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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无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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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掩的萧瑟寂寥,沧海桑田,有生必有灭,有荣必有衰。这权倾几朝的洛家,忠心耿耿的洛相,守着这表面光鲜的朝廷,终究还是到了那个终点。
坐吃山空。
她说这句话的样子浮现在脑海。真是贴切啊。这个一无所成的皇帝,这个满是愚忠的父亲,那些生活在糖水里的皇子,纸醉金迷,苟且偷安,哪一天把大离国全部出卖的时候,也不会有丁点的愧疚。
他望向窗外,除了树影婆娑,什么也看不到,然而,他却还是准确找到了那些蒲公英种子的位置。开始了么?
“云儿,吩咐下去,叫他们不论在明在暗都要全力协助杨旭。”
“是。”
一个闪身,洛云就消失在了那倾盆大雨中。

凌若雨已经听杨旭讲明了来意。
今日皇帝那一前一后来了两道折子,一封是北陵巡抚使处来,一封是镇边大将军凌梓辛处来。前一封说的是凌梓辛无故越界杀死北姜国十名士兵,并将尸体火化,使北姜国找不到证据。后一封说的是同一件事,不过细节不同——十五名北姜国士兵在边界处无故扣留来往商队,分赃不匀起内讧时,离国士兵赶到将其一网打尽,期间,烛台失火,三名商人,十名北姜士兵,八名离国士兵身亡。
“好一出‘指鹿为马’啊。”凌若雨笑意盈盈看着杨旭,一点都不担心,“我说王爷,你可是想好对策了?”
杨旭依旧毫无表情,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意思。
“已有。三日后北姜使者会来交涉,我们以退为进。”
“说吧,要我做什么。”
“你只要做好凌梓辛的女儿便好。”
说罢,起身,蓦地想到什么,“还有,以后早点回来,挨过一剑受过重伤的人,别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严肃,平静的像死水,语气像命令。凌若雨本来是要感动一把的,这么一瞧见,不禁抚额,“杨旭,你就不能有点表情么……”
杨旭直接忽略过这句话,正要抬步,又听凌若雨笑言:“本来是想再过几日将大礼献上的,不过情势所迫,三天……应该可以了。”
“拭目以待。” 
杨旭走了后,品荷与画兰进来服侍凌若雨就寝,凌若雨吩咐画兰将《落雪无痕》的谱子拿来,那是藏在冯潇送来的琴的暗格之内的,凌若雨也是不久前才发现。
见画兰走了,凌若雨才与品荷道:“明早单备一辆马车,不要人。再去同洛飞说,明早我是去不了了,但抱月斋的一顿饭可别忘了。”
品荷心中虽惑,却只是点头应是。她隐约知道夫人王爷连同洛飞要干什么,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夜阑人静,更漏响。
雨点滴滴,到空阶。
凌若雨推了半扇窗,任夜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水与土与草的气息,沁人心脾。
刚才还拼了命的下着,好像错过这一次就再没有机会如此随心所欲一般,现下,却是银丝细细,藕断丝连。
身后昏暗的灯光晃了晃,薄薄的纸张被掀起,扑腾着,宛若折翅的鸥鹭,力不从心。
今日多事,注定无眠。
她像醉了一般,头脑发热,无遮无拦,忘记思考。只因他口中的那一个名字。
绾起吹乱的鬓发,无声一笑,晶莹的眸子起了薄雾。对啊,她都忘了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想起画兰说的,昏迷的那几日总在说胡话,怕是那时被听了什么去吧?也亏他能忍这么久不问不疑。
淡淡的伤怀转瞬即逝,她回身,纤指压下那单薄的纸页,落雪无痕。
“冯潇啊,冯潇,留了这谱子,是知道我会找你么?”眼光一转,凌若雨抿了抿唇,“是与不是,我都非要找到你不可。”
行刺失败,所以北姜国又玩弄权术阴谋,定要将杨旭闭上绝路么?她不确定,行刺之事,是不是北姜指使,若是,那便最好,一次除尽,若不是,便是还藏着一个隐患,只怕他隔岸观火,再趁机烧上一把。
这北姜是一定要除的,不论他此次是针对大离国还是仅仅针对杨旭,都是个祸患。皇帝怕他们,却正好是杨旭挫败他们以此立威的大好时机,还真是要谢谢他们。 
凌若雨的手指微颤,眼中流光溢彩,她在渴望。
她从来都不是乐于安逸的人,她渴望一切刺激,甚至渴望杀戮。幸而她懂得抑制自己,否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会成为灭世魔王。

书房内。
“派霍四去北姜,监视他们的行动,让蔺川留在北陵查探真相搜集证据,要小心行事。”
“是。”杨方领命下去。
杨旭负手而立,颀长的背影,拉出长长的影子。
“终于是要开始了么?”
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切即将开始。
天时地利人和,他占了几成?

晨曦闪现,细密的光线穿透晶莹的露珠,光芒四射。一亮马车驶过清冷的街道,车帘飞扬,连同那赶车人如瀑的长发,入鬓飞眉,激起一路的水花。
这条路,是注定了成王败寇的荆棘之路,一旦踏上,就再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纠结到底让我家啊凌去哪里弹琴比较好,郊外放风筝的地方比较合理,城墙上有些张扬不太合理。可是偶一想起猪哥亮在城墙上的潇洒自若,那个羡慕啊……一时情不自禁,就选了这地儿。咱忽略忽略这其中的诸多不合理啊——这是下章的小小剧透……




引蛇出洞

凌若雨停下马车,守门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块明晃晃的令牌,立刻噤声行礼,刀剑铁甲之声唰唰作响。她示意守卫将车内古筝带上,撩起裙角大步走上城墙。
居高临下,雨过之后的凉意随风灌入广袖,凌若雨极目远眺,十里长亭青青古道,万里长空燃着朝云似火。
明丽琴声破云而出,阳光撕破层层云翳,斑驳陆离,金耀夺目。
清音如水,淙淙流淌,是谁化的泪,为谁流不尽?
飘飘离离的白雪,纷飞旋舞,一片片一片片的堆积,铺满了视线内的世界。深深浅浅的印子,是谁与谁的嬉戏?白梅若雪,雪若白梅。这纷飞的,这绽放的,是梅是雪?暗香盈袖,一枝独开,落满了肩头,不分彼此。
在那清丽琴音中,飘散出片片雪花,随风散入,那些未醒的幽梦,融化在那些揉着阳光的眸中。
雪下,是大地沉稳的呼吸,不急不缓,深沉而开阔,那是韬光养晦的睿智,还是遗世独立的豁然?
嘴角微扬,那深沉低阔的琴音,与凌若雨指间流泻出的清丽悠扬纠缠缱绻,天衣无缝。
忽而,雪不知何时停了,大地也沉沉的静了。只有那株白梅,傲然挺立,那深深浅浅的脚印,一半覆灭,一半残留。
金色的阳光愈发的刺眼,白色为底,金色闪耀。
第一抹绿色探出头的时候,雪开始悄悄地让路。你已经听得到草长莺飞的声音,看得到百花图蕊的倩影。你已经能感受到暖日拂面的□。你已经触碰到那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吹面不含的杨柳风。
大地上,是深沉的喜悦,喧闹的,可以落下泪来。
雪一寸一寸的消失,大地的肤色□在碧空游云之下,一寸寸地绿,一寸寸地芬芳。
仅存的白梅,仰望天空,她的身影倒影在那如水碧空,幽幽地叹息,是最后的暗香。
那消失的脚印,再也不会出现,深深浅浅,蜿蜿蜒蜒,是走进了谁的世界,谁的心坎。
那泪,是雪泪,为了那春日里最美好的景色,化作甘霖,不离不弃。
落雪无痕。
最后一个余音在震颤,恍若隔世,凌若雨静静等着手中琴弦归于平静。
凌若雨轻拍身边一个守卫的肩,“不要愣着了,眼下要是敌人打过来,你们全要去阴曹地府了。”
那守卫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像是失了魂。
凌若雨轻叹一口气,以后攻城可以不必那么麻烦了,请她去弹个琴吧。怎么以前弹琴的时候没有这个效果呢,不然她就是世界明星了啊……
“喂~~~~~”
在他眼前猛晃了几下,这位大哥才醒过来。
“夫——夫人——”
凌若雨直接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去叫你弟兄们醒醒,然后把琴还有马车都弄回王府交给一个叫品荷的丫头。”说完,一个飞身掠下城墙隐入一条僻静的巷子。
踱踱的脚步声在幽深的巷子里显得尤为清脆。确定四下再无第三个人,凌若雨停下脚步负手而立,对着空气道:“出来吧。”
一袭白衣飘落眼前,无声无息,简直像幽魅。只见一对乌黑眸子露在外面,点点星光散落其中,下面粉红轻纱,隐隐约约,却瞧见红唇诱人。
凌若雨咽了咽口水,忘了像小说中的风流公子一般潇洒一句:“妹妹好轻功~~”
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一个脑中在旖旎着什么,一个心里嘀咕着:她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是叫我?
假咳一声,凌若雨正了正脸色,正经道:“我找你们阁主。”
那边一声媚笑,笑得凌若雨一阵一阵的发冷。
“夫人,吹雪已经等您好久啦~阁主正在赶来的路上,明日上午便可到了。”
难怪恶寒阵阵啊,原是叫吹雪,能不冷么?恩,等等,等我?果然,他早料到我会找他。不,应该说其实是他要找我……
“这样最好。告诉你家阁主,明日戌时芳华阁见。”
“芳华阁?!”吹雪错愕,那不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青楼么……
“你没听错,就是芳华阁。不要跟我说,你家阁主不敢去。”
吹雪秀眉微拧,“吹雪知道,届时恭候夫人!”
凌若雨拍了拍手,哈哈,心里多了一分自信,原来不止自己存了这个心思,他也有嘛,这就好说多了哇!不由暗自窃笑。

凌若雨赶到抱月斋的时候,洛飞已经在靠窗的位子等她了。
洛飞见她第一句话就是:“三水,琴技不错啊。”笑意盈盈,看得凌若雨不禁摸了摸鼻子。
“你也不错啊!一曲《天地》,和我这首《落雪无痕》,倒是绝配。”
“《落雪无痕》?”洛飞未曾听过这曲子。
“呵呵,不要惊讶,这曲子大概是第一次被弹奏呢。”
洛飞来了兴致,“难不成是你谱的?”
凌若雨决计先骗他一骗,佯怒道:“怎么,不像?”
洛飞不动声色,“确实不像……”
见他不上钩,凌若雨倒是和盘托出,“这大概是冯潇的大作。”
“冯潇?他不是……”
“恩。先不说这件事,我自有计较。”凌若雨压低声音道:“我爹的事,你听说没?”
洛飞笑笑,漫不经心道:“你爹?可是又输光跑掉了?”
凌若雨微怔,随后附和道:“可不是。真是气死我了,罢了罢了,也就我摊上这个命。吃饭吃饭。”
席间有说有笑,一群姑娘不时投来羞涩的眼光,洛飞微笑,凌若雨暗笑。
吃罢,出了抱月斋,凌若雨捋了捋肚子,嘿嘿直笑,被洛飞当头一击毛栗子,只好吐吐舌头噤声。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过其实大部分时间是洛飞在接受凌若雨的“扯谈攻击”,哭笑不得。终于熬到清薇草堂,凌若雨眼睛一亮,洛霄也在。这回他倒是落落大方叫了声“三水公子好~”听得她是心花怒放,真是十分受用啊!洛云还是老样子,爱理不理。凌若雨四下觉得他和杨旭有几分神似,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生人勿近”表情。不禁感叹,都说双胞胎是极像极像的,这两个完全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洛飞朝洛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凌若雨径直跟了洛飞进后堂。
四下再无他人,凌若雨收了一脸嬉笑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洛飞沏了茶递给她,笑言:“洛霄可是洛府的管家。”
“啊……原来洛大夫不是市井所传那般不问世事嘛!”凌若雨满眼促狭,真是被他给骗过去了,他手中情报估计和杨旭差不了多少吧,或许比杨旭那木头还多点。
洛飞一脸风轻云淡,“所谓树大招风,剑在鞘中才能尽掩锋芒。”
凌若雨会心一笑,调侃道:“那不知这位扮猪吃老虎的洛大夫,对此事,有何高见?”
“我怕他们设下连环计。”
“连环计?!”凌若雨大惊,她想过,北姜可能只是针对凌梓辛,可能是想通过凌梓辛对付杨旭,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想借机生事攻打离国,却没想到连环计,他们是要通吃?
“我也只是担心。杨旭已经派紫卫队的人去北姜查探了,现在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否则,只是被他们抓住把柄罢了。”
紫卫队,是只对杨旭负责的一小支军队。在他父辈的时候,规模堪比御林军,只是等杨旭接手时,已被先皇遣散大半,现在人数不足一千。紫卫队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监视下,真正能调动的只有近百。是以,如若皇帝要他的命,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他们使的是连环计,那朝中必有牵线引火之人。这边要求彻底追查,查到杨旭头上,安个谋逆罪,杨旭要她扮好凌梓辛女儿的角色,应该是让她声泪俱下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杨旭再着人唆使皇帝召他入京先礼后兵逼他交出兵权,北姜认为北陵那边失了镇边大将军谁去都没用,一定趁虚而入,杨旭早有准备,瓮中捉鳖——然而问题就在这,本来只要杨旭负荆请罪说自己护国心切再加上尚尧的苦口婆心,本就是北姜理亏,先前他们种种说辞都不足为信,皇帝即便心疑也最多降他几个官阶责骂几句便完了,但朝中只要有人抢在杨旭之前说这正好证明杨旭与大将军勾结逆谋篡位,北姜这是误打误撞,那杨旭连同凌梓辛可就百口莫辩了。离国失了这两人,也就风光不了多久。
而这个牵线引火之人,在朝中必定举足轻重,否则是不会这般明摆着要以谋逆罪置杨旭于死地的。纵观这个人人只求自保只会溜须拍马的朝堂,能对上杨旭的有几个?明着干的也只有洛丞相。然而这洛丞相又是出了名的忠心,又精明着,怎么会连同北姜做出这样的事?还是说是宫闱之人,这种小人最是防不胜防。
等等——洛丞相!凌若雨灵光一闪,只要有了洛丞相,就不怕你是不是连环计……但是,他是洛飞的爹啊……
凌若雨若有所思地看着洛飞,欲说还休。
“我爹就是那个里应外合之人。”
“什么!”凌若雨真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是堂堂洛丞相啊,“你爹,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啊!”
洛飞垂下眼睑,叹了口气,“‘礼待使者,彻底追查’,这是我爹私下对皇上说的。若不是这句话,我也不会猜想他们使的是连环计。”
“可是……”
“我爹已经被‘忠心’这两个字遮了眼再不复往日的清明,他一心想为皇帝除掉杨旭,只要能保住皇帝的龙椅,他可以不顾离国的处境,就算是对北姜俯首称臣也没关系。他的确犀利到看清了别人甚至连皇帝都没看到的危险,却把他的心计用到了错误的地方。只因为是当今皇帝帮他从一个身份低下的庶子爬到了丞相之位……” 
这要是在平日,听说书先生说上这样一段,江凌渡必定会暗自YY一段,可放在今日,她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洛飞望着凌若雨,眼波流转,潋滟了苦涩与温柔,他字字清晰道:“放心,这连环计的最后一环必定是‘丞相之子大义灭亲’。”
凌若雨睁大了眼怔在那儿,他说什么?大义灭亲,他是要告发自己的亲爹来保住杨旭么?通敌卖国,离国的律书上清清楚楚写着,满门抄斩。
“你认为皇帝会单单放过你么?”
“也许。”洛飞淡淡道。
“杨旭同意没?”她最想问的只是这一句。杨旭同意没。
“同意了。”
凌若雨蓦地站起,双拳紧握,尖尖指甲几乎要嵌出血来,低吼道:“你们一个个都只会这样!以为这样很大义凛然么!满门抄斩,那些无辜的人全都会死在你们的权术争斗之中!你们想过没!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很有成就感么?为了成全别人牺牲自己很了不起么?你们,一个个……”
那时的她,是江凌渡。她想到的不只是死去的凌若雨,还是在她的社会里,经常被当做炮灰的自己,还有那一群狐朋狗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何曾真正的关心过他们,他们却要为他们的一切行为付出代价。没有人跟他们说为什么,说了也没用,或许他们自己都麻木了,因为还活着。只是这里不同,这里动不动就会死人,一个满门抄斩,一个丞相府,顷刻间会死多少人呢?
洛飞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辩解道:“若雨……我们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凌若雨眉梢一挑,眼里是一览无余的讥讽,“堂堂洛大夫还有安南王爷,竟只想得到这样鱼死网破的下下之策?怕是根本没想过吧!”
洛飞有一瞬失语,蓦地听明白她的意思,忙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的确比你们这招好很多。对不起,失态了。”
凌若雨坐下将茶一饮而尽,许久才恢复心情。
“可以说了么?”洛飞等到她气息平稳方才问。
“恩。本来还觉得这么做有点对不起你爹,不过比起你们那暴力行为真是太温柔了。”
洛飞面上明显三条竖线外加一滴大汗。
“届时,捷报一传来,杨旭一定要当着皇帝和你爹的面,说这是他和你爹合计这才这么做的。不怕你爹否认,只要拿到北姜写给你爹的信,说你爹表面上和他们里应外合,实际上是引蛇出洞,他不得不这么应下来。皇帝就是心里再气,气得恨不得杀了这两人,他也不敢。”
这样,究竟是一箭几雕?洛飞已经无暇去思考了。只是凝视眼前的人,那双眼,依旧明亮,从来不是深不可测,那颗心,像琉璃一般透澈,却又缜密到连他和杨旭都要自愧不如。这样的人,若身为男子,该是多么可敬?若身为敌人,该是多么恐怖?
“那些信,你拿得到吧?”
清冷的声音传来,洛飞回过神,肯定的点点头。
“我今日累了,不再多叨扰,明日再来请教医术。”
那样疲倦的声音,她是真的累了。
她发现她是矛盾的,既渴望着痛快淋漓的杀戮,却又见不得死亡。既沉醉于惊险刺激的冒险,却又害怕权术阴谋的漩涡。
该怎么办呢?
凉拌吧,她笑着告诉自己。

凌若雨回到王府的时候,杨旭已经在大堂里等她。
画兰说,三皇子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有一点想强调一下下,那个啥,啊凌弹的不是古琴,而是筝,洛飞弹的才是古琴,以前我写的时候全以“琴”字来代替,可能会引起混淆,对不住了哈……(你说要是把“琴声”写作“筝声”实在是有点二,对吧?)
琴和筝是不一样滴音色,就像箫和笛,不过我比较懒,所以先在这里说明一下,以免各位砸我,在这之后就一字用到底了哈……




故人故人

凌若雨可是真不知道哪里招惹上了这三皇子,说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了,她究竟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摊上一个王爷,再勾搭上一个皇子啊?匆匆换了衣服,硬着头皮去见杨旭和三皇子杨晔。
一打照面就对上杨旭的刀眼,你怎么招惹上他了?
凌若雨下巴微扬,我怎么知道?
再细细打量那杨晔,一袭水蓝锦衣,细纹兰草,腰间悬了鹅黄锦袋,做工精致,目光上移,凌若雨不禁叫了出来:“你是男是女!”这——这这分明是小仙儿的脸嘛!
就连万年冰封的杨旭都抽了抽嘴角,那眼神冷到可以把人冻死。杨晔挺直了背,僵在那儿,面上的笑瞬间凝滞,那表情真是诡异到连鬼都不敢近身。
怎奈凌若雨揉了揉眼睛,又大步上前盯着杨晔左瞧右瞧,恩,是有几分男子的英气,还有喉结,鉴定为男的。小仙儿本来就长得有点假小子,所以即便这杨晔长得像她,也不能说他有阴柔之美,只能说,有点秀气吧……
杨旭不知何时绕到凌若雨身后,把她向后扯了一把,随即对杨晔拱手道:“还望三皇子海涵。”
凌若雨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是真的很失态,慌不迭道:“见谅见谅。臣妾只是觉得三皇子长得——额——长得真是太漂亮了,一时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凌若雨内心是不住地抹汗,又咒骂起小仙儿,你说你前世干嘛非要做男的呢,还是个皇子,真是害的我好惨啊!
杨旭瞪了一眼凌若雨,她这才发现这么说好像也不对,简直是越抹越黑。杨晔只是拧着眉,一言不发,那气氛瞬间降到零度。
还是杨旭把这二人拐回了正道,“若雨,杨晔是来向你请教琴艺的。”
“琴艺?”凌若雨一愣,好端端的,这三皇子正经师傅不找,找她做甚,再说,他又怎么知道她会这一手?
这杨晔倒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凌若雨都快甘拜下风了,方才还是雷阵雨的天,这回已是艳阳万里了,刺得凌若雨差点睁不开眼,只能徒劳的用衣袖挡挡。
“今早我溜出皇宫瞎逛,远远就听到城墙上传来的琴声,就去问了守城的,才知道上面的是你,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你下来,所以就直接来王府等你了!你就做我的师傅吧,好不好,好不好?”
凌若雨这才明白过来,她这引蛇出洞,还真是引出来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啊……不过幸好她不是正常的走掉而是飞出去的,不然就被这家伙坏事了……
无语地看看杨晔,又无奈的看看杨旭,好歹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吧,怎么办。
“承蒙三皇子厚爱,若雨定当倾囊相授。”
好嘛,你是诚心要把我往火坑推。当初是谁咄咄逼人质问她何时学会弹琴的?这会倒好,现成利用了一番。
杨晔倒不先急着高兴,抓着凌若雨的手,定定望着她真诚问道:“嫂子你愿不愿意?”
就冲他这一张脸再加上这句话,凌若雨朗声道:“愿意!”
杨旭的眼神停留在那两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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