公子羞赧道:“小弟单名一个玠字,世代居于漠河以开采金矿为生。近日乃是随家严来此谈一笔生意的。”
王念义闻言惊道:“金贤弟莫不是住在胭脂沟⑴不成?”
金玠亦诧异道:“王兄如何知晓?这城里倒有一多半人连听都没听过呢。”
肖杞梓遂笑道:“他家里可开着家金银铺子呢。自然比我们这些外行人清楚。”
王念义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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