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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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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说这么多,下来让穆二虎再说。
李大头顷刻间准备好了,还提来一个香炉,回头让自己儿子把谢玉兰养的鸡抓来一只,咔嚓一杀,先后往几个酒坛中一填,倒上一排一排酒,碗不够,大伙就分批滴血,喝血酒,要求袒露胸膛,站成排,一致上前,一饮而尽。
气氛顿时转为肃杀,每一排上前,一致开口宣誓,雪扑簌簌直掉。
山下官兵周转包围,山上仪式隆重,声震山河。
一夜间顷刻即过,营里也陷入了争论,他们从种种迹象上判断,山寨首脑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到来,然而,匪众不但没跑,而且一股脑地收缩了上去,反应异常,结论是,领兵的果然是个草莽。
对于这一点,年轻的将军不禁微笑。他虽然不知道对手为什么收缩固守,却知道一点,对手逃走,自己也可以把他们围住,不跑,收缩,岂不是对手也明白这一切。这么早察觉到官兵的到来,是一个异常,没跑,又是一个异常,两个异常凑起来,他确定了,博格阿巴特在山寨里。
他撇开争议,念叨说:“博格阿巴特。博格阿巴特。他会造反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发生的一幕,下令说:“传令下去,只围不攻,无论何人辕下,违令者斩。
天一亮,又下了小雪,悠悠漫漫,而官兵,却始终没有动静。
狄阿鸟打发带着私心的樊英花,终于清闲下来,便站在聚义厅,陷入深深的沉思。
啸傲山林绝非他的本意,他安抚官府,安抚穆二虎,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赢得时间,等待一个樊英花想不到的契机。
穆二虎只要不亮牌造反,自己身上仍没有不能洗脱的污点,山寨安顿住,自己就可以以策反陈绍武或者史千斤的名义,秘密潜入他们的军营,而后找到王志,在陈元龙召集众将议事的时候当众出现,拿出陛下给自己的护身符,申明自己和穆二虎的冤屈,而这,也是自己唯一能摆脱危机的手段了。
然而,官兵出了奇地快,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怕是身不由己了,要么拼干拼净,设法突围,要么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也是主动变被动,怕是洗脱不了干系,要给人以口实,人头搬家。
拼干拼净?!即便突围,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按照樊英花的设想,回大漠,也许只能回大漠了。
看来,真是无路可走了。冥冥中,似乎一个极像是他母亲的人在耳边轻轻地说:“孩子,你是有我的血统的,逃避也逃避不了,回草原吧,那里才是你的家呀。”而同时,父亲也表情严厉地站在身边,冷冷喝道:“我不能生养一个胡儿。”他脑袋都要炸了一般,只好勾着嘴角,自己笑给自己,在心底默默地祈求说:“长生天,我并没有太多的野心,除了想拾起家父的心血,也不想陷入中原政治的漩涡,我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做一个接受册封的藩臣,难道我错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呢?!你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吧?!”
长生天保佑不保佑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时候,祈祷是无用的,他硬生生地为了众人和自己的命运,拉开一条思路,喊了一声,等到一个喽罗到身边,吩咐道:“让陈半仙到我这里来一趟。”
陈半仙很快就到了,脸色像挂了霜的冬瓜皮,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叫嚣猛烈的老头,对众人的命运要付一定的责任的。狄阿鸟也静静地看着他,打消他的愧疚,轻轻地说:“我别无选择,只有把众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中。你下山一趟,作为使者,看看领兵的是谁,以及朝廷的想法,回来告诉我,让我作个决断。这一趟,凶多吉少,官兵很可能不给我们任何机会,杀使者以绝我望。”
陈半仙点了点头,抱了一抱拳,说:“老哥哥义不容辞,大当家放心吧。”他转身要走,狄阿鸟又叫住他,叮嘱说:“好自珍重,注意措词和分寸。”
陈半仙点了点头,垂袖拉衣,大步走了出去。
突然,上山道路上的哨兵飞快地跑了上来,将他撞了一跟头,陈半仙大吃一惊,只当官兵已经进攻,慌忙跟在后面,一起跑到了聚义厅。
哨兵禀报说:“大当家,山下有二人求见,没带兵器,也没穿盔甲,说是你哥哥。”
狄阿鸟浑身一震,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哥哥?!”哨兵正要去传话,狄阿鸟止住他,说:“哥哥就哥哥吧,带进来看看。等等。安排几个武艺好的过来,在咱聚义厅外打斗,嗯?!把穆二虎跟老子喊起来,就让他带头,他那个头就足够了。”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二十九节
狄阿鸟大费一番力气,将挡风毡遍布,以阻碍人的视线,又让路勃勃去找烂布烂旗,隔一段距离插一把,这才一边让陈半仙出去迎接,一边令外头几名特殊的弟兄放开手脚,展露威风。
随一声令下,门外空地上顿时雪粉纷飞,黑铁塔般的穆二虎手提一对狄阿鸟制特大冬瓜锤在空中飞敲,几乎是见锤不见了人;赵过手持铁枪,跳至墙角,挑起他的大水桶;另有头目二人、喽啰四人,两个就地卖打,两拳后收,绷起肌肉腰筋任同伴脚踢,一个表演银枪顶咽,时而涨红了脸使劲,别在地上枪一软一软地上下弯,剩下的一个,一上一下举两把石锁,空地边缘,则放上数十人,给十余匹最为膘肥的骏马喂料、擦身。
他回自己的聚义厅,坐回头号交椅,让十名虎膀大汉站在两旁,眼睁成铜铃,心说:“随官兵的攻山,玉石俱焚,撇不撇清自己也无甚意义,而今已无它法,唯示兵以强,竖毡不给虚实,令官兵不知人数不敢轻易攻山为妙。”
官兵会信吗?!
来人会被吓到吗?!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轻轻咳嗽,摆出最具威风的姿势等待,可再想想,自己布置这么半天,也招人怀疑,于是给面前的汉子摆了摆手,让他们暂且不要再瞪眼,四下活动、活动,而自己跑到一边,脱了衣裳,睡进被褥,再穿衣裳,让呆会儿就从一侧出来,坐到自己旁边的李大头揉乱头发,赶紧去让他老婆香两口。其实这会儿,他还想在自己身边摆一个女人睡,可是来不及了,他也就这样将就将就。陈半仙很快接到了人,可他还觉得自己等待的时间很长,衣裳是穿一穿,再解一解,陡然听到陈半仙在大喊一声:“大当家,客人,给你带来了。”他这才慵懒地应道:“带进来吧。”
客人刚在外面下了按规矩蒙上眼睛的布巾,就是一声巨响——穆二虎的锤撞一起了。来人虽有着极好的素养,一看一对数百斤大铁锤,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惊呼出口,再一扭头,一条大汉用沉重的铁枪挑了满满一大桶水,眼皮不经意地跳了一下,脱口就呼:“好壮士。”他干咳一声缓和,淡淡喝道:“尔等这般能耐,为何不肯投军扬名?!你们这一片的兵户历来交不上兵,太不应该了。”
刚刚建国时,朝廷都是从兵户中征集营兵,可随着时日打磨,市井小民为了享受兵户待遇,钻营入兵户,而本来的兵户受不了屯田校尉,折冲校尉等人的盘剥,散逆不见,各地都交不兵来,曾几何时,啸傲天下的雄狮,霎那间瘦成一条狗,上面还在粉饰太平,外敌入侵了,军队只好到处招募游民,拉扯丁壮,那时候,官员还有顾虑,还造假说,这就是兵户呀,可到了后来,到了秦纲这会儿,已经是天下皆知了。
前段时间有个特殊的校尉叫张舟,他在交兵时节,交上了一队兵,一人不差。当时,朝廷上下造成很大的轰动,朝臣个个都说,这个张舟太过分,竟然这样糊弄朝廷,这些兵肯定是到田间地头捆来的,秦纲也觉得不可思议,立刻就找了个最正直,最值得信任的御史去查,御史一查,果然一个不差,都是兵户,虽然武艺生疏不少,但是一个不差,回到朝廷,朝廷都不敢相信,朝堂上就闹开了,个个说:“这怎么可能呢?!”秦纲是感动得差点落眼泪,一挥手,使者骑着御马,第二天就赶了三、四百里,去给张舟加官进爵,竖为当朝楷模。
朝廷足足设有九百多处屯田,另有数万伍籍呀,交兵不少,就能让朝廷轰动到了这种程度,更不要说那些变质的兵户,身子佝偻,身轻如燕,有的一大把年纪,几个儿子全先死了,有的老婆娶不上,打个光棍,有的光会种地,有两亩地或者只能给人家种地,原本的一湾大海,干涸见底。
所以,当地有这样的兵户,来人一眼就诧异了,有万人敌的潜能的,自己一到这儿就看了俩,心里是一个什么滋味?!
穆二虎一提就是一肚子气,他母亲肚皮争气,光是成人的兄弟就有六个,老大走了,这么多年没音信,肯定是战死了。
周围百里都知道老大叫大熊,走的时候,年龄还不大,人家的马车陷淤泥里了,他光着膀子给人家扛出来,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即便死了,就没有一点军功吗?!见不着。问屯田处,问不到消息。很快,老二又到了岁数,也就是穆二虎,当时家里弟弟还小,他爹打仗受伤的腿,病总是犯,走不开,老三咬咬牙,又走了,二年前才辗转来了个信儿,说是没有死,还在打仗,还是个兵,刚刚得将军赏识,又要打仗了,这一仗,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按说六个兄弟,还能再走一二个,穆二虎看着这个样,一个哥,一个弟,死不见骸骨,生不见人,就在家里说了:“我们死也不能去当兵,在家饿死了,还看着个人,走了,天南海北的,就做孤魂野鬼了。”
当地不是他一家这样,百里方圆,都是这么着,兵户谁不跟屯田处对着干?!
前些年来要兵,李大头一怒杀了四个人,跑上山,当了土匪头头,来人这么说,无疑是让人心里发酸的,穆二虎一吸肺,就还了他一句:“交不上兵,你问俺们?!问问你们朝廷都干了啥。”
来人也没有争执,虽然陈半仙伸着胳膊,等他进去,他还是转过头来,这一眼,就扫到了马身上。
马呀,现在朝廷不知道多缺,根本不是贵不贵的,是买都买不来,结果,小小一个山寨的一角,就是十来匹好马,你让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把心静下来?!来人咽了口吐沫,这才回头,跟着陈半仙往里走。
大汉们一听人已经给带来了,连忙再往两旁排队站,虽然及时瞪眼,还是显得慌乱。
来人没往造假上想,也觉着外头都那样儿了,这进来,见十来条虎膀大汉,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给随从个眼色,不许他因为大当家不在上头,发飚动怒。也的确不用动怒,李大头先冲了过来,一屁股坐椅子上,头发蓬乱,对着众人的脸上,两张红印儿。来人一下失望了,这才急忙往两旁看。
狄阿鸟及时伸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走了出来,衣衫不整,两眼稀松。陈半仙看看,这不是自己走时的布置呀,连忙提醒:“大当家的,客人带上山了。”狄阿鸟又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就说:“哪个不要命的冒充家兄?!”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惊呼道:“是你?!”
他自然认得这人,冠军侯健布嗣子健符。
旋即,一团怒气好像把他给撑破了,健布何许人?!父仇,叔仇不共戴天也就算了,他竟然冒充自己的兄长,“哥哥”这两个字,是他可以自成的吗?!
狄阿鸟两眼一寒,按在剑上,却又迅速地放松下来,因为面前这个人,除了是自己的仇人之子外,还曾救过自己,虽然当天谢先令不遇到他,还能遇到别人,但是,别人会不会赶去救他一回呢?!他拿不准,他就是千方推诿,也得承认,面前这个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健符为什么敢来,他这是干什么?!
他是挟恩,对,他一定是挟恩,这才不怕自己临死前抱个仇人作垫背,或者干脆扣了他做人质,衣襟飘飘,小雪漫舞,就这么舍弃数千大军,轻身而来,剑都不带一把。
狄阿鸟感到这个世界简直是厚赠自己,人家对自己有恩,自己是得先还恩,后报仇,自己可以不杀他,扣上他,而扣上他,自己就有可能突围,相比无路可走,回草原也不是一定不行,逃出官兵包围,自己再放他,这恩,不也硬塞给对方了吗?!
他心思急转,嘴角已经露出了笑意。
健符也笑了笑,他脱了一身盔甲,换了衣裳,浑身仍满是征尘,冰雪曾经走过他的脸,脸裂了口子。
他也是个体格健壮的人,再是白衣飘飘,两个膀子,两块胸肌还是鼓囊囊的,这会儿,很随意就走了上去,拍了拍狄阿鸟的肩膀,做了头把交椅。
狄阿鸟倒也不急于计较,反觉得他越挟恩,自己道义上越站得住脚,背着他,两眼一阵转。他还没有转过身,健符就启动口舌,用笑闹的口气说:“博格阿巴特,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哥哥么?!我家中的妻子不是你的姐姐?!”
狄阿鸟刹那间竟然反应不及,回头正要驳斥他,才记得,董云儿从某种角度上说,确实是自己的姐姐,就是不从某种角度上看,董国丈当年也试图引诱过他,让他改掉“董老头”三字,呼为“干爹”。
造化弄人,自己再扣他,万一因为要挟朝廷,造成他从此落下污点,岂不是很对不起云儿阿姐?!
他扬手在自己脸上一抓,笑了,就像是在自己脸上撒过萨满神奇的粉末,无比坚定,嘴里虽然恍然大悟,问候阿姐,心里却想:保命要紧,我顾不上了。
健符变得有点沉重,说:“我也不知道,成亲当晚,我就走了。”
他仰头看了看,似乎也饱含了某种思念,轻声说:“我就只给她说了两句话。我问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慌里慌张地给我说,你是她弟弟,年龄还很小,要是你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希望我能谅解。”
他解释说:“我只想和你交好,你并未得罪我,我问她,只是想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成全你二人,化解我们家族之间的仇恨。我知道我救过你,虽然如此,却不足以弥补我父亲的过失,以前看到你眼睛中闪烁的光芒,我就知道,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对你们家做出补偿!”
这人真他娘的虚假。
怀疑自己妻子与自己相好,却说得有声有色,要发扬一番推妻让子的君子风格,无耻,无耻之极。
狄阿鸟漫不经心地说:“噢。差点把妻子补偿给我。”
健符顿了一顿,笑着说:“也不完全是。董将军是我父亲的部下,两家人都有这种意愿,天子作了媒。这种父母之命,帝王之媒,也许会让身在其中的人一生痛苦,及时明白她和你有无关系,尚来得及挽回。呵呵,不过,现在没有什么疑虑了,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而你,则变成了我的小舅子。王志及时给我送去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就是怕你走投无路,真干傻事,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为所欲为。”
狄阿鸟连忙笑呀,拼命地笑呀,其实都是掩饰,他心里都傻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多了个姐夫,掉了个天大的馅饼,旋即,他猛然间就化为不信,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和几个兄弟一起千里勤王,亲耳听得清楚,健布,就是诈降,使自己父亲在牢狱之中死个不明不白,老子善于诈降,谁知道儿子呢,也许他们父子打仗的本事没有,这诈降,却是祖传的。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三十节
你明知别人诈你又怎样?!
没路走时,别人诈你,抛给你一条渺茫的生机,你不走走看么?!一家老小不必说,就是这身后一山土匪,他们虽与自己没有太大的瓜葛,可你想象一下,你已经做了别人的大当家,却轻而易举把别人往死里带,有条渺茫的生路,你轻易就拒绝,不亏心么?!
何况穆二虎是自己栽培的对象呢。阿孝有了他们这些人,就能与雍族百姓相沟通,就能使用当地雍族作兵源,杀开一条血路,重新打起家族大旗,自己既然真的走投无路,何不冒一冒险,就算被人家杀了头割下来挂在城墙上,给穆二虎他们争取一个机会也不错,足以给自己家族——无论是狄氏还是夏侯氏,换来一个重新崛起的可能。
狄阿鸟有点儿拒绝不了,他忽然间觉得,当初这家伙他老子诈降自己老子的时候,自己的老子也或许很清楚,其中有诈,但是明知有诈,还是无法拒绝,只得轻身赴死,只得轻身去赴死。他看着对方,剑眉交叠,勃朗中沉淀着深沉,目湛湛吐光,倒也不失为人雄,别管是枭雄还是英雄,心中不禁感叹,自己父子就这样被对方父子吃得死死的,即便知道对方诈降,还是不得不降,岂非造化弄人?!
天冷心热,热息相喷,略一转脸,李大头脸上的喜色无以掩饰呀,自己就算拒绝,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好交代么?!
狄阿鸟放声就笑,谑浪道:“你就不怕你一上山,我就把你杀了?!你这样轻身前往,到底是什么让你有此信心?!能告诉我么?!”
健符目光很凝重,语气从容不迫,焕发出十二分的肯定,轻轻地说:“我相信你是忠心侍主之品质,陛下予你再造之恩,你若杀我,就是造反背主了。我们毕竟同侍一主,国难当头,但凡你有一点儿余地,你也不会铤而走险,遭万人唾弃。”
狄阿鸟在心里嘀咕一声:“虽然你钻了空子,英雄一回,欲将成功建在我的道德弱点上,但你错了,脑袋,我还是最为在乎的。”既然对方卑鄙到去让自己为愚忠而死的地步,自己倒也能借用对方的虚伪,立刻漫天作还,吆吆说:“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带了这么多兵?!不要说,你是看我危难,派他们来保护我。”
健符恳切地说:“的确是这样儿,我怕你不轻易信人,见风而遁,所以领兵把你包围。我也是赶上了,如果换作别人,怕是已经兵戎相见,你别无选择……”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军文,送至狄阿鸟前面。
狄阿鸟本不打算看,让他自己假仁假义吹下去,想想,却还是觉得从这份军文上能分析出许多东西,不看白不看,这就接到手中,一边留意着对方,一边打开,先看下角,果然是陈元龙签发的,再看正文,书道:“勿使博格阿巴特与贼合流,须急剿之,定灭贼殆尽……”下面是部署,记有拟出兵人马的番号,最后又书:“倘若纵失留患,严惩不贷。”
整个是寸草不留的口气。
看来这位便宜叔父下手极辣,狄阿鸟再想不出“寒心”二字怎么念,慢慢抬了头,朝健符看去。
健符与他对视微笑,一转头,旁若无人地问李大头:“你就是穆二虎吧,还要造反么?!你的情况,我也基本上了解了,国家正值用人之际,愿不愿意把你这些彪悍的儿郎编入官军战斗序列?!”
狄阿鸟勃然大怒,心中又说:“这兔崽子,挖墙角也不挑时候,这是哄死人不偿命。”不过,他是不会发作的,反而格外平静,不以为然地说:“我还是信不过你,你要诈降呢?!这都是无辜的百姓,只因为活不下去了,才啸聚山林,我的命运,我可以决定,他们,则需要看看你的诚意,你提了邓北关的人头来,我们就相信你,就是仍不相信你,要杀要剐,也随你的便。”
健符也立刻流露出淡淡的哀荣。他既然和王志通过信儿,自然对狄阿鸟的要求持以理解,想了一下说:“我们都没有他作恶的证据,不是吗?!王志下了不少功夫收罗,可是,只看到他身上一身脏,却不知道怎么拔掉他这身外衣。”
“证据?!”狄阿鸟笑了笑,说,“你要证据?!我给你。”说完,立刻给李大头一个眼色,李大头自己身上就绑有制式的东西,立刻站起身,连解带拽取下来,送到健符跟前,说:“这是我们截获的,还有粮食,兵器,还有一些茶和盐,加起来,二十几车,二十几车呀,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诬上我们,欲置我们于死地。”
健符的眼神变化成一团墨汁,他激动地搅弄一片胸甲,翻来覆去,却找不到工匠烙下的标记,最后一咬牙,狠狠地摔在地上,不受抑制地大吼:“这是通敌,这是通敌,这甲叶,比将士们身上的都要好得多,这个畜牲。”
狄阿鸟不知道他是不是擅长表演,不过,只要谁冲邓北关发火,就是一心支持,翘起脚尖,懒洋洋地说:“这算什么?!游牧人进犯雕阴,无疑是想抢去大量的粮食过冬,他们损兵折将,毫无所获,此刻怕是饥寒交迫了,有了这十几、二十几车粮食,会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
他没有去估算数量,但怎么觉着也有几万斤粮,连带鼓动李大头:“屯田,屯田,交的粮去了哪儿?!”
健符也不答话,将自己摔下的胸甲拿上,一转身,就要走。狄阿鸟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提来邓北关的人头,却又要了一价,大声说:“除了邓北关的人头,把你的兵也一个不剩地带走。”健符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说:“三天。你只有三天的逍遥。”
说完,大步跨了出去。
随从也连忙往外走,准备靠他近一点,他便一肘将随从撞得跌坐在地。
狄阿鸟顾不得问“三天”是什么意思,干脆追到门边,大声说:“别急着走呀,喝杯热茶,热茶呢?!”
外头的人哪知道他是故意气人的,也来拦客。健符便大吼一声,拨开一个。狄阿鸟嘴都嘣圆了,发出了无声一呕。
在他的视线里,穆二虎不知怎么一回事儿,竟发了狂,提锤直奔健符面前,大喝:“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大喊一声,穆二虎刚刚站住,健符就腾空而起,双腿收到胸前,两手下垂,大鹏展翅般越过穆二虎头顶,落到穆二虎身后,大步走一个不见,将众人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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