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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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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骂了句“去他娘的”,就说:“这个博小鹿,打就能打出来?!这个汤德水有可能被官府清扫抓起来了,也可能已经被人灭口,还有可能,在躲避,不管怎样,这会儿,咱不能跟人家使狠,要杀他们,老子一出来,就去剁颗人头了,还用得着他去盯着,你再去,让他回来,噢,对了,把那个无赖也带过来,我问他两句话。记着,赶快,再晚一些,在街上行走,就不方便了。”
李思晴看着赵过来回跑,又走个不见,偎狄阿鸟身边说:“你又让人家赶快,快把阿过给累死了,哎,自己就不舍得去一趟。”
狄阿鸟点点自己脑袋,说:“他跑的是腿,我跑的是脑袋。”他回头看看,说:“我也不知道在哪,我要是去,得跟阿过一起去,家里还捆个人,你看得住么?!再来人救他,杀人,你拦得住么?!”
这倒是,为了提防这些,大点儿的孩子都像成了兵士,轮流换岗,其中的两个小少年,现在还在黑呼呼的地方坐着呢。
狄阿鸟说到这儿,摆摆手让她俩回屋,作势要掩门,把自己也关在门外。
李思晴就说:“要不,你先睡一会儿?!”
狄阿鸟苦笑说:“这一夜,我还能睡觉,天冷,你给那俩小子再找点被褥什么的,让他们捂捂,要是冻病了,又是老子的一大难事儿。”
棒槌现在最听他的,毕竟是老爷嘛,“哎”一声,立刻去找,也给狄阿鸟找了件厚衣裳。她喊人来发,发到最后,胳膊上还搭了一件衣裳,藏藏掖掖,准备拿回屋,狄阿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卓玛依和她奶奶精心制作的鱼皮衣,想是这丫头没有见过,找东西找了出来,准备揣进屋,好好看一看。
狄阿鸟看到了鱼皮衣,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站住”,把鱼皮衣拿了起来。“鱼皮衣”顾名思义,是把鱼皮剥下来,鞣制成衣。这种皮衣和别的皮衣大不相同,本身就没有毛,柔软、轻便、耐磨、防水,当然,最让人心动的是外表,打上鱼油,非绸非缎,光鲜反光,花纹天成,玄奇瑰丽。
卓玛依一家也算是狗人中的小贵族,更擅长制作鱼皮衣,一旦缝制出来,巧夺天工。狄阿鸟正愁陈元龙来,自己没有什么孝敬,入手感觉一番,有了主意,心说:“鱼皮尚有,让她娘俩赶制身好的,也算稀世珍品!”
棒槌不知他沉思什么,撇着嘴站着,说:“不就是看看嘛。给你做的,我拿去穿,也显大。”
狄阿鸟收回心思,重放到她胳膊上,团团她的脑袋,说:“没有说你什么,不过,你以后再看,先给卓玛依说一声,别不声不响地拿走,她至今话说不顺溜,一看衣裳丢了,又跟你们说不明白……”
棒槌“知道,知道”,一转身钻进屋,把门关上了。狄阿鸟笑了笑,他有时真不明白,李家怎么给嫡亲女儿挑个这样的丫鬟,又淘又精,有些时候,更像是李思晴的妹妹,还要李思晴去照顾她。
他心情渐渐好了,也没有了找路勃勃算账的心,就坐在门口,等着赵过和路勃勃回来。
等了好大一会儿,院门口来了声音,赵过和路勃勃回来了,带了一个躬得像虾米一样的瘦无赖。路勃勃最后还补一拳,拉着他按在狄阿鸟面前跪下,狄阿鸟这才知道虾米背是被拳头砸的。狄阿鸟喝了一声,问:“博小鹿,谁让你打他的?!”
路勃勃立刻把过错赖上去了,说:“阿哥,这个玩意儿,他骗我,要不是他,汤德水肯定不会跑。”
林岫知道面前是谁了,他知道,那天,他带路勃勃去藏身,人家告诉他,那个就是狄小相公的弟弟,当街割了“刮地皮”一只耳朵,想到自己被带到这个人面前,是死是活,尚不清楚,裤裆里立刻憋了一泡尿,浑身上下,一个劲儿发抖,一按地,两只手都木得找不到了。他捣了两下头,哆哆嗦嗦地说:“小相公爷,我,我,您老人家放过我吧。”
狄阿鸟立刻抓住了破绽,温和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博小鹿给你说了?!”
博小鹿如果这么说了,就等于承认,自己办这件事儿,压根没有注意身份,立刻分辩说:“我没说。”他一转头,大声说:“说。你怎么知道的。我虽然捶你两下,追问汤德水去向,说我阿哥要找他,可你怎么知道我阿哥是谁?!”
林岫说:“汤哥做的事儿,我也知道一些,除了小相公,谁还会,谁还会找他。”
狄阿鸟笑笑,说:“你倒机灵,可也不该怎么快就知道吧,汤德水为什么跑,知道我在找他?!怎么知道的?!”
林岫没有吭声,大概是在想,怎么回答好。
路勃勃立刻补上一脚,狐假虎威地问:“问你呢。我阿哥问你呢。汤德水本来还好好的,上午还恨不得我带他去京城,怎么突然就起心要跑呢?!”
狄阿鸟见路勃勃还在动用拳脚,低沉地喝了一声:“博小鹿?!”
路勃勃连忙陪笑,说:“阿哥。这家伙不老实,打还打不出来话呢,你别跟他客气。像我一样,踢他几脚。阿哥,来,来,你试试,踢死了,我挖个坑,把他埋了。”
狄阿鸟“嗯”了一声,警告他,等他皱了皱嘴,不吭声了,这才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岫迟疑了一下,说:“小的叫林岫。”
狄阿鸟说:“你是不是很害怕?!”
他已经不需要答案,温和地说:“我不会逼迫你的。你不要害怕。你这么讲义气,还有几分的头脑,要我逼你说出汤德水的下落吗?!不,我不会逼你,我想问你,你知道我找汤德水干什么吗?!”
还能干什么,他冲你下毒,你还能找他干什么?!
林岫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但看看狄阿鸟的口气,回忆路勃勃通过自己,在身边潜伏的事实,怕不是杀他那么简单,他便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狄阿鸟笑道:“不知道。你们一个跑个无影无踪,大冬天的无出去,一个保守秘密,死都不开口?!”
他说:“我找他,不是想要他的命,他冲我下毒,和我有仇么?!没有,和我有怨么?!没有。那么,为什么想要我的命呢,想必你也清楚,受人指使,也许是为了义气,也许是为了两个钱,对吧。如果换我在你们的位置,我说不定也会去做。这算是什么特别的仇恨吗?谈不上。他只是别人的一个工具而已,是不是?!”
林岫回答说:“是。”
狄阿鸟说:“我对他没有特别的仇恨,去找他,难道就是为了要他的命?!也许这个时候,真有人想要他的命,但肯定不是我,而是想杀人灭口的那个人,对不对?!我问你,他向我投毒,希望从背后的人手里拿到的东西,顺顺利利拿到了?!”
林岫身子一软,说:“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后来,就想要点钱,可是,可是人家不给,我们也不敢开口的,就想着他们能从别的方面,补偿我们一点就行了。”
狄阿鸟发觉这家伙脑袋转得很快,而且深深明白他俩的处境,就说:“你们不怕被官府抓到?!或者被人家灭口?!”
林岫连忙说:“本来不怕,知道的人多,不过,听了小相公一席话,知道您不打算处置汤哥,小的愿意,愿意为您老办事儿。真的。您老,让小的不知怎么好,你想知道的,我应该都清楚,问我好了,问我好了,不过,不过,您得保证,不杀我俩。”
狄阿鸟“恩”了一声,说:“我是想让他出来,到官府那儿做个人证,这样一来,他就能被从轻发落,罪不至死,你该知道,这件事出大了,官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逃,逃去哪儿,现在有钱么,有地方么,何况,又落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是不是?!”
林岫说:“做人证,可以,可以。我都能替他答应,只是,你得给我们一个时间,因为,因为他不仁,我们才能不义,总得先让那边亏理。”
狄阿鸟阴沉沉地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卷 雪满刀弓 八十七节
    这个无赖也太异想天开,竟然想索要一个让己方行为无可指摘的机会,狄阿鸟第一个反应就是应付,蒙混过去,第二个反应,就是这家伙,有心讨价还价,第三个反应,不管怎么说,此人不管是不是幼稚,却仍有一点儿对道义的向往,然而无论如何,他这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道理,漏了重要一条,那就是,他们是在对方面前做到了仁义,可是汤德水投毒,对自己而言该怎么算?!
想到了这点,狄阿鸟觉得自己的不计较,竟让人感到不知足,倒真像是给个竹竿就往上爬,心里不由腾了点儿怒火,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到对方头皮发麻,大冬天冷汗直流,没有什么辗缓余地,无须质疑地跟路勃勃说:“既然这小子还要顾道义,成全他吧,去,杀了他,挖个坑埋了。”
说完,他已不再理睬,站了起来,示意路勃勃照办。
路勃勃一步赶到林岫背后,提了后领。林岫慌了,他硬着头皮说这说那,也不是在讨价还价,而是,尽管他让汤德水跑的,但汤德水现在在哪,他也不知道,他都不知道汤德水在哪,能给个肯定话,说自己可以找到汤德水,说服汤德水照办么?不能。他只能假装知道,避免对方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才用对方不仁,我们才不义的道义拖延缓和,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还不知道邓平家族,面前的小相公,哪一个会对两人更有威胁,也需要多考虑、考虑。
哪知道这一拖延,给了狄阿鸟一个太能耍心眼,没有诚意的印象,当下小命就要玩完,他连忙改口说:“小相公饶命,小相公饶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说什么,我照办,我照办。”
狄阿鸟心里冷笑,知道这一吓唬,还是吓唬到了,略一摆手,让路勃勃停了一下,说:“我说办,你就照办?!当真?!”
林岫吓了个半死,正点头如捣,一听有了转机,连忙欣喜地抬了头,说:“照办,自然照办。”
狄阿鸟却阴沉沉地说:“那不是很对不起你们的主顾?!对这种根本不讲道义,毫无信用可言,出卖雇主的人,我也信不过?!路勃勃,拉去弄死吧。”
林岫一下糊涂了,半天没有回过声,感觉到路勃勃抓在后领的手又硬又不可抗拒,且让人家拖拖着走,而自己就趁这时机寻思,心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需要我了,难道是我说错话了?!错在哪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醒悟到了,自己输了道理,没错,是输了道理,自己大义凛然的不是地方,口口声声要尽义,却是假的,因为邓平根本不值得,自己自然一经威胁就改口,这一改口,就成了投机小人,自然两下里都该死,想明白了这些,这就奋力往前一爬,拍打了一下右手,口齿异常伶俐,飞快地说:“小的不是不讲道义,邓平不讲道义在先,见汤哥闯下大祸不管不问,甩了手……”
狄阿鸟要得就是这些,举手制止路勃勃,“嚄”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讲。林岫确定问题是出在这儿了,镇定多了,用袖子往脑门上一擦,连声说:“我二人只因抱有幻想,顾念道义而不作恶先,要等他先不仁,我后不义,然而小相公宽宏大度,不计较我二人作恶多端,以德报怨,给我二人一条生路,令我二人甘愿报效,这个先不仁,后不义不要也罢,不要,才能相报小相公。”
狄阿鸟本只是让他明白,少披道义的皮跟自己讨价还价,见他原形毕露,又觉得面目可狰,不可信任,只是在前一刻,让他失掉最后的侥幸心,别蒙混自己,再自己张口,叫出一个能让自己迈得去的台阶,拉回来再问话,哪想到这小子顷刻之间,吃透自己错在哪儿。
开了第一句口,他想问一问“邓平”怎么指示他俩的,邓北关有没有参与,到了后面,发觉对方一瞬间,竟从义理下手,作了破解,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淡淡地问:“你叫什么,林,秀,好,你能辨析这番道理,确实不易,读过书么?!”
林岫松了一口气,回答说:“读过,小人家中略有薄田,前些年读了些书。”他不惜一切套近乎,说:“而且就在这个院子里读的书,受的教,一时鬼迷心窍,早失去了圣人的教诲,却不想今天,小相公又是在这里点醒小的,说来也怪,以前在先生面前总也吃不透的圣人之言,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竟融会贯通了,小相公真乃圣人也。”
这话从自身说起,明明白白地溜须拍马,然而却少了几分肉麻,多了很多真诚,让人觉得真是那么回事,确实令人身心愉悦。
狄阿鸟略一疑惑,想起这个院子就是以前的文教院,而今自己住到这儿,下头跪了个昔日的学生,想到他如果真是再迷途之中,受教在此,今日遇到自己,靠自己的机敏和义理,死里逃生,未必不当成一个机缘,觉得自己从邪路上折回到了原点,冥冥中有种天意,也就领受了他的恭维,惊讶地说:“我看你,读书应该读得不错,怎么就不读了呢?!”
说到这里,林岫倒也动情,说:“小的自幼也有几分聪慧,家父送小的读书,小的亦想有所成,读了几年,想上进,苦无人保举,身子日渐单薄,时常受人欺凌,便一日一日,头脑纷乱,心说,世道黑暗,家中无势,即使读书读得再好,无人知道,又有何用?!将来反而不及同辈子弟身体粗壮,不免反被他们欺凌,于是便有意弃文从武,广交朋友,无奈家父不听小的辩解,定逼小的读书,小的无奈,且手中无钱,胸中无智,一味贪图玩耍享乐,只好与那些逞凶斗狠之辈攀交,心存他念,想着如此一来,家父倘若一日不在,亦好借他们保住家业。”
这么一说,狄阿鸟动容,想不到自己还真碰个人精,虽然有点儿看不起,但人家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错。
他读书读下去,要是上无进身之途,下无耕樵之力,到将来,也是个废人,还不如交一帮酒肉朋友,虽看似胡混,而实际上,就先在而言,乡间来往,无人敢欺负,也逍遥快活,要是将来呢,他父亲不在了,他靠着邓平,一些大户子弟的关系,靠着一起干坏事所掌握的把柄,也护得了家中“薄产”,也许还能通过精明的头脑,混上一个像样的身份,比方说,昔日的朋友,谁承蒙家世上去了,他张口讨个书办一职,不也轻而易举?!
这么一说,也使得狄阿鸟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秀才,茂才,孝廉等等,施行推荐,县长每次也只不过一、二名名额,像吕经这样正直的清官,也要紧着与自家亲近的人,譬如自己,小宫,何况别人呢。
正因为这样,乡间不知道有多少像林岫这样的少年,即便是再努力,到头来也不过是贩夫走卒,乡间田农,终老乡里,那些自幼聪明的,有才学,有能力的,体格格外健壮的,肯定不肯甘心,自然会生出许多事端,历朝历代造反的领袖人物,哪个不是这样,要是朝廷能考查他们的能力,授予官职,给予生计,肯定他们为天下做出的贡献,功绩,他们还肯起兵造反,站在人前大叫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不好说,即便遭遇灾荒,疾病,饿殍遍野,也不好说。
狄阿鸟出神了,转视院子里的参天古木,想必到了春上,也是郁郁葱葱,一片大好气象,忍不住叹道:“这儿竟是文教院,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本要贡献给圣人学子的,掌教化,育英才,竟给荒废了,可惜呀。”
这和他目前的处境并不搭杠。他说到这儿,住了口,转视林岫,说:“你起来吧。既然你多多少少读过书,我就以一个读书人对待你,休要在我面前表现出一付无赖嘴脸,否则让我看着厌恶,我随时要你狗命。”
林岫心潮澎湃,被人当成一个读书人对待,不知何时就是心底深藏的一颗种子,一时感动,竟没有直接站起来,反而收拢两腿,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说:“学生谢过了。”
他再不敢隐瞒,起身将自己和汤德水的关系,汤德水和邓平的来往说个清楚。
狄阿鸟一听就皱眉了,觉得自己凡事尽往好里想,本来很容易想到的事情竟给忽略了,邓北关未参与此事,甚至至今仍不知晓,他本来是想通过这件事,一下置邓北关于死地的,可现在,竟然只牵扯到了一个邓平,而邓平小命,根本不值得自己大张旗鼓,一时不由丧气,跟赵过说:“我本来是让汤德水一下指向邓校尉,旋即把案件转到王志面前,拨了他的官爵,话都说到前头,明天,就是让邓北关倒台之时,哪知道会这样,大意了,大意了。”
路勃勃提议说:“这家伙既然知道真相,干脆让这家伙去,到时赖那个邓校尉一回,不也可以吗?!”
狄阿鸟立刻看向林岫。
林岫没什么说的,命保住了,还讨了一份尊严,不过是联合起来,搞邓平的父亲,连忙说:“我愿意。小的这条命,豁出去一回。”
狄阿鸟转向赵过,说:“明天要是弄不垮邓家,这个邓莺,我们就不能再留在手里,免得给他一个我们绑架他女儿的借口。”
赵过说:“那,只好杀了她。”狄阿鸟点了点头,说:“要杀就要快,立刻就办,杀了她,尸体弃出去,她父亲恨我归恨我,报仇归报仇,就不会急着派人营救她,给妇孺带来危险。”
赵过应了一声,带了路勃勃往关押邓莺的屋子去了,只留狄阿鸟和林岫两个人在。
第一卷 雪满刀弓 八十八节
    李思晴就要睡了,仍然为理不清自己和邓莺的关系苦恼,按说该恨对方,然而在灯下静静细想,邓莺也是一有机会就在跟自己说“对不起”,亦非草木,倘若自己一直真心对待她,她能就那么狠心,一心要帮她父亲置自家于死地?!灯下还摊着劝人向善的经卷,墨香一片,许多以德报怨的事迹,亘古至今,聚汇成一道滚流,在她心头流淌,提醒她,她便想了,相公自然不是恶人,更不会睚眦必报,恶生好杀,便是羊羔儿脱了羊水,他都满心喜悦,可却因世事无奈,造了许多杀孽,那沙场纵横,更是杀人如麻,沾手鲜血,而今仇家遍地,心里定然也不痛快,劝他执一善缘,得饶人且饶人,只会是好事。
想及这些,她便觉得邓莺也极为可怜,不过个姑娘家,长辈们一句话,贞操都舍了,用来迷惑人,方便刺杀,此时捆了手捆了脚,炕上横成粽子,一夜多么难熬,自己是不是去看看?!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再去看,相公又不高兴,就坐那儿犹豫。
忽然门外有响动,有人嘶嘶哑哑,像堵了嘴的人在喊叫,她提了心,不自觉地披上衣裳,走了出来,经过外榻,把试穿鱼皮服,扭来扭去的棒槌惊得飞快掀开被褥,躺下装死,旋即才敢再露头。
到了外面,果然是要杀邓莺。
她望旷黑之处喊了声“狄阿鸟”,自己飞快地赶到赵过身边,说:“你要杀了她?!是你要杀了她,还是相公要杀了她?!一个曾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的人,你下得了手么?!家里的人知道你就这样把个弱小的女子杀了,夜里还睡得着吗?!不是说,关到明天为止,就把她放了。”
赵过无以应对,只好说:“毒蛇不死,才让人没法睡着。”
孩子们都没能入睡,本来碍于自家军营一样的规矩,在门口伸头,想出来看杀人,不敢出来,听到了主母的动静,“轰隆隆”地跑来了。李思晴为赵过这番话震惊,觉得他的心太狠,张开双臂把他拦了,看着两眼求乞的邓莺,说:“赵大哥,你是个忠厚的人,执意杀一个女子,把在孩子们心中的印象都毁掉了。”
赵过始终记得几个人曾在河东做了件斩草未能除根的事儿,给狄阿鸟招来杀身之祸,不肯妥协,然又无计可施,只好压低声音,也对着黑暗喊了声“阿鸟”。狄阿鸟早听到了李思晴喊自己,知道她要求情,只是叮嘱林岫“别吭声”,再听赵过又喊,知道赵过也没办法,又把难题甩给了自己,只好慢慢走出来,大老远就看着李思晴伸着双臂,说什么:“我不许你杀她,她是我的姐妹,你要杀她,先杀我好了。”只好叹了一口气,走在她后面,说:“阿晴。这些事,你不懂的,便是今日不杀她,她也未必感激我们,说不定反而在心里骂我们傻。你们女人,这些事,以后要少管。”
李思晴太激动了,回过头,一口气窝在心里,腰都没直起来,只是抢着说:“我知道男人的事儿女人不懂,不该吭声,不该管,可,她也是一个女人呀,女人不管男人的事儿,可她是一个女人呀。要是我家相公高兴杀一个女人,然后再去杀孩子,杀老人,我却劝不了,那我就太难过了。”
狄阿鸟有点痛苦,有点而为难,却更多的是感动,眼前的妻子身上,像是有着什么,在黑夜里闪光。
他忍不住说:“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一种美德,生而为一个武士,将来你们都记住,要宽容。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生活中,得记住,这是上天赐予武士的荣誉之心。”
一群孩子纷纷说:“记住了。”
狄阿鸟也感到如负重释,给大伙说:“这个与那些放下武器的战士,妇孺,平民不同,可我还是答应不杀她,为什么呢,是因为我妻子的高尚。”
他跟赵过摆摆手。
赵过却提醒:“你忘记苏家的外甥女了吗?!”
狄阿鸟说:“忘掉了。而且,如果有一天,当我忘记宽容,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怒火熏心,屠刀高举,我也希望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我,狄阿鸟,你难道忘记属于自己的荣誉了吗?!哪怕我很生气,让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好吧,你们都回去,回去,回炕上睡觉去,以后,不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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