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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梁官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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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恍!薄
“难,面对这种空耗生命的应酬,我的心态恐怕永远也好不到哪里去。”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时间久了你也就慢慢适应了。怕只怕哪天上面来个高官,人家不通知你作陪,你反倒心里不舒服,感到受了冷落,想东想西,惶惶不可终日。这可以说是每个官场人士都逃脱不了的心理怪圈。”
“也许。”
适者生存的道理刘悠然还是懂的,说不定哪天自己真的会计较这种现在看来是空耗生命的应酬,所以他不敢把话说得过于绝对。
就在这种想尽快跑完所剩乡镇,而行动又不能由己的两难境地中,吴专员又打来了电话:
“怎么,还没跑完?人代会召开在即,时间不等人。你再不下去和各乡镇的同志们见见面,恐怕就来不及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希望你尽快把剩下的那些乡镇跑完,最起码也让大家知道你长得什么样,是高是低,是胖是瘦,有个大体的印象。连人、名都对不上号,让人家怎么选你?这种时候不辛苦点,到时候……”
这样的电话吴专员几乎每周都要打上一个,有时打到家里,有时打到办公室。这不是吴专员一贯的风格,他从来就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老师到底是老师,他的这种关怀,让刘悠然打心眼里感动。
后面的话吴专员虽没明说,可刘悠然心里清清楚楚,上级认可了你,下级不一定就非选你不可。这样的例子近年各地都有发生:上级看中的人,代表们偏偏不认可,就是不投他的票。有些经各方做工作,选是选上了,但被选者和选举者心里都别别扭扭,工作起来也肯定没什么劲。更多的则是代表们干脆不买上级的账,就是不选你们看中的人。
正好这几天本县西部连下了三天暴雨,有两个乡镇的两百多户人家被洪水冲垮了房屋,应着这件事,刘悠然与人大主任温齐彪带着一帮机关工作人员匆匆奔向受灾地区。
先访贫问苦,搞调查研究,这本是来蓝印前与吴专员商定的既定方针,先前几次光搞了调查,没怎么访贫,一方面是心里有点急功近利,想先与乡镇领导们认识认识,先通过人代会去了那个“代”字再说。真的做了县长,在自己的地盘上访贫问苦的机会还会少吗?另一方面也苦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扶贫物资。你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到农户家里去,光说好听的话吧?
这回不同了,在吴专员的点拨下,以县、地两级民政局的名义,第一时间向省军区通报了国家级贫困县蓝印的受灾情况,表达了要求救援的信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快过,省军区当天就下拨了用于救灾的棉被五百条,棉大衣一千件,还有压缩饼干、矿泉水等吃喝用品一大批。浩浩荡荡,十辆军车披红挂绿,紧跟在刘悠然一行后面,到哪里都是精神、物质双管齐下,既有精神上的安抚,又有物质上的帮助,灾民们自然是一个劲地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刘县长。两个乡镇的领导为安置百十户灾民,正忙得头顾不着脚。这下好了,有了十军车物资,救灾工作一下变得轻松起来:两人一条棉被,每人一件军大衣,饼干加矿泉水一吃一喝,灾民们一下子变得既温顺又通情达理,工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做过。而这一切都是刘县长给带来的,乡镇干部们一下对刘悠然崇敬起来。
“到底是上面派下来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就凭这十车东西,可以看出这刘县长来历不一般。”
“刘县长,你放心,人代会上我们就选你。”有些乡镇干部直通通就这么说。
他们哪里知道,其实这都是吴专员的面子。吴专员的内弟在省军区做后勤部长,以救灾的名义拨点军衣军被,在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若没有吴专员这层关系,即使以救灾的名义,哪怕灾情比这大上几倍,也不一定能这么快就得到这么多的物资。吴专员这份人情的大小,刘悠然心里非常明白,但却只能心领,与其他任何人都是说不得的。
充分利用救灾的机会,刘悠然顺道还走访了一些虽没遭灾、但家中缺衣少食的贫困户。
这天刚从东城乡南平村一个孤老太家出来,正准备打道回府,在村口被一批跪着的乡民阻拦。
“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这样。”
这种场面前些天在严家正的小说中见过,有天晚上去严家正家聊天时,刘悠然还笑他想象力丰富,会无中生有,确实是块写小说的料。没想到今天自己倒真的遇上了这种事情。
“刘县长不答应替我们做主,我们就一直跪着不起来。”一个跪在最前面,双手高高举着一个纸筒的老头声音颤颤地说。
“对,刘县长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这样一直跪下去。”
“……我们就一直跪下去……跪下去……”众人一起附合着。
“主我可以做,但你们总得让我明白要做的是什么主?这主应当怎样做?你们这样莫名其妙地跪着,我怎么给你们做主?起来,起来,有话站起来说。”
刘悠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跪在最前面的那位老者手里的纸筒,并顺势扶起了他。可不等他扶起旁边那个,刚刚站起的老者复又跪在了地上。第二个被扶起的是个中年男子,刘悠然手一松,他也跪回到了原处。
看着跪在眼前的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股遏制不住的怒火突然在刘悠然胸中爆发,他把才接到手的纸筒猛地往地上一摔,对着众人吼道:“跪,跪,跪,你们的骨头难道就这么软?除了下跪,你们难道就不会来点别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下跪才能解决?起来,都给我起来!”最后一句,刘悠然吼得有点歇斯底里。
可人群还是跪着不起。
“好,你们想跪就一直跪下去。如果你们以为跪就能解决问题,你们只管跪好了。走,我们走。”刘悠然一边招呼随从,一边扭头大踏步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呼啦啦”人群相继起立,尾随刘悠然而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在自己一再要求下,已经从农大调来蓝印县政府办做秘书的原农学系秘书小林,紧张地伸开双臂,想拦住众人。
“我们要刘县长给我们做主。”人群拥着小林继续向前。
“好,既然你们已经站起来了,那我们就谈谈。有啥事你们说吧。”刘悠然转过身子,双臂交叉抱肩正对着众人说。
“我们要刘县长做主,给我们讨回工钱。”
“讨什么工钱?谁欠了你们的工钱?”
刘悠然刚要开口问话,同来的县人大主任温齐彪在他身后捅了一把,悄声说:“欠债的是马大炮。这事与王书记有关,当初他给村民们打过保票的。事情到今天这地步,应该由他出面解决。你最好不要轻易表态。”
村民们见刘悠然突然住了口,又起哄起来,“刘县长,这事你要不管,我们就闹到地区。”
“闹到省里,闹到中央。”
“闹到联合国。”
“到底是谁欠了你们的钱,欠了多少?为什么欠的?总得让我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才能给你们答复吧?我现在答应给你们解决很容易,可事情的真相如果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怎么解决?”刘悠然怕村民们真去地区或省里闹事,如果那样,问题可就复杂了。
“王书记、钟县长说帮我们脱贫,把我们弄到外县马大炮的建筑工地去当小工,干了大半年,只给了一小半的工钱。剩余的我们去要,马大炮不但不给,还骂人。”
“这不剥削人吗?”
“现在是新社会,马大炮这样剥削我们,共产党不能不管。”
“马大炮总共欠了你们多少钱?”尽管温齐彪一个劲地捅他的后腰,可刘悠然还是忍不住要问。
“四万九千一百零五块。”拿纸筒的那老者说。
四万来块,也就是自己上任那天的几桌饭钱。这对马大炮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心下一算,刘悠然有了豪气:“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这个月, 我让你们如数领回工钱。”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的保票?一开始干活王书记就打了保票,说保证让我们按月能拿到工资。可一年多过去了,我们找了他多少次,从没见他的话兑现过。”
“王书记怎么说的我不清楚,但我说了就一定算数。只要你们反映的情况属实,月底前我一定让你们领回该领的工钱。不然,我这个县长就让说话算数的人来做。”
听刘悠然说得这么果决,村民们一下欢呼起来:
“刘县长万岁";
“刘县长是个大清官!”
“刘青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事,你得好好跟王书记沟通沟通,千万不可大意。”回县里分手时,温齐彪特地叮嘱刘悠然说“话我不愿说那么多,如果情况属实,希望你马上把所欠的款额如数还清。农民,不容易啊!”
马大炮瞪圆了眼,半天吐出一句话:“好,看在刘县长你的面子上,这钱我付。不过日子得宽限两天,得等我先从别处筹点钱再说。
回到县里,刘悠然连夜找了马大炮。
“话我不愿说那么多,如果情况属实,希望你马上把所欠的款额如数还清。农民,不容易啊!”
马大炮瞪圆了眼,半天吐出一句话:“好,看在刘县长你的面子上,这钱我付。不过日子得宽限两天,得等我先从别处筹点钱再说。”
过后几天政府这边事儿太多,虽与王一丁打了几次照面,可身边都有杂人,南平发生的事,就一直没顾上给他细说。这天晚上才说去王一丁家谈点人事问题,便把南平的事说了,不想马大炮却在下班前来到他办公室。
“前一阵忙,老太太住院也没顾上去看看,真是惭愧得很。这里有点小意思,你拿去让夫人给老太太买点水果,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话,马大炮把一个牛皮纸信封甩到刘悠然桌上。
“不不不。马总你太客气了。老太太的病早就好利索了,不敢让马总破费。”刘悠然坚决地把钱推回到桌边。
“哎,刘县长,这你就太见外了。为老人尽点孝心,应该的,应该的。”口里还说着话,马大炮的脚已经开始往外移。
“哎哎哎……”刘悠然紧喊慢喊,马大炮还是疾步走了。待他追出门去,马大炮的背影在楼梯转弯处一闪,“噔噔噔”下楼去了。
回到办公室,刘悠然拉开抽屉,把信封一把扫到里面,“想收买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心里骂了会儿马大炮,刘悠然突然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就又重新拿出那信封来,抽出钱一看,除了一张五元的,其余全是百元大钞。数数,四千一百零五块整。
“也太精明了些。给我个零头,自己落下四万五。也真会想,真敢做!娘的,真他妈瞎了你的狗眼!”刘悠然猛地在办公桌上擂一拳骂道。
“小林。”
听到喊声,在隔壁办公的秘书小林赶紧跑了过来,“刘县长,你叫我?”
“你去三楼,看人大温主任在不在办公室,若在,就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小林小跑着走了,刘悠然拿起电话要了吴专员办公室,可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又轻轻把电话挂了。
在每月一次的常委扩大会议上,王一丁书记号召全体与会人员向刘悠然学习,说自己在县委书记任上干了六年,还没有才来两个多月的刘悠然跑的乡镇多。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同志们。我也要下去跑跑了,不然真的要被刘县长甩在后边了。”王一丁满脸诚恳地说。
王一丁是说到做到,常委会开过第二天,他就驱车去了三眼泉。
三眼泉在蓝印城南五十公里处,顾名思义,因山中有清泉三眼而得名。这里山峻峭,树秀美,沟脑一面镜样石壁,如刀削斧砍,上刻三个牛样大、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书的行草:三眼泉。县文管所的同志曾请来省里的专家考证过,说这瘦金行草流行于八百年前的漠原,后渐为世人遗弃。由此可初步确定刻书年代最起码在八百年上下。石壁下即是三眼清泉。这泉也怪,在北地冰天雪地的冬季不结冰也罢,其水尚不外流,无论年景是旱是雨,涌出的水永远只是那三汪。若有人汲水,初时崐见少,过后仍复原状,既不多,也不少。有一年大旱,曾有人提议炸了石壁引水下山,灌溉农田。不想炮眼刚刚打好,往山上送炸药的吉普车却半道上无故起爆,车毁人亡,还搭上前来支左的军代表的一条性命。一时流言四起,人心浮动,民工们纷纷擅自逃离工地,虽多方做工作也无济于事,炸山引水的计划只好不了了之。
这些年气候反常,地处北地、一向以冬暖夏凉著称的蓝印也变得燥热异常,每到七八月份的暑天,各机关、企事业单位纷纷组织干部职工进山避暑,首选地点就是三眼泉。因打架斗殴致人伤残、服刑期满找不到工作的高中肄业生马大炮抓准时机,利用倒卖服装赚下的七八万块钱,率先在三眼泉石壁下建起三栋蒙古包似的小别墅,专门接待上山游玩的人,以后又开展餐饮服务和导游、射猎、马匹出租、风光摄影等业务,一时间引得上山游玩的人络绎不绝。卡拉OK兴起后,马大炮又搞起崐包房出租,并招来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外地小姐,专门陪客人唱歌跳舞,生意红火得让马大炮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到后来,连县里的一些重要会议都移到三眼泉来开,至于接待外来宾客,这里更成了指定场所,
王一丁到三眼泉当然不是搞什么调查研究来了。当前,县里工作的重中之重是保证人代会的顺利召开、圆满结束,换句话说,就是要确保刘悠然顺顺当当地去掉“代理”两字。按说在这关键时刻,作为县里的一把手,他是没有闲暇到三眼泉来度假的,此时,他应该坚守岗位,密切注意各方面的动向,及时发现一切不良苗头,并尽快制止之。但这阵他却不太想理这些破事。
前两天与马大炮一起喝酒,临走马大炮看似无意地丢下这样一句话:“南平的事,狗日的又告到了刘县长那里。刘悠然让我马上把钱给付了。”
“你付了吗?”他随口问上一句。
“付了,经刘悠然的手一分不少地全付了。”
“谁能证明他付了?”王一丁心里“咯噔”一下。
“我,人大温主任,还有刘悠然的秘书小林。”
于是马大炮就说了他头天送四千块给刘悠然,第二天刘悠然就要人大温主任和办公室秘书小林来找他,要他补足还欠的四万五,一起去南平给村民付款的事,并给王一丁看了有村民签字的收条。
“本来那四千块是孝敬刘县长他母亲的水果钱,他母亲不是住院了吗。谁知他崐不但不领情,还硬逼着我凑齐另外的四万五,当着人大温主任的面,全都付给了南平那帮刁民。”马大炮解释说。
“那四千他真的一分都没拿?”
“没。连信封都没换。”马大炮顿一顿,又补上一句,“和前次给你的那种信封一模一样,也是加厚牛皮纸做的。”
“前次?什么前次?前次你给我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王一丁板起脸,围着餐桌摇来晃去。
“就是你去欧洲考察那一次。”
“去欧洲考察?我到欧洲考察过好几次,哪一次见过你的牛皮纸信封来着?我倒是记得……有一次你倒是从我手里拿走过一样东西。”
“王书记你……”
“我怎么了,马总马老板?我可是蓝印县行得正、立得端,响当当、硬梆梆的县委书记。你可不能诬陷我哟──”
“我……我……”马大炮“我”了一阵,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看来,这刘悠然并不那么简单。得认真防范才行。”马大炮走后,王一丁心里这么想。他决定过两天就到三眼泉去,静下心来,认真考虑考虑这事。
按说二人有了这次过节,再见面时难免有些尴尬,但王一丁说要来三眼泉时,马大炮还是相随而来,并提前给度假村负责人、四弟马大水打了电话,要他把三号别墅腾出来。
以前,王一丁都是住一号的。
昨天下午,妻子吴小玲从地区来县里看刘悠然。吃过晚饭,二人正闲遛着在街上看夜景,突然被严家正拦住了:
“最近是不是有人称你为刘青天,呼你万岁了?”
“没有啊。近几天王书记下乡,我天天钉在办公室,除了几个副县长和委办局领导,没接触过什么人,也没谁说我是青天,更没谁喊过万岁。”刘悠然沉吟片刻,以肯定的口吻回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而后严家正与吴小玲寒喧几句就要告辞。
“哎,等等。”刘悠然忽然想起上次在南平的事,当时,好象有村民说了刘青天的话,万岁似乎也有人喊了。于是便把那天的经过讲给严家正听。
“这就是了。我说嘛,无风不起浪。风当真是有的。看来是有人想利用这事做文章。妈妈的,当今这世道就怪,做贪官成污吏没人怕,做清官倒有罪了,成天有人议论纷纷。”
“到底怎么回事?”在刘悠然的一再追问下,严家正讲了自己听到的有关刘悠然的传言:什么收买人心,搞个人崇拜,把自己凌驾于县委之上等等,等等。
“现在的人真他妈的混帐,你不干事,没人说你不是;你真想为老百姓干点实崐事,阴风鬼火全他妈朝你吹来了。不怕,刘兄,人间自有公道在,百姓心中有杆秤。只要你真心为蓝印十二万人民办事,什么样的明枪暗箭也奈何不了你!”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些为好。枪打出头鸟,你不能不防。”吴小玲听后心里惴惴地说。
严家正走后,夫妻二人又继续往前走,但好心绪已被完全破坏,一条街未走完,吴小玲便没了再走的心思,于是夫妇就折转了头往回走。
虽然有严家正的一席话暖心,但想起谣传的事,刘悠然心里还是像压了块铁。回到宿舍上了床,与吴小玲做那事时,情绪也时断时续,那物也忽软忽硬,气得吴崐小玲一个劲说他有问题,要他交待是不是在县里有了“小蜜”,并发誓今后再也不来蓝印看他。
第二天早上,刘悠然起晚了。这是他来县里后第一次没按时上班。正坐在办公室生闷气,政府大院里“咚呛咚呛”传来一阵锣鼓声。
“又不逢年过节,敲的什么锣鼓?这是机关大院,不是玩杂耍的乡场。这样乱糟糟的像什么话!”正想出去训斥添乱者,小林一头扎了进来:
“刘县长,刘县长,南平的村民给你送万民伞来了。上面有许多人的签名,你快出去看,场面可壮观了。”
“什么万民伞?”刘悠然一时没听懂。
“就是一把大伞上签上好多人的名字,送给谁就写上些为谁歌功颂德的话。古时候人们常这么做。现在乡亲们……”
“你快出去。”小林还在解释着,已经听明白了的刘悠然就开始往外推他,“谁来都说我不在。记住,一定不能说我在里面。”说过,便立刻关了门,并把锁扣按死。
小林从农大农学系再到县里,与刘悠然共事五年多,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过,脸色也煞白煞白。他听话地赶紧拉上刘悠然办公室的门,匆匆回了自己办公室。坐了片刻,又不放心地来到刘悠然办公室门前,把门把手拉了几拉。
政府大院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送万民伞,过去只是听说过,或偶而在电影电视中见过,今天古事重现,谁不想亲眼见见?何况又敲锣又打鼓,不光把办公大楼里的人吸引了出来,连大街上闲逛的人也都被招惹得涌进了大院。借一句通俗的话说:真格是人山人海啊!
“老刘,老刘。大喜事啊,乡亲们给你送万民伞来了。赶快出来迎接吧。”
刘悠然正不知所措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想对策,屋外却传出钟副县长张张扬扬的吼叫声。
本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接触,钟忠因代理县长突然被刘悠然取而代之,心里产生的对上级、对刘悠然的忿懑已经有些消散。不想前几天,自刘悠然来后,已经有些日子没到过他家的财政局长王哲思的突然来访,又把他心底快要熄灭的怒火重新点燃了。要不今天这驾,他是一定会为刘悠然这个一班之长挡的。因为心里有崐气,这驾他不但不挡,反倒一心要把刘悠然直接推向前台,想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应对这事。
“刘县长,我知道你在办公室,出来吧。你不亲自接见一下,乡亲们是不会离开的。你还是出来见见他们吧。”钟忠不顾小林秘书的一再解释,继续用拳使劲擂着刘悠然办公室的门。
几个与钟忠一起上楼来的群众代表,这时也大声喊叫起来:“刘县长,刘县长,我们是南平的村民,是专门来给你送万民伞的。你快出来吧,出来和我们见上一面,收下万民伞,我们立马就走。我们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刘悠然不知道钟忠的葫芦里这阵到底卖的什么药:“这类官场上人人忌讳的事,你怕惹火烧身,不帮我挡驾把乡亲们劝走也就罢了,怎么倒在这里推波助澜瞎起劲?还非要当着乡亲们的面,说我就在办公室。要是战争年代,这不是叛徒的勾当吗?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这类为个人歌功颂德的事,其中的厉害,一般老百姓不知道,崐你为官几十年该一清二楚。你这样大喊大叫地非要叫我出来见乡亲们,不是硬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这时,正好严家正有事也来到政府大院。他先站着看了会儿热闹,见乡亲们千呼万唤,就是不见主角刘悠然出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也太小心了点。”他“崐噔噔噔”就往楼上跑,想当面劝说刘悠然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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