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无情-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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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呢？”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心有所向，事有所终。”

忽然之间，灯暗了，房内归于平静，只听得一个声音道：“灯已灭，北斗西移，萧姑娘该回了。”

床前之人又静立了一会，随后一阵风起，消失无踪。

昙彻起身至窗前，推了窗，外面是一片花草的影子，看不清颜色却有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你之所托，我之所愿。佛门二十余年，饶是今日最为清明。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终有尽头。”

**

江凌渡回了斋堂，看见寒笑笑睡姿妩媚，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研了墨蘸了汁便开始，暗色里瞧不清楚，也成不了型，就是那么信手涂鸦。可怜寒笑笑，“睡得正熟”，只能做了板上俎肉，任人宰割。

第二日一早，江凌渡自是被寒笑笑的咒骂给吵醒的。为了缓解他的心情，两人去了后山园子，满园的花朵，都是珍品，悉心栽培各有姿态，真是煞费苦心。而寒笑笑立于其中，真是人面鲜花相交映，如入画中，江凌渡一饱眼福。

又住了一日，再也受不了斋菜素食，两人便辞了昙彻下山。时值初夏，盛夏转眼将至，亦是江凌渡最怕的季节，也不欲在外闯荡，便向曲临去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花寺里的桃花眼下应该开得正好罢？


　
作者有话要说：昙彻这个人，欣赏的应该会欣赏她，讨厌的应该也会很讨厌她吧……
这章写得实在太郁闷了，太有挑战性了……如果还是觉得昙彻的话很不像佛门之人的话，俺真的太失败了。。。。脑袋都想破了已经……




桃花山上的桃花林

香梢几枝，绯色桠拂池，十里清渠落影红，吹落白衣，醉卧花下枕安然。殷红片片莓苔上，酒香飘飘盈袖间。深浅处，匀深浅妆，桃花仙子笑嫣然，问君安。

美景美酒配佳人，浅醉低语似癫狂。酒入清泉，泉清酒洌祭花香。

“你醉了。”

“是乐了。”

江凌渡一袭淡粉，白中透红，襟口绣着桃瓣，错落有致。平躺在遍地柔软的花海中，墨黑的发丝散开来，一半落入了流水中，漂浮着，灵动自然，桃瓣点缀其上，真似桃仙下凡。寒笑笑躺在另一侧，外层月白纱衣铺展开来，玉箫温润，手里持着的酒壶，只剩点滴。凝脂般的面上晕染着酡红，宛若桃之灼灼。丹凤眼半眯着，日光从那密长的睫毛里精细筛下，映着水光，像是笼了薄纱。

花海和光海，模糊了细节，留下大片大片的深浅颜色，渲染出背景，烘托出人物。

“此处名为吟清籁，笑笑，吹一曲罢。”

一管箫音流泻，桃花雨纷纷，坠满衣裳，落在脸上，仿佛蝶戏轻吻。

此处仙境，真是不辨人间季节。

直至薄暮冥冥，天地间沐在一片柔和的橘色之中，耀着淡淡金光，柔和明丽，两人才出了桃花林，山间已有炊烟袅袅，缠了云雾，辨别不清。

”此处青山，必是前生俦侣。“此刻江凌渡胸中坦荡无磊，胸中山壑直入云霄。

寒笑笑侧头浅浅看了她一眼，却是道：”此处名为桃花山，却是乱峰萦回峭壁如削，真是似是而非。“

”的确是。南方多是小山，温婉如小家碧玉，鲜有此种高山，然而，若非如此，岂能在此时遇见桃花。又岂能称之桃花山，说它似是而非，不如说相辅相成。“

寒笑笑嘴角微微上扬，眸中也尽是笑意，此山如此，江凌渡又何尝不是？

两人一边赏着身边美景，一边向半山腰走去。江湖里小有名气的沧浪亭便在这桃花山的山腰，江凌渡两人正是借宿于那。

那沧浪亭，也才出现不过一年不到，却跻身成为三大制衣铺之一，又与另外两家不同，贵在”新“字，且用料极其奢华，因曲临与锦里只隔了两座城，以此置办云锦比较方便，而又靠近云方，在那边设立一条织布的生产线，一些普通面料便从那边运来，也比在布庄买的质量好，且花式不重。沧浪亭的衣裳贵虽贵，却是物超所值。而老板花暝，甚是神秘，江湖并未有人见过她真面目，只知她有一双巧手。许多人纷纷猜测，能做出那般衣裳的，必是妙女，正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而寒笑笑对那沧浪亭甚至整个中原武林都不甚了解，所以并没发现两人借宿沧浪亭有何不对劲。只是发现江凌渡竟然会女工之后大感诧异。

“你竟然会女人会的东西！”

江凌渡无奈垂了头，扁着嘴，闷声道：“我知道这很神奇……但是这确实是我的本职……”看来是极受打击。

**

人回到沧浪亭，名叫摇光的女子已经摆好饭菜。沧浪亭里只有她一人打理，好在地方不大，一厅一院，两侧几间厢房，甚是简单，否则定是要累得够呛。饭菜不算丰盛却是精致，都是山间的野味，鲜美可口。几日都是如此，江凌渡是要在此处过完这个夏季了。桃花山也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温度适宜，风景宜人，对着那山间风月，灵感大概也会乘水而来。

江凌渡倒是担心寒笑笑会觉着无趣，便提议他可以先行离开，等到入秋之时再于倾城会合。原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没想他却要留下，说是此处风景甚好，是避暑绝佳之地。多一个人被她耍着玩、做些活儿，江凌渡自是高兴。

于是清晨，林子里的雾气还未散尽，朦朦胧胧中，可以隐约看见一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广袖一扬，木材应声而落如有神助，所到之处必有那悠扬深幽的箫音；抑或在某个明媚的午后，浓荫下溪边苺苔上，天神般的男子静坐垂钓，那美的不似凡人的侧脸，比那溪水上的金光还要闪耀，又如莲之濯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见过的人说，那是山神显灵，凡夫俗子怎会如此美丽不可方物，调和阴阳不辨男女，唯有神仙能如此。也有人说那是桃花仙子，下凡游玩，被这桃花山的景色迷住流连忘返，甘愿化为凡人也要守着这山。

山上山下传开来，化出一段段动人的故事。

而江凌渡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妖孽，如何在短短几天内染了烟尘，在摇光的教导下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家庭煮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她感到惊奇的，不是寒笑笑能将那些琐碎的家务事做得极好，而是——他竟然愿意做，这才是一件奇事。平日里被人看一眼碰一下就要恼得想杀人的，如今却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做菜，在林间砍柴，在溪边垂钓，不是很不可思议么？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笑笑就是一张白纸，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于是世人把他当做魔头，他却可以毫不在乎。他没有强烈的是非观，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行我素。

他一定是第一次做那些事，他大概不知道身为一个男子，是不需要做那些事也不该做那些事的，特别的，他还是一个人间尤物，时而妖冶时而清冷，那宛若绝壁上曼珠沙华，人间烟尘根本不应近身。他真的什么都不懂，被她轻易地骗到手，轻易的调戏耍弄。一次次看他气急败坏的怒颜，总是格外开心。时间久了，竟然也会成为一种依赖，像是慢性毒药，一寸寸侵蚀至心脉。

她亦是有虚荣心的。看着他对别人的冷，她却一次次成功地挑战他的极限，捉弄他，挑逗他，她的高兴是双倍的。她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没有谁能抵抗这种名为“特别”的诱惑。会想要占有，成为唯一的特别，即使是江凌渡也不例外。

对于她来说，寒笑笑应该是怎样的存在，是朋友，是家人，是兄弟姐妹？她还没想好。她只想留住他。即使她清楚她的笑笑绝不是普通人，虽然她对他真的是一无所知。可是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定，无惧，无畏，是她的格言，亦是魔宫的训诫。一无所有的人，还会怕什么。

“你在笑什么？”寒笑笑发现江凌渡看着碗里的菜却不动，出神许久，只好停下筷子出声提醒，谁知道她又在动什么歪主意，他为求自保已经做苦力好多天，可不想又被她坏了清净日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笑笑你真是有做厨师的潜力，以后经常给我做饭吃吧。”

寒笑笑的表情有些松动，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黯然，嘴上却道：“江凌渡你还真把本宫当厨子啊？”

“本宫”——江凌渡倒是真忘了，寒笑笑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呢。随即赔笑，“上司给下属做些慰劳品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寒笑笑冷哼一声，继续吃饭，自己做的，果然香。

对面摇光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吃饭。这些日子可有得忙了。老板的心情似乎很好，灵感也特别多。

每年盛夏来临之前，老板便会到沧浪亭来，画下图样交给她，然后公布出去，价高者得。世人以为只有接到订单的衣裳才会被缝制出来，其实不然。老板不仅会画下图样，还会按照自己的尺寸做出成衣给她参考，若技术上有难度的，也会事先教与她技巧，特别是那个什么“人台”，乍一见那玩意，真是把她吓得不轻，不过有了它，一些繁杂的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些。她本是学女工出身，手艺极好，是被老板高价聘来。所以学起来极快，她只是惊叹果然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不过老板似乎只把它当做副业，实在有些可惜。老板还会顺便做一些别的衣裳，有自己的有别人的，儿童至少年都有，这些活儿从不假借他手。一个多月的时间，前前后后做了十几套衣裳，件件都是精品，实在令人咋舌。

也正因如此，摇光虽然只和她合作了一年多，却始终对她心有好感。一年里其余时候她途经曲临也会上来看她，并不谈公事，也不作为老板而来，两人像是姐妹似的，聊聊东家长西家短，她给她说谁家儿子娶媳妇了，长得很标致，说说谁家女儿嫁到外面去了，过得并不如意，一座桃花山上人家的喜怒哀乐都在一张嘴里，她也给她说说外面江湖谁家出了丑闻，哪个新星崛起备受瞩目，江湖在她的描述里波涛汹涌。

而这一次，她带来一个陌生男子，摇光并不知道寒笑笑和她老板究竟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两人以前各自的际遇，却看得出来老板的高兴大半源于这个寒笑笑，不禁打心底高兴。兴许该涨工资了罢。

**

山上的日子过得很快，日子里溢着桃花淡淡的香气，淌着溪水淙淙的声音。

残夏已了，再过几天江凌渡就该下山了，原本她都是要待到立秋，秋老虎过去才启程回蝶谷和他们一起过中秋，这一次是念及寒笑笑，才提早下山。只是临行前的某一夜，沧浪亭出了点事。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江凌渡的设计稿，和一些制衣图解。

摇光进了工作室正准备研究那些图样和图解的时候却发现它们都不翼而飞，慌慌张张去告诉江凌渡。江凌渡听后眉头一皱，破口大骂。

“真是可耻！剽窃！小偷！贼人！大逆不道！缺德！……”骂了一连串不重样的词后，便不吱声了。

“那怎么办呢？要不要想办法追回来？”摇光急切问她。

“不用追了。”

“可是……”

“正好叫我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我沧浪亭的东西！”江凌渡笑得诡异，正好发愁下山之后没事干，敢情老天爷也见不得她闲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俺更了——俺这个学期开始除了周日每天上课，明天六点半就要起床了……只有4个小时可以睡……~~~~（》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