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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初-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出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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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如我们先看看工厂,然后再慢慢选。洛心大概还没有看过工厂,有兴趣么?”郑凯文看着我,问:“郑太太?”我这么好打发的人,当然他说什么是什么。陈经理于是亲自带路:“好,那我亲自带二位参观一下,两位里面请。”
我们并肩走在狭窄的走道里,陈经理耐心且细心的一一解说着。
“你是不是也在这里有一点点的股份而已?”我抬起头,小声地问他。
他向我笑着,不客气地说:“不是一点点,有很多。”
陈经理走在我们前面,带领我们穿过一间间工作间,认真而专注地介绍着:“虽然说同样是钻石,但是钻石也有不同的级别。成色和产地的不同也有很大的差距,由于打磨的手工和切割面的不同,光泽度会看起来会有很大差距。”
我急忙揪了郑凯文走到一旁,小声说:“郑凯文,你真的要给我买钻戒啊?那天我只是随口说的……”
“我也就是那么随便一听。”他拉着我的手,走进工人们正在工作的工作间,指着那些工作台上款式各异的加工品说:“所以,你也就那么随便一选,用不着很认真。随便选。你看,哪个你比较随便的喜欢一点?”
我又气又好笑,瞪他一眼说:“你别后悔啊。”
“我连娶你这么冒险的事情都作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他笑着拿起一枚钻戒,套在我无名指上说:“这个看着挺随便的。”
“太随便了。”我摘下戒指说:“你既然让我选,那你可小心点儿。”
“不如我们去会客室看看?”陈经理真是会拍马屁,一看见我眼睛转动,立刻就殷勤地领着我跟郑凯文走到会客室去了。
他从保险柜柜里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数十颗大小差不多的钻石,他戴着白手套,小心地拿起一颗来放到我眼前的灯光下说:“郑太太请看,这颗就是还没有经过打磨的钻石,虽然成色和光泽度都算是一等一的,但是和经过打磨得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说着,又从身旁拿了一颗已经打磨过的钻石过来,我就算是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两颗钻石闪光度完全不一样。“好像这个比较亮。”我指了指那颗打磨过的钻石说:“而且光泽度很饱满。”
“郑太太真是好眼光。”陈经理赔笑:“这颗钻石也很适合做婚戒镶嵌,把托做成四爪形的,看起来会更大。”
郑凯文一直微笑地挽着我的手,这时候终于开口问我:“喜欢这个?”
我摇头,说:“不喜欢。戴着就不能打字了。”
郑凯文拉了我的手看了又看,笑着说:“你嫁给我,以后怎么还会要你干活打字呢,你就在家安心做你的郑太太就好了。”
“不行。”我认真道:“你不能用一个5克拉的钻戒就剥夺了我的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
郑凯文扬眉道:“这么严重。”
“没关系,郑太太不喜欢托高款式的,我们还有内嵌的款式。”陈经理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那些钻石。
最后在那一堆戒指里,我选了一个不到50分的内嵌铂金钻戒,价钱并不贵,款式也很普通。陈经理擦着汗赔笑,也许是觉得太不会照顾他们的生意,所以一连声地说:“郑太太真是好眼光。”
我笑道:“都像我这么好眼光,陈经理恐怕要赔本赚吆喝了。”
郑凯文一直都不说话,后来陈经理出去了,他才笑着问我:“为什么替我省钱?”
“没那个意思。”我伸手挽住他胳膊说:“这种钱可以买得到的东西,我不稀罕。我稀罕的是你的心意,你要真想讨我欢心,就让我看看你的心意。怎么样?”郑凯文笑着,拉着我的手说:“你要价还真高。”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说:“你脸上分明刻着‘有钱人’三个字,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要价高!不然不是赔死了。”
陈经理好些时候都不进来,郑凯文走去一旁接电话,我于是趁着间隙出门去找洗手间。
这个地下工厂实在是个花花肠子,弄得我半天也找不到洗手间,又没有指示牌,好不容易在过道里遇到了指示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郑太太。”我一扭头看见陈经理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向我走过来。
我砸了人家生意,当然满脸歉意又尴尬,低声问:“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里?”
“就在前面,我领你过去。”陈经理一路带着我走,忽然笑了笑说:“郑太太,你不是香港人吧?”
我说:“我是上海人。”
他微微一怔,低声道:“怪不得。”
我也陪着笑了笑,憋在肚子里的话终于忍不住了,就说:“陈经理,你是不是想说,上海人真得很小气又精怪,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连个一克拉的钻戒都舍不得买……”
陈经理笑呵呵道:“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难道就因为我犯贱的嫌富爱贫?我比较适应言晓楠戳着我的额头骂:“梁洛心,你傻啊。50分跟5克拉,哪个比较大你不会算吗。这种东西,哪儿还有女人嫌钻石大的,你是个笨蛋啊!”
但是这位陈经理截然相反地向我微笑着,说:“其实女人爱珠宝无可厚非。可是郑先生以前带来的那些女朋友,一看到钻石就两眼发光,根本无心听我介绍,更别说比较好坏。只知道选大的,贵的。买回去却又立刻倒手变A货,换现金。”
“有这样的事?”
“郑太太,可是……”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我微微一笑,宽慰他说:“没事,有什么话您就说吧。”他于是继续说:“郑太太,我说句冒犯的话。那些太太们来这里选钻石,多数也都是为了出去给丈夫撑场面。郑先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有的时候,也要为郑先生考虑一下。毕竟你出去也代表郑先生的面子。”
这话倒是一语道破天机。不知道应该说他会做生意还是我不会做有钱人太太。
“真是谢谢你,陈经理,有许多事情我真的不懂,还请你多多包涵。一会儿我再仔细看看,麻烦您多给些意见才好。”
陈经理很客气地招呼了我,然后转身就走了。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在水池旁洗手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香水味如狂风一般扑面而来。我抬起头,就看到身旁一个极其香艳的年轻女子正对着镜子补妆。她也看见了我,微微笑了笑。我急忙也笑了笑,努力地回想着这个脸孔在哪里看到过。
然而终于没有想起来,她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我也走出去,才一转弯,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那走廊尽头打电话,那女子一路走到男人身边立刻就挽住他胳膊,无比亲昵地模样。男人转头看见了我,那一刹那我如蒙雷击,竟然是杜泽山。
第 14 章
我正要转身逃走,他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
“这么巧。”他满脸欣喜地看着我,我却猛力挣脱了他的手。杜泽山忽然面色一变,嘴角扬起一抹讥诮地笑意道:“是郑凯文吧?他带你来这儿选首饰?什么?项链?耳环?镯子还是……订婚戒指?”
我怒瞪,不禁冷笑道:“不好意思,是结婚钻戒。”同时我挣脱了他的手。
那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小鸟依人在杜泽山身边道:“遇到朋友么?”
“也算是个老朋友。”杜泽山看看我,拉了那女孩的手走到一旁说:“我跟她聊两句,你先回去等我,别乱跑。”他低头亲了那女孩的脸颊,女孩微笑着转身走了。似乎是个识大体的女子,虽然浓妆艳抹,但是依然看出她年纪不大。且并不因为我的出现作天作地,怪不得杜泽山喜欢她。
“我要走了,凯文在等我。”我刚刚转身要走,杜泽山却忽然拉住我,不由分说地将我拖进了女洗手间。
我甚至都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啪嗒一声,他把门锁上了。
我怒了,骨子里的泼妇劲儿马上就要蹦出来了:“杜泽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急什么,让他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死。”他看着我,从口袋里取出烟盒,低头点燃香烟。“我在上海的时候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
“有你这么追求人的么?你这是绑架!”我伸长脖子吼道:“而且,你身边现在不是有一个女人了么。”
“郑凯文也有其他女人,而且一定比我多。你都不介意……”
“你不是郑凯文!”
他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圈,轻蔑地笑道:“郑凯文就那么好?你有没有问过,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不怕被他利用么?”
我冷笑道:“我一穷二白三无姿色,我有什么好被利用的。”
我瞪他一眼,气势上先取胜,然后一扭头就走。
杜泽山从背后拽住我的胳膊,不等我开口大喊,已低头吻了下来。
我的心扑通一声,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捞都捞不起来。
他的唇上带着淡淡的烟草香味,软软的舌尖,像是一条小蛇,却是那么冷。一样的冷,却是不一样的温度。那力气几乎是想要将我揿进他身体里去,我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只觉得喉咙也是冷的,一直冷到肠子里。
我挣扎着抬起脚,用鞋跟狠狠踩了他一下,趁他略微的一闪,抬起膝盖就朝他肚子上踢了过去。这还是大学里跟江洋学的防身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用得对不对,踢到哪儿了,反正他是放开我了。
我急急忙忙地退了两步,杜泽山猛然向后靠,跌倒在洗脸池边上。
我估计我是踢得重了,疼得他一时半会儿都没有直起腰来。我也是惊魂未定,老半天才终于还过身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又红又肿,然而却残留着他留下的烟草味道。我抽出擦手纸把弄花的唇膏擦去了,然后揉成一团扔在他脸上,恼羞成怒道:“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你忘了吗?”杜泽山丢掉手里的烟头,忽然一把抓住我,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然而却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我以前跟你说过那些话,你都忘了么?”他望着我。
“要追我的话么?”我冷笑:“那些话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对白,我想忘也忘不了。”
可是他还是在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以前的那些话”仿佛并不是我理解的那样,那么,他还跟我说过什么呢?
“忘了么?”趁着我出神,杜泽山忽然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搂得那么紧,简直像是要把我的腰勒断。我死死地用双手抵住他的身体,他倒好像觉得更加有趣,加了另一只手也来搂住我。我几乎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只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疯了,脑子被雷劈过了!”
“我说过的,你都忘记了。”
“疯子。我们要结婚了,要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你一天没有跟他正式注册,我就还有一天的机会。而且能够在这里遇到你,你说,是不是命中注定呢。”他忽然向我低下头,我敏捷地侧过脸躲开。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强迫我,反而松开手扶了扶眼镜,微微笑着说:“还有时间,我还有很多机会。”
我拧着眉头望他,突然说:“杜泽山,我恨你。”
他怔了一下,然后说:“那就恨我吧。”说着转身拧开了门锁,却又说:“我还是劝你最好再看清楚一点。”
“不需要你教。”我甩开胳膊,大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郑凯文沿着走廊走过来,他看见我,微微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恨不得立刻转过身把女洗手间的门就此锁上,让那个杜泽山在里面过一辈子,最好永远也别出来。
不过什么叫事与愿违我算是明白了,正当郑凯文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杜泽山也从女洗手间里走了出来。郑凯文的步子突然就刹住了,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那么突然而斩钉截铁,我仿佛听到琴弦拉到极致而挣断的声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想看,任凭郑凯文是个怎么冷静的人,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同时从女洗手间里走出来,会有什么想法?如果想象力在丰富一点儿,估计都能拍一部台湾苦情文艺片了。
“这么巧。”结果,郑凯文只是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走到我身旁,轻轻揽住我。
什么叫大将风范,什么叫气定神闲,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算是知道了。好家教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就是任何危险尴尬令人崩溃的场面出现的时候,他都能当作皮萨上的一块洋葱皮一样,轻轻一掸,全不当是那么会儿事。
“是啊,真巧。郑先生也陪女朋友来选首饰么?”杜泽山双手揣在西裤口袋里,依然那样温文儒雅,但他这副模样突然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这么说,杜先生也是陪女友来的?有收获么?”
杜泽山忽然故意作出一种十分为难的表情说:“怎么说呢?”他慢慢地皱起眉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淡淡道:“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但是……比起郑先生,还是差了一点。”
“是你眼光高。”
“我们的品位在某些地方很相似。”
杜泽山就是故意把目光都放在我身上,真像只盯着奶油蛋糕的苍蝇。
“是么。”
虽然他们两个都还在微微笑着,但我已经感觉到气氛真是僵硬到极点。这应当是我所见到的他们的第一次的正面交锋,的确能够感觉到杀气腾腾,到还差一点就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泽山,还没聊完么?”忽然,一个柔柔的声音像是一根纤细的银针,戳破了快要被空气撑爆的气球。
我略微踮起脚尖,透过杜泽山的肩膀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头顶。
谢天谢地,是杜泽山的女友,终于有人来打破这个僵局了。
可是,结果还是我错了。
原来这位女同学的出现,并没有起到调和剂的作用,反而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氢氧化学反应。郑凯文以他高出我一个头的身高优势,率先一步看到了那漂亮的脑袋壳儿。结果就是他忽然之间撒开我的手,向着杜泽山的女友走了过去。杜泽山的女友似乎是被郑凯文这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了,突地一愣,然后猛地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郑凯文大声吼道:“你往前再走一步试试看。”
这口气不怒自威,任谁也很难再违抗他继续前进了。
杜泽山的女友当然也是普通生物而已,就像是被绳子突然地拽住了,停了脚步。郑凯文也不再上前,双方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几秒钟的沉默后,那女子终于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郑凯文,终于一张口,喊了一声:“二哥。”
那一刹那,我那迟钝的脑细胞终于活跃起来,这张熟悉的脸孔,就是我两年前在上海的时候不经意邂逅过的,郑凯文的小妹妹——郑凯悦。
虽然两年不算一个很长的时间,但是郑凯悦的变化还是十分翻天覆地的,快赶上改革开放三十年了。如果不是她的那一声“二哥”,以及我知道郑凯文只有这样一个宝贝妹妹,我真的要以为她是郑家第五个孩子了。
“她是……凯悦?”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小艳星”。
我隐约记得那个时候的郑凯悦看起来还真是个学生,扎着马尾辫,清纯的脸上不带一丝妆容。但是现在浓妆艳抹,活活把自己搞成了一个三流小明星。
而且如果是照那时候的脾气,这会儿恐怕她已经胳膊一甩,跑得无影无踪了。我甚至还记得她甩门而出的那股潇洒劲儿,但是现在,怎么会就凭郑凯文一声狮子吼,就把她给镇住了。
我一肚子困惑。作为郑家唯一的大小姐,他怎么会跟杜泽山搞到一起去了?要说地位的话,郑大小姐决不缺人伺候,犯不着跟在杜泽山身边做花瓶。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郑凯悦在杜泽山眼里完全没有份量。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路边看热闹的,一副袖手旁观的懒散模样。
而郑凯文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爆出来一样,他忽然上前一把拉住郑凯悦,声音极低却极有威慑力:“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凯悦想要甩开哥哥的手。但是这一次,郑凯文似乎下了决心要把这个宝贝妹妹带回去,死死地抓着就是不放手。
我看到郑凯悦的手臂眼看就布满了一道道红印,忍不住上前拉住郑凯文,道:“你放开吧,你看都把他抓红了,她是你妹妹啊。”我说着已经把凯悦拉到身后,有我挡在中间,郑凯文到底没有硬来,只是说:“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回去!”郑凯悦突然放声大吼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关心我,想到我的时候就要把我抓回家里去关起来,想不到我的时候,就连我是死是活都不管。我跟谁在一起,住在什么地方,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分明已经让步的郑凯文这时候却再次被激怒了,一把推开我就要去抓郑凯悦。小姑娘人小身子也灵巧,一转身就躲到了杜泽山的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杜泽山这时候突然抬起手抓住了郑凯文的手。
“郑先生,你妹妹已经说了,她不想跟你回去。”
“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郑凯文推开杜泽山,双手揪住他衣领道:“杜泽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警告你,你要玩我奉陪到底,但是别搞我身边的人,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砰地一声,杜泽山已经被郑凯文狠狠地推到墙根处,背脊生生撞在大理石墙面上。
“凯文!”我急忙跑上去拉住郑凯文,一迭声地把他拉远了些,大声地说:“快住手!”
郑凯文终于好像有一点冷静了,慢慢地握住我抓着她的手,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在我身后,杜泽山冷冷笑了两声,转身拉着郑凯悦道:“我们走。”
“郑凯悦,你敢走一步试试!”
郑凯文上前去拦郑凯悦,却被杜泽山一手推开。
这时候的郑凯文,简直像一只野兽,猛然推开杜泽山,双手揪着杜泽山的领口将他拉高了,狠狠地说:“杜泽山,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接近凯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逼近他,一字一字地吐到他面前说:“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郑凯文,那么我也告诉你。”杜泽山反手抓住郑凯文的领口,气氛真是一触即发,我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就听见杜泽山说:“你以前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的还给你,不对,应该是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我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生不如死!”
“够了!你们都够了!”郑凯悦上前拉开两个人,几乎是疯狂地喊道:“我谁都不跟,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我受够了,我现在谁都不想看到。”她忽然一扭头,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凯悦。”我看着情形不妙,急忙拉了郑凯文一把,跟着就撒丫子地追了出去。
穿过那鸡肠子一样的过道,就看到郑凯悦踩着高跟鞋飞快地爬上楼梯。郑凯文自然跑得比我快,三步并两步地快跑上去。待到我追上路面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雨。
郑凯悦一步冲出马路,立刻被郑凯文拽住。
“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郑凯悦拼命地挣扎,挣脱了凯文的手,向马路对面飞奔而去。她的头发很快蒙了一层水,湿漉漉地贴在脸孔上。妆也花了,糊在脸上弄得非常模糊,连凯悦的五官也变得模糊起来了。
忽然间,我感到一阵冰冷的风吹过。
一扭头,一道红色闪电飞驰而来——那是一辆时速至少超过120码的跑车。
“凯文!”我下意识地喊道,同时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
“别过去!”在我身后,另一个声音高喊。
红色跑车闪电般从我眼前飞过,溅起的水花盖过了我的腰线。
我紧闭着眼睛,伸出的手指刚刚触及到郑凯文湿漉漉的胳膊,就感觉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了。而与此同时,那阵风掀起的气流令我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紧地贴住了头颈,凉意顺着我的脖子一直渗透到脊椎里。
细密的雨丝在我眼前织成一张网,隔着雨网我看到了杜泽山。
他站我们一步之遥的位置,保持着伸出右手去捕抓的僵硬姿势。很久很久,才终于放下了手。但是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有空洞、震惊、恐惧……也许还有更多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我感觉到那不是一对漆黑的眼珠,仿佛只是被人狠狠地挖了两个窟窿,但是却又忘记塞东西进去。于是那些难以描摹的情绪同他的空同一起从他的眼睛里蔓延出来,逐渐地流遍他的全身,使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恐惧。
我不明白杜泽山是怎么了?
他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在愤怒?抑或是感到了疼痛和懊恼?
他居然在发抖。
红色跑车已经消失在寂静无声的巷子里。车子开过的地方,雨水积满了一个小水塘。郑凯悦仰面倒在水塘里,长发散落一地,血顺着她的身体慢慢地流出来,染红了裙角,染红了她雪白的手臂……
“凯悦——”
我的视线,除了一片红色之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第 15 章
手术室的灯亮着,红色,又是红色,血样的颜色。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你一遍一遍地听说,一遍一遍地看到,但不是亲身经历就永远无法体会。在两小时之前,我并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而现在,我却希望我永远都不曾知道。
郑凯文坐在手术室前的长凳上。
从郑凯悦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整个人封闭了起来,就像是一幢小房子,门窗紧闭。尽管你看到的完好无损,但内心早已破碎不堪。我办完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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