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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凋零之晚清的最后十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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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序幕
    帝国的凋零晚清的最后十年(长篇连载,每日更新)
作者:金满楼(西门送客)
也许是因为战争的缘故,1895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在这个令人迷醉的季节里,各省的举人们云集京师,参加对自己前途命运有重大决定意义的全国性会试。考试结束后,在临发榜的紧张气氛里,似乎又弥漫着另外一种不安和躁动。
当年四月中旬的一天清晨,都察院外聚集了一群读书人,他们手里拿着状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一会,路的另一头又来了一拨同样是文质彬彬的书生,这群人似乎彼此相识,见面后他们相互作揖问候,领头的两个人则上前低声商议了几句,随后便向自己的队伍一招手,带着这群读书人往都察院的大门走去。
原来,这两拨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前来参加会试的各省举子们。他们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喊冤的状子,而是给当今皇上的“万言书”,也就是历史上所称的“公车上书”。由此,中国历史上这场近代意义的“学潮”,继十二世纪宋朝太学生发动的知识青年救亡运动(当时金军包围了宋朝首都开封)后,在甲午战败与中日谈判的非常时期,爆发了。
这场政治狂飙的发起人,是当时人称“康圣人”的康有为和他的得意弟子梁启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师徒两人得知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即将签订后,他们心急如焚,决心发动各省举人向朝廷联名上书,并提出“拒和、迁都、再战”三点要求。在师傅的指挥下,梁启超先是联合了广东举人麦孟华、张寿波等一百多人准备上陈,而湖南等省的举人们听说后也不甘落后,也积极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再说那些都察院的大人们收到举子们的上书后,都感到十分的惊诧莫名。在大人们的眼里,这些文弱书生不好好的读圣贤书,何以要妄谈国事?何况当时形势所迫,条约将签,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去冒险代为转奏呢?万一事情没弄好,老佛爷一发飚,岂不是误了卿家性命?于是,大人们从一开始便拒绝了举子们的上书(当时举人不能向朝廷直接上书,按规定得由都察院转送)。
可事态似乎没有按照都察院大人们的思路去发展。这头两拨人的上书没有被接受,但随后群起响应的大有人在。于是乎,都察院拒绝了广东的,他福建的又来了;你拒绝了湖南的,他江西的又来了;后面还有四川的、贵州的、江苏的、湖北的、陕西的、甘肃的、广西的、直隶的、山东的、山西的、河南的、云南的,这些举人们一个个壮着胆子,都拿着状子奔都察院来了。
乖乖,这下好了,平时一贯门庭冷落的都察院衙门,一下子便变得热闹非凡。这几天里,都察院的门口总是车水马龙,挤满了各省前来上书的举人。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台湾省籍举人罗秀惠。在得知台湾即将割让给日本的消息后,他在都察院门口外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一整天。罗举人长跪在地,为家乡父老向朝廷请命,当时路过的人看见后,没有不感伤掉眼泪的。
“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沧溟一哭休;四万万人齐落泪,天涯何处是神州?”如今国家大难,丧权割地,谭嗣同的这首诗更是让国人痛彻心肺。可是,那些举子们的慷慨悲歌,又能有怎样的结果呢?
一、哗啦啦去上书,轰隆隆搞变法(2)
    (接上文)
慈禧太后先下手为强,如此说来,维新派会有什么对策呢?殊不知,此时的康梁等人,正在为光绪皇帝毅然颁布《定国是诏》而欢欣鼓舞,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就在翁同龢被罢黜的第二天,康有为在觐见光绪时,不仅没有为翁同龢的免职提出任何异议,反而鼓励光绪将更多守旧的高官剔除出局。
据说康有为在朝房等候皇帝召见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新任直隶总督荣禄。荣禄问康有为如何才能够补救时局时,康有为语出惊人,他说将那些守旧的高官免职出局还不够,最好能够杀几个一品大员。荣禄大为震惊,随后便到慈禧太后那里密告此事。
除了荣禄在慈禧太后面前大说坏话外,那些觉得自己朝不保夕的反对派们也纷纷跑去告状,跪求太后回朝训政。慈禧太后见自己威望还在,心里十分舒坦,一直笑而不答。那些人不知所以然,又跑到天津督署向荣禄诉苦,荣禄深知慈禧太后的用意,便笑道:“先让他(光绪)去胡闹几个月嘛,闹到天下共愤,恶贯满盈,不就好办了吗!”
不错,在守旧派的眼里,当时光绪皇帝发布变法维新的上谕简直就是胡闹。短短的三个月,光绪发布了上百道谕旨,其中包括了“删改则例,裁汰冗员”;“开办实业,奖励发明”;“设立铁路,开采矿产”;“办理邮政,裁撤驿站”;“改革财政,编制预算”;“废除八股,改试策论”;“裁减旧军,改练洋操”;“设立学校,开办京师大学堂”等一系列新政策。
这些政策好不好?好得很。但中国的问题,往往坏就坏在理想主义上。这些新政策看起来很美,对将来的发展也是非常有好处的,但一个良好的出发点未必能产生好结果。以“废除八股、改试策论”为例,这本是这次变法中最值得称道的,但结果却是激起最强烈的反抗。
正如唐德刚所言,科举考试是涉及到“数百翰林、数千进士、数万举人、数十万秀才和数以百万童生”的荣誉和进身之道,你康有为刚刚考中进士,却将这一数以千万人已为之奋斗或正为之奋斗的制度废除,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人所做过的努力付之东流,他们花钱买了那么多的考试秘笈,又花了这么时间熟悉八股科目,如今说取消就取消,这帐怎么算?
果不其然,废八股改策论的消息一传出,天下的读书人一个个激愤异常,口诛笔伐还不算,据说直隶的一些读书人甚至打算对康有为行刺,从肉体上消灭这个“名教罪人”!这样的结果,恐怕是康有为等人所始料未及的。
康有为太想当然了,他以为光绪皇帝往乾清门一站,“令群臣签名具表,咸去守旧之谬见,力图维新。谁要不服,重罚一人以惩其后。如此一来,一日之间,风云俱变,更月得数诏颁下,则海内皆动色奔走矣。”
更要命的是,在形势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康有为还要揪着清朝那条敏感的“国宝”级辫子大做文章。他上书光绪皇帝,请求“皇上先断发易服,诏天下,同时断发,与民更始,令百官易服而朝”,并“大集群臣誓于天坛太庙,上告天祖,下告臣民,以今年为维新元年”。
对此,慈禧太后早就表示过强烈反对,费行简在《慈禧传信录》里记载了她的这样一句话:“若思日人之更衣冠,易正朔,则是得罪祖宗,断不可行”。这些政治符号,看似是剪刀加裁缝的简单事情,其实极为敏感,也只有在维新运动稳步推行的时候可以考虑更改,若试图以此来推动变法,岂是光绪和康有为等人所能掌控的?
由此可见,这一百多天里颁布的绝大部分政策,主次不分,贪多求全,又大都没有经过反复协商和权衡利弊便匆忙推出,这不但激化了各利益中人的矛盾,往往也使得这些政令在现实中不具备可操作性。
至于下面的各省督抚们,出了湖南巡抚陈宝箴力行新政,其他人对于这些新政诏令几乎视同儿戏,他们要么推诿敷衍,要么就干脆不予理睬。如两广总督谭钟麟,对变法期间“谕令筹办之事,竟无一字复奏”,经电旨催问,谭钟麟依旧是“置若罔闻”。
(未完待续)
一、哗啦啦去上书,轰隆隆搞变法(2)
    有人也许觉得奇怪,光绪皇帝和维新派非常积极,但为什么手下的那些官员无动于衷呢?对这事,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曾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说,老兄变法的“规模太广,志气太锐,包揽太多,同志太孤,举措太大,当此排者、忌者、挤者,盈衢塞巷,而上又无权,安能有成?”
七月中旬,光绪下诏裁撤詹事府、太仆寺、太常寺等中央衙门和地方部门,据时人描述,当时立刻导致京城里失业或者连带的人就有上万人,朝野为之震惊。裁撤当日,被裁的部门“群焉如鸟兽散,衙门内不见人迹。”
说白了,无论是改革还是革命,其变动的背后都意味着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消长。任何一个新政策,在获取一部分人支持的同时,往往会伤害了另一部分人的利益。任何新政的变法改革措施,都必然要冲击到一部分守旧派的既得利益,任何的改革进程都会受到他们的重重阻力。就这一点而言,无论是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或者戊戌变法,甚至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都绝无例外。
由于自身利益受到损害,守旧派官僚和那些既得利益者当然要拼死反对。在变法过程中反对新政最厉害的,莫过于那些枢臣大吏和督抚大员。对于这些执掌旧政权的权贵来说,旧制度和以往的政策法令都是他们谋取私利的手段,一旦进行改革,这将使得他们失去已有的一切,对此他们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所以,当康有为主张改革官制,大规模地裁撤冗署冗员时,很快便把绝大多数官员逼到了他的对立面。中国官场的传统是“只上不下”,裁撤冗署冗员,就是要敲别人饭碗嘛!从古至今,下岗再就业的安抚问题一向都是极难解决的。于是乎,利益受损的老旧官员们纷纷跪求慈禧太后回宫重新主持朝廷日常事务,也就丝毫不稀奇了。
就拿礼部尚书怀塔布来说,他被光绪革职后,立刻到慈禧太后那里哭诉,称“皇上为左右荧惑,变乱朝政,求老佛爷作主”。后来,当光绪皇帝到颐和园向慈禧太后请安时,太上皇强压心头怒气,警告小皇帝不要轻易罢免自己挑选的那些老成稳重的大臣,也不要随便提拔那些年轻的政治新锐,更不能想当然的改变大清王朝的既有体制。
慈禧太后与光绪的矛盾,是最高权力之争,慈禧太后作为一个权力的攫夺者,她本能的对一切政治对手,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同治在内,都报有极大的戒心(这也是一切专制者的共同特征)。光绪亲政后,从他甲午战争中颇为糟糕的表现来看,慈禧太后没法让光绪放手大干。当时的光绪太年轻、太冲动了。光绪毕竟不是康熙,他缺乏强硬的个性和突出的能力,但又有着年轻人常有的逆反心理,而这更加招致了慈禧太后对他的不信任和反感。
众所周知,清朝是满人建立的王朝,这种“打天下坐天下”的固有模式导致了满族的“一族专政”。作为大清王朝的守护者,慈禧太后最担心的是变法会影响到祖制,即“满人统治”的立国之本。清朝从建国后的两百多年来,在人数和权力分配的对比上,满汉之间严重失衡,数量极少的满人占据了过多的权力,而大多数的汉人则遭到了压抑。
在西方列强加紧蚕食、民族危机空前深重的情况下,国家利益和王朝利益的冲突自然而然的引到了满汉冲突这个核心问题上。那些满族官僚虽然昏聩无知,但对权力的变化却极为敏感。在他们看来,维新变法的实质不过是要把权力从他们手中夺走罢了。对此,谙熟权术的慈禧太后洞若观火,又怎能岂能等闲视之?
譬如,1898年三月康有为在北京召开保国会的时候,其声势之浩大,令守旧派们大为惊恐。当时守旧派最为有力的反对借口,就是御史文悌所上长折中所说的,“保国会之宗旨,在保中国而不保大清”。这指的其实就是国家利益和王朝利益之间的冲突,而这也是戊戌变法中最为根本的冲突。
正如黄鸿寿在《清史纪事本末》中描述的,“时百日间,变法神速,几有一日千里之势。其尤为雷厉风行者:一令都中筑马路,二令办理国防,三命八旗人丁,如愿出京谋生计者,任其自由。于是满族诸人大哗,谣谤四起。”整个满族统治集团很快意识到,无论变法给中国带来多大的好处,但都要让满族亲贵这个主要既得利益团体付出沉重的代价,不但可能丧失自己的特权,更有可能丧失三百年来一直把持的政权。改革固然是可以有利于国家的,但那些守旧派和既得利益者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光绪自己也是满人,何尝不知道反对的力量主要来自于本族的既得利益者。过于激烈的改革,只能把他自己逼成全满族之公敌。为此,他也曾下诏改善“八旗生计”,但这种安抚的策略,毕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满足不了这些人过度的贪欲。要知道,慈禧太后和满洲亲贵大臣要的是万世不易的“一族专政”,任何对这个“国之根本”的变法主张都是他们无法容忍的,因为这极有可能让他们享受了两百多年的特权和既得利益将从此一去不复返。对此,他们会束手就擒吗?
下一节:《二、维新变法,说垮就垮》
二、维新变法,说垮就垮(1)
    戊戌年的九月,光绪皇帝在没有请示慈禧太后的情况下,便下令将阻挠礼部主事王照上书的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等六人全部革职,第二天又破格提拔谭嗣同、刘光第、杨锐、林旭四人,让他们以四品卿衔担任军机章京,参与新政事宜。这件事,触发了保守派最为敏感的神经。
过了不到十天,光绪前往颐和园向慈禧太后请示开懋勤殿时,立刻被慈禧太后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下午光绪皇帝回宫后,慈禧太后便接到御史杨崇伊(就是李鸿章的亲家,弹劾强学会的主)的一封密折,向慈禧太后控告了帝党文廷式和康有为兄弟的种种“不法行为”,并攻击光绪“两月以来,变更成法,斥逐老成,藉口言路之开,以位置党羽”。不仅如此,杨崇伊还捏造说,光绪将聘请日本退役首相依藤博文做顾问,“伊藤果用,则祖宗所传之天下,不啻拱手让人。”最后,杨崇伊吁请老佛爷即刻训政,“救官民于水火之中”。
不得不说,杨崇伊的笔头子是厉害,他这密折不长,但处处打中要害。折中所说的文廷式是珍妃和瑾妃的老师,也是维新派的干将,一向为慈禧太后所痛恨;杨崇伊捏造康有为兄弟随意出入宫禁,这让慈禧太后火冒三丈,而聘请伊藤博文的传闻更是让她大为不安,于是慈禧太后便于次日从颐和园提前回到宫中,意在监视光绪接见伊藤博文。
再说光绪被慈禧太后痛骂一顿后,也是心中羞愤,随后便召见杨锐并赐以一道衣带密诏,说“近来仰窥皇太后圣意,不愿将法尽变。朕欲痛切降旨,将旧法尽变,尽黜此辈昏庸之人,可朕之权力实有未足。果使如此,则朕位且不保,何况其他?今朕问汝,可有何良策,俾旧法可以全变,将老谬昏庸之大臣尽行罢黜,而登进通达英勇之人,令其议政,使中国转危为安,化弱为强,而又不致有拂圣意。尔其与林旭、谭嗣同、刘光第及诸同志等妥速筹商,密缮封奏,由军机大臣代递,候朕熟思,再行办理。朕实不胜紧急翘盼之至。”
说来可笑,光绪这个皇帝都觉得自身难保,那他的那些维新派、那些书生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据说杨锐等人接到密诏后,大家围在一起,一筹莫展,唯有痛哭流涕。几个书生左思右想,终于明白还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军队,说什么都白搭。大家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这就是袁世凯。
当时的袁世凯,看来是个新派人物。1895年当康有为上书无门的时候,袁世凯曾主动帮忙请求自己的上司荣禄代递,虽未成功,但也足见其态度诚恳。后来维新派成立强学会,袁世凯也捐了一大笔钱,并被列为发起人之一。后来,袁世凯还经常和维新派人士严复等一起谈论新政,并通过亲信徐世昌到北京与维新派康有为、梁启超等人不断接触,以示对变法的关注。
这样一来,维新派也把袁世凯引为己方,并建议光绪皇帝加以笼络。就在政变爆发前,光绪还连续两次接见袁世凯并特赏其为侍郎。眼看形势紧迫,谭嗣同便自告奋勇去说服袁世凯举兵勤王,发动政变。
梁启超在《谭嗣同传》里曾绘声绘色的记述了这样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说戊戌年八月初三的深夜,谭嗣同径自造访了袁世凯的住地。两人见面后,谭嗣同便开门见山的问:“天津阅兵的阴谋(守旧派利用阅兵废黩光绪皇帝),你可知道?”袁世凯笑而不答。谭嗣同拿出密诏,说:“如今可以救皇上的只有你一人了,你愿意救就救!”
趁袁世凯在看密诏,谭嗣同手抚自己的脖子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现在到颐和园报告慈禧太后,你也可以升官发财了。”袁世凯听后厉声道:“你把我袁某当作什么人了,圣主是我们共戴之主,我与足下同受非常知遇大恩,救护之责,岂是你一人!你有什么计划,愿闻其详。”
谭嗣同听到大喜道:“荣禄密谋在天津阅兵的时候废黩皇上,足下及董福祥、聂士成三军,都受荣禄的节制。到时如果政变,足下以一军敌彼二军,保护圣主,恢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将是不世之业。”
袁世凯有点为难,说:“要是皇上在阅兵的时候疾驰入我部队的话,到时传号令诛灭奸贼,我必定跟随诸君子之后,竭死相救。”谭嗣同还不放心,问道:“荣禄对你向来信赖宽厚,你到时怎么对待他呢?”袁世凯又笑而不答。
这时,袁世凯的一个谋士插嘴说:“荣贼对待袁帅并非真心诚意。以前某公想增加袁帅兵力,荣禄说:‘汉人未可假大兵权。’他向来不过是笼络罢了。”谭嗣同道:“荣禄确有曹操、王莽之才,绝世之雄,对付他恐怕不容易。”袁世凯怒目道:“若皇上阅兵时在我的大营,杀荣禄不过就象杀一条狗罢了。”两人商议妥当后,谭嗣同才告别袁世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二、维新变法,说垮就垮(2)
    可惜的是,还没等到维新派采取进一步的行动,风暴就已经爆发了。就在光绪接见伊藤博文的第二天,慈禧太后便宣布训政,收回光绪皇帝的权力,并下旨捉拿康有为兄弟。
时人苏继武在《戊戌朝变纪闻》里描述这样一番场景:是日,慈禧太后御临便殿,设竹杖于座前,并召集了庆王、端王、军机等御前大臣跪于案右;光绪皇帝则跪于案左。
随之,慈禧太后便疾声厉色的呵斥光绪:“天下乃是祖宗的天下,你何敢任意妄为!这些大臣,都是我多年历选,留以辅佐你的,你竟敢任意不用!还敢听信叛逆蛊惑之言,变乱朝纲!康有为是个什么东西,能胜于我选用之人?康有为之法,能胜于祖宗所立之法?你难道昏头了,不肖竟至于此!”
骂完光绪,慈禧太后又转头责骂那些大臣说:“皇帝年少无知,你们这些人为何不加以劝阻,以为我真不管,听他亡国败家吗?我早就知道他不足以承大业,不过时事艰难,不宜轻举妄动,只得对他留心稽察管束。现在我人虽然在颐和园,但心时时在朝中。我惟恐有奸人蛊惑,所以经常嘱咐你们不可因他不肖,便不肯尽心国事;所幸我现在身体还好,到时必不负你们。早些时候奕劻还再三跟我说,皇上既肯励精图治,谓我也可省心,我因想外臣不知其详,并有不学无术之人,反以为我把持,不许他放手办事,今天总算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他是我立的皇帝,他要亡国,其罪在我,我能不问吗?你们不力诤,便是你们的罪过!”
群臣听后如捣蒜般的叩头,连称有罪。这时,军机大臣刚毅面有喜色,上奏道:“微臣屡次苦谏,但每次都被谴斥,其余众臣,也有言谏过的,也有不吭声的。”
慈禧太后听后,又转身问光绪:“如有臣下变乱祖法,你可知道该当何罪?你想想,是祖宗之法重要,还是康有为之法重要,背悖祖宗而行康法,你何以昏愦至此?”
此时的光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战栗答道:“是我自己糊涂,洋人逼迫太急,我只想保存国脉,通融试用西法,并不敢听信康有为之法。”
慈禧太后听后厉声道:“难道祖宗之法不如西法,鬼子反重于祖宗吗?康有为叛逆,图谋于我,你不知道吗?还敢回护他!”
可怜光绪当时早已是魂飞齿震,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所对。
慈禧太后又厉声追问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或者你也是同谋?”
光绪皇帝战栗了半天,说:“知道。”
慈禧太后喝道:“既知道,还不将康有为正法,反要放走?”
由此,慈禧太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维新变法消灭于无形当中。
这里要稍微插一句。以往人们都盛传是戊戌政变的发生是袁世凯告密所导致,看来,袁世凯其实是当了多年的冤大头。正如前面梁启超的描述,“袁世凯告密说”大都认为谭嗣同至法华寺游说袁世凯勤王后,袁世凯佯作答允,等到他回了天津后,便立刻向直隶总督荣禄告密,于是荣禄紧急报告慈禧太后,这才有了政变的发生。为此,当时社会上就流传着一首三言歌谣,讽刺袁世凯的出卖行径:“六君子,头颅送;袁项城,顶子红;卖同党,邀奇功;康与梁,在梦中;不知他,是枭雄。”
不过,袁世凯背上告密的千古骂名,其实是冤枉的,这又从何说起呢?据房德邻等学者的考证,“袁世凯告密说”在时间上是不成立的。从时间上来看,假定袁世凯初五回天津向荣禄告密,荣禄初五日夜派人或亲自赴京告变,按照当时城门关闭的制度,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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