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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长弓射苍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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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兴奋之余,当场题诗一首,“官道接塘州,难行是此途。井陉愁马蹶,九月高草枯。明日还帝都,路坦似街衢。扶摇一径去,云暮千里途。”当下即有人建议把这首无聊的应景诗刻了碑,也嵌在门洞里。李俊对于诗词歌赋不感兴趣,跟在众人后面装模作样观赏了一把,一本正经地接下了这个活。
挂一个小小的匾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上司急着回帝都,被李俊拦下,脸色十分不耐,毫不客气地将李俊驳回。他像是看到了个怪物,想不通李家世居帝都为官,怎么如此不晓事,钱,是要用在刀刃上的!也就是说李俊要把职守下的“杠梁、道途、亭馆、观游,皆修葺毕。”便于兵部的人来验收坞堡,什么壕沟,全是无用。上峰语重心长地告诫李俊,这些“是虽小者,足以见公是否之敏于政”, 这就是刀刃,做好了才是进身之道。
他推开车窗指着向坞堡搬运砖石的农夫,“这些凡夫的命就是人背、肩扛、筐挑,扛抬几十斤,每天背负砖石到坞堡,走上几十遍;我们的命就是看着他们就好,吃喝玩乐,一辈子都不用走到坞堡一次,你我唯一到坞堡的就是那包修碑上咱俩的名字。兵部的人是农夫么?不需要搬动一块砖吧?兵部的人是士卒么?不需要爬上城墙作战吧?”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李俊立刻幡然醒悟,“虽不得久于事”,没有独挡一面的经历,但李俊不是傻瓜,“修治” 钱款极有限,李俊仍然能完成任务,非但如此,连同兵部来人要入住驿馆后院的废池圮亭也整修一新,赢得了上峰的称颂,而且并没有因修葺亭馆而“令豪户及富赡者罪犯献助钱物,”大肆“科取于民”,附近两个县的乡绅间开始风传,说李俊是个清官,要是他这样的好人能来任知县该多好,可惜,京畿的上县是轮不到李俊的。
坞堡是给新成立的班军驻守的。如今,朝廷之所以收取赋税,仿佛就是为了让大梁官员个个能贪墨尽肥,例如这次“修筑城墉”,工部尚书、侍郎、郎中等“其渠数十人”,“科克银两,多则巨万,少亦不下数千。”一旦正经事上要用钱,反而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为了缓解财政的困难,根据兵部的计策,塘州州境出现了这个新的兵种。
所谓班军,不过是将附近修筑坞堡、边墙的征夫集中,“分春秋两班,别为一军,春以三月至,八月还;秋以九月至,来岁二月还,工作毋擅役。”让其“毕农而来,先农务遣归”。坞堡是假的,守卫坞堡的士卒也成色不足。连御林军在拓州军面前都是不战而溃,要靠班军为帝都抵挡强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嘉佑十七年修筑“畿上塞围”,征发三县八千丁男全部充作了班军。为免人力不足,陈棐在《议处塘北武备疏略》中“乞将虞、邙、夏等三县有犯该徙罪人犯,免发驿迭墩台,充为班军、役夫。”
李俊管辖一段 “通共泥水匠六百九十五工,每工工食银八个铜角子,共银币五百五十枚六个铜币。”仅能以米汤果腹。另外,虽说是班军,规定农忙可以归家,实则上峰经常稽留私用,所以班军士卒归家务农之际,往往逾期不归。如此,即判违限罪,被罚修筑坞堡,并规定“以工限为准,不以年限为准,即与释放。”但直到次年,北塘兵事守御工程停歇罢筑,被罚班军依然没有得到释放。
看着朝廷在塘州境外忙碌,一开始孙钰还当回事,考虑是否在这边也修建个坞堡以供长期驻军,拓州既然拿下了塘州,就不准备再让出去了。接下来,孙钰感到莫名其妙,就乔装去看了个究竟,逐一躬亲踏勘,何处墙垣低薄、何处关口损坏、何处蹊径通行,不禁哑然失笑,朝廷的举措连故弄玄虚都算不上,就是苟且虚应故事,自己骗自己的玩意。
李俊没有爬上去的坞堡,作为朝廷对手的孙钰却大摇大摆地爬上了去。为了遮住后面,坞堡朝驰道一侧修得很高,爬上单薄的城墙,秋天辽阔的景象尽展眼前。白色沙石驰道横亘脚下,向南向东,没入塘州的山丘烟树,向北向西,在京畿玉琛河平原上划了一条线,直奔万城之城的帝都。那里,孙钰在讲武堂梆硬的木床上渡过了两年求学岁月,由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
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去帝都了吧?孙钰想,最近几年看样子也去不了了。这次追击禁军,怕是有许多同窗被自己赶着跑吧?想到这,一向自傲的孙钰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坐在砖墙上,吟诗一首,计上心来。
“临眺独登楼,无端怅远游,天地凭对酒,英雄几封候?塞鸿长空远,羌管野草秋,汉家教射客,何用姓名留。”孙钰自这次统兵以来,总有奇谋妙计,看大人开心的吟诵,亲兵知道又有好戏了。
孙钰暗中察看了朝廷的举措,立即选委廉干头目管领,将手下军兵编成班次,换了平民服饰,督令在靠近坞堡工事境内一侧近水、近土、近柴、向阳的地方挖筑地穴土壁窑,就地取土、取水、取柴、制坯、晒坯及烧制城砖;近山则开采石场,规整石料,制作条石等,卖给对方。地穴土壁窑简单小巧,需要几座就开几座,方便实用,李俊为了修缮馆舍道路,自主就近采办石灰和砖瓦,拓州这边几天就开了一大群。
京畿都是平地肥田,没有山石,其沿墙栅木尤严加禁约,不许军民人等采柴烧炭,务求林木稠密,以防致成空旷,无以障敌,弄得附近农户烧柴都困难,更别说烧砖灰了。
朝廷的方策中一共要修筑百里长墙和十几个坞堡,孙钰甚至找了铁矿,用石块、耐火砖等烧铸了一座高九尺的小冶铁炉子,铁匠试着打造了些工具,可惜没有卖出去。如果条件允许,他愿意把朝廷此次全部所需都供应上,如此筑城,自己随时想攻就攻,不攻即破,哈哈,爽极了。
孙钰行事数这次最为怪异,不几日,即有人向郝颖菲举报其“通款于外人,以砖石资敌筑城。”这个以“砖石”资敌用是有过的,比如在攻城之际,大城上抛掷砖石,或被城下用以填壕堆高,如是资敌筑城,旷古未闻也。
孙鉴为此专门去了一趟塘北,发现孙钰正在召集诸将,商讨如何克服各窑口土质不同,沙泥质或泥质青砖含杂不一,质量不同;砖的大小也不尽相同,如长条砖,从五十斤到二十斤大小有二十余,这些,都造成了管理不善。
孙钰前期造砖并不成功,“凡埏泥造砖,亦掘地辨别土色,皆以粘而不散,粉而不砂为上”,“随之,汲水滋土,人逐牛,错趾踏成稠泥,然后填浇木框之中。”烧砖最难,要把砖坯从土色烧成红色再烧成青色,需高温封闭烧窑四至五天。期间要逐个堵住不同方向的烟道,封住窑顶和侧门,一垛垛的柴草排成阵式,一捆捆扔进去,直至每个烟道的顶部呈现出红色。最后,到了火候,淋水淬火,窑工从窑垴摆的几口大水缸向窑顶淋水,使满窑的砖从红色变成青色,比孙钰想的要费力得多。
孙钰议事一向顺便,大伙儿吵吵嚷嚷,七嘴八舌,有说统一造坯木框以统一尺寸;有建议制模压印,凡合格砖坯则印上“查过坯” 三字楷书阳文,不得如从前信手刻划;窑则由各个千户统领,分为左部、右部、中部,千总之下又有百户分理,分为一司、二司、三司,砖上还需要印上某部某司,便于查核。
孙鉴有了上次的经验,压住胸中怒火,没有一开始就指责孙钰的不务正业,而是询问他何以“弃武行商”?只是,听起来不觉得有一丝毫戏谐。孙钰解释待时日有变,当夺取坞堡为己用,还可以赚取钱财,又拉孙鉴去看了李俊修筑的坞堡,孙鉴以为然。
九月底,李俊回到了帝都,他最后只要把文书上呈就可以外任了。于是,老母摇扇拭汗,雨茜端茶递水,老父出谋划策,按照上峰的暗示,编就了一番,虽不是花团锦簇的好文字,但重要的是把账目“算清楚”了,竟然没有忘记算出些裁减撙节装点一下,连上司都感叹李俊终于开窍了。
父母看着在灯前奋笔疾书的儿子,疼惜和欣喜同时涌上心头。虽然只分开半年多,但是李俊明显不同以往了,仔细端详,额头竟然爬上了细细的皱胃,举手投足间沉稳许多,不是说李俊毛燥,而是说李俊以前的“稳重”不过是按父母的要求“做”出来的,些微差别却意义重大。
李俊去塘州境的另外一个收获就是家里的房子得到了修缮。不是工部例行整修官家廨舍,而是出于雨露均沾,既然采办官员修建了崭新的宅院,“车马、宫室、衣服、妻妾之奉,埒于王侯。”不妨顺手招呼一下年轻的下属,割朝廷之膻,让同事染指,以调停人情而谐合物论,莫善如此。
打的旗号是修葺,和翻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了梁础,其余全部拆了用新料,一扇窗的木料价都不低于五枚银币。做工也是精细异常,所有木件彻底干透后,用“风搅血”法做油饰,桐油、白面、石灰和砖灰,“一麻五灰” 十三道工序,即由猪血、砖灰等配成灰料,再混入细细的荨麻线,经过捉缝灰、通灰、中灰、细灰等层层铺垫、层层打磨,原来摇摇晃晃的老屋顿时焕然一新。
彩画采用的是皇家园林旋子工艺,青、绿、白、黑四色,搭配得当,浓淡相宜。砖墙采取用“泼灰”法,将石灰淋上水后闷透,掺桐油作为“勾缝剂”,稳固牢靠,可以上百年屹立不倒,李俊修筑的坞堡本来是要用这个法子营造的而不得,现在这些材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兵部职方清吏司案呈完全照抄李俊,一字不改,撰写了《兵部为京畿东南虞、邙、夏等三县要工以固疆圉事行稿》,算是验收,从此,在大梁的地图上、账册上,多了许多并不存在的水口河楼、敌台砖堡。
李俊走得很快,没有多耽搁一刻,立即交割赴任了。亏得李俊的细致,兵部呈案很快得到了批复,不然,在工部还真难找出第二个对此事了若指掌的人来。同僚想念他,不是为了补充修改行稿,而是原本对其有些轻视,到离开才发现他的诸多好处。
到了霜降之日,工部举办例行年度宴饮,特意邀请了李俊的父亲,部里上千人都分到了不菲的“部规”,也没有忘记他,在宴会上给了。嘉佑十七年工部的宴饮是三天流水席(拜修筑坞堡所赐,钱比较多),每日从上午到半夜,只要有客就不结束,光小锅菜就达一百几十个品种,供客人剔齿的柳木牙签就花了百枚银币,李俊的老父见了,大大感叹一番,自己在清水衙门一待几十年,可谓白活了。
向看官拜晚年!
第三章 戍边岁月 五下
进入夏天,包括远州在内,大梁各地的动荡和战火稍稍平息。新知州古英到任,不再拒绝而是转为接纳皆黑人、古斯人。当然,这些进入远州的夷狄要在划定的区域定居,编制户籍。
古英为人持廉秉公,正己率下,面对瓦族的威胁,他并没有在边境“穿壕筑障”,而是建立了多处互市,让瓦族用池盐、皮张、鹿茸、药材、牛马牲畜等物,向中原商家交换斧、刀、锯、车钏等工具,还有布匹、茶、糖、酒等。同时,他利用编入户籍的皆黑诸夷(骁勇的古斯人为主)组建了一只三千人的“客军”。这支客军不长期驻守边境山险,古英改变了大梁惯用的屯边手法,因地制宜,平时“惟土著兵及有罪谪者戍边”,将客军置于去边不远,约二百里的“土沃可耕,声援易及”之地,整修道路,建立驿站和烟墩,“遇有警,调客军往戍”。
梁隆宗时远州戍卒一年以一袍(一枚银币)、一袭(五铜板)、一单衣(三铜板)、一绔(五铜板),其费不少于两枚银币三铜板。士卒月粮通例三石三斗三升,合大石二石许,每人年耗二十七石,需七枚银币六铜板,尚未计军饷及运输费用。对于如此庞大的消耗,一般采用屯田军垦之策加以解决。远州地广人稀,古英只能另辟蹊径,反而使远州边关巩固,武备筑举。
林平所属屯堡辖地南北长八百里,东西宽二百里,容纳了三万多皆黑人,而整个远州共计才接纳了五万七千皆黑人。其中,又以林平哨所所在容纳最多,前后逾万,最后定居下来的也有八千之众。到秋末,只有他这个哨所全部完成了皆黑人编籍入户,重新选出的屯长得到知县的夸奖,对林平感激不尽。
让皆黑人定居之所以困难,各级官吏虚应委蛇,表面应付是一个原因,另外,不切实际地“劝导”皆黑人垦荒种地,也是不智之举。林平看来,让皆黑人种地和让猎狗上树没有什么两样。皆黑人善于牧养驯鹿,动辄一家人就有上百头驯鹿,但皆黑人对于驯鹿的依赖,只有当需要食物的时候,才宰杀一头,这样养着,绝大多数都是浪费,他们吃的鹿可能还没有狼吃的多呢。
远州都指挥使司对于戍守官军“每官给田一百亩,军五十亩”,令其耕种,林平统统转租给连州来的移民。移民屯垦,官府发给了一些路费、种子、农具,甚至还有耕牛和一定数量的粮食,三年赋税不征。这些经过官吏层层盘剥,所剩无几,移民直接垦荒,耗时耗力,种子都吃完了,也没见耕种,到明年恐怕就要饿死。
林平让出土地借移民耕种,通过提供种子和传授播种保苗、安排士卒协助来引导,忙的时候,他也整天站在场院里,负责用上百只大碗装清水浸种,终于让移民在五月中之前播种完春大豆。待十一月收获了,就可以压榨制豆油及制做豆粕、豆豉。远州府城豆豉尤为有名,称“边城之豉”。
每亩大豆可供四头驯鹿一冬食用,正好可以用豆粕和皆黑人交换鹿肉。不要说贫困的移民,就是“帝都之市,屠杀牛羊,日以百数”, 市场上“熟食遍列,殽设成市”,“庶人”也往往“粝食藜藿,非乡饮酒、模啊⒓览瘛⑽蘧迫狻!敝挥械郊漓胫剩蝗恕白蹬;鞴摹保≈械热思摇巴姥蛏惫贰保墩摺凹︴刮宸肌保陨系闳狻=院谌松朴谟寐谷狻爸斯膳敫保制矫恐粒蛘写耙杂嗳夂汪氩说肪手校∶永枚室晕!!泵牢犊煽冢萌四淹
林平则投桃报李,帮助皆黑人改进鹿皮鞣制方法,提供铁制的工具。中原上古时制革就有“函人、鲍人、韗人、韦人、 裘人”之分工,而如今皆黑人仍简单浸水削里,烟熏脱脂后也不脱毛,用鱼油或者鹿脑浆、肝脏、混合牛奶渗透在青苔里用木桶鞣制。林平老父一般用栗树皮,远州没有栗树,试着和瓦族人互易,换了些池盐,可惜用盐鞣制的鹿皮太硬,容易干裂。还是陈彦更在行,写信告诉林平《酉阳杂俎》记述有周朝从海外传入的“无食子,圆如弹丸”,用其鞣制的皮革柔软光滑,一试,果不其然。
夏天,陈彦甚至让其三哥到了哨所一趟,用粮食、布匹换购了大量的熟皮。陈彦三哥缝制、花镶和刺镶手艺精湛,还懂得用石榴等物给鹿皮染色,用各色皮毛镶嵌出的色泽艳丽、图案优美的皮袍、筒式皮裤、手闷和皮靴,连林平都偷师不少,惹得皆黑那些巧手姑娘们整日里围着求教,要不是林平在,早就和眼睛红红的皆黑青年男子打起来了。
让陈彦三哥遗憾的是皆黑人生性对金钱淡泊,他屡次劝导皆黑人“采捕鹿胎制造冠子”,因为大梁“士庶家竞以鹿胎皮制冠,山民采捕胎鹿无遗”,被梁仁宗所禁,有偷售卖价巨,人称“软宝石”,贵比贡品。皆黑人不能理解他的“好意”,气馁之下,陈三哥就是不肯传授男人怎样制作帽子之类衣饰,皆黑男女衣饰之别由此而分。
陈家还鼓动许多商家来此采办“取之不尽”的皮张,林平竭尽所能,教导皆黑人制作咬、貈裘、盠幎、羝皮、豵皮、业舄踊皮、豦幎、贲、鞃、羔裘、下皮…等等,使得定居的皆黑人家家户户鞣革制革,很快安稳下来。
东西一出来,先让哨所的弟兄们都穿上了皮靴,备上过冬的皮衣。大梁《军律》对私下置办物品,规定“谓给军用,从私出皆是”要上报的,否则要“徒一年”,山高水远的,林平根本没理会,经验告诉他一旦上报,要是有答复也往往是不行。这样,不用耕种有租收,有肉吃,有衣穿,林平这个总旗地位也日渐稳固,得到了手足的拥戴。
秋天,林平送走了陈彦三哥和诸商家,空闲下来,刚好有皆黑人在江里打了鱼,“大者千余斤,可蒸为胶又可作炸,鱼籽可为酱。”林平谢绝了皆黑人送的鱼籽,单索了巨大的鱼瓢,决定仿造古斯人的样式,给自己做张弓。
他先仔细地选白蜡树干中部笔直没有木节、纹理均匀的部分,将原木的大部分边材削去,取偏中间的部分,一半为木心,一半为边材。木心相对柔软而耐压缩,放在内侧,坚硬抗拉的边材则作外侧。
林平在远州赴哨所前,到都指挥使司衙门领过一张反曲弓。对于林平这样长于射远的高手来说,比没有弓更难受的就是一把破弓。那把反曲弓射力不足穿一礼,弓背两边的牛角弹性不一,出箭会有一个奇怪的斜角,好在林平巡边路上不断试射,掌握了性能,不然上次就被瓦族骑兵给挂了。
制作反曲弓讲究“材美,工巧,为之时,谓之‘三均’”,在这偏远的地方,材料难以凑齐不说,制弓要顺应自然的荣衰丰杀,周期很长,三年乃成,等林平解甲归田也完不了,而古斯人的单体软弓射距甚短,林平只好把那弓做得非常之大。好在他自幼苦练,“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能“左右速射”,不然,这样的硬弓,常常未及瞄准而力衰,根本不实用。这样做也有好处,如果一头配上个尖,还可以临时充作矛来用。
对于林平的射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听说林平要造弓,纷纷上前围观,想学个一二,但是没有多久又纷纷散去。林平哪里是在造弓箭啊,比选个媳妇还要较真,对于那些差不多一样的木头杆儿,又瞄又摸,有时候还歪着脑袋寻思个半天,受不了,很快人群散去,不再关心了。
林平不理会这一切,如果有人在旁边问,他就老老实实回答,如果人家不说话,他就自己琢磨,仔细分析了木质的细密软硬,最后选了两根白蜡杆,用了一天的时间筑整,做到表面平整、两端对称、厚薄一致,以求发力均匀,先试试,最终选留一把用。
第二天他先做了个支架,然后去古斯人那里,下午回来,手里多了一大块生筋,这是林平早就让古斯人准备的。兽筋弦遇湿雨就会被泡得发软,而且滑手,林平本来想用蚕丝做弓弦的,但古斯人给准备的竟然是一整块豹脊筋!做弦实在诱人,于是,林平决定用少许丝线做骨,混合兽筋,用鱼胶粘连纠结,在手指勾弦处缠了五指宽的细细的麻线,防止打滑。
从屯里弄了口小锅,林平回来就开始熬鱼胶,又用桶把生筋用冷水泡了,泡开了,剖析如丝状。等弓弦好了,大家才知道那个木架是用来训弓的。弓背的垂直撑于木架上,木架上有许多道沟槽,用来勾住弓弦。
林平把白蜡杆架在上面,开始慢慢弯曲弓背,过程非常的烦琐,整天,林平都在给弓一点点弯曲那只弓背,每次用来收紧的弦的长度顶多两指宽,也就是沿着弓架的刻度,把弦往下拉向下一格,保持一段时间,然后完全松开,两炷香的功夫再重新开始。
第一根弓背训弓时有些扭曲,林平还是耐心做完,试着射了一箭,二百四十步,将近一千二百尺。制第二张弓,林平把弓背长度稍微降低了一点,和自己的眉毛一样高,长的那把使用起来需要腰部扭转,不太舒服,林平可不想老了的时候脊背总是有问题。
这把弓做好后,林平试了一下,射程还微微高于第一把弓。一向喜欢在器物上动脑筋的林平把弓渊中间靠近握手的“彛钡囊环酵诳艘桓鱿脸さ暮蔚目祝庋杂谏涑堂挥惺裁从跋欤梢园延鸺旁谡飧隹拙吨幸簿褪枪艺帕Φ闹行模杂谏郑ü拙睹樽迹菀咨渲校胰我庋≡窆蠢业闹竿罚么竽粗负椭屑淙富セ豢梢越档褪值钠@投取
林平还在每只羽箭上都刻画了节点,只要拉弓使箭的节点位于孔径之中,则可射到一定的距离,对于近处的目标可以不用拉弓过满,节省气力。这些羽箭上的节点符号和颜色不同,标识了不同盔甲防护或不同距离所需要的力量。
这些创新一一完成,林平连夜上漆。总算要有自己称心如意的弓了,连一向心静如水的林平也开始急切起来,就像婚礼前夜的新郎。
秋末,古英在全州范围内“巡视关口、点闸军士、整饬器械、操演武艺。”教阅的客军让他还算满意,就决定再往前走走看看,到了林平所属的屯堡。知县可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骑马陪着,借机委婉地表了自己安置皆黑人的点滴功绩。
正行进间,一个家仆从后方赶上来,说夫人想停车休息一会儿,古英的眉头皱起来。从府城出发时,知州和夫人起了点口角。知州巡视,按其身份应乘驷马轺车并配备覆缯车盖等装饰,古英却轻车简从,只用一匹马,撤去车盖仪从。这种自降等级是朝廷所不允许的,如遭到有司劾奏违制,会被削爵免职的。看到知州嫌麻烦,不肯费手脚依规定安装屏星,出身宗室的知州夫人挡在车架前,大声的反对,“浑家可去,屏星不可去”,知州争执不过,只好传令前命作废。
知县一直在察言观色,发现知州大人情绪不高,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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