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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君情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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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来饮一杯。」锦凤说着也添上一杯。「雨荷,谢谢你送我的生辰礼。我敬你!」
三人喝了几巡,雨荷摇摇晃晃地起身告辞。
「我想休息了。」她的意识清楚,身体却不听使唤的颠颠倒倒,龙浩天赶忙伸手去扶她,很自然地搀扶她上楼。
*****
那坚定地抓紧着她臂膀的手,那体温穿透过衣衫渗进她孤苦的心房。她会杀了他弟弟,也一定会杀了他过去最爱的女人——葛香云。
之后呢?他们还能如今夜那般相对共饮吗?这刻扶住她的手是不是会想要对她报复?
白雨荷心事重重,她不敢想像未来将如何,她无助地回到她的厢房,在门前转身凝视他。
「夜深了,我要睡了。」她用疏远陌生的口气说着。
龙浩天高大的身子遮去一片月光,他眉头深锁,欲言又止地望着眼前清丽的白雨荷,他感受到他们之间已不复以往在终离山那般亲密,他胸中溢满着苦涩的失落感,离别多时,他多么怀念她柔软的发丝,那云丝般的长发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缠绕蔓延,那白玉般的肌肤也曾在他身下发烫,龙浩天深信那些激情的夜不仅仅只是欲望而已,那些温柔的夜不仅仅只是为了打发寂寞而已,然而,凝望她冷漠疏离的脸色,他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情感。
横亘在她与弟弟浩月的仇恨间,龙浩天简直不敢去想,她若知道了自己是她仇人的长兄,她将如何看待他?
难解的问题锁住了他思念的唇,也挡住了他想拥抱她的臂膀。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白雨荷等着他开口,也许他不会似锦凤那般欺瞒她,也许他会坦白一切,他会告诉她王逵就是他弟弟龙浩月,他不会帮着锦凤演戏。
雨荷期望着,可是回答她的只是长久的沈默,如黑夜一般的沈默。最后他简短、沈声的说一句:「没事。」
「是吗?」雨荷失望地冷笑,好个手足之情,反正她不过是个外人。
白雨荷后退一步,毅然地关上门。
她吹熄了桌上的烛火,不知为何,龙浩天的态度比锦凤的欺瞒更伤她的心,更令她觉得消沈寂寞。
她昏茫地倒在床上,心想,这样也许更好,她杀龙浩月时将不会手软,更没有顾忌。
黑暗中,白雨荷盯着墙上龙浩天赠她的那把弯刀,辗转难眠……
静默里,有人来敲她房门。
是谁?锦凤吗?白雨荷撑起身子。「请进。」
门扉呀地一声被推开,微微烛火跟着跃进。黑暗的房间里烛火跳跃,龙浩天沧桑严峻的脸出现。
「是你!」白雨荷诧异地睁眸细看。
他只手秉着烛台,静静踱向床畔。
「是我。」他子夜般深不见底的眸光,刚毅紧抿的唇,只让手里的烛光照亮她苍白如月的脸。
她从来没发现,眼前这张和她仇人源自同对父母的脸庞竟是这么俊美,尤其在这样深深的黑夜,她忽而有一阵恍惚,也许是梦,否则她如何解释自己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触摸他沧桑的脸庞?
「你来做什么?」她仰着脸,轻轻问道。
他发出浓浓的压抑喘息声,俯下身子说:「我来,是为了吻你……」
像梦一般温热的吻落在她红粉的唇瓣上。
「鸯鸳结,宜解不宜结……」他如梦呓般轻轻说着,温热的指头解开她领上的鸳鸯扣,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将她的衣袍轻轻扯落,奶白色的肌肤瞬间像一片莹白的月色裸露在他的眼前。
白雨荷羞怯地慌乱背对他,双手揽住被解落的衣袍遮住胸前,削瘦的肩膀,白雪一般的裸背,烛火在那一片白皙上跳跃,像是舞着某种魅惑的舞蹈。
龙浩天搁落烛台,伸手扯落纱帐,纱帐如雾般的笼罩他们,当他将烫热厚实的手掌贴上她的背……
白雨荷在同时轻吟出一声叹息,这次他将吻印上她的背和颈,她合上眼,记起了那些和他缠绵的日子,那销魂的滋味……
她的脸红滟滟地,他将自己的袍子解开,将她扯进自己的怀抱,她的背紧紧贴住他裸着的胸膛,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那起伏的温暖,她想,在知道他的身分后,她应该抗拒他的拥抱,她应该躲开他……
可是耳畔昏眩地传来他呢喃、沙哑如诗一般的话语。「苦相思……能买不能卖。」
他吟的是一首情诗,她忽然六神无主,失去了抗拒他的力量,她的身体违背了她的理智,倒向他的胸膛,他似捧着鲜美的果实,吸吮着她唇内的芳香汁液,甜甜的滋味在她心头晕开,她不得不在他热情的怀抱里融化……
*****
月色凄迷、星空黯淡。宝蓝色的夜空底下,飘着淡淡的愁。
白雨荷悄悄地挣脱龙浩天的怀抱,离开他温暖的胸膛,她俯身凝望他熟睡的脸庞,伸手轻轻描绘他的眉眼唇鼻,一股奇异的眷恋在她心底发酵。
她反手抚摸自己的脸颊,那上头似乎还残存着亲热过的余温。
龙浩天的吻霸道、坚决、缠绵,龙浩天的拥抱炙热火烫。他们的结合每次都似烟火般璀璨夺目、销魂迷醉。
然而这是最后一次了,雨荷如此告诫自己,这份亲密就当是那说不出口的再会吧!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龙浩天对她有恩,她还是不得不伤害他,她转头望着灰紫的清晨,窗外弥漫着白色雾气。
她再低头凝望他,轻轻落下一个吻在那刚毅的薄唇上,然后硬下心肠和衣起身,取下墙上的弯刀步出厢房,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她离去的背影后和脚步声中,床上的龙浩天睁开双眼,枕畔仍残留着她的香气,他凝眉抬手,指腹轻落唇上。他静静地沈思,心底已有了自己的主意。
第八章
云鹏山庄里,龙浩月再次自噩梦中惊醒,这次他梦见血淋淋的白氏夫妻掐他的脖子来索命,他还梦见白雨荷幽怨愤恨的目光如电光般犀利,她恨恨地质问他:「为什么如此狠心?」
龙浩月恐惧地嚷叫出声,从噩梦里醒来,又是一身的汗。
「又作噩梦了?」葛香云频频替他拭汗,摇摇头,叹口气。「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她心疼地抚摸他清瘦的臂膀。「我担心那白雨荷真上门来……」
「香云……」他反过来安抚心爱的女子。「没事的,山庄里,我供养了那么多拳脚师傅,他们可以保护我们。再说,下个月商货交割清楚了,我们就可以离开。听说姊姊已经骗白雨荷王逵早死了,我们会没事的。」
「没事?」她幽幽叹气。「就算我们逃得过白雨荷的复仇,但是逃得过良心的谴责吗?」
葛香云双眸盈泪道:「为了我,有两条无辜的人命枉送了。我至今才明白,我的幸福是拿别人的不幸换来的……浩月,我们会遭天谴的。」
「别胡说!」龙浩月嚷道:「多少人做尽坏事还不是逍遥快活了一辈子,我不过是一时糊涂、一时情急,才会杀了他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就算有错,这些年做了那么多善事,早就弥补过了头,老天爷会原谅我的,我是不得已。」
葛香云甚是诧异,她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自私的话。「要是我早知道你拿沾满血腥的钱财来赎我,我宁愿被卖入妓院也不用那些钱。」
「那么是我自作多情喽?」他愤声骂道:「你是在怪我陷你于不义,怪我害你 ?」
「浩月,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们真的错了。」
「我们保护自己,有什么错?」
「如果当年浩天也似你这么想,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早死在他手里了。」
「你是后悔放弃大哥跟了我?」他怒声咆哮:「你后悔了?」
「我没这个意思,」葛香云无辜地睁大双眸。「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龙浩月像要发泄般,口不择言起来。「哼!我知道我不如大哥,功夫、样貌、品德都不如他,我老早就想你怎么可能为了我背叛他,仔细想来,你恐怕只是一时糊涂、一时贪鲜,搞不好你老早就后悔了,只是不敢说出口。你想回我哥的怀抱是不是?」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葛香云瞪诂他,被误会、诬蠛的心意化做眼泪,一颗颗滚落脸颊。
龙浩月继续咆哮:「是,我是疯了。为了爱你,我疯到背叛自己兄弟;为了爱你,我疯到去杀人;为了你,我成了不仁不义的人,然后你再来教训我。」他骤然狂笑起来。「呵呵呵!真是讽刺,讽刺极了!」
「原来你是在怪我、怨我,原来……」葛香云心灰意冷的低下脸哑声道:「我没后悔,后悔的是你!」
看到她苍白伤心的模样,他立刻就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香云,我……你别哭,是我乱说话。」
「不,你说的对极了,我本来就不该介入你们兄弟间,我不该出现,这不是讽刺,这是报应,我们的爱不再快乐,就连你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承认吧!我们彼此都不快乐。」
龙浩月痛苦的以手蒙住脸。「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香云……」
葛香云抹去眼泪。「我去书房,让你一个人静静吧!」她转身骤然离开。
龙浩月愣愣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底茫然空虚。
*****
葛香云独自沏了一壶热茶,这夜她是不可能再睡了。
她拎了茶壶,穿过安静的回廊踱进书房,突然一个身影惊吓了她,手里的茶壶松脱落地,发出刺耳的一声碎响。
那背对着葛香云的女子一身淡红衣衫,本是凝望着墙上挂着的画,闻声转过身子,清秀的脸蛋,深邃的眼瞳里闪着犀利的眸光。
「你……」白雨荷打量着眼前美如出水芙蓉的女子,大胆猜测道:「葛香云?」她挑眉说出名字。
葛香云背脊一冷,退了一步。「白雨荷?」她胆战地瞥见她手里的弯刀,那柄刀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那是龙浩天寸步不离的弯刀,没想到现在竟拿在白雨荷手里。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么你该知道我是来讨债的。」雨荷冷声道,她缓缓抽出刀,宝刀立刻绽放薄薄一层银光,反射在她俩苍白的脸上。
「我和你没有仇恨,然而因为你,我痛失亲人,我同凶手说过,我一定要杀他最爱的人,我要让他也尝尝那痛不欲生的滋味。」雨荷冰冷地说道,她伸指轻轻划过锋利的刀面。「很不幸,那人最爱的是你。」
忽然,葛香云跪在白雨荷面前,仰脸含泪道:「你我素昧平生,怎么知道我在无意间竟间接的害你家破人亡?请你相信这些日子以来,我和浩月都不好过,我们深感内疚自责,我没有一天不想补偿这错事,浩月更是悔恨地夜夜发噩梦……」
「怎么?你现在是在求我饶恕你吗?求我忘记我父母被杀的仇恨吗?」那染满鲜血的一夜历历在目,她血液沸腾,紧握弯刀。
「不,白姑娘,我不求你原谅,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连浩月也是为了赎我才干下糊涂事,请你一刀了结我,我心甘情愿受死。」她合上双眼,仰着白颈,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下不了手吗?」白雨荷咬唇将利刃挨近葛香云的颈子。
那利刃陷进皮肤,她还没有使力,葛香云颈上已有血丝渗出,白雨荷凝视她平静的脸,她心甘情愿、毫不反抗,一张活生生又美丽的脸。
这就是龙浩天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让龙浩月不仁下义、狠心杀了她父母的女人,让她的命运为之改变,让她的世界瞬间崩溃……
只要一刀,狠狠的一刀,她的仇恨就去了大半。
白雨荷握着刀抵着葛香云的白颈,她的眼睛红了,手竟颤抖起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一个活生生的人……
气氛凝重,世界仿佛只剩下她的呼吸声,下刀只需一眨眼的工夫,而这将临的一刻竟令她冷汗涔涔、头昏目眩、虚弱无力。
时间一滴滴地流逝,半晌过去,她仍是没有下手。
葛香云感到奇怪,她缓缓睁开眼睛。「白姑娘?」
「我想……真正该死的是龙浩月,不是你。」白雨荷轻轻说道。然而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在电光石火间,葛香云竟双手握住刀刃自刎。
「你……」雨荷震惊的瞪着葛香云颈内流下的鲜血。
「我只求你……」葛香云往后倒去,白雨荷蹲下身忙揽住她。
「白姑娘……」葛香云口吐鲜血哀求道:「饶浩月不死,我……我已经害苦了他大哥,我不能再害他连弟弟都失去。我深爱浩月,我们都糊涂,求你让这一刀将一切仇恨了断,我求求你……」
葛香云一口气说完,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倒进白雨荷怀里,她的汩汩鲜血染满雨荷一身,她的死震撼了雨荷,她搂着一具尸体,身子抖得如一片落叶,心思慌乱、手足无措,正呆时,门被推开,龙浩月踱进书房,没想到会见着这一幕,他先是一愣,跟着看见白雨荷手里那把染血的弯刀。
「你杀了她!」他疯狂扑上前,奋力将雨荷撞开,涕泪四下地抱住葛香云的尸体,放声痛哭。「不!不……香云、香云……你是无辜的啊!你……你睁开眼,求求你……」
一切慌乱失控,白雨荷傻了、慌了,她怔怔地望着她的仇人痛哭。
龙浩月心碎地抚摸爱妻颈上的伤口,他瞥见摔落一旁、染满血的弯刀,他失了理智,发狂地提起弯刀,旋身就要往雨荷身上刺去,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躲开这一刀,只是愣愣地看见那白刃刺进体内,再鲜红地被抽出。
「你……你……」她咬唇惊骇得说不出话,她捂住伤口瞪他。「你行,你真行 !你杀了我两次……」
龙浩月发狂的哭嚷:「你杀了香云,我要你拿命偿她。」
「哼!」白雨荷歇斯底里的笑了。「要我偿命?」她眯起眼。「那么我父母的命找谁偿?王逵,不,该叫你龙浩月,你的命是我白雨荷一手救活的,你现在要我偿命?可笑,可笑至极了……」白雨荷的话叫他羞愧地松了弯刀。
「我……我没有……」她的视线逐渐朦胧,她想说她没有杀葛香云,话未出口她便昏眩地直直倒下。
「雨荷!」同时有个黑影跃进屋内,惊慌地抱起她。
*****
龙凤客栈——
「她怎么样了?」龙锦凤脸色惨白,惊慌的望着龙浩天追问。
龙浩天冷静地帮床上的白雨荷止血,伤口在腰侧,他撕破她的衣服检查,发现那伤口不深,然而她的意识却很模糊,神智昏茫。
「锦凤,你快去请大夫,刀伤不严重,恐怕是有其他的问题。」他发现她浑身发烫,双颊亦红得极不寻常。
锦凤听了朝外头的伙计嚷嚷着吩咐,然后她小声地问大哥:「浩月……没事吧 ?」她很是担心,不知雨荷是不是伤了他。
龙浩天背脊一僵,转过身来,表情严峻地训斥道:「那畜生值得你这样维护他吗?值得你这样是非不分吗?」他脸色一沈道:「浩月没事……死的是葛香云。」
「葛香云?」龙锦凤诧异地怔怔退了一步,她看着龙浩天转身过去照料雨荷,她捂住嘴巴,心想,大哥此刻必是痛苦万分,葛香云是大哥的挚爱啊!
她颤颤地问:「白雨荷杀的?」
「是。」他头也没回的答道。
那么他怎么还有心思管雨荷的死活?他不气亦不恨雨荷吗?龙锦凤被大哥的态度困惑了。
「大哥,」她小声问道:「白雨荷醒了之后还会杀弟弟吗?她还要复仇吗?」
「你在想什么?」龙浩天震怒地转身揪住妹妹的衣领,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大声咆哮:「你要我不救雨荷吗?你胆敢这样想?」
「不,我只是……」从没见大哥对她如此愤怒,她错愕地哭了。「我只是觉得她若坚持要复仇,大哥不是很为难吗?用家传的龙门武功杀龙家骨肉,大哥,你受得了吗?你不痛苦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也许……我们可以趁现在废掉她的武功,这样岂不两全其美?我们大可不必告诉雨荷实话,就说她伤得太重,功力尽失,大哥觉得如何?」锦凤提议道。
龙浩天黝黑的眼犀利的凝视妹妹半晌,他深吸口气后突然暴喝:「混帐!」他怒不可遏地瞪视锦凤。「是我们对不起雨荷,是那不长进的混蛋亏欠她,那混帐死有余辜,你怎么可以跟着是非不分?你怎么可以把聪明用在这么卑鄙的地方?」他脸上阴郁、语气坚定,字字清晰地说道:「从今尔后,谁胆敢动雨荷一根汗毛,我定不饶他!就算是你也一样!」
锦凤杏眼圆睁,突觉委屈地红了眼眶,又恼又气地嚷道:「你疯了吗?我还不是为你好!我卑鄙?我是非不分?好!我不理不管,你等着看弟弟死在她手里好了,我说你是昏了头发神经,要不就是冷血到极点,宁愿帮着外人害自家人,还教会她武功来杀咱们的亲弟弟,天下哪有这种人?哪有这种道理?你对得起爹娘吗?你甚至把龙家的刀送给她,我说你才是是非不分、不懂道理!」
「你说够了吗?」他冷冷地推开妹妹。「雨荷需要静养,你说够了就出去。」
「你、你、你……」锦凤简直气疯了。「你简直不可理喻!」她哭吼着,怒气冲冲地掉头离去。
此时床上的白雨荷痛苦地喘气呻吟,龙浩天忙上前探视她的状况,见她额上渗满汗珠,他俯身拧干锦帕,细心地帮她一一擦拭,同时一滴晶莹透明的泪珠自她长长的睫毛边滚落。
她听见了吗?龙浩天心中一紧,伸手抹去那滴泪珠。
这时门外有人通报:「大当家的,大夫来了。」
县里最好的大夫被带进来,他迅速查看了雨荷的伤口,喃喃道:「奇怪,她伤得不重,怎么会昏迷不醒?」她又摸摸她的额头。「很烫,最近是不是有淋雨?」他把了脉,旋即震惊地转头对着龙浩天大声责骂:「你们怎么搞的?已经有四个月身孕的人还让她受伤,太不小心了!」
「什么?」龙浩天怔住了。「你是说她……」
「是啊!」大夫捻着胡子说道:「也难怪你没发觉,她的身子实在太纤弱了,得好好进补才行。」说着他写了几帖药方。「你快些差人去拿这帖安胎药煎给她喝,现在她受了风寒,就怕小产,以她的身子可能捱不住,千万要注意,绝不可让伤口发炎。」大夫细心地叮咛着龙浩天,留下外伤药,拿了银子便走了。
「雨荷……」龙浩天愣愣地伸出手,轻轻平放于她的小腹上,那么平坦的小腹下,竟已孕育了一个孩子?他傻了、怔了,不敢置信地感受着那温热的小腹。
一股强烈的欣喜涌上,另一股淡淡的哀愁袭来。
在这百般滋味杂陈之时,在这爱恨纠缠之刻,他竟有了孩子。多么的意外又不可思议,这令他的处境更为尴尬为难。
然而俯身贴住白雨荷的面颊,他竟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欢呼,他有孩子了,他有了亲骨肉,就在她体内,多么神奇!他还是开心、雀跃、感激和雨荷的相遇,那些无忧无虑、单纯相依的温暖时光,令她孕育了他龙浩天的骨肉。
他本来是孤独的,根本不敢奢望今生还有子嗣承欢膝下,现在他有了,有了一个孩子。
「谢谢你,雨荷。」他的脸和她热烫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不论多苦多难,龙浩天决心伴着雨荷度过她的仇恨,渴望当这一切风雨过后,他们可以天长地久地相依,在终离山上相守终生。
*****
深夜里,三更天时,白雨荷终于稍稍回复了意识。
她睁开昏茫的双眸,这场病令得她疲惫不堪、虚弱不已,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看见的却是一片朦胧,感觉到的只是头昏目眩。
「雨荷……」龙浩天一夜未眠,担心地看护着她,寸步不移。
听见这声音,她深深吸气,视线渐渐清楚后,看见了一张疲倦、颓废的脸。
「是你……」她静静观察了他半晌,然后冷淡的说:「这么憔悴是因为葛香云吗?」他应该已知雨荷间接杀死了她。
龙浩天睁着布满红丝的眼睛,沙哑的问:「你觉得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雨荷挣扎着又说:「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龙浩天,你为什么还管我?」
「别说了。」他揪眉深深凝视她。「我现在只担心你。」
担心我?白雨荷诧异地瞪着他,旋即冷冷地笑了。「你没听见吗?」下一刻她忽然激动起来。「我杀了葛香云,我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她的血喷了我一身,她死在我刀下,你没听见吗?你不恨我吗?我杀了个无辜的女人啊!」
「别说了!」他忽然紧紧抱住她,她肯定是吓坏了,他害怕她的歇斯底里,害怕她精神承受不住,他紧紧地抱着她。「我求求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的休息养病,好吗?」
白雨荷呆了,他怎么……他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他竟求她?
半晌后,她奋力挣脱他,激动的咆哮:「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我要杀你的亲弟弟哪!」她防备的瞪着他,睁大着双眸恨恨地骂道:「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不杀龙浩月了吗?你以为这些虚情假意就可以软化我的仇恨吗?我没你们想得那么笨!」她心痛的笑起来。「什么王逵害病死了,又说葬在东门,瞎说一通,我差点就上当了,这会儿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又想诓我什么?」
「可怜……」他静静凝视着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可怜?白雨荷扬眉不解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他倾身向前,眼神犀利地仿佛看穿了她,他说道:「好可怜,你谁也不敢相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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