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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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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踪影。
弘盛道:“阁下应该认得,此种狡兔灵敏异常,最是难捉,你我二人谁先射中此兔便是赢了,如何?”
永明王点头同意。
弘盛又道:“至于剩余诸公,就在此地静候,作个公证罢。”
话音刚落,一红一黑两匹马飞一般奔驰了出去,向着那狡兔离去的方向驰去。二人皆知比试关系两国前途命运,来不得半点马虎。两人骑射之术又都是师从一人,一时之间竟不相上下。
那狡兔惯常在小路附近出没,二人往林深的山坡上驰去,路却是越来越难走,他们深知如此下去将一事无成,对视一下,当即心领神会,从小径差处分开,各自往一山冈搜索。在茫茫森林中搜一只兔子谈何容易,只是此兔生性喜好高处岩石,因此二人小心翼翼向山巅搜去。永明王策马进入深林,前面荆棘满地,路面更加艰难,他将功力尽集于耳目,不放过地面任何蛛丝马迹。突然地上有什么异物一闪,紧接着他只觉身子下坠,却是马蹄不知被何物所绊,亏他反应敏捷,提一口气,纵身一跃,竟硬生生将要跪倒的坐骑提了起来跃了出去。永明王回身来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刚才绊倒马蹄的是一段藤条,寻常人看不出端倪,可永明王在吴祖山上习武多年,一眼便知这是人为所致,更悬的是藤条前枯叶堆中一根细长铁针,若马跪倒,前腿非废了不可。永明王心中冷笑,却无处发作,只得策马向前更加小心。
就在此时,草丛中灰影一现,永明王看得清晰,正是那只狡兔。于是顾不得许多,策马紧追。不多时,那狡兔在一处平坦地方现出身来。永明王勒住缰绳,心中祈祷着,拈箭搭弓,屏住气息,为了卫国此役他志在必得!
就在那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破空之声。他急忙俯身,只觉一物擦着后颈飞过,钉入前面树干,他一脚钩住一侧马镫,身子贴住马腹一侧一拧回身,手中箭却早已向那暗处飞去。只听一声惨叫,林子阴影处倒下一人,长箭贯胸而过,已是气绝。永明王蓦然发现,自己已处于一片幽林深处,四处阴影重重,处处杀机涌动,从林子顶处泻下的些许幽光,映着那尚未没入树干的些许箭头,发出淬有剧毒的金属独有的幽幽蓝光。
那只狡兔却已没了踪影。
*
弘盛懊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断崖。骁山上尽是这种断崖,掩映在层层绿树中的突兀岩石,下面是万丈深渊,只有到了近处才能看出是断崖。他愤愤地掉转马头,暗暗祷告着明郡王尚未得手。
*
另一处断崖,永明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他站在山崖上,从峡谷吹来的风仿佛要将他卷入。他没有蒙面,看上去还很年轻,脸上带着一种胜利的笑容。
“你杀了太子殿下!我今天终于可以为他报仇了!”
“太子殿下?”
“楚太子从善。不要说你不认识他!”
“我没有杀他。”
“是你至亲之人亲口承认你还狡辩!纵然不是你亲手杀他,也是因你而死!”
“至亲之人?”永明王咀嚼着这个词,没有理会他的后一句,却突然发现那人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身后:
“再等一下!……”
*
原本晴朗的天气却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大片乌云,天色暗下来,眼看要下雨了。弘盛暗骂一句,纵马进了密林。那密林中光线比先前更加黯淡,弘盛只顾寻永明王和狡兔的影子,冷不防身子一沉,向前摔下马来,却听那畜生一声狂吼,四蹄乱踢,前腿流血,却是废了。
弘盛摔在地上,蓦然看到那根藤条,却是刚拧成不久。那一刻他心中突然充满了恐慌。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漆黑不见五指。忽然一声巨响响彻山谷。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凌晔!”
*
弘盛太子仰起脸,一滴又一滴的雨丝落到他的脸颊上。原来北国的秋雨已经如此地冰冷。他立在大帐外的原野上,任秋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回来了,整个山区被翻过来搜了几遍,都没有永明王的影子。身后跪在地上的侍卫长战战兢兢地说出为了保证自己获胜,他曾派人捉住刚出笼的兔子送到弘盛的山冈,然而现在连那人也失去了踪影,仅此而已。
弘盛抬起头望向乌云翻滚的天空。他清澄的目光穿过云层,又看到永明王那个凄美的笑容。他挥手赦免了侍卫长的卤莽。雨越下越大,落到眼睛里,使他睁不开眼。若在这冰冷的雨里过一夜,任何人都凶多吉少。永明王的失踪对他而言不仅仅意味着两国的战争,不仅仅是这样的。他感觉到有温暖的不同于冰冷的雨水的液体沿着脸颊流下。
第六节 逼宫(上)
    永明王失踪的消息传来,卫国上下一片惊慌。朝堂之上明显分为了两派,一派昔日支持庸清王的大臣联合永明王时遭冷遇的权贵竭力鼓吹耍泯王摄政,要么另立摄政大臣;支持永明王的一派以张丞相为首针锋相对。韩太后不忍将幼子扔给一群虎豹样的大臣,终于出面垂帘听政,却也压不住局面。日子便在混乱中一天天过去,竟也过了两三个月,到了冬至时分,却仍没有永明王的消息。支持永明王的一支多是受到提拔的青年才俊,在朝日子尚少,实力单薄,日子久了,心中那种期盼却也渐渐被绝望取代,虽有张相等元老撑着,气势却也弱了下来,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正在这时,泯王却悄悄回来了。
那帮权贵更是得了势般朝夕奏请敕封泯王为摄政王。那太后哪见过这般气势,早已没了主意。文帝却是冷冷地,逼的急了,只说:“王爷会回来的。”仍是命一切照旧,并不曾改变丝毫。
*
倪云歧转过屏风,便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窗前,出神地望着花瓶内一枝刚刚剪下的梅枝。天气仍是阴沉,午后光线黯淡地射进来,笼罩在那孩子身上,似乎要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开来。倪云歧忽然之间感到隐隐地心痛,那个文静恬淡的孩子过早地尝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处处表现出过人的聪慧与坚忍。在那幼小的心灵里,承受了怎样的委屈与苦痛,脸上却仍时刻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会回来,对吗?”
孩子清秀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恍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忙要跪下,幼帝却止住他,眼中满是期盼:“摄政王说朕可以信任你。那么,你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做?”
“摄政王临走时是如何说的?”
“他说,他很快会回来,这期间一切照旧。”
“那么,陛下就应该相信他的话,一切照旧。”
有一瞬间,小皇帝的眼睛亮起来,然而很快又黯下去,眼睛看着别处,低声道:“如果,……万一……如果到年底王爷还没有消息……”
倪云歧明白他的意思,“那么陛下会怎么做?”
小皇帝想了一下,倪云歧看他低着头,额前的发垂下来,放在膝上的双手却轻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攥住锦袍:“如果,年底还没有消息,朕会让泯王摄政。”他忽然抬起头来,抽动嘴角笑了一下,“只是到那时,恐怕坐在这里下旨的已不是朕。”他转过头去,咬牙强忍着要落下的泪珠儿,因为永明王说过皇帝不可以轻易落泪。
倪云歧忙低下头,心中的痛已使他眼眶发热,他不知道一向风淡云清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到时陛下应废了张相,改让臣做丞相。”他相信文帝不会误解自己的意思。如果真到了那步的话……
幼帝站起来,“倪爱卿,你能否保护太后周全?”听那声音,竟像是历尽沧桑。
倪云歧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半晌方道:“若他们再来,陛下就准了罢。”
文帝还欲说什么,忽有人来报翰林杜大人求见。他看了倪云歧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匆匆告辞。
*
当夜,文帝自梦中惊醒,只觉一身的冷汗,朦胧中他只看到黑暗中一团燃烧的火光。他大声喊人,却无人应他。良久,一个陌生的将领闯进了寝宫,沉重的铁剑上还有未凝的鲜血流下,在他身后杜翰林关上了寝宫的门。文帝抿紧嘴唇盯着他们,他已明白了一切,却没有哭泣也没有叫喊,这让杜翰林始料不及。他貌似恭敬地向小皇帝行礼:
“陛下,白天臣讲的,您考虑得怎样了?”
“休想。”
“是吗?”杜翰林直起身来,冷笑起来,“那么臣只好改奏,”他的一双小眼睛放肆地盯着文帝,“改奏请陛下退位。既然陛下年幼又无人摄政,为了卫国打算,臣只好奏请陛下退位,另立贤君。”
小皇帝下意识地抓紧被单,低声道:“朕不会如你们所愿!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你们!”他声音颤抖却是无比地坚定。
“摄政王?您是指泯王还是永明王?”他放肆地大笑起来,“臣有一物要献于陛下呢。”他朝那武官招招手,那人出去,不多会儿拎进一物什,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满意地盯着孩子那已没有了血色的脸,“刘太师不识抬举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陛下要是不听臣的忠告,臣也只得换种方式来劝陛下。”
那武官闻言将人头丢在门外,过来拉起文帝按到龙椅上,杜翰林取过早已拟好的圣旨,对小皇帝道:“陛下,下旨吧?”
文帝又惊又怒,到此时竟完全忘记了恐惧,“朕要退位,朕那位皇叔可会让朕看到明日的太阳?反正都是一死,朕又何必多此一举。死了,也无颜面对先皇于九泉。”
杜翰林没料到小皇帝有如此勇气,呆了一呆,复又堆笑道:“陛下过虑了。泯王千岁不过是怕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他老人家决不会染指皇位。陛下若是不愿,可拟旨让泯王摄政,您仍是九五之尊。”
文帝理也不理。
杜翰林大怒,向门外喊道:“请太后!”
文帝大惊,从龙椅上跳下来,便见一妇人在一群侍卫的包围下进了殿门。她衣衫不整,眼睛红肿,正是韩太后。母子一见,竟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那杜翰林看他母子哭过一阵,问道:“陛下考虑得如何?”
太后自怀中扶起幼帝,慈爱地看着他,话却是对杜翰林说的:“我母子死便死矣,断不可做那苟且之事。”
杜翰林未曾料到太后如此刚烈,恼羞成怒,命人将她拉了出去,又来问文帝。
文帝此时却镇定了下来,道:“容朕想想。”
杜翰林冷笑道:“陛下是要等倪云歧带建威军来护驾吧?哼,泯王千岁岂能一再上小儿之当。只怕此时那建威军早已与泯王大军汇合,马上就要进了京城。为了少造杀孽起见,陛下还是下旨吧。”
文帝想了一下,道:“好吧。替朕拟旨命泯王摄政。”那声音竟是决绝。
杜翰林冷笑不答,文帝无法,只得咬牙用了玉玺。
*
“郑将军何在?”
建威军中央大帐外灯火通明,无数身着铠甲手执利刃的兵士将手无寸铁的倪云歧团团围住,后者却依旧高傲淡然,毫无落入陷阱的惊惶与恐惧。
“哼,那厮不肯合作,早已被关入大牢。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一个领头的将领轻笑道。
“原来如此。”倪云歧轻阖双眸,“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计划中吧?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恐怕,连摄政王的失踪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
倪云歧倏的睁开眼睛,“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号令建威营了吗?”
那将领冷笑道:“有你和你手上的圣谕不就行了?“
“你……”
那将领一挥手,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围了上来……
第七节 逼宫(下)
    “你以为有了圣谕就可以号令建威营了吗?”
一个阴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忽然在那将领身后响起,所有的人都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谁?”那人来不及回头,只觉胸中一冷,一柄带血的钢刀透出自己的左胸。
转眼间所有反叛的将士都被缴了械,一个面色阴暗的年轻将领走到倪云歧面前:“还好吧?多亏你先打发柯羽来报讯。”
倪云歧淡淡笑道:“辛苦了,冯将军,他还好吧?”
那年轻将领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啊,我也关不住他。他去了天牢,恐怕是去营救众位大人了。”
*
庸清王在室内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一个更次了。他内心的兴奋与焦躁不安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今夜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子在向他招手。虽然自己年纪尚小,可他自认为不比永明王差。他为诱惑冲昏了头脑,竟不顾辅相的劝阻悄悄潜回了皇城,秘密回到自己昔日的王府,他知道在离他不远的皇宫中正在发生一件大事。可四更已过,很快就要金鸡报晓,那些该死的侍卫都睡着了吗?为什么还不来迎他大驾?又过了半个时辰,内心的焦虑终于使他按耐不住,要出去亲自看个究竟。刚迈出半步,却与一黑衣女子撞了个满怀,惊恐之下他连退数步,竟把持不住一下坐到地上。
“你……”
那黑衣女子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此时她取下头上的面纱,却原来是庸清王同父同母的姐姐华濂公主木艺儿。此时,她一张俏丽的脸却显得苍白:“弟弟,你为什么回来?母妃知道么?”
“姐姐,”庸清王爬起来,却支支吾吾,“我,嗯,我想念你,所以……”
木艺儿叹了口气,母亲陈太妃生性懦弱,庸清王自小被武帝宠着,不服旁人管教,却是听这个厉害的姐姐的话,姐弟二人自小无话不谈的。“弟弟,你不听姐姐的话了吗?你要去做什么?”
庸清王忽然有种冲动,他想要姐姐来分享他的一切,肯定他的一切,他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姐姐,过了今晚,我就要翻身了。你高不高兴?这次我偷偷回来,母妃并不知道。泯王已答应一旦小皇帝退位就拥戴我为君。万一他败了,你想这天下能做摄政王的不也是我一人了吗?我……”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得意忘形,黑衣衬托下木艺儿的脸色更加苍白。
“姐姐?”
“今晚你呆在这儿,哪里也不许去!”
*
沉沉的黑夜中突然飘下几点冰晶,落到泯王花白的胡子上,他懊恼地用力挥开,可越来越多的冰晶从天而降,今夜一切都很顺利,可为何他心中一直感到要有事发生。是了,当然是有事,要与天子抗衡,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心中惴惴再所难免。想到这里他转身向着身后无尽的队伍大喊:“快点!跟上!”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特意挑了这条横穿上林苑的小道,可突然他发现前面有人挡在路上,似乎是十几名骑兵的样子,光线黯淡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心中的烦闷却突然大增,他拔剑在手,喝道:
“何人挡路?”
那些骑士并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亮起了火把,刺眼的火光使泯王好一会儿才适应,魏灞的声音悠悠传来:“魏侯长亭奉命在此恭迎大驾。”
他的另一侧,卫无影举着火把陪在一个人的身畔,及至泯王看清那人的面容,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摄……摄政王,凌晔,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永明王冷冷笑道:“原来侄儿在皇叔心中已是一个死人了。”
泯王反倒镇定下来,那一刻他明白大势已去。两侧林中突然亮起无数火光,照得上林苑如同白昼一般,他自嘲地一笑,放弃了抵抗,他知道此次眼前的人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因此他既没有辩解,更不会哀求。
*
天已破晓,可是因为这场雪的缘故,仍是一片黑暗。
皇帝的寝宫没有点灯,倪云歧知道文帝并没有睡着。带来的人很快清理了门外的叛军,他却犹豫着不敢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再这样延长陛下担心的时间是一种罪过,他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臣倪云歧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好一会儿,才从那高高的龙椅上传下一个孩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宫内绕梁回旋:“朕知道你会来的。”
只这一句话,倪云歧心中忽然翻腾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黑暗笼罩着的小小的身影,眼前却突然模糊起来。
“倪爱卿,太后,怎样了?”
“陛下放心,建威军副统领冯御迪大人已带人前去营救。”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那杜老贼可是从陛下这里取了圣旨?”
“取走了。”文帝突然顽皮地笑起来:“朕尚未亲政,那圣旨上既无太后的玺印也无摄政王的印信,是做不得准的。”
倪云歧讶然,却听文帝忽又叹道:“泯王快到了吧?爱卿请快带太后走吧。”
“陛下,摄政王、永明王回来了。”
“哗啦”文帝手中一直握着的书卷落到了地上,他站了起来,黑暗中倪云歧看他眼睛中似乎有种亮光在闪烁。
*
庸清王盯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心中烦闷到了极点。他几次到得门口,却被华濂公主留下的侍卫挡了回来。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他终于心一横,从围墙低矮处翻墙而出。脚尚未着地,却听一个声音:
“庸清王好雅兴,这个时辰要到哪里去?”
庸清王无好气地答:“去找泯王。”
“去找泯王何干?”
猛然间他觉得背后这清冷的声音好生熟悉,战兢兢转过身,只见永明王一身素装正在不远处与一群侍卫军士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登时吓的半死,只说得一个“去”字便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忽然间一个声音接了下去:“泯王请去围棋,这也不行么?”众人看时,却是华濂公主一身俭朴打扮,似是匆匆赶来,她在庸清王身边却毫不畏惧,“摄政王也知道皇弟一向嗜棋如命,昨夜太晚了我不让他出去乱跑,没想到今晨一早便偷偷溜出来。也不管皇叔他老人家起了没有。”
永明王冷冷地看着她,问道:“皇姐又为何回来?”
木艺儿明白他的意思,忙跪下道:“因为听说母妃近来身体欠安,臣妾与庸清王万分挂念,正巧摄政王去了南唐。不得已我们才先斩后奏,回了京城,可巧泯王也在。还望殿下看在母妃的面上,从轻发落。”如此说着,却是迎着永明王目光,毫不退缩。
永明王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去,道:“既如此,就请公主与王爷呆在寝宫,待我问候了太后、太妃与皇上之后再作处治。”
*
永明王轻轻合上寝宫的大门,吩咐门外的侍卫任何人不得打扰。虽然小皇帝超常的镇定,可他还是吩咐太医为皇上做了详尽的检查。怀着歉疚的心情他一直陪在皇帝床前直至他安静地进入梦乡。
走出寝宫他看到两名弟子仍立在风雪中等着他。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可是立下不少功劳。他笑着对柯羽道:“怎么还不回去?这个时候,家里人一定很担心你。”
柯羽兴奋地一路跑走。永明王看到无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走过去清清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若不是这几日来无影无声地追踪泯王等人的消息,他不会这么快得到第一手的情报。他看到无影看向自己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不由荡开一丝笑意,虽然已快跟上自己的个头了,可还是个孩子啊!
天已亮了。
“去宣众位大人进殿议事吧!”
“可是,师父,您的伤……”他忘不了永明王换药时看到的那狰狞的伤口。
“无妨。”
永明王抬头看到天空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一如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
*
他是被冰冷的雨水浇醒的,浑身的剧痛在冰冷地已麻木的肢体中却异常清晰,仿佛这是他所剩的唯一的感觉。不,不能死!既然还没有死,那就不能死在这里!心中突然涌上一般怒气,那是一种无法排渲地悲痛到骨子里的感觉。他向下看到不远处刚刚跟他讲话的黑衣人已被乱石刺穿了胸膛,而自己跌落的这块岩石已染满了自己的血。不!不能死!决不能死!汹涌的悲愤湮没了痛觉,他爬起来向上爬去,身体沉重已无法施展轻功,头顶的黑暗绵延永无止境,冰冷的雨水鞭子一样抽打着全身上下的伤口。他伸手摸到一块突出的岩石,用力攀住向上爬去,渐渐地指甲被磨平,十指手掌满是鲜血,雨水将手上身上的血冲下来,手上身上又源源不断地冒出血来。他已记不清第几次从嶙峋的山岩上滚落,上方的黑暗毫无希望,滚落下来时锋利的山岩撕开皮肉,向上爬时,细小的石锋插入身体。意识已然模糊,大雨又使他清楚,他就在麻木与清醒之间一步步向崖顶爬去。在终于爬到崖顶时他已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他仰躺在冰冷的雨水中,冷雨浸泡着他的身体,渗入一处处伤口,他止不住地颤抖,可耳边却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至亲之人,至亲之人,至亲之人……”他早已知那人是谁,却不愿去承认。他宁可自己不知道,可是心中在冷笑,哪一次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不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不,决不能死!决不能死在他们手里!他躺在冰冷的水中,任泪水无尽地流淌。因为他知道,今夜,他就要流完他所有的泪水,从此不能再流泪。而今夜,那个卫凌晔也将一起死去!
有马蹄声夹杂在雨声中渐渐清晰。他强撑着睁开眼睛,隔着雨幕他模糊地辨认出弘盛的轮廓。
弘盛在他面前停下,扔过来两颗人头,他认得其中一个是庸清王府的人。一股怒气涌来,竟使他撑起身子,大喊一声:“弘盛!”
弘盛那嘲讽的语调穿过雨声传来:“怎么,我杀了要杀你的人,你不高兴?”
不,我只是不希望你的手上沾血。
弘盛调转马头离开,“我只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与你公平地决斗。”
*
永明王处决了泯王和所有参与政变的人,很多达官因此而灭族。至此,文帝——永明王的统治真正稳固下来。在元庆元年冬的这场史称“泯王之乱”的政变中,庸清王因为指证泯王而赦免了他的无旨返京的罪名。但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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