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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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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也敛了说笑的神色,的确,虽说洛平称不上纤瘦羸弱,但看着也挺单薄,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
“可是我该怎么学呢?”
“这件事,我们不能明着搞,那就偷偷地搞。殿下,你去那朝阳宫只要做三件事——装可怜、博同情、耍无赖。但切记,不要表现得太出挑,要把自己藏好了。”
“装可怜……博同情……耍无赖?”
周棠凌乱了,这些,是一个皇子该做的事情吗?
望着周棠迟疑远去的背影,洛平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着自己的考虑。
上一世,周棠起步晚了,直到十四岁才开始聘请师父习武。由于筋骨大多已经定型,他吃了很多苦头,几乎被那凶残师父分筋错骨。
那段时期洛平刚好遭遇了人生的首个低谷,一心只想着怎么再重回朝堂为官,哪里还管得着周棠的事情。这些都是他后来听成为帝王的周棠说的,他一个旁观者尚且觉得心痛,更何况亲历那种痛苦的小少年。
因此,他想尽力在这一世让他早些习武,减轻他的痛苦,也减少他今后面对那些无休止的行刺和暗杀的危险。
另外他还有一个有点贪心的愿望。
他希望,周棠与周衡两人能够建立一定的友善之情,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仇视。
他答应大判官的是“保住周家的子孙坐稳江山”,说起来,周衡也是他的责任之一啊。
脑子里尽是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洛平深感头痛。
他拎起那个食盒,散步到文渊阁附近的书库。
那里蹲着一条威风凛凛的獒犬,名叫威将军,是李学士养了看门用的,长相很凶恶,但其实很温顺,基本上起不到看门的作用。
洛平心说这顿饭他还烧了排骨,还在饭里拌了骨头汤,直接倒掉实在太浪费了。于是把饭菜都放在威将军面前。
不一会儿,他还是收拾收拾倒掉了。
真的,连狗都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洛平抚额:我怎么就教会了你如何耍无赖。


☆、第九章 耍无赖

周棠回到宫中,远远看了眼朝阳宫的琉璃瓦,在心里又过了遍小夫子的谆谆教诲:装可怜、博同情、耍无赖,然后毅然往浮冬殿的方向走去。
与浮冬殿一桥之隔的地方便是宫墙外侧的中厩监,里面驯养着马匹、驴子、骡子、猎犬等牲畜,周棠来到中厩监的门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踏了进去。
里面的管事见是他,只稍微抬了下眼,嗑着瓜子说:“哟,这不是七皇子殿下嘛。”
周棠背着手走到他跟前,冷笑道:“你这奴才眼神挺好,不过看来脑筋不大好啊……”
那管事闻言一愣。
趁他愣神间,周棠拂袖一扫,把他一桌子的酒菜瓜子全都扫落在地:“真是狗胆包天!见到堂堂皇子还不下跪行礼,你心里还有君臣尊卑吗!你把我父皇的颜面置于何地!”
叮铃哐啷一阵响,把那管事吓得一哆嗦,嘴皮子上沾着的两片瓜子壳都给震得掉了下来。
他听浮冬殿里的仆役说,这小皇子不得圣宠,又没什么本事,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想不到这软柿子一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拿皇上的名声来压他,他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地跪下行礼:“殿下恕罪。下官酒喝得多了,这不是一时糊涂嘛……”
周棠哼了一声:“起来吧,带路,本殿要去挑一头驴子。”
“啊?什么?”管事奇道,“殿下你要驴子做什么?”
“本殿想要便要,你管我做什么!”
“可是……”
“又不是问你要战马,一只小畜生而已,至于这么拖拖拉拉么!”
“殿下,不是下官不给,这不合规矩……”
周棠斜睨他一眼,摆出趾高气昂的样子说:“前阵子的赏春宴上父皇要送皇长孙驴子的事你总知道吧。”
“下官知道。皇上之后派人来牵了十头小驴子到朝阳宫,但不久就送回来了,说是皇长孙殿下不喜欢。”
“哼,衡儿小孩子心性,没人陪他一起玩当然不喜欢。那次他邀我去朝阳宫,父皇也是在场的,我这回不过牵头小驴子过去陪衡儿玩耍,你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待会儿衡儿等不到我,一个不高兴跟父皇说起,你有几个脑袋能担待得起!”
他这样恫吓管事,其实自己心里也直打鼓。
他深知这宫里没人把他当皇子,只好搬出皇上搬出皇长孙,他的面子不值钱,那两位的面子可值钱,用小夫子教的成语来说,他就是在“狐假虎威”。
就算所有人都不把你当皇子,你也要把自己当皇子,这是你的尊严——在心里不停念着小夫子的话,周棠继续威逼利诱那个管事。
“反过来说,若是你能讨得了衡儿的欢心,好处还会少么?以后衡儿要是还想养个什么宠物,定会想着来找你。你借本殿一头驴子,能换来皇长孙的信任,这交易划不划算,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他也不急着往前走,就站在那里等他想明白。
那管事算是个精明人,他看得出来,这位不得宠的七皇子也是在讨好皇长孙,估计是想借此机会多在皇上跟前露露脸。
既然是都是要讨好,那么他定不会害他,于是管事赔着笑脸道:“殿下教训的是,下官这就带您去选一头驴子带去。刚巧上回那十头还记录在朝阳宫名下,拿去一两头也不碍事。”
“那样最好。”
牵着小驴子出了中厩监,周棠长舒一口气。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尽管迈得他心惊胆战。不知道接下去能不能顺利。
朝阳宫……平日里他根本不敢靠近的地方,远远地望两眼,便会有好事的奴才跑去通报皇上,说“不知道七皇子又在打皇长孙什么主意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嚼舌根的。
可小夫子居然叫他今天必须走进去,还要跟周衡那讨厌的小孩亲近,想想他就不舒服,加上饿得咕噜直叫的肚子,他就更委屈了。
他也不是不理解洛平的苦心。无论如何,强健的体魄和精湛的武艺,是一个皇子必备的条件。想要更好地保护自己,那些技能是必须要学的。
兄长们在他这个年纪时早开始练习扎马步和调内息了,老五的枪法还得到过父皇的夸奖,在这一方面,他确实落后太多了。
再不甘愿,他还是站在了朝阳宫前。
深吸一口气,他一改方才在中厩监的骄矜,拽了拽身后的驴子,怯生生地对门口的守卫说:“衡儿、衡儿在吗?上次他说要看驴子长什么样,我今天带来一只陪他玩……”
他话音未落,守卫便道:“七殿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私自看望皇长孙殿下。”
周棠一哆嗦:“可、可是……我都把它带过来了。麻烦你了,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
他衣服灰扑扑的,脸上还站着尘土,瞪着和那只小驴子一样的大眼睛,好像要哭出来了。
守卫看他一个小孩子如此无助,心也硬不起来,只能软语相劝:“七殿下,你还是回去吧,皇长孙殿下什么也不缺,这只驴子你留着给自己玩吧。”
“嗯……浮冬殿没有人跟我一起玩,我、我……”
垂着头,脚在地上蹭着,周棠把“装可怜”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弄得守卫面面相觑,赶他也不是,不赶他也不是。
这时候已经有人去真央殿告知皇上了,他们心想,实在不行,就让皇上亲自来解决吧。
周棠心里火烧火燎地着急,蓦然听见周衡大叫的声音:“我不要练剑!我不要练剑!我要找爹爹去!你们都走开!走开!”
估摸着那孩子应该是在院子里习武厌烦了,正闹脾气呢。
周棠眸光一闪,心里有了打算,决定自己也耍一把小孩脾气。
想到此处,他嘴巴一扁,往地上一坐,蹬着腿就开始嚎:“衡儿!我听见衡儿的声音了!我要找衡儿玩!你们干嘛不放我进去!呜呜呜……我还给他带了小驴子过来,难道要白跑一趟了么……呜呜呜,我要见衡儿!”
守卫顿时傻了。
刚刚还怯懦乖巧的孩子,现在居然撒起泼来。
泪水滚着脸上的尘土滴落,周棠顺手用袖子抹掉,结果袖子上的脏污又抹到了脸上,原本白嫩嫩的小脸顿时花了。
墙里墙外嚎成一片,连抽噎都遥相呼应着。
这场面挺滑稽的,守卫们有点想笑,但一边是七皇子一边是皇长孙,他们又不敢笑。
朝阳宫乱成一团,就听见两个小孩子一个赛一个地放声大哭。
周衡也听见外面的动静了,问道:“外面……嗝……是谁?”
身边的仆人和武师都不说话,他拖着小剑啪嗒啪嗒跑到门口,隔着门问外面的守卫:“是谁在外面哭?”
周棠心想差不多了,就用簪子扎了驴屁股一下,就见小驴子一蹦老高,“啊呃啊呃”叫起来,混着他的干嚎,更添混乱。
周衡听出来了:“是七皇叔!七皇叔来找我玩了!你们快放他进来呀!”
“殿下,不能放……”
“我不管!放他进来!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皇爷爷,让他把你们的脑袋都砍掉!”
守卫已经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了,再加上周衡的威胁,一咬牙,就把周棠放了进来。
周棠立刻不哭了,周衡也立刻不哭了,小驴子也不叫了。
朝阳宫终于安静下来。
暗中抹了把冷汗,周棠心想,小夫子的指点果然精辟。
对付这儿的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撒泼打滚耍无赖才最有效!
————
周棠和周衡逗了一会儿小驴子,周衡开心得咯咯直笑:“好好玩啊,这只驴子好听话,比上次皇爷爷送来的那几只好玩多了!”
周棠在心里冷笑一声:笨蛋!这就是上次送来的那几只里的一个!
在武师的帮助下跨上驴子,周棠很郁闷。
他在驴子上坐都坐不稳,更别说骑了,居然还没有小他四岁的周衡骑得好。这令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无能,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好好习武的决心。
从驴子上跳下来,周棠眼前一晕,差点栽倒在地。
幸好旁边的武师扶了他一把:“七殿下,您没事吧?”
周棠站稳以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没事,就是……饿。”
“饿?七皇叔你怎么会饿?没有吃饭吗?”周衡在旁边关切地问。
“嗯,我去给你找驴子,一直没有吃东西。”睁眼说瞎话的同时,他的肚子很应景地叫起来,打雷一样响。
周衡听到这话感动得不行,小手一挥:“来人啊,快点准备饭食和点心!我要和七皇叔一起用膳!”
周棠终于如愿以偿。
此刻他心里忽然有个赌气似的想法:小夫子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吗?连让我饿肚子博同情也是他安排好的?这样折腾我,他怎么狠得下心呢……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怨念。
不管小夫子是不是算计了他,他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
他是他一个人的小夫子,只为他一个人着想。
知道这一点,他就满足了。
这是一顿周棠从没享受过的膳食。
精致的素菜、喷香的烧鸡、浓稠的骨头汤、软糯的白玉糕、甜脆的水果……满满地摆了一大桌,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肚子都撑得凸起来。
正当他一手摸肚子一手抹嘴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的尖声通报。
所有人心里一提——皇上来了。
周棠对他父皇一直心存敬畏,想要亲近,却又自知讨嫌。故意做过一些任性的事,试图引起父皇的注意,可到头来只是更加不得欢心。
他的自卑和自弃几乎都来自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顶着皇子的身份,在宫里做一个透明人,在遇到洛平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不会再用那么幼稚的心态去面对父皇了。
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周棠用惊慌失措的神色迎接皇上的到来。
“父、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
皇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漫不经心地瞄了周棠一眼,便坐到周衡身边,一把抱起他道:“衡儿今日有用功念书习武吗?”
周衡支吾了两声:“衡儿把书念完了,可是不想练剑……皇爷爷,七皇叔来找衡儿了呢,衡儿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跟七皇叔玩玩游戏吗?”
皇上这才把目光转向周棠,见他恭恭敬敬地坐在旁边,由于吃得太快了,在那儿直打嗝,小花脸上憋得红彤彤的,到底还是起了点怜爱之心:“棠儿,你怎么弄成这幅惨样,噎着了不会喝点水吗。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太贪玩。”
“知道了,父皇。”
周棠拿过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大口,终于止住了打嗝。
气氛还算融洽,皇上没有责怪周棠在朝阳宫门口撒泼,也没有责怪周衡不用功习武,甚至对那几个私自放周棠进来的守卫也没有降罪,跟他们了闲扯了一些家常,便让周衡继续练武去。
临走时说:“衡儿一个人在宫里挺寂寞的,棠儿你有空就来陪他玩吧。”
周棠欣喜若狂,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恭敬和怯懦:“我、我还能再来吗?”
皇上道:“衡儿是你侄子,只要你不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有什么不能来的。”
——这就算是默许他出入朝阳宫了。
不过,皇上只说让他陪周衡玩耍,却没说准许他一同学习。朝阳宫里夫子和武师们不敢随意揣测圣意,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幸而周棠这孩子没给他们添麻烦,只一门心思玩耍,没有嚷嚷着要学这学那。于是他们心里盘算着,若是皇上问起来,回答说七皇子自己不好学,应该就不关他们什么事了。
次日清晨周棠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扫荷轩,还带了从朝阳宫带出来的糕点。
浮冬殿的下人们得知昨日主子在朝阳宫出了风头,立刻变得殷勤起来,一大早就为他准备了干净的锦衣,还熏了香,帮他把糕点都热好了用精致的食盒装了,指望他去朝阳宫多挣点脸面,也好让他们这些奴才跟着沾光。
殊不知自家主子一点也不着急去朝阳宫。
周棠知道周衡在早上是学文的,他去干什么?他有小夫子教他,不稀罕那些白胡子满脸褶的老夫子。
到了翰林院,出乎他的意料,洛平竟然在荷塘边等他。
这一大清早的,还未到入朝的时间,整个翰林院里静悄悄的,晨雾还未散去,远远看见那个修长的人影立在那儿,也不知站了多久,仿佛要融在雾气中了。
小夫子在等他。
是因为担心他吗?
周棠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响,带动着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他几乎是冲到洛平身上的,撞得洛平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
“殿下?”洛平愣了愣,叹道,“殿下,你怎么如此冒失,吓了我一跳……怎么?昨日受了委屈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揽住周棠的肩背轻轻拍抚,拍得周棠心里痒痒的,舒服得要命。
手臂紧紧圈着小夫子,周棠撒娇似的把脑袋在他腰腹上揉了两下,抬头道:“小夫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洛平抿了抿唇:“……睡不着,就早点过来了。”
周棠追问:“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睡不着的对吗?”
洛平不答,要把他拉离自己,可不知周棠的劲怎么那么大,竟然拉不开。洛平无奈,只能任他扒在自己身上。
“殿下,昨日情况究竟如何,皇上也去了朝阳宫吧,有没有为难你?”
“小夫子你先回答我,你是担心我担心得睡不着觉吗?”
“殿下,你先把臣放开。”
“你不回答我就不放!”
“……”
洛平抚额,怅然道:“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怎么就教会了你如何耍无赖呢。”
周棠笑道:“对啊,你教得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失败,怎么可能受委屈呢?”
听了这话,洛平总算放下心来。
安排周棠进朝阳宫,他心里也没底,就怕皇上一怒之下对周棠恶言相向,把他撵出来,或者更严重一点,直接降罪于他。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询问过昨日种种之后,洛平正色道:“殿下,从今日起,你每天下午都去朝阳宫偷师。你要记住我的话,不要暴露自己,不要强出风头,不要……”
“好了我知道了,小夫子你怎么变得这么罗嗦。”周棠不耐烦,该怎么做他都已经想好了,用不着小夫子操心。
从食盒里拿出精致的糕点,他摆在洛平面前。
“小夫子,你尝尝。”
洛平被他磨得没脾气了,拈了个点心放进嘴里,吃完后说:“嗯,这紫沙云糕做得不错,就是蒸得有点过头,不够软糯。”
周棠眨了眨眼睛:“小夫子,你怎么知道这点心叫紫沙云糕?我听说这是朝阳宫的厨子昨日刚琢磨出来的,难道你以前吃过?”
洛平心里一惊,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上一世他在朝阳宫吃过这点心,当时那厨子已把它做得很完美了。谁承想这会儿是刚刚琢磨出来的新品。
这未卜先知的大乌龙,他要怎么解释?
幸好周棠只是随便问问,他见洛平皱眉不答,以为民间早有这种糕点,一点也不稀奇,也就没太在意。
“小夫子,下次我让那厨子做得更软糯一些好了。我们开始授课吧,中午我得赶去朝阳宫,要抓紧时间呢。”
“嗯。”洛平收拾好微乱的情绪,翻开书给他讲解。
罢了罢了,看来很多事都不在他的预料中了。
如今一切恍若笼在晨雾里,他自己也看不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去你娘的枉少年。


第十章 断袖子

周棠进了朝阳宫一事令其他几个皇子颇为讶异。他们不明白,父皇怎么会允许小七子接近宝贝孙儿,他不是最忌惮那两人接触的吗?
其实自那日周棠殿上答出“定北”之略,皇上便对他稍加留心。
他派人去太学院问了周棠的课业情况,得知周棠从未在那得到过正统教育,一道圣旨下去,怒斥了太学院的太傅,但并没有实质性的惩罚,也没有勒令他叫周棠来上课。
太傅是何等人,一下子就明白,皇上骂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真的想栽培周棠,于是领了责骂后,太学院一切照旧。
皇上确实是那样想的。
七个儿子一个长孙,几乎所有人都在太子之位的考虑范围内,惟独周棠,不在其中。
不是天赋与能力的问题,而是他不想。
说是迷信也好,说是偏心也罢,总之他绝对不会让一个诅咒周家断子绝孙的恶毒女人的孩子登上皇位,那不等同于亲手断送周家王朝么!
这次周棠跑到了朝阳宫,皇上本想找个名头把他赶出去,去看了之后却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这样更方便观察和监视周棠,若是那孩子真有什么不轨心思,一旦暴露出来,他便可以将他彻底除去。
周棠获准出入朝阳宫之后,每日中午时分会过来串串门。皇上特意让周衡的夫子和武师去试探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聪慧过人,并且志在社稷。
夫子几番询问套话,回复皇上说:“七殿下确实不笨,但心不向学,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全,国策兵法更是一窍不通,只对一些闲杂书籍感兴趣。各地有哪些珠宝玉器,有哪些吃喝玩乐的地方他都很清楚,最喜欢一些志怪故事,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讲给他听的。”
联想到周棠在赏春宴和那次考试中的表现,皇上对这话信了大半。
周棠连一篇短短的《牧誓》都背不全,偏偏能答得出什么踯躅玉什么寒玄铁,想来是从哪本闲书上看到的,或者从哪个闲人口中听说的,多半是凑巧。
武师也对皇上说,周衡在练武的时候,周棠不是趴桌上画乌龟,就是跌跌爬爬地骑驴子,没见他干过一件正经事,就玩耍的时候最开心。
于是皇上暂且放下心来。
文不成武不就的一个小皇子,能凭什么去争皇位?
周棠的乌龟图已经铺了满桌子,还在继续穷极无聊地画着。
夫子摇了摇头,叹了声“孺子不可教”,便去读自己的书了。
他一走,周棠就换了一张纸,对着门外正在给周衡做演示的武师画了起来。
纸上全是一个个的小人,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细看,竟全都是武师所传授的招式。
武师领着周衡去马场练习骑射,他便牵上那头小驴子,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晃悠,骑在驴子上,听着武师对周衡的教导,慢慢学着平衡自己的身体。
等到基本能骑起来后,他就开始观察武师是怎样拉弓射箭的。有时看得入了神,从驴子上摔下来,被那些奴才嘲笑也不管。
周衡有专用的剑和弓用,他没有,于是他从浮冬殿后面的竹林中砍了根竹子,又偷了衡儿玩坏的弓弦,那两天就总琢磨着自己给自己做一个。
实践证明他实在不擅长干这种活,拿小刀削竹篾把手给削破了,上弓弦也把手给划破了,搞得两手都是伤口,他却不敢找太医,自己用水洗了包上绸子就算完事,结果小伤口发炎,疼得他握笔都握不了。
他龇牙咧嘴地默写完一篇《过秦论》,洛平拿过来看了眼,淡淡道:“殿下,这是你新练的狗爬体吗?”
周棠嘴硬道:“能看懂就行了!”
见他还在强撑,洛平叹了口气:“手伸出来吧,要真等到皮肉都烂了才肯跟我说么。”
周棠面上一红,不甘不愿地把两只手摊开在他面前,嗫嚅着说:“不就是一点小破口嘛,过几天就会好了。”
洛平不听他这些废话,拆开包着的绸缎,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弄伤的?”
“小刀划的……”
“你用小刀做什么?”
本来周棠没觉得怎样,可不知怎么搞的,被小夫子一问就觉得特别委屈,脾气也上来了。
“我想练习射箭!没有弓没有箭,我什么都没有!父皇明摆着不想让我有出息,他对我根本没有期待!我能怎么办?去偷去抢吗?去求周衡那小子吗!我周棠不做这种下贱的事!我不求他们,我自己做还不行吗?”
他吼完了,喉咙里梗着,扭过头去不看洛平。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丢人。
洛平没说什么,从自己的里袖上撕下一块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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