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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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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里面多么混乱,只看过第一眼,就可以在这群人中区分出三大堆人,紧紧围着看官已经认识的三个人物。其中一个打扮得怪里怪气,装饰着许多东方充金的铜片,那是埃及和波希米亚公爵,马西亚·恩加迪·斯皮卡利,这个无赖汉坐在桌子上,跷着二郎腿,伸出一只手指弹向空中,滔滔不绝地高声讲述他那黑白魔法的学问,周围的人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另一堆嘈杂的人群围着我们的老朋友、勇敢的狄纳王。这个克洛德·特鲁伊甫全身披挂,神情十分严肃,嗓音低沉,正在处理面前抢来的一大桶武器,大桶已经大大劈开,从里面倒出大量的斧头、长剑、铁盔、锁子甲、铁甲、梭标、弩弓和旋转箭,好似象征丰收的牛角,源源不断倒出苹果和葡萄。人人从成堆武器中随意自取,有的拿高顶盔,有的拿剑,有的拿十字形刀柄砍刀。孩子们也自行武装,甚至有的断腿人身披甲胄,穿护胸甲,从喝酒的人大腿中间穿过去,活像大金龟子。
最后是第三堆听众,人数最多,吵得最凶,也最快活,把桌凳全占满了。当中有个人声如笛子那么尖,正在高谈阔论,同时破口大骂;这个人全副武装,从头盔直至马刺,穿戴着整套沉甸甸的甲胄,全身都隐没在戎装里,只能看见一只向上翘起、不知羞耻的辣椒鼻子,一头棕色的卷发,一张淡红的嘴巴,一双充满胆大包天眼神的眼睛。他的腰带插满匕首和短刀,腰侧佩着一把长剑,左手执着一张生锈的大弩,面前摆着一只大酒罐,还不算右手搂着一个袒胸露臂的胖墩墩的妓女。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咧着嘴在笑,在骂,在哭,在喝。
还有二十来个次要的团伙;还有头顶着酒罐,来回奔跑,给人斟酒的许多姑娘和小伙子;还有蹲着赌博的人;有玩弹子的,有玩跳珠子的,有掷骰子的,有玩小母牛①的,有玩投圈子热烈把戏的;还有这个角落有人吵架,那个角落有人亲吻。把所有这一切都加上去,你大体上对这一整体有某种印象,而在这一整体上摇曳着一堆熊熊火焰的亮光,酒馆的墙上也就欢跳着许许多多巨大无比和奇形怪状的人影。
至于声响,那就像置身在一口震天价响的大钟里面。
一只盛油锅,从烧烤滴下的油脂有如雨点滴,噼啪直响,这响声正好填补了大厅两头东呼西应、无数交叉对话的空隙。
在这片喧嚣声中,在酒馆的深处,在壁炉内侧的凳上坐着一个哲学家,双脚埋在炉灰里,眼睛盯着没有燃尽的柴火,聚精会神正在沉思。此人就是皮埃尔·格兰古瓦。
“加油,快,赶紧,快武装好!一个钟头后就要出发!”克洛潘·特鲁伊甫向黑话帮的人吩咐道。
有个姑娘哼唱着:
晚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最后走的人要把火掩埋好。
两个玩牌的人争执不休。“奴才!”其中吵得脸红耳赤的一个朝另一个伸出拳头大声嚷道,“我要在你身上打出梅花印子来,那你就可以在国王陛下的牌局中代替梅花J了。”
①一种互抢额上帽徽的把戏。
“哎呀!”一个诺曼底人吼叫着,这从他那重鼻音可以听得出来。“这里挤得就像卡约维尔的圣像①一样。”
“孩子们,”埃及公爵假声假气地对他的听众说道:“法国女巫去赴群魔会,不骑扫帚,不乘座骑,不涂油脂,只不过念几句咒语。意大利女巫总有一只公山羊在门口等着她们。她们都必须从烟囱里出去。”
有个从头到脚全身武装的小伙子高喊着,其声音盖过了全场的喧哗声。“绝了!真绝了!今天是我头一次全身武装!流浪汉!我是流浪汉,基督的肚子呀!给我倒酒喝!……朋友们,我是磨坊的约翰·弗罗洛!出身贵族。我认为,假若上帝是禁卫骑兵,他也会当强盗的。弟兄们,我们就要去进行一次壮丽的远征了。我们都是英勇的战士。围攻教堂,攻进大门,救出那个漂亮的姑娘,把她从法官的虎口中救出来,把她从教士手中救出来;拆毁隐修院,把主教烧死在主教府内,我们倾刻间就能大功告成,连一个镇长喝一匙汤的工夫都不要。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要把圣母院一抢空,那一切都解决了。我们要吊死卡齐莫多。你们认识卡齐莫多吗,小姐们?圣灵降临节的一天,你们见过他吊在大钟上直喘气吗?圣父的角!真是妙不可言!活像一个魔鬼骑在兽嘴上。……朋友们,听我说,我心底里是流浪汉,灵魂中是黑话帮,生来就是乞丐命。我一度很有钱,财产都给我吃喝光了。我母亲本来要我当军官,父亲要我当副祭司,姑妈要我当审讯评议官,祖母要我当王上身边的红衣主教,姑奶奶要我当穿短袍的司库。我呀,却成了流浪汉。我把这事告诉父亲,他朝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告诉了母亲,老太太放声痛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像壁炉柴杂上这根木柴似的。欢乐万岁!我是个真正的祸星!酒店老板娘,换另一种酒来!我还付得起帐。不要再喝苏雷斯纳酒了,呛得我的喉咙难受。他妈的!还不如吮只蓝子润喉咙来得过瘾呢!”
①卡约维尔位于诺曼底的圣旺德耶附近,其礼拜堂拥有四五百万座雕像。
这时,嘈杂的人群哈哈大笑,鼓掌喝采。学子看到身边的喧闹声有增无减,随即大叫起来:“嗬!多么动听的声音!激动民众的群情激奋①!”他遂唱起歌来,目光似乎迷离恍惚,声调活像议事司铎唱晚祷:“多么美妙的颂歌!多么动听的乐器!多么好听的歌声!这里不停歌唱的多么悦耳的旋律!管风琴奏着颂歌,歌声如蜜一般甜,旋律像天使般一样柔和,是令人赞叹的圣歌中的圣歌②”他停顿了一下转口叫道:“女掌柜的,给我来点吃的。”
有一阵近乎沉默,只听到埃及公爵的尖嗓门在教导吉卜赛人“……鼬叫阿杜伊纳,狐狸叫蓝脚或林中奔跑者,狼叫灰脚或金脚,熊叫老头或祖父。……地鬼的帽子可以隐形,却可以看见隐形的东西。……你要给蛤蟆洗礼的话,必须给它穿上红色或黑色天鹅绒衣服,脖子上挂个铃铛,脚上也系一个铃铛。教父抓住它的脑袋,教母提着它的后部。……魔鬼西德拉加苏姆有魔力能叫姑娘们一丝不挂地跳舞。”
“以弥撒的名义!”约翰插嘴说,“我真愿意做魔鬼西德拉加苏姆。”
①圣奥古斯都语,原文为拉丁文。
②原文为拉丁文。
与此同时,流浪汉们在酒馆的另一头继续武装,低声交头接耳。
“这个可怜的爱斯梅拉达!”一个吉卜赛人说道,“她是我们的姐妹。……务必要把她从那里救出来。”
“她真的一直在圣母院吗?”一个像犹太人面容的卖假货的问道。
“当然,错不了!”
“那好!伙伴们,”卖假货的叫道,“到圣母院去!尤其是在圣徒弗雷奥尔和弗吕西翁的小礼拜堂里有两座雕像,一座是圣让·巴蒂斯特,另一座是圣安东尼,两座全是黄金的,总共重十七金马克十六埃斯特林,镀金的银底座重十七马克五盎司。我很清楚,我是金银匠。”
这时有人给约翰端来晚饭。他往后一仰,全身倚在旁边一个姑娘的胸前,大声嚷道:
“以圣弗尔特·德·吕克,就是民众称作圣高格吕的名义起誓,我真是太高兴了。我面前有一个傻瓜蛋,光溜溜的脸蛋活像个大公,正盯着我看。左边又有个笨蛋。牙齿长得把下巴也遮住了。还有,我就像围攻蓬杜瓦兹的吉埃元帅,右边靠在一个女人的奶头上。穆罕默德的肚子呀!伙伴!你看上去像个卖蛋的商贩,你竟过来坐在我身旁!我是贵族,朋友,商人和贵族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给我滚开去。……嗬啦嘿!你们这班人!别打啦!怎么样,你这专啄呆鹅的巴蒂斯特,你的鼻子可真漂亮,竟把它去跟那莽撞汉的大拳头硬拼!白痴!并不是人人都有鼻子的①。
①原文为拉丁文。
……你真神,啃耳朵雅克琳娜!你没有头发真是遗憾。嗬啦!我叫约翰·弗罗洛。我哥哥是副主教。让他见鬼去吧!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当了流浪汉,我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我哥哥许诺给我的一所天堂府邸的一半所有权,天堂的半边房子①。我引用的是原话,我在蒂尔夏普街有一采邑,所有女人都爱上我,这是千真万确的,正如圣埃洛瓦是一个出色的金银匠,正如巴黎这个华都的五大行业是制革,鞣革,绶带制作,钱袋制作和苦力,正如圣洛朗是用蛋壳烧的火烧死的。伙伴们,我向你们发誓:
假如我在此说谎,
一年就不喝黄汤!
迷人的姑娘,月光正亮,你就从通风孔看一看那边,风儿怎样弄皱云彩!就像我这样搓揉你的胸衣。……姑娘们!擤掉孩子的鼻涕吧,剪掉烛花吧。基督和穆罕默德呀,我这吃的是什么!朱庇特!哎呀!老婆子!这里骚娘们头上看不到头发,头发全跑到你的煎鸡蛋里来了。老婆子!我喜欢秃头的炒鸡蛋。让魔鬼把你变成塌鼻子!……你这漂亮的客栈真是魔鬼别西卜开的,骚娘们在这里用餐叉梳头哩!”
①原文为拉丁文。
话音一落,他将盘子摔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唱起来:
我可没有,我呀
以上帝的血起誓
没有信仰,没有法律
没有炉火,没有住处
没有国王
没有上帝。
这时,克洛潘·特鲁伊甫已经发完武器,向那个看上去想入非非、脚踩在柴架上的格兰古瓦走去。“皮埃尔君,”狄纳王道,“你在想什么鬼点子?”
格兰古瓦朝他转过身,忧郁地笑了笑:“我喜欢火,亲爱的大人。倒不是因为火可以暖我们的脚或煮我们的汤这一平庸的道理,而是因为它发出火星。有时候,我一连几个小时观看着那些火星。我从漆黑的炉膛里闪耀着的那些火花中发现了万千事物。每一个火花也就是一个世界。”
“我要是能懂得你在说些什么,那就让我雷打电劈!”流浪汉说,“可你知道现在几点?”
“不知道。”格兰古瓦应道。
克洛潘走近埃及公爵。
“马西亚伙计,时辰可不好。听说国王路易十一正在巴黎。”
“那就更有道理把我们的妹妹从他魔掌中解救出来。”老吉卜赛人答道。
“你这话真是男子汉说的,马西亚。”狄纳王说,“再说,我们会干得干脆利落。教堂里,没有什么抵抗可担心的。那班议事司铎都是些兔崽子,而我们人多势众。大理院明天派人来抓她。就会束手待擒!教皇的肚肠!我可不愿让人把那漂亮的小妞绞死。”
一说完,克洛潘走出了小酒馆。
这时,约翰用嘶哑的嗓门叫道:“我喝,我吃,我醉了,我是朱庇特!……啊!屠夫皮埃尔,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不教你吃几个响栗子,把你鼻子上的灰弹掉才怪呢!”
格兰古瓦,从沉思中已醒过来,开始观察周围这狂热嘶叫的场面,低声咕噜道:“酒乱性,醉狂嚣①。咳!我不喝酒真有道理,圣勃鲁瓦说得多妙:酒甚至可以叫智者迷住心窍②。”
这时,克洛潘踅回来,张开雷鸣般的大嗓门嚷道:“午夜十二点啦!”
这句话就像给正在休息的部队下令备鞍上马一般,所有流浪汉,男人、女人、孩子,闻声成群集队,冲到小酒馆外面,武器和铁器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月光早已暗淡了。
奇迹宫廷里一团漆黑,没有一丝亮光,但绝不是荒寂无人。分辨得出里面一群男女在低声说话。听得见他们嗡嗡营营,看得见他们的各种武器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克洛潘登上一块大石头,大声喊道:“入列,黑话帮!入列,埃及!入列,加利列!”黑暗中一阵骚乱。大队人马看起来在排成纵队。几分钟后狄纳王又提高嗓门说:“现在,悄悄穿过巴黎!口令是:小刀在闲荡!到了圣母院才许点火把!出发!”
①原文为拉丁文。
②原文为拉丁文。
十分钟后,长长一队黑衣人,哑然无声穿过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从各个方向潜入菜市场那巨大街区,朝兑换所桥走下去,把巡逻队骑兵吓得四处逃窜。

十卷 第04章 一个帮倒忙的朋友
这天夜里,卡齐莫多没有睡。他刚刚在教堂里巡视了最后一圈。就在他关上教堂各道大门的当儿,没有注意到副主教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插上巨大铁杠门栓,锁上挂锁,几扇大门好似铜墙铁壁那般坚固,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不快神情。堂·克洛德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心事重重。再说,自从那天夜间摸进爱斯梅拉达的小屋经受那场遭际一后,他时常拿卡齐莫多出气,但不管怎样粗暴对待他,甚至好几次动手揍他,丝毫也改变不了这忠心耿耿的敲钟人那种俯首贴耳、百般忍耐和逆来顺受的脾性。侮辱也罢、威胁也罢、拳打脚踢也罢,凡是来自副主教的一切他都忍受了,既无一声责难,也没有半句怨言。顶多是看见副主教爬上钟楼的楼梯时,心神不定密切注视着他的举动。不过,副主教倒是主动不再在埃及少女眼前露面。
一旦说这天夜里,卡齐莫多朝雅克琳、玛丽亚、蒂博德这些被遗弃的可怜大钟,瞅上一眼,随后一直登上北边钟楼的顶上,把密不通风的手提灯搁在檐边水溜口上,眺望起巴黎城来。那天夜晚,我们上文业已交代过,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个时期,巴黎可以说是还没有路灯照明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堆模糊的黑影,这里那里,被塞纳河那微白色的弧线形河道把这黑影割裂开来。卡齐莫多在楼顶只看见圣安东桥那边,远处有座建筑物阴暗模糊的侧影高踞在一切屋顶之上,那座建筑物有扇窗户发出光亮。那里也有个人彻夜不眠哩。
敲钟人任凭自己的独眼随意扫视这雾茫茫和夜沉沉的天际,内心里却感到一种难以言传的不安。几天来他一直警惕着。他不断看见教堂周围有一些面目可怖的人在游荡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少女避难的小屋。心想,多半是在策划危害那避难的不幸姑娘的什么阴谋。他设想,民众都仇恨她,如同憎恨他一样,很可能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事。因此,他坚守在钟楼上,虎视眈眈,如拉伯雷所说,在梦想中左顾右盼①,一会儿看看姑娘的小屋,一会儿望望巴黎,像一只忠实的狗,疑心重重,以保万无一失。
他那只独眼,大自然似乎作为一种报偿,使之洞察秋毫,几乎可以代替卡齐莫多所缺的其他一切器官。正当他用这只独眼仔细察看巴黎这座大都市,忽然仿佛看见老皮货沿河街的侧影有些异常,似乎在这点上有什么动静。堤岸栏杆衬映在泛白河水上的乌黑剪影的线条,不像别处的堤岸那么笔直而平静,看起来像在波动,犹如河水的起伏波涛,又像一群人一群人走动时脑袋攒动。
①见拉伯雷《巨人传》第三卷,第十五章。
他觉得这有些蹊跷,遂倍加注意。那运动的动向似乎朝老城走来。不过一点亮光也没有。移动在堤岸持续了一阵,随即像流水似地渐渐流过去,好像那流经过去的什么东西进了城岛里面,随后完全停止了,堤岸的轮廓又恢复笔直而静止了。
在卡齐莫多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觉得那运动着的什么又在教堂前庭街上出现了,这条街在老城垂直地一直延伸到圣母院的正面。末了,尽管夜色浓重,他还是看见一支纵队的前列从这条街涌出,一转眼,一群人在广场上四处散开,当然在黑暗中什么也分辨不清,只见黑压压的一群。
这一场景真是惊心动魄。这支奇特的行列似乎最关注的是躲藏在最阴暗的地方,并尽可能保持肃静。然而,总会弄出一点声响来,纵然只是轻微的脚步声。不过,这种声响甚至传不到我们这个聋子耳中就消失了。这一大群人,他几乎看不见,压根儿听不见,却在他鼻子底下攒动行进,他觉得那仿佛仿佛是一群人,无声无息,不可触摸,消失在雾霭之中。他好像看见一阵浓雾朝他扑来。浓雾中人影憧憧,又似乎看见一群鬼影在黑暗中移动。
他顿时又害怕起来,心里遂又想起有人善意要谋害埃及姑娘。他隐约地感到一场风暴迫在眉睫。在这危急关头,他自己打着主意,其推理又快又好,人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如此不健全的脑袋瓜所能想得出来的。该不该叫醒埃及姑娘呢!该不该叫她逃跑呢?从哪里逃?街道被堵住,教堂陷于背水的绝境。没有渡船!没有出路!……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死守圣母院大门,至少抵抗一阵,直到救兵到来,如果真有救兵来的话,而不要去打扰爱斯梅拉达的睡眠。不幸的姑娘非死不可的话,什么时候醒来也不会迟的。这个主意一定,便更加冷静地观察起敌军来了。
教堂广场的人群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增多。只不过卡齐莫多推测,想必他们只发出轻微的声响,因为街上和广场四周人家的窗户仍然紧闭着。突然,一道亮光闪耀,转瞬之间,七八支点燃的火炬在众人头顶上晃动,在暗影中团团火焰摇曳。卡齐莫多这下子清清楚楚看见教堂广场上宛如波浪起伏,一大群可怕的男男女女,全是衣衫褴褛,手执长镰、梭标、柴刀、槊,其千百个尖头闪闪发光。这里那里,高举着乌黑的钢叉,远望过去,他们一张张丑恶的脸上都好像长出角一般。他隐约想起这群乌合之众,相信认出几个月前拥护他为狂人教皇的所有那些面孔。有个男人一手执火把,一手执砍刀,爬上一块界碑,好像在发表演说。同时,这支奇怪的大军进行了几次调动,仿佛在占领教堂周围的阵地。卡齐莫多捡起灯往下走,来到两座钟塔之间的平台上,就近进行观察,并琢磨防御的办法。
克洛潘·特鲁伊甫已经部署手下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来到圣母院的高轩大门前。尽管他预料不会遭到任何抵抗,但作为审慎的将领,他还是想保持队伍的秩序,以便一旦急需,随时可以抵抗巡逻队或二百二十个弓弩手的突然袭击。他遂把部队排列成梯队。这样一来,从高处和远处看,您会说是埃克诺姆①战役的罗马人三角阵,亚历山大大帝的猪头阵或居斯塔夫—阿道尔夫的著名楔形阵。这个三角形的底边是广场的尽头,正好堵住教堂前庭街;一个斜边朝着主宫医院,另一斜边对着牛市圣彼得街。克洛潘·特鲁伊甫和埃及公爵、我们的朋友约翰以及那些最胆大的乞丐站在这三角形的顶点。
①埃克诺姆是西西里南部的一个小山峰名,第一次迦太基战争中迦太基军队和罗马军队曾鏖战于此。
类似流浪汉们此刻试图攻打圣母院这样的举动,在中世纪的城市里,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今日所称的警察当时还没有哩。在人口众多的城市,尤其在各国京城,并不存在一个起控制作用的中央政权。封建制度把这些大市镇建造得离奇古怪。一个城市就是千百个领主政权的集合体,把城市分割成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格子般的藩地。由此出现了千百个相互矛盾的治安机构,也就没有治安可言了。譬如,在巴黎,除了一百四十一个领主声称有权收贡税之外,还有二十五个自称拥有司法权和征收贡税的领主,其中大至拥有一百零五条街的巴黎主教,小至拥有四条街的田园圣母院的住持。所有这些拥有司法权的封建领主,仅仅名义上承认国王的君主权。这些领主人人都有权征收路捐,个个各行其是。对这座封建制度的大厦,路易十一像个不知疲倦的工匠,着手广泛地加以拆除,继而黎希留和路易十一为了王权的利益又进一步加以拆毁,最后米拉波才加以彻底完成以利于人民的利益。路易十一煞费苦心,试图撕破覆盖巴黎的这张封建领主网,曾采取激烈的措施,下了二三道谕旨,推行全面的治安,比如一四六五年,命令居民入夜之后要用蜡烛照亮窗户,并把狗关起来,违者处以绞刑;同年,又下令晚上用铁链封锁街道,并禁止夜间携带匕首或攻击性武器上街。可是曾几何时,所有这些市镇立法的尝试都行不通了,市民们听任夜风吹灭窗台上的蜡烛,听任他们的狗四处游荡;铁链只在戒严时才拉起来;禁止携带凶器也没有带来什么变化,只不过将割嘴街改名为割喉街,这倒是一个明显的进步。封建司法机构这一的古老的脚手架依然屹立;典吏裁判权和领主裁判权庞大的堆积,在城市形成相互交叉,相互妨碍,相互纠缠,相互嵌套,相互遮掩;巡逻队、巡逻分队、巡逻检查队如丛林密布,却全然无用,明火执仗进行抢劫、掠夺和骚乱,依然横行无阻。在这种混乱中,一部分贱民在人口最稠密的街区抢劫宫殿、府邸、住宅,并不是闻所未闻的事件。在大多数情况下,邻居是不管这种事情的,除非抢劫扩及他们家里,他们对火枪声充耳不闻,关闭自家的百页窗,堵住自家的门户,听凭打劫自行了结,管它有没有巡逻队干预。第二天,巴黎人互相传告:“昨天夜里,埃蒂安纳·巴贝特被抢劫了”,“克莱蒙元帅被捉走了,等等。”这样一来,不仅诸如卢浮宫、司法宫、巴士底宫、小塔宫这类王室的府邸,就是小波旁宫、桑斯公馆、昂古莱姆府邸等等领主住宅,围墙上都筑有雉堞,大门上都设有门垛子。教堂由于神圣的缘故,是幸免于劫的,不过其中也有些教堂是设防的,圣母院不在此列。圣日耳曼—德—普瑞修道院如同男爵府邸也筑有雉堞,用于造臼炮的铜比用于铸钟的还要多,一六一○年还可以看见这座要塞,今天几乎只剩下教堂本身了。
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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