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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恩仇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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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张学良、杨虎成两将帅在古城西安联合发动“兵谏”把前去督促催逼“剿共”的蒋介石扣押,并通电全国,呼吁停止内战,国共合作,抗击日本侵略者。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西安事变”。
在中国共产党代表的参与下,事变获得和平解决,蒋介石接受“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主张,被放回南京。张学良为顾全蒋介石的面子,不听中共代表的劝阻,执意陪蒋返宁,不料一下飞机即被扣留。
蒋介石恨张学良“犯上”,密令军事委员会成立高等军事法庭,审判这位声名显赫的东北军首脑,一级陆军上将,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法庭审判长李烈钧宣布:“张学良犯‘首谋伙党,对于上官暴行胁迫’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褫夺公民权五年。消息泄出,全国哗然,各界人士纷纷谴责蒋介石。蒋介石一看苗头不对,假作人情,以“委员长”名义请求国民政府对张学良特赦。
新年刚过,国民政府发布特赦令,宣布赦免张学良。但与此同时,军事委员会却宣布对张学良严加管束,这实际上是蒋介石玩弄的一套花招。所谓“管束”即是囚禁,委员长要把自己这位契弟像囚猛虎似的囚押起来。不过,蒋介石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迫不得已玩得这个花招并不高明,明白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他恐怕舆论再度大喧,便想把张学良秘密移囚外地,遮人耳目。这是一桩大事,蒋介石亲自谋划。经过近一个星期的周密考虑,他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军委会直接领导的中央宪兵团执行。他亲自从近百名军官中筛选,最后圈定中校参谋毛人凤担任“特别卫队”队长。今天,蒋介石召见并亲自下达任命。
西安事变,娘稀匹,怎么这样两上虎头蛇尾的人。娘稀匹!一个东北人,一个西北人,联合作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件。
蒋介石忽一想,这两个人头脑单纯,上了共产党代表的当,可恨可恶。张、杨想干什么?抗日。难道你们领袖不懂得抗日,先消灭共产党,再赶出日本豺狼,怎么不理会我的讲话。“安内攘外”,日本豺狼不可怕,可怕的是共产党,娘稀匹,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不明白。
西安之行,虽逢凶化吉,领袖的威信被降低了。蒋介石似做了一个恶梦一样,眼前浮现出了难忘的往事……
西安事变之后的东北军司令部。
夜色沉沉,戒备森严。很晚了,张学良卧室还亮着灯。
他进到卧室,赵四小姐正坐在窗前独自垂泪,张学良觉得奇怪:“小妹,怎么了?”
“你,你不能太意气用事!”赵四小姐揩一把泪水,声音有些发颤,送蒋介石回南京的事,她显然知道了。
“南京是常来常往的嘛,你何必这样?”
赵四小姐说:“这几天我睡不安宁,总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南京是事非窝子,还是不去的好。”
“我几次解委员长的困,恩德非同一般, 这些我不图报答,可他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临潼这事,天大的恩情也一风吹了。你说你没有加害于他,他会这样想吗?那个晚上,说打死也就打死了,他难道连这个也不懂”赵四小姐泪眼婆娑,张学良心里有些难受。
“小妹,这些我都想过。退一步讲,即使我受点委曲,只要能换来全国一致抗日,换回我们东北故乡的土地,我也觉得不悔。”
赵四小姐最清楚,张学良决定了的,任是谁也挽不回来,她哭泣一阵,索性什么也不说了,背转身去洗脸。削肩一耸一耸,她越是竭力控制自己,越是哽咽得厉害。谭海自外室传话:“宋部长来了。”张学良对着镜子扯扯衣襟,忙步出门外。
宋子文站在会客室里,一反文质彬彬的故态,神色十分慌张:“我从杨主任那儿回来,收到一封联名信,委员长和夫人看了,也都六神无主。汉卿,我们只有求你想法子了!”说罢,拿出信来,双手递向张学良。
信上写道:“商定的问题必须有委员长的亲笔签字,中央军队必须退出潼关,有了这两条委员长才能启行。否则,张、杨纵然是许蒋回京,我们也誓死不从。”落尾签名的是东北军、十七路军的高级将领。将领们已经背着二位将帅自拿主张了,张学良的眉棱突突直跳,宋子文摸出手帕,连连擦汗。
“汉卿,你说话呀!”
“事态严重,症结还在杨主任那里。”
宋子文连忙说:“周先生费了许多口舌,我去又说了一河滩的好话,杨主任通啦!”
张学良眼睛一亮:“杨主任通了!”他看看表,“是两点半,你们快作准备,我安排飞机,马上和杨主任送你们走。”
仿佛突然听到了纶音佛语,又紧张又兴奋的宋子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抱定张学良的右手摇了摇,快步小跑,飞下西楼。
张学良转身又推开卧室门,手提皮箱打开着,赵四小姐正噙着泪打点行装。每次出门,提箱里都装着张学良的必用之物,什么也不用叮咛大小用物总是收拾得又干净、又齐全。张学良叫了一声“小妹”,赵四小姐头也没回,低声回答:“事到如今,我只求求你,你得和杨主任、周先生打一声招呼;还有小蚕送你的‘凶多吉少’四个字……”
“别管小蚕,妇道人家懂什么!杨主任答应了,我马上去找他。”
赵四小姐转过头来:“那好。周先生呢?”
“小妹呀,冬天是说黑就黑,已经来不及了。”他很快招了招手,拉上门走了。
赵四小姐赶去拉门,门被倒锁上了,一时心急,找不见钥匙,她转了一圈,忙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中共代表团的人回话:“周副主席不在,也许过会儿回来。”摇出总机,她连忙又要卫队营:“让孙营长即刻到副司令办公室来,我在等他。”
杨公馆前,杨虎成,谢葆贞将张学良送出门外,张学良疾步儿上了汽车,从车窗探出头来:“杨主任,我在高公馆等你。四点半起飞,你可是快哟!”
杨虎成夫妇转回屋里。
“马上放蒋委员长?”谢葆贞问。
杨虎成点了点头:“南京很复杂,东北军内部也不稳,副司令已经铁了心了。周先生也说夜长梦多,宋子文又哀求不已,我若是咬住牙齿再不松口,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下一步就全是我的不是了。”
谢葆贞有些发急,“天大的事,这样就草草收场么?捉他时兴师动众,满城风雨,现在放他,最起码也应该告诉诸位将领。”
“现在是偷着放,声张出去,老头子他们就拨不离脚了!你想不通,我更想不通。现在别叨叨了,赶快给我换衣裳,我去送送老头子。”
谢葆贞进里屋取衣帽时,杨虎成拿起茶几上的手谕,这是张学良方才留下的:
弟离陕之际,万一发生事故,切请诸兄听从虎臣,孝候指挥。此致,何、伍、缪、董各军各师长。
张学良二十五日
让朱参谋传达以杨虎成代理余之职。
毛笔字,很草,“虎成”被写成“虎臣”,“孝侯”写成了“孝候”。杨主任捏住手谕苦笑着摇摇头。张学良方才说的话,还回响在杨虎成耳畔:“我要亲自送送蒋委员长,三天之内就回来,至迟也不过五天,请你多偏劳几天。”
杨虎成当时竭力劝阻:“放他就很可以了,送他实在是一步险棋!汉卿,我有千言万语你可以不听,可以反驳,这一句话你可得听听呀!”
神情已多少有些恍惚的张学良拿出这张手谕,摊开拍在茶几上:“我想过了,万一有什么变故,今后东北军完全归你指挥,疾风知劲草,我张学良信得过你!”
张学良走进警卫森严的高公馆,前厅台阶上的宋子文、宋美龄、端纳、蒋鼎文仿佛盼来了救星,满脸堆着笑,齐步迎上前来。张学良问:“收拾好了吧?杨主任马上就到。”他看看表,又看看天,“日色不早了,飞机今天只能飞到洛阳。你们和委员长如果愿意,今晚也可以再住一宿,明天一早直达南京,怎么样?”
四个人同时变了脸色,同时摇头。宋美龄说:“今日是圣诞节; 到洛阳也算是大吉大利。愈快愈好,千万别再耽误了。”
宋子文说:“我们全收拾好啦!”
端纳上来问道:“黄仁霖呢?和我一块来的那个黄先生呢?他不走么?”
张学良说:“我已经传过话了,黄先生很快就过来。”他转向宋美龄,“杨主任和我送你们走,可是部下的将领没有告诉。人一下走得太多,被觉察了反为不便,黄仁霖和你带来的那位蔡妈,最好是明天启行。”
宋美龄噘个嘴不太愿意,宋子文赶快代她表态:
“他们晚走一天,完全可以,完全可以。”
正说着,汽车把黄仁霖送进了高公馆。端纳第一个迎上前来:“嗨!仁霖,祝您圣诞快乐!”黄仁霖被关押了十一天,外界的消息一丝不闻,今天被突然押上汽车,自以为末日到了,连外衣也没穿。夕阳下,忽然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下还做梦似的反应不过来,以抱怨的口吻回敬端纳:“我活够了,不懂什么叫快乐!”
宋美龄、宋子文也围了上来,端纳俯过身轻快地说:“我们马上要出去喽!”
黄仁霖一下子感奋得说不上话来,眼眶里泠起了泪花。宋美龄说道:“我们和委员长马上走。这儿还有我们一些私人物品,你收拾收拾,明天有飞机送你和蔡妈回南京。”
正说着,杨虎成的汽车到了。宋氏兄弟扶着蒋介石上了第一辆车,张学良坐在前座,后一辆车上坐着端纳、蒋鼎文和杨虎成。卫兵举手行礼,车子拉严窗帘,冲出了高公馆……
面皮青紫的朱仁堂坐一辆汽车东扑西转,终于在涂作潮的家里找见了周恩来。
“周先生,委员长去飞机场了,知道吗?”
周恩来闻言大惊,陡变了脸色:“我不知道,走了多大工夫?”
“十几分钟。”
方才有两辆小车一前一后。从金家巷驰上东街,一掠而去,坐在小店里的周恩来是远远看见了的。他着急地站起来:“怎么不早告诉我?”
“四小姐急惶惶要我找你,我费了天大劲儿才寻到这儿!”
周恩来飞快地上了孙铭九的汽车,往前一指:“快去机场!”
张学良恳请过周副主席去开导杨虎成,可谁也没有说今天就启程呀!放蒋介石究竟怎样个放法,周副主席方才还在苦苦琢磨呢。朱仁堂在前边连声催促司机:“快!开快!”
融雪天气,又湿又冷。街上行人稀疏,头脸严严地缩在棉衣棉帽里,夕晖明净下,天幕晴碧,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高高的杨树槐树古姿古貌,衬托着剪影似的苍黑色的西城楼,城墙齐崭崭伸向南北,城堞间的离离荒草绰绰约约在冷风中抖动。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穿过西城门,径直西去。
蒋介石从窗隙间已经看见了那一架巨大的波音飞机的形体,忽然觉得边上的宋美龄在用手捅他,他把头抵近窗边,机场四周戒备严格,只是在戒严线以外,聚集着成群结队的学生,黑压压一片,足有两三千人。警戒士兵很快散开在学生队伍前边,以枪口对着学生,禁止他们说话。学生队伍距波音飞机不远,两辆汽车“吱”地一声煞停在学生与飞机之间。
蒋介石一行下了汽车,提前到达的一辆车上走下刘多荃、何柱国二位将领,赶上前向蒋介石、宋子文他们举手致礼。送蒋回南京的事瞒着刘多荃和何柱国,张学良不知这二人是得了朱仁堂的临时通报急急赶来的,只好用奇异的目光望着他俩,当着众人,也不便查问。学生队列里似乎有人认出蒋介石、宋美龄了,万分惊讶,队伍里语声窃窃。
蒋介石惊惧不安地盯住学生队伍,心跳得很厉害:“不是说要秘密飞离吗?机场怎么这么多学生?西安学生向来是很难缠的,“一二&;#8226;九”那天的万人游行,虽然只到十里铺就折回了,但那气势,蒋介石却分明算是领教过一次了。他一把拉住杨虎成的手,忙不迭地表白:
“仗不打了,以前的内战统统由我负责。答应的条件我一定实行!一定执行!这个你们放心。否则你们可以不承认我是你们的领袖。答应你们的条件。我再讲一遍:第一,命令中央入关部队撤出潼关。今后再发生内战,当余由个人负责。第二,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第三,改组政府,集中各方贤良,容纳抗日分子。第四,联合一切同情中国抗日的国家。第五,释放上海被捕领袖。第六,今后西北各省军政统由张副司令、杨主任负责。西北今后就交给你们了。我说的对不对?”
杨虎成直视着他,点了点头。
蒋介石转过身子,一把又拉住张学良的手:“汉卿,机场上……”他望望人群,“这么多人,他们是要……”
杨虎成一下子恍然大悟,大声回答,“委员长,太原今天有客人来西安,是绥署通知部分党校组织迎接的。”
蒋介石、宋氏兄弟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约而同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他们正要上舷梯,又一辆汽车按着喇叭飞一样冲过警戒线,“嘎-”地急刹车在飞机旁边。赵四小姐拎着个小皮箱,涨红着脸跑到张学良跟前:“汉卿,带上这个,你连换洗的衣服也不要了!”宋美龄非常亲热地迎上来:“噢!四小姐。这次太忙乱,咱姐妹也没空好好坐坐,你原谅我吧!”说着拉住赵四小姐两只手。
宋子文说:“三两天就回来,带不带衣服无所谓。我那里再穷,还给汉卿寻不上一件穿戴了!四小姐太关怀汉卿了。”
听出张学良真的要上南京,刘多荃、何柱国惊惶不安,二人退在边上附耳低语。杨虎成低下头,咬住嘴唇不吭声,这一切,蒋介石都看在眼里。
端纳上来说话:“小姐放心,蒋夫人保证汉卿的政治生涯,子文保证你们的财产,戴笠负责汉卿的安全,我呢――我统统的保险!首先保险汉卿三天后回来。你在家好好等着罢。”
赵四小姐那美丽的湿湿的眸子把他们挨个儿扫了一遍,惨然一笑,不言不语。
蒋介石那神情,似乎对张、杨有无限的感激,他上前一步,说道:“汉卿,到此为止吧!我看你现在去南京没有必要,南京有南京的体统,我虽是领袖,好多事情并不由我,你去了徒然给我招惹些麻烦。要去,也须待我回去安排安排再去……”
张学良握住手提箱不放手:“东北同胞三千万,全国民众四万万七千五百万,我张学良沧海一粟,不能光想我自己。”他一挥手:“别再耽延了,快上飞机。”
蒋介石他们一个个进了机舱,张学良和杨虎成、刘多荃、何柱国,赵四小姐握别,拉在最后,踏上舷梯了,何柱国突然奔去,一把揪住张学良的后衣襟,红着脸庞,揪得那么紧!张学良硬硬地掰开他的手,压低嗓门训斥:
“别胡闹,我不去,谁同南京讲话?!”
赵四小姐嘤嘤地哭出声了,张学良佯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大步踏进了机舱……
机声轰鸣,大地颤抖,颤抖得接地的夕阳也有些暗淡。学生队伍正前后骚动,波涛一样起伏,又一辆小车箭一样冲过了警戒线,波音机已经颤抖着脱离地面,开始折往东天。西方有一缕乌云,隐隐地投向夕阳。周恩来急忙忙钻出了小车,他仰望长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和杨虎成、朱仁堂、赵四小姐、刘多荃、何柱国一字儿站在了寒风里,寒风搅乱了赵四小姐的鬓发,夕阳映射着周恩来、杨虎成冷竣铁青的面孔,四周静悄悄的,他们一句话也没有……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线投射在东墙正中,高崇民依照张学良的指令,正在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召集杜斌丞、王菊等人、申伯纯、李维诚、卢广绩、吴仲贤等余人进行讨论,研究究竟有什么保证才能放蒋介石飞走。天空忽然响过了一阵震耳的飞机声,飞机声刚刚消逝,秘书处长洪钫一股风似地闯进门来,附在高崇民的耳边告诉他:“蒋介石、宋美龄已经飞走了,副司令陪着一块儿走了。”
高崇民立即站起来伸长两只手向会议宣布。这消息好象劈头一盆冷水,大伙木然,愕然,继而哗然。杜斌丞捶胸顿足地大呼:“竖子不足以谋也!天地间竟有这等事,简直是在做梦!”顺势往床上一躺,号啕痛哭。
卢广绩含着泪,说不成话:“既是……走了,就算是走了吧!”
吴仲贤拍着脑袋:“好了,紧张半个月了。今夜晚该好好打它一场麻将了!”
有人摸着脑勺说另外的话:“这个吃饭的家伙怕是长不牢靠了!”高崇民大声地说:“我同意老卢的看法:副司令走了,就算是走了吧。他一个人光明磊落去南京作盾牌,可以顶住蒋介石五十万大军,关中可保平安无事!”
卢广绩半瘫着身子反问:“老高呀!我刚才是怎么说的呀!”……
飞机五时三十分抵达洛阳,南京方面立即广播了这一消息。西安市听到广播,人人惊讶,家家惋叹。杨虎城的秘书米暂沉跑进参谋长李兴中的办公室,李兴中坐在一张摇椅上双手搂住头,拼命地晃。米暂沉问:“老头子走了?”李兴中嗯了一声,仍是在晃。“还有谁跟了去么?”“还能有谁?我们的英雄,中国的少帅!”米暂沉忙又走进杨将军的办公室。沮丧而又愤懑的杨虎城正和神情茫然的孔从周说话:
“走了一个不算,还跟了一个去,除了汉卿,天下谁能干这号事!匆匆忙忙放蒋介石,我心里就疙疙瘩瘩,而他一定要陪介石走,更出乎我的意思。我原以为副司令心里有话纵然不对我说,一定也会征得周先生的,及至在机场上见面的时候,周先生也是茫然失措、瞠目结舌。这么个大事没有同我和周先生商量,这还有什么三位一体?!”说完浩叹一声,捶着前额,要谢葆贞给他拧个湿毛巾过来。
住在粉巷的王以哲得到这个消息,闭门痛哭,门口的哨兵听到哭声,满脸惶惑。住在开元寺的白凤翔,酒瓶口对住大嘴,仰脖子灌个酩酊大醉,醉后痛打其妻,吼着泄愤。张学良的屋里,叶剑英、刘鼎想从赵四小姐口里问问详情,赵四小姐只是个哭,以泪洗面,不置一词。这一夜,她那卧室里一星灯光也没有。在屋子里听下雪的声音,四小姐心中的少帅,渐渐同墙外的世界一样白了,现在她的世界一片洁白,心中的白雪消瘦得如同赵四小姐今夜的时光一样。
三 心酸心冷弥茫来
三 风雪雨霜心酸心冷弥茫来
飞机上的蒋介石,望着半明半暗的廓大无边的天宇,望着早亮的三五颗清澄的星星,没有笑意,几乎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是在投注千军万马即将与红军最后决一雌雄之际,以不可一世的气概来到临潼的,没料想风云突变,霜天黎明前的枪声逼迫他俯首就范,一下子被扣留半月之久。目下死里逃生,这样灰溜溜地觅得一条活命,实在是老天开眼。更料想不到的是张学良竟跟上来了。方才在地面上,他还在张学良掌握之中,飞机一吼离地面,张学良却转入了蒋介石的掌握之中——想到这儿,他禁不住回头瞄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张学良……紧挨着的宋美龄知道蒋介石的心思,他没有回头,却一把抓住了蒋介石的一只手,这手干瘦干硬,几乎没有湿热,她禁不住侧了侧脸,分明看到在这半明半暗的机舱里,丈夫那气色似乎好看了许多,这是夕暮天光的投映呢?还是他的气色与本色?宋美龄琢磨不透……飞机又吼又颤,一下子飞得更高了。
相隔不远的古刹寺的钟声,把夜一阵阵敲凉。
一架乌黑大型飞机在暮霭中盘旋着缓缓下趋,声音越来越震耳。从“双十二”那天起,洛阳无形中成了西安和南京往来的中间站。自洛阳西行四百里便是陕西潼关。作为中原重镇,洛阳本来就是军事上的必争之地。
飞机上可以看清洛阳的轮廓了,机场正前方是洛阳航空分校,那座小小的两层西式楼房,建筑不是十分宏伟,客厅陈设却相当精美雅致。
蒋介石脑海里,忽的浮现出十月三十一日的情景。那是他五十大寿,洛阳全城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万民募捐飞机的献礼也安排在这一天典礼,机场上人流如潮,轰隆隆的机声撼人心湖,五十架崭新的飞机分作十队,在低空编队排成“五十”字样,庆贺委员长五十暖寿。
蒋介石坐在台中央,身穿海陆空大元帅礼服,长统马靴,雪白手套,帽子上插一根长长的白翎毛,宋美龄亲手切开孔祥熙赠送的特大寿糕,分送主要贵宾,那是多么煊赫,又多么富有神仙意味的一幕呦!蒋介石为什么选定洛阳祝寿呢?他实在喜欢吴佩孚在洛阳过五十寿辰时,康有为赠下的那副寿联:
牧野鹰扬,百岁功名才一半;
洛阳虎距,八方风雨会中州。
可惜,蒋介石的华诞富态是富态,富态得压倒了吴佩孚,却终于没有得到这样一幅令人神迷的对联,更可恼的是,从祝寿到而今,统共还不到两个月,自个儿就被生生关押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提心吊胆,现在从天空中突然一下子化作了无可名状的奇耻大辱……飞机就要着地了,蒋介石禁不住回首,又扫了一眼张学良。宋美龄记得,从西安至洛阳,委员长总共就这么两回头。
天色黑定了,停机坪前临时燃起了一盏煤气灯,照得机坪如同白昼。飞机稳稳停住了,舱门口缓缓地放下一架小梯子来。分校主任王叔铭站在小梯之前,注视着打开的舱门。人们敛声屏气,只有煤气灯发出轻微而均匀的“丝丝”声。
首先出现在机舱口的是宋子文,宋美龄跟在后。
宋子文戴着礼帽,宋美龄黑色外衣,脖子上露出浅浅的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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