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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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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一听洛平开始数落自己,顿时心花怒放。他就知道,小夫子肯定不会恼他太久的。表面上硬邦邦的,其实小夫子对他一向心软,这感情可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来路不明的流浪儿能攀得上的。
斜眼瞥瞥那个小少年,周棠露出得胜的笑容:“谁会说闲话?这个哑巴吗?”
洛平道:“谁说他是哑巴?”
“啊?他会说话么?那装什么哑巴,说一声来听听啊。”周棠不屑地看向他,谁知那孩子比他更不屑,在洛平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剜了他一眼,剜得他一怔——这眼神太欠抽了!
“他只是怕生,胆子小,刚刚你过来时他正在跟我说话呢。小棠,你别一会儿瘸子一会儿哑巴地喊他,他有名字的,叫廷廷。”
周棠气急反笑:“廷廷?那好,廷廷,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再说一遍给本王听吧。”
廷廷安安静静坐着,又一声不吭了。
真是越看越不爽!还是把他扔出去吧!正当周棠的火气蹭蹭上涨的时候,洛平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告诉我说,他知道是谁纵火烧了越王府。”
“廷廷,别害怕,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吧。”洛平对小少年笑了笑,鼓励他开口。
周棠也收起了挑衅的语气:“喂,你真的看到有人纵火吗?是谁?什么模样?”
廷廷终于肯说话了,不过声音还是很小:“有……三个人,他们在寝殿的西南边点火的,我睡在那边的偏殿,火烧起来以后他们就跑了,我想去扑灭,但是……”
“你认得出他们的脸吗?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不要急,慢慢想。”洛平不自主地拿出大理寺卿的威严来,廷廷觉得有点紧张。
“太暗了,我、我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但我听见他们说,要给新来的什么大官一点颜色看看,告诫他不要招惹匪寨。”
“匪寨的人?”周棠蹙眉,“他们怎么知道我来了?”
廷廷看起来很是惊讶:“你就是那个大官吗?”
周棠又想把他扔出去了:“我不仅是大官,我是越王!”
廷廷低头想了想,单脚跳到洛平身边,凑近了小声说:“你的官一定比他大吧,我看他那么怕你。”
洛平脸上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周棠也听见他说的了,瞅了瞅洛平,脸上微微发红,有点哭笑不得。
“好了,说正事,廷廷,你听到他们提到是哪个山寨吗?”洛平问。
“他们没有说,但我看见他们脑袋上都缠着红巾子。我听人家说过,这样的人都是红巾寨的盗匪,可凶悍了。”
“红巾寨……”洛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芸香从门边探了个头出来,周棠道:“进来吧。”
芸香感到气氛有点怪异,来回看了三人几眼。
“有什么事?”
“王爷,奴婢方才在王府的匾额上看到了这个,想着可能是挺重要的物件,就拿来给您和洛大哥过目。”
说着她递上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方深红布巾。
洛平接过它翻看了下,随即展颜:“这就对了,我就在想该有这么个东西,否则他们房子不是白烧了吗。”
红巾子里包着一封恐吓信,无非是叫越王当心点,不要随便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云云。
“哼,越州的这些匪寨当真猖獗,通方的知州是吃白饭的吗!有盗匪进城里杀人放火他居然一无所知,净想着要与我作对!”
洛平道:“越州的地方保护一向很严重,对于地方官来说,你这个京城来的王爷恐怕还没有盗匪更亲切。所以你今后要更加小心,两者都要防。”
“嗯,我知道,问题是那些盗匪怎么知道我来了?难道是知州给他们通风报信?那岂不就是官匪勾结?”
洛平沉吟一会儿:“未必,不能这么早下判断,也许是我们巡游时被他们的人撞见了,起了疑心,一路跟踪也有可能。明日会面时,可以试探一下知州的态度。”
他记得上一世并没有这场灾祸,很可能是因为当年他们没有做什么引起盗匪注意的事,而这次他们大大方方地巡游越州,难免会被人察觉身份。
这间屋子里的气氛更加严肃压抑,廷廷和芸香都很不安。
半晌,周棠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光华流转:“小夫子,我明天不去见知州了。”
“不去见?这不太好吧。”
“我堂堂越王何必巴巴地去见他?说来说去不过是个礼数,我决定散发请帖,宴请通方大小官员,以父皇的敕封为名义,在宴会上一一召见,这也算是给了他们大面子了吧。”
洛平点头,认为这个法子很好,可是:“我们在哪里宴请官员?通方的官员少说也有数十号人吧,要向知州大人借用宅邸么?”
周棠负手而站:“小小的知州宅邸怎么行?本王不是有自己的府邸么,只不过被烧得有些脏乱罢了。正好请他们来参观一下,知州大人给皇子安排的住处是多么别出心裁。”
脑中想象出那副场景,洛平勾起一抹笑意,摇头叹道:“小棠你真是……”
“我真是怎么?”
“真是……太淘气了。”
周棠眉眼弯弯地挨到他身边,小夫子原谅他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他心情大好,只除了一件让他不开心的事——
“洛公子,带我一起回那个大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他跟你一样,越想跟谁亲近,就越要跟谁抬杠。


☆、第二十五章 宴宾客

“洛公子,带我一起回那个大房子吧。”廷廷央求道。
“关你什么事啊!”周棠横眉竖目。
“好了小棠,这孩子之前就闹着要向我报恩,他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也挺老实的,不如就让他到王府里做个小厮吧。这几日府里忙乱,他也可以帮忙打打下手啊。”
“我养不起他!”周棠坚决不同意,“什么老实,我看他根本一肚子坏水!”
洛平叹气:“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你了。他就做我的小厮吧,孙大娘留在京城了,正好我身边缺一个照顾的。”
“小夫子,你这么偏袒他干嘛!”周棠快被怄死了。
不过小夫子终究是小夫子,一句话就把他摆平了:“因为他跟小时候的你很像啊。”
周棠愣了愣,没有再激烈地反对,但还是不屑道:“他又丑又脏,哪里跟我像了。”
洛平笑说:“他的性格跟你一样,越想跟谁亲近,就越要跟谁抬杠。”
“……啊?”周棠看了躲在洛平身后用力瞪自己的小少年,半点也没理解小夫子说的什么意思。
折腾了一晚,大家都没睡好。
清晨时回到越王府,火已经熄灭了,只是正殿全塌了,周棠和洛平的房间也都给烧没了,整个王府里尽是断壁残垣,惨不忍睹。
不过当下谁也没工夫感慨,各自到偏殿扫出一块地方,倒头就睡。
受了一夜惊吓,再加上救火、抢救重要物资、救人,谁也没那精神去照看别人了。
芸香给周棠扫出一块干净地面,然后不知从哪儿找了些旧褥子铺在上面,侍候着他睡了。自己在一旁的桌上趴着,很快也睡得不省人事。
洛平守在周堂身边,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就拿出那块红巾包着的恐吓书仔细看起来。
寥寥几句话,被他看了数十遍,倒真是看出一点门道来——
写这封恐吓信的人,绝不是寻常的山野莽夫。
他字迹工整干净,力透纸背,措辞显然也是斟酌过的,甚至有些大家风范,不知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做着不着边际的猜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想要睁眼时,是肚子叫得太响,把自己给吵醒了。
刚醒来洛平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大伙儿吃东西的呼啦呼啦声。周棠、芸香和廷廷大概都在外面。
洛平正要起来,房门就被推开了,不过没人进来,他看见两个少年在门口掐起架来。
周棠手上捧着一碗粥,而廷廷正在跟他抢。
“你干什么啊,快放手,放手!小夫子肯定饿坏了,我去端给他吃,你滚一边去!”这是周棠。
“凭什么我煮的粥要让你端去啊,你不要抢我功劳,你这个又傲慢又臭屁又讨人厌的混蛋!”这是廷廷。
两人拐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像两只龇牙咧嘴的小豹子。
洛平走过去接过饭碗:“行了,别吵了,我自己端。”
两个少年齐齐扭过头去,后脑勺冲着对方重重哼了一声。
芸香在旁边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洛平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周棠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可以互相扯皮互相挖苦互相掐架的朋友,有廷廷陪着他闹,才显出一点年少气盛的模样。而廷廷原本很阴沉话也很少,这下终于放开来打闹了,很有点阳光少年的样子。
这碗粥煮得很到位,清香软糯,配着用盐渍过的细碎小菜,让人吃得相当舒坦。还能边吃边欣赏两个少年斗嘴,洛平觉得,收下廷廷这个小厮真是太值得了。
之后的几天,王府里做了大幅度的修缮和清扫,变得像样很多。牌匾重新让人裱过,雕梁画栋什么的也让人重新上过色,整个门脸看上去颇为气派。
可一旦跨进门里……
照壁断了一半,上面还都是黑灰,正前方的大殿乱七八糟地摊在那儿,有一半偏殿跟毁容了似的歪歪扭扭地立在那儿,都是周棠故意让人不要清理的。另一半偏殿和后院倒是修缮一新,还加上了亭台楼阁,煞是好看。
于是在一圈整洁大气、美仑美奂的建筑中,那几处特别丑陋的房屋就显得格外扎眼。
与此同时,洛平为周棠拟写了请帖,用上“共沐皇恩、祈福大承”之类的让人无法拒绝的话,以及皇上敕封越王时说的几句厚望,一并送到了越州各个官员的手中。
在宴会举行的前一天晚上,洛平不大放心,过来找周棠长叹了一番。
他问周棠:“明日你要做些什么?”
周棠笑着把他拉坐下来:“小夫子,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来考我,我早就想好了。”
“说来听听。”
“我明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立威。”
“如何立威呢?”
“那要看针对什么人了。”周棠的眼里发着光,“对那些暗地里要跟我作对的,恐吓;对那些光明正大触我霉头的,施恩;对那些油腔滑调的墙头草,还有压根就没胆子过来赴宴的,放一些有利于我们的消息,他们自然就会倒过来。”
洛平点头:“那么……你想过怎么对付知州大人吗?”
周棠敛了神色:“就是这个杨知州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这两日都派人来问候我了,不过人都被我挡在了外面,他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很难办啊。”
洛平替他解惑:“对这个杨旗云,你暂时什么也不用做。”
“哎?怎么说?”
“他不是在集结自己的势力吗?我们作为外力,想要攻陷他们的联盟很难,但是如果来一场反间,用他自己的势力对付他,就会容易得多。所以,把他放在最后吧,只要收服了他手下的几个心腹,他自然会倒台。”
周棠听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殷勤地洛平斟了杯茶:“小夫子说得对!就这样办!”
洛平抿了口茶,缓缓说道:“小棠,其实你自己早就想好了吧。”
周棠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嗯?小夫子你在说什么啊。我要是想到了才不会请教你,肯定要显摆给你听的。”
洛平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余清茶的苦涩慢慢滑入喉中。
不得不说,周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现在不是他离不开他,而是他习惯于这种依赖,在假装离不开他。
洛平想,这一世不能像当年那样自以为是了,当帝王完全不需要自己扶持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抽身,再不贪恋那最后一点温情,和最后一点虚权。
————
宴会是在后院布置的,要到后院,必须要经过那一堆烧成灰的正殿。
周棠一想到那些官员看见越王府正殿时的模样就笑得肠子打结——所有官员都是一副极度震惊的表情,尤其是被冠上“多谢知州大人赠与晚辈的豪宅”这句话的杨旗云,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在芸香的特意装扮下,周棠着银白云纹广袖袍,配洒金古朴垂丝带,将秣城与越州的服饰融合在一起。衣服十分合身,衬得他面如冠玉,如出尘的仙林童子,一身少年身形尽显,犹带一丝天真无邪。
周棠自己不甚满意这套装束,事实上他更喜欢千岁绿的衣服,只是那套衣服是小夫子建议的,小夫子说,初次登场,不要给他们留下成熟深沉的印象,这样单纯弱势的装束,可以瓦解他们的一部分戒心。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听话了。
开席时,周棠端起酒杯敬所有官员:“今日本王诚邀越州各位官员,一来是想与大家一起感念皇上福泽,二来是想向大家请教一下关于越州的风俗人情,三来是想和大家共同祈愿,望天地眷顾我越州河山与百姓,佑越州兴盛,大承万昌!”
“佑越州兴盛,大承万昌!”
他这几句话说得谦逊,给足了越州官员面子,同时也很有深意:本王既然来了此处,便是身负皇命天命,谁要与我过不去,就是和皇上过不去。因此即使有些人不大情愿附和他,也不得不张嘴饮一口酒。
洛平身无官职,只是平头百姓一名,自然无法坐于席上。他偏安一隅,在角落里静静注视着高处的周棠,眼中映着他自信傲然的丰姿,心里颇为欣慰——自己教导的孩子,终于长成了这样优秀有担当的人。
菜过五味,周棠缓步走下高阶,芸香在他身旁捧着酒壶跟随,看样子是要敬酒。
先敬知州,他说了一堆客套话,却只字未提火烧正殿之事。
再敬通方知府,他慰劳他治理通方费心费力,那知府正满面红光道谢时,他却又冷不丁说了句,“就是治安似乎有些疏忽啊。”
知府愣了愣,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问:“王爷何出此言?”
周棠饮罢杯中酒,故作怅然地望了眼正殿的方向:“数日前本王初来此地,还没在自家宅邸睡上一宿,便遇上了纵火之事,当晚火势很大,小半个城的人都惊动了,却未见知府大人派一人前来营救,本王不由猜测,那场火莫不是通方欢迎本王的某种仪式?此乃越州风俗?是本王少见多怪了吗?”
他话里藏刀,把这个怯懦的知府说得手中酒杯直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倒是一旁的知州插话了:“王爷误会了,这几日我与知府大人对此事展开了调查,发现纵火之人与红巾寨匪有关,和我们并无瓜葛。”
周棠转而一笑:“那真是多谢杨知州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并无瓜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若是真无瓜葛,到时就该两相合作共同剿匪,若是被查出有个什么瓜葛,他便可以借此治他官匪暗结的罪,看那时还有谁敢护他。
众人原以为他只会敬知州知府两人,谁知周棠居然一个个敬了下来。大到守城大将军,小到九品县令,他一个也没落下。
而且他当真贯彻了自己所说的第二件事:详细询问越州的基本情况,风俗人情,时不时面露讶异,诚恳请教。
“哎?西昭有些商人是持有免查的通关令吗?”
“东边的树林常有沼气?那么那边的居民如何生活呢?”
同时他也不忘与官员们聊些轻松的话题。
“风铃县的西瓜真那么好吃吗?下次本王定要亲口尝尝。”
“哈哈,吴县令正直清廉,断案果决,让本王想起一位秣城的故人啊。”
……
遇上政绩斐然的官员,周棠便大赞其功,还赏他一些秣城的精致特产作为治理越州的答谢。遇上那油腔滑调的墙头草,他就说两句同样油腔滑调的话。
有人油滑到与他说黄段子,他甚至凑上前去,小声回了他一个黄段子,那人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清纯天真的少年王爷居然更胜一筹,结果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周旋于数十位官员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顺了毛,对他的印象由高傲稚嫩的皇子变成“也许可以交流一下”的王爷。
只有一个人,在暗处慢慢蹙起了眉头。
洛平看他酒杯一遍遍倾倒,不由有些担心:这孩子尚不知自己酒量深浅,饮了这么多,不知醉了没有。
周棠席间时常向他飘来征询的眼神,大概是想向他确认自己做得对不对。
当他敬完最后一个人向他投来注目时,洛平知道自己的担心应验了。
——完了,用力过度,真的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周棠粘在他身上:小夫子你让我摸摸就好。


☆、第二十六章 醉王爷

周棠醉了。
他双颊晕着酡红,步履有几不可察的飘忽。此刻洛平只能希望他保有最后一点理性,坚持到宴会结束。
好在周棠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言语和行为,面带微笑地送走了各位官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芸香注意到主子的醉意,等到客人都走后,扶着周棠站起来。
果然,这一下周棠根本没站稳,堪堪向前扑倒过去。芸香一下子没有拉住,就听咚地一声,越王的脑门磕在了案几上。
周围的侍卫连忙过来搀扶,周棠被那一磕缓过点神志,冲他们摆了摆手:“不用,本王可以自己走。”
他不肯在这些部下面前示弱,那只能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步一踉跄,拖得芸香都吃不消了。
洛平无奈,上前挽起他的胳膊,对侍卫和其他仆从说:“交给我和芸香吧,你们布好王府的防卫就行。还有,明日一早就让人来修葺正殿和偏殿,不要耽搁。”
“是!”
芸香事先准备了醒酒汤。可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周棠一碗醒酒汤刚下肚,转瞬间就吐了出来。
宴会上他压根没吃几口菜,看他吐得几乎都是清水,洛平在旁边直皱眉。
“芸香,去打点热洗澡水来。”洛平架着干呕的周棠说。
“不要……热的……,好热,我要冲凉……”周棠迷迷糊糊地提出要求。
洛平理都不理他:“别听他的,要热水。”
芸香知道这时该听谁的:“好的,我知道了。”
芸香一出去,周棠就开始耍起了无赖,洛平也弄不清他是在借酒发疯还是什么,总之他一刻也不得安生,蹬着腿嚷嚷:“我要冷水!我要喝冷水!”
给他喝了点温水,他又抱上他的腰:“小夫子我今天表现怎么样?你夸夸我吧。”
洛平顺了顺他的后脑勺:“之前你表现得很好,很有皇家气度,又不显得高高在上,把好些人都震住了呢。但现在你的表现糟透了,小棠,你给我坐直了。”
周棠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哈哈,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很满意了。”
他感觉到贴近自己脸颊的那双手凉凉的,便不自主地往那里靠,拽过洛平的两只手放自己脸上冰着,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洛平动也不能动,瞅着他眯眼打盹的神情,也实在不忍心推开他。
于是芸香和廷廷抬着水桶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周棠死活赖在洛平身上的样子。廷廷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看他那个样子,哪有下午半点神气,这样抱着洛公子撒娇,他也不嫌害臊!”
周棠虽然不很清醒,但跟廷廷拌嘴的力气还是有的:“你进来干什么!嗝,本王的房间也是你进得的吗?快出去!嗝,真是的,整个屋子都变臭了!”
“哼,这破房间我才不稀罕进来呢!”廷廷不屑道,迈着高傲的小步子出去了。
“芸香你也出去,本王要洗澡了!”
“奴婢遵命。”
周棠洗澡一向不需要她服侍,不过今天有点特殊,芸香抬眼看了看洛平。
洛平笑笑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去吧,这边我来照看着就好。”
“是。”芸香这才退下。
洛平把周棠的衣服剥光了直接往热水里一丢。
周棠起先还没什么反应,紧接着就跳起来往外爬:“热死了热死了,我说了要冷水!怎么不是冷水!”
洛平抱臂看他乱扑腾:“你不想染上风寒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
周棠见硬的不行,就开始用软的磨,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洛平道:“热死了……”
被热气一蒸,他脸上绯红一片,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加上乞求的小眼神,确实挺有杀伤力的。洛平让步了,不过也没让多少,拿布巾在冷水里浸了浸,覆在他额头上。
周棠稍微舒服了一点,也没力气得寸进尺了,就靠在了水桶边缘养神。
空气中散发出蒸腾的酒气,洛平闻着差不多了,把他捞上来擦干,用被子裹了扔到床上。周棠就跟蚕茧一样躺那儿,总算安分一点了,说了两句胡话就睡着了。
洛平长长舒一口气,已是满头大汗。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周棠明明是个少年样,抱起来却那么重。
时辰还挺早,但这时候他也没有精力好好打点自己了,随便抹了抹身上的汗水就陪卧在了周棠身边,打算在他起夜或者要水喝的时候照顾着。
想是这样想的,大概是真的累坏了,洛平没想到自己今晚睡得那么熟。
听到枕边有微小的动静,好一会儿洛平才撑开眼皮。转头看了看床帐中的情形,就见周棠赤身裸体地粘在他身上,盯着他猛看。
被他看得有些怔怔,热气漫上洛平的耳后根:“小棠?怎么了?”
“小夫子,”周棠的瞳孔在黑夜中亮若繁星,“你让我摸摸吧。”
洛平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周棠又说一遍:“小夫子你让我摸摸就好。”
这回没等他回答,他直接伸手摸上了洛平的耳垂。
周棠乱七八糟的思路里是这样想的:小夫子的耳廓很好看,而且很有趣,每当他害羞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脸上虽看不出来,但一看耳垂就知道了。
粉粉的,又饱满,像一颗光滑的珍珠,让人想去触摸,甚至想去亲吻。
平时周棠是不敢的,小夫子不知道为什么,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尽管两人之间通常比谁都亲近,但有些逾礼的事,洛平是绝不会允许他做的。
现在这个机会真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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