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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演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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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字,不由得声色俱厉,那妥欢帖睦尔总是一言不发,好似木偶一般。燕帖木儿暗叹道:“看他并不是傀儡,如何寂不一言!莫非明宗暴崩,他已晓得我等密谋?看来此人居心,很不可测,我在朝一日,总不令他得志,免得自寻苦恼呢?”计非不佳,奈天不假年何!
乃不复再言,惟与妥欢帖睦尔并驾入都。
至妥欢帖睦尔入见太后后,燕帖木儿又复入宫,将途次所陈的言语,节述一遍,复向太后道:“臣看嗣皇为人,年龄虽稚,意见颇深,若使专政柄,必有一番举动,恐于太后不利!”太后道:“既已迎立,事难中止,凡事只由天命罢!”燕帖木儿道:“先事防维,亦是要着。此刻且留养宫中,看他动静如何,再行区处。且太后预政有日,廷臣并无间言,现在不如依旧办理,但说嗣皇尚幼,朝政仍取决太后,哪个敢来反抗呢?”太后犹豫未决,燕帖木儿道:“老臣并非怀私,实为太后计,为天下计,总应慎重方好。”总是欺人。太后尚淡淡的应了一声。燕帖木儿告退。
越日,由太史密奏太后,略言迎立的嗣皇,实不应立,立则天下必乱。太后似信非信,召太史面诘,答称凭诸卜筮。于是太后亦迟疑不决,自正月至三月,国事皆由燕帖木儿主持,表面上总算禀命太后。妥欢帖睦尔留居宫中,名目上是候补皇帝,其实如没有一般,因此神器虚悬,大位无主。燕帖木儿心尚未惬,总想挤去了他,方得安心,奈一时无从发难,不得已迁延过去。
前平章政事赵世延,平时与燕帖木儿很是亲暱;,燕帖木儿亦尝以心腹相待,日相过从。至此见燕帖木儿愁眉未展,也尝替他耽忧,因当时无法可施,只好借着花酒,为他解闷。
一日,邀燕帖木儿宴饮,并将他家眷也招了数人,一同列席。又命妻妾等亦出来相陪。男女杂沓,履舃;交错,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任你燕帖木儿如何忧愁,至此也不觉开颜。酒入欢肠,目动神逸,四面一瞧,妇女恰也不少,有几个是本邸眷属,不必仔细端详,有几个是赵宅后房,前时也曾见过,姿貌不过中人,就使年值妙龄,毕竟无可悦目。忽见客座右首,有一丽姝,荳;蔻年华,丰神独逸,桃花面貌,色态俱佳。当醉眼模糊的时候,衬着这般美色,越觉眼花缭乱,心痒难搔,便顾着赵世延道:“座隅所坐的美妇,系是何人?”世延向座右一瞧,又指语燕帖木儿道:“是否此妇?”燕帖木儿点首称是。世延不禁微笑道:“此妇与王爷夙有关系,难道王爷未曾认识么?”这语一出,座隅妇人,已经听着,嗤嗤的笑将起来。就是列坐的宾主,晓得此妇的来历,大都为之解颐,顿时哄堂一笑。燕帖木儿尚摸不着头脑,徐问世延道:“你等笑我何为?”世延忍着笑道:“王爷若爱此妇,尽可送与王爷。”燕帖木儿道:“承君美意,但不知此妇究竟是谁?”世延道:“王爷可瞧得仔细么?这明明是王爷宠姬,理应朝夕相见,如何转不认识?”燕帖木儿闻言,复抽身离座,至少妇旁端详一番,自己也不觉粲然,便对世延道:“我今日贪饮数杯,连小妾鸳鸯,都不相识,难怪座客取笑呢?”人而无目,宜乎速死。世延道:“王爷请勿动气!妇人小子,哪里晓得王爷苦衷!王爷为国为民,日夕勤劳,虽有姬妾多人,不过后房备数,所以到了他处,转似未曾相识哩。”善拍马屁。燕帖木儿也对他一笑,尽欢而罢。便挈鸳鸯同舆,循路而归。
是夕留鸳鸯侍寝,自在意中,毋庸细说。名曰鸳鸯,自应配对。只燕帖木儿忧喜交集,忧的是嗣皇即位,或要追究前愆;喜的是佳丽充庭,且图眼前快乐。每日召集妃妾,列坐宴饮,到了酒酣兴至,不管甚么嫌疑,就在大众面前,随选一妇,裸体交欢;夜间又须数人兵寝,巫山十二,任他遍历。看官!你想酒中含毒,色上藏刀,人非金石,怎禁得这般剥削!况且杀生害命,造孽多端,相传太平王厨内,一宴或宰十二马,如此穷奢极欲,能够长久享受么?俗语说得好,铜山也有崩倒的日子,燕帖木儿权力虽隆,究竟敌不过铜山,荒淫了一二个月,渐渐身子尫;瘠,老病复发,虽有参苓,也难收效!运退金失色,时衰鬼来欺,燕帖木儿从未信鬼,至此也胆小如鼷,日夜令人环侍,尚觉鬼物满前。
一日,方扶杖出庭,徐徐散步,忽大叫一声,晕倒地上。左右连忙扶起,舁入床中,他却不省人事,满口里胡言诞语,旁人侧耳细听,统是自陈罪状,悔泣不休。忙从太医使中,延请了数位名手,共同诊治。大众都是摇首,勉勉强强的公拟一方,且嘱王府家人道:“此方照饮,亦只可少延数日,看来精神耗尽,脉象垂绝,预备后事要紧,我等是无可为力了!”
王妃八不罕以下,俱惶急异常。俟进药后,却是有些应验,燕帖木儿溺了一次瘀血,稍觉神气清醒。但见妃妾等环列两旁,还有子女数人,一并站着,便喘吁吁道:“我与你等要长别哩。”八不罕接着道:“王爷不要这般说。”燕帖木儿道:“夫人!夫人!你负泰定帝,我负夫人!彼此咎由自取,尚复何言!”八不罕不禁垂泪,燕帖木儿复道:“人生总有一死;不过我自问生平,许多抱歉,近报在身,远报在子孙,这是不易至理,悔我前未觉悟哩!”晓得迟了。
正在诉别的时候,外面已有无数官员,统来问疾。由燕帖木儿召入,淡淡的谈了数语。惟问及太傅伯颜,未见到来,他却自言自语道:“一生一死,乃见交情,我前时尝替他出力,目今我病,他即视同陌路,可见生死至交,原是不易得呢!”
暗伏下文。大众劝慰一番,告别而去。
燕帖木儿复召弟撒敦,及子唐其势、塔剌海嘱咐后事,教他勤慎保家。寻又自叹道:“炎炎者灭,隆隆者绝。我、我、……”说了两个我字,痰已壅上,竟接不下去。须臾面色转变,两目双睁,但听得二语道:“先皇先后恕臣,臣去,臣去!”言毕遂逝。远远听得一片呼喝声,号惨声,阴气森森,令人发竖。
八不罕等又悲又惊,待惊魂少定,阖家挂孝治丧,不必絮述。惟八不罕身为皇后,曾已母仪八方,为了情根未断,甘心受辱,竟嫁燕帖木儿为妃;乃历时未几,又复守孀,总是一场别鹄离鸾,悔不该再行颠鸾倒凤!还有必罕姊妹,更不值得。可见妇人以守节为重,既以不幸丧夫,何必另图改醮呢!大声疾呼,有关名教。小子走笔至此,且暂作一束,缀以俚句一绝云:
《国风》犹忆刺“狐绥”,一念痴迷悔莫追,
尽说回头便是岸,谁知欲海竟无涯!
燕帖木儿已死,那时妥欢帖睦尔方得乘势出头,由太后卜答失里召集群臣,奉他即位,欲知嗣位情形,且看下回便知。
燕帖木儿大诈似忠,始仇泰定而迎二王,继助文宗以戕明宗,一再弑立,视君如奕棋。董卓、曹操之所不能为者,而燕帖木儿敢为之,一代奸雄,绝无仅有。惟文后初立鄜;王,继立妥欢帖睦尔,皆非燕帖木儿所赞成,彼挟震主之威,肆行无忌,讵不能抗违后命,另立嗣君乎?吾推其意,当鄜;王嗣立时,利其年幼,姑暂听之;至鄜;王天逝,迎立妥欢帖睦尔,并马徐行,举鞭指示,而妥欢帖睦尔不答;燕帖木儿遂怀异志,暗中把持,三月无君,假使未死,则妥欢帖睦尔其能免彼暗算耶?乃溺之以酒,盅之以色,俾其荒淫体羸,溺血以死,是殆天之福善祸淫,而阴夺其魄者?本书历叙权奸,而于燕帖木儿之生死,记载独详,其所以庽;戒之意,昭然若揭,余事已见细评,要无非一儆世也。
第四十九回 履尊择配后族蒙恩 犯阙称兵豪宗覆祀
却说妥欢帖睦尔留宫三月,因燕帖木儿已死,乃由太后与大臣定议,奉他即位,且约以万岁之后,传位燕帖古思,如武宗、仁宗故事。诸王宗戚,相率赞成,遂奉上玺绶,于至顺四年六月,赴上都即位,又有一道赦诏,其文云:
洪维我太祖皇帝,受命于天,肇造区夏。世祖皇帝,奄有四海,治功大备。列圣相传,不承前烈。我皇祖武宗皇帝,入纂大统,及致和之季,皇考明宗皇帝,远居沙漠,扎牙笃皇帝,戡定内难,让以天下。我皇考宾天,扎牙笃皇帝,复正宸极,治化方隆,奄弃臣庶。今皇太后召大臣燕帖木儿、伯颜等曰:“昔者阔彻、脱脱木儿、只儿哈郎等谋逆,以明宗太子为名,又先为八不沙,始以妒忌妄搆;诬言,疏离骨月,逆臣等既正其罪,太子遂迁于外。扎牙笃皇帝,后知其妄,寻至大渐,顾命有曰:朕之大位,其以朕兄子继之。”时以朕远征南服,以朕弟懿璘;质班,登大位以安百姓,乃遽至大故。皇太后体承扎牙笃皇帝遗意,以武宗皇帝之玄孙,明宗皇帝之世嫡,以贤以长,在予一人,遣使迎还,征集宗室诸王来会,合辞推戴。今奉皇太后勉进之笃,宗亲大臣恳请之至,以至顺四年六月初八日,即皇帝位于上都。於戏!惟天惟祖宗,全付予有家,栗栗危惧,若涉渊冰,罔知攸济。尚赖宗亲臣邻,交修不逮,以底隆平。
其赦天下,俾众周知!
诏书一布,帝位既定,这便是元朝末代皇帝。后来明兵入燕都,元主北去,明太祖以他知顺天命,退避朔漠,特加号曰顺帝。小子沿例乘便,从此就称为顺帝了。
顺帝有亲臣,名阿鲁辉帖木儿,上言天下事须委任宰相,庶有专责,可望成功;若亲目听断,必负恶名。恐由伯颜运动得来。顺帝信为真言,遂命伯颜为太师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兼奎章阁大学士,领学士院、太史院回回、汉人司天监事。复置左丞相,令撒敦充任,并加号太傅。唐其势为御史大夫。
燕帖木儿有一女,名答纳失里,太后以燕帖木儿遗功卓著,遂将答纳失里纳入后宫,命顺帝册立为后。顺帝此时不敢专擅,自然遵命而行,一切仪注,悉循旧制。册文有云:
天之元统二气,配莫厚于坤仪;月之道循右行,明同贞于乾耀。若昔帝王之宅后,居多辅相之世勋;盖选德于亢宗,亦畴庸于先正;造周资任、姒之化,兴汉表马、邓之功。咨尔皇后钦察氏,雍肃慈惠,谦裕静淑,乃祖乃父,夙坚翼亮之心,于国于家,实获修齐之助,朕缵丕图之初载,亲承太后之睿谟,眷我元臣,简兹硕媛,相严禋;而率典,奉慈极以愉颜,用彰祎;翟之华,式著旂;常之旧,爰授玉册宝章,命尔为皇后,备成嘉礼,宏贲大猷。於戏!嵩高生贤,予笃怀于良佐,关雎正始,尔勉嗣于徽音。永锡寿康,昭示悠久。录册后文,为下文被鸩张本。
立后以后,锡类推恩,复封撒敦为荣王,食邑庐州;唐其势袭爵太平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燕帖木儿的余荫,好算千古无两了。是谓天夺之鉴。又封伯颜为秦王,令与荣王左丞相撒敦,统理百官,总治庶政。一面定议改元,以至顺四年,改为元统元年。既而上札牙笃皇帝尊谥曰圣明元孝皇帝,庙号文宗,上鄜;王尊谥曰冲圣嗣孝皇帝,庙号宁宗。鄜;王庙号宁宗,特为补入,文笔不漏。惟升祔;武宗皇后,议久未决。武宗正后真哥,未有子嗣;明宗母亦乞烈氏,文宗母唐兀氏,虽皆追尊为后,然原本返始,究系武宗妃嫔,太师右丞相伯颜,亦怀疑莫释,左右两难,因问太常博士逮鲁曾道:“先朝以真哥皇后无子,不为立主,目今定议配飨,应属明宗母呢?抑系文宗母呢?”逮鲁曾道:“真哥皇后在武宗朝,已膺宝册,名分已定,非文、明二母所比。文、明二母,位居妃妾,若以真哥皇后无出的缘故,遂将她废黜,竟以妾母为正,是为臣的人,敢废先君的嫡母!为子的人,私尊先君的亲媵,何以正名?何以传世?”
伯颜频频点首,适集贤学士陈颢,素与鲁曾未协,竟出来献议道:“唐太宗时,尝册曹王明母为后,是古时亦有二后的成制;况文、明二母,各产英君,母以子贵,难道不可升祔;么?”牵强得很。鲁曾正色道:“尧母庆都,系帝喾庶妃,尧未尝以配喾,今不法尧舜,偏欲依唐太宗故例,殊不可解!”伯颜莞尔道:“博士言是,我当依言奏闻,升祔;真哥皇后便了。”
议既决,奏入照准。乃以真哥皇后,配飨武宗,立主升祔;。复上皇太后尊号,再行大赦,并免民租之半。
会左丞相撒敦,因多病辞职,顺宗眷念后族,命唐其势代任,凡有中书省事,仍令撒敦会议。唐其势就任数日,屡与伯颜龃龉,奏乞罢职。顺帝慰留不允,只得仍召撒敦,再命为左丞相,并追赠燕帖木儿公忠开济弘谟同德翊运佐命功臣,仪同三司太师中书右丞相,加封德王,谥曰“忠武”。其余廷右各臣,亦多邀封赏。惟奎章阁侍书虞集,谢病乞归。
集学问赅博,有长者风。先是御史中丞马祖常,尝求集荐引乡人袭伯燧,集不从所请,因此挟嫌。顺帝赴上都时,曾召集随往,祖常使人告集道:“御史已有后言,请公留意。”集知祖常有倾轧意,俟顺帝即位后,即托病谢归。看官!你道祖常如何寻隙,令集闻言即去?原来文宗尝命集书诏,言妥欢帖睦尔非明宗子,所以祖常乘隙而入,得肆挤排。不设暗箭,乃用明枪,令虞集归安故里,我谓马祖常还是好人。虞集去后,侍臣犹上启顺帝,谓虞集曾书旧诏,顺帝怅然道:“此朕家事,与他何涉?”顺帝初政,尚有一隙之明。说得侍臣失色而退。寻遣使赐他酒币,召使还朝,集终不起。阅十五年,卒于临川原籍,赐谥文靖,学者称为邵庵先生。这且搁过不提。
且说顺帝嗣位以后,天灾人异,相逼而至。京畿大水,黄河泛滥,两淮亢旱,徽州、秦州、凤州的大山,相继崩裂,至元统二年元旦,汴梁雨血,着衣皆赤。嗣到春季,彰德路雨白毛,继续似线,土人相率惊诧,或呼作菩萨线,或称为老君髯。既而民间编成歌谣,分作四句;首二句是“天雨线,民起怨,”次二句是“中原地,事必变”。当时共议为不祥。未几水旱疾疫,及山崩地震诸怪异,所在迭见,太白星屡昼见经天,经太史接连报闻,顺帝只知加恩肆赦,凡所有修省事宜,未闻举行。时光易过,又是元统三年。顺帝欲出猎柳林,御史台联衔进奏道:“陛下春秋鼎盛,宜思文皇付托的重任,修德行仁,勉致太平。方今赤县民生,供给繁劳,农务方兴,日不暇给,陛下乃驰骋朔方,既需调发,又防衔橛,恐非上承宗庙,下奠黎庶的至意。”顺帝乃收回原议,罢猎不行。
会左丞相撒敦病殁,伯颜独秉政,唐其势心甚不平,尝语密友道:“天下本我家的天下,伯颜何人,位置偏居我上,煞是可恨!”这语传入伯颜耳中,伯颜心甚不悦,遂缮疏入奏,请以右丞相职位,让与唐其势。又是奸雄手段。奉诏不允,只命唐其势为左丞相,唐其势仍是怏怏。
撒敦弟答里,曾封句容郡王,与诸王晃火帖木儿数相往来。唐其势贻书答里,极言伯颜专权,顺帝昏庸,应入清朝右,且行废立故事。才力不及乃父,竟思效乃父故智,无怪弄巧成拙。答里遂与晃火帖水儿商议,晃火帖木儿也蓄异图,竟劝答里备兵举行。答里乃复告唐其势,约以内外夹应,指日图功等语,唐其势遂决意发难。郯王彻彻秃,伺得逆谋,首先密报。有诏召答里入朝,待久不至。顺帝乃密告伯颜,预行防备。
至六月晦日,唐其势伏兵东郊,自率勇士突进宫阙,甫入禁城,卫兵齐起,伯颜率着完者帖木儿等,大刀阔斧,前来掩杀。唐其势惘惘进来,总道是出人不意,可以唾手成功,谁知四面八方,统是敌兵,那时叫苦不迭,慌忙抵御,战了数合,毕竟寡不敌众,手下健卒,渐渐死亡。伯颜复下令道:“生擒唐其势者赏万金,立即升官!”卫士闻得此令,没一个不奋力上前,把唐其势围住。唐其势只有进路,没有出路,也只好拚命死斗,怎奈双手不敌四拳,渐渐支持不住,竟被卫士扯落马下,七打八抬的拖入宫中。也算阔绰。
伯颜扫清叛卒,复引兵驰往东郊,唐其势弟塔剌海,尚未知乃兄被擒,竟挈着伏兵,前来对仗。无如伏兵也是不多,经伯颜麾兵猛击,一阵驱杀,已将塔剌海手下,杀得东逃西溃。塔剌海也回马急奔,被卫士射倒马下,活擒过去。
伯颜既执住唐其势兄弟,复驰入宫中,请顺帝登殿审讯,顺帝道:“逆谋已著,何庸再鞫,卿可照律惩办便了!”伯颜遂命卫士动手,将唐其势兄弟牵出。唐其势攀住殿槛,且朗声道:“陛下曾有明诏,宥臣父子孙九死,为何今日食言?”补前阙文。顺帝怒叱道:“谁叫你谋逆,兴兵犯阙?尚欲保全首领么?”卫士闻旨,都来牵扯唐其势,甚至殿槛攀折,方将唐其势曳出,一刀两段。还有塔剌海少年胆怯,竟避匿皇后座下,皇后以情关手足,牵裙遮蔽。伯颜喝令卫士,从皇后座下,牵出塔剌海,自己拔剑出鞘,把手一挥,竟将塔剌海杀死,血溅后衣,吓得皇后答纳失里战兢兢的缩做一团。
伯颜复启奏道:“皇后兄弟谋逆,皇后亦应有罪;况袒蔽兄弟,显系党恶,请陛下割情正法,为将来戒!”顺帝尚未回答,伯颜复叱卫士,牵皇后出宫。卫士未敢动手,伯颜大怒,竟走至后前,揪住皇后发髻,拖落座下。皇后号泣道:“陛下救我!陛下救我!”顺帝至此,亦呜咽道:“汝兄弟为逆,朕亦不能相救。”言未已,伯颜已将皇后牵去,交与卫士。伯颜可恶。卫士拥后出宫,到了开平民舍,暂令居住。伯颜不肯干休,竟遣人携了鸩酒,胁皇后饮讫。可怜皇后身入椒房,未满二载,为了兄弟谋逆,竟被伯颜鸩死!流水无情,落花有恨,这也由命数使然,徒令人叹息罢了!这是燕帖木儿害她,不专由她兄弟二人。逆党败奔答里,答里即举兵抗命。顺帝遣使臣哈儿哈伦阿鲁灰奉命招谕,答里不从,反将他捆缚起来,用以祭旗。顺帝再遣阿弼往谕,又被他杀死,于是命搠思监火儿灰、哈剌那海等,领兵前讨。答里亦率党和尚、剌剌等迎战,两军相遇,酣斗一场,和尚、剌剌等败走。答里亦遁,拟往投晃火帖木儿。不意行至中途,闪出了一支人马,主帅名叫阿里浑察,奉上都差遣,前来夹攻答里。答里正势穷力蹙,仓猝不及备战,被阿里浑察冲至马前,一戟刺下,把他擒住,押送上都,眼见得不能活了。
晃火帖木儿闻内外党羽,俱已败死,惊得甚么相似。忽又报元将孛罗晃火儿不花,引了万人,奔杀前来。不得已征兵数千,出去对阵,可奈兵心未固,遇了敌将,当即弃甲曳兵,纷纷溃散。晃火帖木儿自知难免,遂服毒自杀。
还有怯薛官阿察赤,也与唐其势勾连,欲杀伯颜。经伯颜调查确实,发兵掩捕,执付有司,统共伏辜。一场逆案,化作日出烟消。顺帝复将燕帖木儿及唐其势引用的人员,一并黜逐,并颁下一道谕旨,其文云:
曩者文宗皇帝,以燕帖木儿尝有劳伐,父子兄弟,显列朝廷,而辄造事衅,出朕远方。文皇寻悟其妄,有旨传次于予。燕帖木儿贪利幼弱,复立朕弟懿璘;质班,不幸崩殂;今丞相伯颜,追奉遗诏,迎朕于南。既至大都,燕帖木儿犹怀两端,迁延数月。天陨厥躬,伯颜等同时翊戴,乃正宸极。后撒敦、答里、唐其势相袭用事,交通宗王晃火帖木儿,图危社稷。阿察赤亦尝与谋。伯颜等以次掩捕,明正其罪。元凶搆;难,贻我皇太后震惊,朕用兢惕。永惟皇太后后其所生之子,一以至公为心,亲挈大宝,畀予兄弟,迹其定策两朝,功德隆盛,近古罕比,虽尝奉上尊号,揆之朕心,犹未为尽,已命大臣特议加礼。伯颜为武宗捍御北边,翼戴文皇,兹又克清大憝,明饬国宪,爰赐答剌罕之号,至于子孙,世世永赖,可赦天下,俾众咸悉!
嗣是秦王伯颜,愈得宠任,遂命他独任中书右丞相,仿佛与前日燕帖木儿同一宠荣。一面将唐其势家产,尽行籍没。
小子有诗咏道:
追原祸始是骄盈,人事由来满必倾;
若使权奸生令子,怎教善恶得分明!
欲知元廷后事,且从下回交代。
燕帖木儿家族之亡,不由顺帝之追究前嫌,而由唐其势之自行谋逆,是正燕帖木儿生时之所不料,实即天道之巧于报应也。燕帖木儿贪淫骄恣,得保全首领以殁,可谓幸矣。厥后子封王,女册后,烜;赫尊荣,一时无匹,乃曾几何时,子弟族诛,女后被鸩,遗资宿产,悉数籍没。乃知天之所以福彼者,不啻所以加祸,愚者特不自觉耳!虽然,燕帖木儿之后,尚有伯颜,未鉴前车,复循覆辙,胁主捽;后,任所欲为,是殆愚之又愚者。传曰:其兴也暴,其亡也忽。观于此文益信!
第五十回 辱谏官特权停科举 尊太后变例晋徽称
却说秦王右丞相伯颜,自削平逆党后,独秉国钧,免不得作威作福起来。小人通弊。适江浙平章彻里帖木儿,入为中书平章政事,创议停废科举,及将学校庄田,改给卫士衣粮等语。身非武夫,偏创此议,无怪后之顽固将官,痛嫉学校,动议停办。小子前述仁宗朝故事,曾将所定科举制度,一一录明,嗣是踵行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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