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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落拓-一路繁花相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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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可言。”
“我小时候还以为,长大以后肯定会嫁给他。”
戴维凡嗤之以鼻:“小时候至少有半个班的女生说长大以后要嫁我,她们要都当真了,我就好真的去死了。”
这个典型的戴维凡式自大劲一下惹烦了辛笛,她恼火地瞪他一眼,懒得玩下去了,站起了身:“果然年幼无知很害人。”
戴维凡尴尬地看着她头也不回走进多功能厅,他确实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哎,新文好冷啊,比天气冷完全是打击我更新的积极性嘛--------------------6月3日,本章已修  
  
 第三章

 辛笛准备进电梯下楼,戴维凡追上来:“这是你的吧。”
他手里拎的大号收纳箱,正是她的私人物品。辛笛暗叫一声“好险”,她一向丢三拉四,这箱子里面全是她多年屯积的各类备用配饰,并不见得值钱,可是积攒不易,做发布会时往往能派上大用场,丢了就太可惜了,连忙伸手去接。
“不早了,我送你吧。”戴维凡拎着箱子,和她并行,有点低声下气地说:“刚才对不起,我也就是顺口一说。”
辛笛好不茫然,她容易生气,可是也很容易转头就忘。彩排完了指挥助手将模特脱下来的衣服一一归置,按编号挂好,再送去预订好的房间,已经累了个半仰,只想早点回家休息,心里盘旋的仍然是自己的服装风格问题,根本不记得他顺口说了什么。
出酒店上了车,戴维凡字斟句酌地说:“其实感情这个东西说不清,不能强求。”
辛笛这才意识到,敢情戴维凡想安慰她,顿时又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你以前暗恋过别人没有?”
戴维凡点头:“有啊。”
辛笛本以为他会照例很臭屁地说“向来只有人暗恋我”之类的话,已经准备好了挖苦的话,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不免动了好奇之心:“表白没有?得逞没有?”
“没来得及表白她就嫁人了,不过据说,我表白了也白搭,照样得逞不了。”
他这么坦白,辛笛好笑:“好了,我平衡了,人生都有脑袋被门夹过的时候,就这么回事。”
她一派轻松,戴维凡松了口气,觉得果然洒脱的女孩子表现是不一样。
辛笛住的地方位于旧时租界区一个不算大的院落内,院内生着两株高大的合欢树,此时已经过了花期,夜幕下伞形树冠舒展着,叶子如同含羞草般闭合,姿态十分优美。
迎面一排三层楼老房子,西式风格建筑,高低错落的屋顶,上面还竖着烟囱,临街一面全是长长窄窄上方拱形的窗子,全不是时下千篇一律的塑钢窗,而是旧式木制窗框,红色的窗棂。虽然随处挂着的空调室外机显得与红砖外立面不够协调,从外观看也有点破败,可是仍然颇有异域情调。
戴维凡停好车,开后座门去拿收纳箱,这时合欢树下阴影中站立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路灯光照在他脸上,正是路非:“小笛,怎么才回,打你电话也不接?”
“音乐太吵,没听到。”辛笛伸手接过箱子,对戴维凡说,“谢谢你了,再见。”
戴维凡只见她很是熟不拘礼地转手将箱子递给了路非,不由得有些无明火起,不过自知不够交情再说什么了,只想,难道辛笛真的被所谓的暗恋加重逢冲昏了头,宁可默认这男人周旋在她和她堂妹之间吗?这样子的话,脑袋未免被门夹得太狠了点吧。
这关你什么事?这天晚上,他再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
没有可是了,他有点粗暴地打断自己,闷声说了“再见”,上车一个掉头,很快地擦着两人而过,驶出了院子。
一向镇定的路非对这个突兀的速度也现出了一点诧异,好笑地摇头:“你男朋友吗?小笛,让他别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普通朋友。”辛笛捂嘴打呵欠,“这么晚了,什么事啊路非?”
“小辰让我把她从西藏带回来的挂毯给你。”他开自己车的后备箱,取出挂毯,“我送上去吧,有点沉。”
辛笛也不客气,在前面带路,上几步台阶,进了光线昏暗的门廊,出现在眼前的是老式木扶手楼梯,明显有点年久失于维护。可是楼梯踏步居然是墨绿色大理石,又透着几分旧时的豪奢气氛。
上到二楼,辛笛拿钥匙开门。这套两居室是辛笛妈妈单位的老宿舍,他们一家人曾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后来她父亲分到了公务员小区一套光线明亮、结构合理的房子,父母搬去那边,辛笛却坚决要求留在这里独住。好在两个地方相距不远,而这边周围很多政府机关,治安良好,父母也就答应了。
这里户型以现代的眼光看不够实用,客厅偏小,厨房卫生间光线很暗。可是室内高高的空间,带点斑驳苍桑痕迹的木地板,配上辛笛特意淘的旧式木制家俱、用了近二十年的深枣红色丝绒沙发,到处都透着时间感,带着沉郁的味道。
辛笛展开挂毯,她是识货之人,一摸质地就知道是纯羊毛手工制成,色调复杂而精美,正是她喜欢的抽象图案,而不是具体的宫殿人物飞鸟走兽之类:“辰子眼光还是不错的,每回淘回来的东西都很对我胃口。上次去新疆买回来的披肩太漂亮了,弄得我都想去一趟。对了,你们今天谈得怎么样?”
路非苦笑:“她根本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沉默。我走以后发生后了什么事吗?”
“你走以后?”辛笛皱眉回忆,她对自己在除服装设计以外的某一部分记忆力很没信心,可是路非走的那一年对她是有意义的。那年春天,她读大三,21岁,得到了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一个奖项:全国新锐服装设计大赛的一等奖,一战成名,头次奔赴外地领奖,但觉世事没有什么不可能,对未来充满计划和信心;那年夏天,路非22岁,大学毕业去美国留学;那年初秋,辛辰快18岁,上了大学。
“你走之前倒是有很多事,可是你都知道啊。那以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不过……”
辛笛迟疑,当然肯定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正是从上大学那时开始,辛辰不声不响地有了变化,从多少让人有点头疼的准问题少女成了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她的大学远比中学来得平静,毕业后虽然没有按辛笛父亲的安排当个踏实的上班族,而是换了几个职业后彻底成了自由职业者,可是她工作努力是无疑的,生活更是静如止水,再没惹出什么是非。
辛辰从初中直到大学,一直追求者众,而且换过不少男朋友,大妈李馨对这一点十分看不顺眼,疼她的大伯也颇不以为然,时常教训她,她总是喏喏连声,却并没多少改正的表现。大学毕业以后,她突然修身养性,妥当而理智地处理着与每个追求者的关系,轻易不与人出去,最让辛笛诧异的是,她接受大伯安排的相亲,与他旧同事的儿子冯以安见面,后来交往起来,着实让辛笛不解:“你才刚过23岁呀辰子,就肯接受相亲了吗?”
辛辰却只耸耸肩:“总是要交男朋友的,这人是大伯介绍的,还可以省得大伯总操心我。”
这个回答让辛笛简直无话可说,只能上上下下打量堂妹,可她分明没一点敷衍的意思。
后来辛笛碰到过他们几次,相互做了介绍。冯以安看上去还不错,相貌斯文清秀,一举一动都透着教养与得体,身家清白,与朋友合开公司,总是标准的白领装扮,爱好摄影,无不良嗜好,对辛辰照顾有加。
两人维持了一年多的关系,辛开明与冯以安的父亲碰面时,甚至开玩笑地谈到两个孩子结婚的可能性。他们却在两个月前突然分了手,尽管有些出人意料,可还算心平气和,并没弄得不愉快。
她平时过着称得上循规蹈矩深居简出的日子,唯一可能算得上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也不过是有个稍微不寻常点的爱好,经常参加徒步纵山,每年会去偏僻荒凉的地方旅行一次。
然而所有的改变发生在不知不觉之中,没人说得清具体怎么开始。辛笛叹口气:“你知道,我和小辰关系算得上亲昵,不过说不上无话不谈,又各有各的生活圈子,她和我爸比较亲一些,但也不会对他说什么心事。”
路非默然,他当然知道,哪怕在少女时代,辛辰表现得活泼任性,可是其实也算不上一个喜欢坦然诉说的孩子,有一部分,她始终隐藏得很深。
“她的改变和你的离开有关系吗?或者你对她许诺过什么?”辛笛头一次有了这个联想,不免诧异。
路非在今晚再次有了痛楚感,搁在茶几上的的修长手指握住挂毯一角,指关节有点泛白,半晌他才哑声说:“我希望我能给她许诺,小笛。可是小辰不是肯要一个虚幻许诺的孩子。”
“也是,你一向的毛病是太稳重,大概不会在要离开的时候说不负责任的话。而且小辰性格也没那么弱。”辛笛侧头想想,放弃了,“我没线索。可能人人都会有变化吧,或迟或早。”
路非看向挂毯,神情专注,仿佛要从那繁复的图案中找出一点规律,良久,他摇摇头:“可是你一点没变。”
“不要为这怪罪我,”辛笛笑,“其实我也变了,刚才走秀彩排,我正好发现了,我现在学会了妥协,生活真是一所好学校。”
当然,从前设计是她的爱好,而现在设计成了她的工作,挂着设计总监的牌子,她不能不妥协。
那个曾活得恣意任性的辛辰,和那个想象力奔驰的辛笛一样,只存在于过去。尽管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青春,她也用另一种方式妥协了,辛笛惆怅地想。
某次聚会,辛笛略喝了点酒,带着醉意说:“辛辰是我的缪斯女神、灵感来源。”
在座所有人都大笑,包括辛辰,她一向用宽容的眼光看大她三岁的堂姐那无伤大雅的孩子气和艺术家气质。
大家都承认,辛辰当然称得上美女,个子高挑,身材玲珑有致,小而精致的面孔,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微笑时左颊边一个小小梨涡隐现。可是这样的美貌在这个滨江城市并不少见,也不算特别出众。尤其她大半时间都是牛仔裤或者户外运动装,对待衣着打扮漫不经心,除了辛笛送她的衣服,她简直不穿时装,看上去怎么都不象担当着一个如此重要的使命。
只有辛笛知道,她一点没有夸张。
辛笛始终坚持认为,18岁以前,辛辰的美是不可复制不可追回的。
仍然是同一张面孔,可是在那个年龄,明丽散发着光彩的容颜,有着半透明质感的皮肤,再加上活泼灵动的神态,流转而妩媚的眼神……辛笛除了拿堂妹当模特练习人像素描,还曾说服她穿自己的设计拍照。她很肯定自己的记忆没出现偏差。对于美她一直有惊人的敏感和记忆,比照片定格的辛辰少女模样来得更可靠。
“还记得那次辰子穿我的设计拍画册时的样子吗?”辛笛眯起眼睛回忆,“你好象看了一会就有事走了。”
读到大三时,辛笛做出了一组命名为Lolita的服装设计,她说服辛辰出任模特,请学摄影专业的同学严旭晖帮忙拍了一组照片,制成一个简单的画册。
辛笛凭这组设计拿到了颇有份量的全国新锐服装设计大赛一等奖,专家给出的评审意见是:“意象丰富奔放,造型大胆别致,青春与时尚气息浓郁,面料原素运用得当,既奔放热烈又不失含蓄,形成天真和妩媚的纷争与有机融合,体现了独特的设计理念。”那是她得到的头一个重要奖项,一时在学校名声大噪。
路非当然清楚记得那天的情景。
那一年,辛辰还不满十七岁,平时只穿T恤和牛仔裤,当她换好辛笛设计的服装走出来,路非的心如同被狠狠掐了一下。辛笛给她化的是偏苍白的妆,浓重的眼影衬得一双大眼睛愈加明亮,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闪着点珍珠光泽的浅色唇彩,头发用卷发器做出了略微零乱的波浪效果披在肩头,穿着黑色袒肩上衣配雪纺层叠小塔裙,有一种几乎让人怀疑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衣服和化妆都大大突出她那种无辜却又放任的气质,拿着相机的严旭晖倾慕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定格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路非只站了一会就匆匆离开,那个景象却已经深深刻入了他心底。
然而分别了七年时间,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辛辰,只是沉静安详,再没那份不羁了。
作者有话要说:蜜月期啊蜜月期,我也没想到现在还能做到隔日一更不过要过年了,下周不知道有没空写谢谢留言的每一位捉虫------------------------6月3日,本章已修  
  
 第四章

 辛笛和阿KEN牵手走上T台,从立在两旁的模特中间穿过,后面跟着索美的设计团队。追光灯打到辛笛身上,她和同事一样轻轻鼓掌,突然想起了自己平生第一次站上全国大赛领奖台的情景。
那一年辛笛刚21岁,接到组委会通知,坐火车奔赴南京,整个旅途都激动得坐立不安。听到她当时崇拜的一个国内知名设计师出任开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台下掌声如雷响动,她全身血液迅速沸腾。
回头再看仍挂在她房间衣橱的那组服装,她承认,以现在的目光来说,作品有不成熟的地方,她后来也有了更加拿得出手的设计。可是正是从那开始,她有了一点名气,也有了她日后设计的永恒主题:关于奔放青春的梦想。
辛笛的成长过程非常标准。她父亲辛开明和母亲李馨大学毕业后成为公务员,工作认真,晚婚晚育,提前体检补充叶酸接种疫苗后才开始要宝宝,按育儿手册指导应付着每一个环节,在教育她的过程中认真参考专家意见,发掘她的兴趣和潜能,严格要求,毫不因为家境优越就对她骄纵。
她从小表现出极高的美术天份,父母注意到这一点,早早安排她接受正规而专业的培训,期望她长大后报考美术学院,往画家方向发展。
然而她从初中开始迷上了服装设计,高考时不顾父母反对,断然报考了喜欢的专业。经过激烈的争论,父母也只能百思不得其解地接受了她的选择。
只有辛笛自己知道,她的爱好与梦想的发端,正是来源于她的堂妹辛辰;她将爱好转化为职业定向的起始,不能说一点没受辛辰的影响;至于她的设计思路,辛辰的烙印就更明显了。
她的堂妹辛辰从出生到成长,没任何计划可言,与她截然不同。
辛辰不是婚生子女,户口本上,她的母亲一栏是空白,她出生时,她父亲辛开宇才19岁,母亲18岁。才上重点大学不久的两个半大孩子一见钟情,偷吃禁果后,懵懂的女孩居然到第四个月才知道自己怀孕,再茫然无措两个多月,穿宽松的衣服也无法掩饰隆起的腹部了。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社会风气保守,他们双双被大学开除,成为家庭的耻辱。女孩的家长从外地赶来,双方父母坐在一起郑重协商善后,两个对各自孩子都有希望和规划的家庭却始终没法达成一致。
争执来去,胎儿已经不可能引产了,而他们都没到结婚年龄,辛辰在没一个人期待的情况下出生了,然后交给了爷爷奶奶。小母亲被她家里打发去千里以外的异地一所三流学校继续上学,毕业后落籍在当地,再没回来看女儿一眼;辛开宇留在本地,稍后进了一家国企上班。在辛家,辛辰的妈妈是一个禁忌话题,没人会公然谈起。
辛爷爷辛奶奶的长子辛开明从上学、工作、结婚到生孩子,没给他们增加任何麻烦。他们一向宠爱人过中年才生的聪明次子,却不得不在高龄来给他收拾残局,帮着带这个小小的婴儿。
辛辰从小是个漂亮的孩子,爷爷奶奶在最初的失望愤怒过后,还是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而她的小父亲,除了不够负责任、烂桃花太多,其实算得上是个宠爱女儿的开朗爸爸,只要没被层不出穷的恋爱占据时间,也愿意带女儿玩。
从小辛辰就被奶奶和父亲打扮得如同洋娃娃,衣着时常花样翻新,白色蕾丝公主裙、桃红色的毛衣、绣花小牛仔裤、粉色浅口系带漆皮鞋,加上标致的面孔,刚一进辛笛上的那所重点小学,就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大辛辰三岁的辛笛长了张不算起眼的圆脸,小小的翘鼻子总带着点长不大的孩子气,她对自己的长相并不引为恨,她只讨厌她妈妈给她安排的整齐保守的衣着。看看堂妹再看看自己的棉质运动服,辛笛不能不有怨怼。她回去跟妈妈抱怨,妈妈挑眉诧异:“你才读小学就开始讲究穿着了吗?学生始终要穿得合乎学生的身份才好。”
于是辛笛一路合乎学生身份地穿着她妈妈挑选的衣服:宽松的棉布裤子、小花裙子从来在膝盖以下、衬衫全是棉质没有腰身的那种、外套看不出性别、鞋子除了球鞋、凉鞋就是系带子的黑皮鞋。
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叔叔带辛辰去买衣服,同时带上她。她拒绝叔叔让她挑喜欢衣服的提议,知道买回去妈妈也不会让她穿。她乐此不疲地看着辛辰一件件试衣服,并提出建议,看着辛辰穿了她挑的裙子在她面前旋转,那个过程似乎比自己穿上新衣还开心。
和辛笛一直接受的严格管教完全不同,辛辰被祖父母溺爱着、父亲放纵着,几乎是完全没有约束地长大。她上小学的头几年,辛开宇工作比较清闲,没事时会来接女儿放学,顺带把辛笛也送回家。辛笛不止一次羡慕地看到,小叔叔手搭在辛辰肩头,和她边走边聊,两个人都眉飞色舞。
他们聊天的内容非常宽泛,他们谈论的话题也是辛笛不可能想象父母会和自己谈及的。
辛辰抱怨坐旁边的小男生扯她辫子,她爸爸笑道:“别理他,他是喜欢你又不敢说,只好用这个方法想引起你的注意。下次再扯你头发,你踢他一脚,保证他就老实了。”
这当然和妈妈给辛笛的标准答案不一样。
辛辰考多少分,辛开宇都会揉一下她的头发:“不错。”辛辰说老师批评她始终弄不清拼音里“n”和“l”的区别,他只耸下肩:“本地绝大部分人都分不清,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和爸爸妈妈对辛笛的高要求不一样。
辛辰说天气真好啊,辛开宇会说:“明天我轮休,带你去郊外玩吧,我给老师写请假条。”
辛笛连想也不敢想能用这种理由逃课。
这样长大的辛辰,明艳开朗,似乎根本没受生活中缺少如此重要的母亲角色的影响。
男孩子跟她搭讪,她态度坦然;对着任何人她都落落大方,没一点不自在的感觉;穿颜色再娇艳的衣服,都只会衬得她越发可爱;她笑起来无拘无束,左颊上那个隐现的梨涡流溢着快乐。
辛笛一点不妒忌她,她喜欢这个漂亮的堂妹挥洒自如的模样,在她看来,如果能够选择,她愿意照堂妹这个样子长大,好好享受少女时光。
考上美院服装设计专业后,从第一件设计开始,辛笛想象的模特就是辛辰,准确讲是14岁到18岁之间的辛辰。她的每一个设计,都带着她想象中青春飞扬的气息。
然而在从事这个职业六年,坐到设计总监的位置后,她设计的服装主要消费对象是都市白领女性。流行风格变幻莫测,时而讲究端庄,时而突出俏皮,时而带点柔媚,时而变得中性,辛笛的任务是带着设计团队努力把握潮流,而属于个人的偏好,却不得不一再做出妥协放弃,最初的兴奋与成就感变得遥远。
台下客户与代理商、商场经理们起立鼓掌,每次索美的发布会都将气氛营造得热烈而有蛊惑力,整个设计团队的登台谢幕正是□所在,完美展示索美强大的设计力量与风格,让客户的归属感、荣誉感进一步加强,达到老板曾诚需要的效果。
辛笛几乎机械地随着大家鼓掌。
戴维凡管不住自己眼睛地看着台上的辛笛,她穿着件短款旗袍,衬得娃娃脸有了点风情感,看上去没有身后小设计师的兴奋表情,脸上那个微笑几乎和身边傲慢的香港人阿KEN一样带点矜持。他不喜欢这个表情。
在他印象里,辛笛从来都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笑时快乐仿佛满溢而出,可以感染每个人;生气时嘴一撇,刻薄话脱口而出,偏偏没人能认真跟她生气。而此时在台上微微鞠躬礼貌致意的辛笛,看着很陌生。
发布会后照例是招待晚宴,戴维凡注意到另一桌上的辛笛懒洋洋喝着红酒,并没胃口吃什么。吃到一半,她出去了,很久没有进来。
戴维凡知道这边宴会厅的对面是个带露天咖啡座的小餐厅,他走过去,果然辛笛在靠露台栏杆的一个座位上坐着。柔和灯光下,她回头看到他,笑了:“戴维凡,你信不信,这会我正好想到了你。”
戴维凡的心竟然怦怦乱跳起来,可是辛笛紧接着说:“我突然发现,你和我的小叔叔很象诶。”
辛笛这次并没有蓄意打击戴维凡的意思。她确实想起了她的小叔叔辛开宇,在每个人几乎都被生活改变的时候,好象只有这个男人还一直我行我素着。
辛开宇今年44岁,至今仍然是风流倜傥的一名中年美男,有个25岁的女儿,似乎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小小波澜而已。
辛笛永远记得她那英俊的小叔叔第一次去学校开家长会所引起的轰动。
辛辰由大伯安排,和辛笛进了同一所很多机关干部子女就读的重点小学,所有孩子的家长和辛笛的父母是一个模式:人到中年,神情持重,衣着整齐保守。
而辛开宇一出现就震住了所有人,他当时也不过25岁,穿着夹克衫、磨白牛仔裤,实在年轻,又实在俊秀帅气,神采飞扬地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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