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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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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墨涵愣了一下,她倒没想过这两人,经父亲一提,还真想见见这位与自己一同都是排行第六的皇子呢。皇太君说亲事不作数,也不知是不是玩笑话,圣旨已下,皇帝若要收回,那可不是闹笑话?她想不通这场婚事会如何收场,不过这个难题就交给月皇去解决吧,现在与她无关。

出人意料的结果

每日入宫陪伴皇太君,成了凤墨涵的例行公事。皇太君提过,如果她想要出仕,可以给她几个官位让她挑选,那都是些有实权的位置,凤墨涵却拒绝了。
“多谢太君,不过孙女从小不涉政事,只怕做得不好,反为皇家蒙羞,不如呆在家中,也可以时常来陪太君,反正娘有的是银子,也不在乎养我这个闲人。”她说。
皇太君听了便笑她懒散,又把她当初成年礼时在宗庙对宁王说的话拿出来取笑一番。说这话的时候太女凤元初也在座,笑容绽放在脸上,纯洁而天真,那笑容太过真诚,反倒显得不真实,在凤墨涵眼中,那是一种欺骗世人的温雅,华而不实,她对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太女,自然地有着疏离。
每一次来,荣慕枫也都在侧,他很少笑,眼神一贯地清冷通透,像是能穿过人的衣衫,看到别人的内心深处。太女的眼神只有在看到他时才会流露出真实,那是发自内心的柔情,这样的柔情出现在太女脸上,第一次见到时差点令凤墨涵咬了舌头。
她心下暗自嘀咕,童家是太女党,荣慕枫却被指给了凤金安,看太女这样子,对荣慕枫却又真还必须流露,金安未必能抱得美人归,反正这凤家姐夺弟夫的事,又不是没有上演过,也不知道那皇帝是如何想的,似乎总是配错了鸳鸯。
“皇上是个冷静的人,她所走的棋,每一步都自有深意,你可别小瞧了她,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做得稳那个位置?”
父亲的话回响在耳边,凤墨涵凛神思索着,皇帝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真意?离间太女与童氏一族?太女是她指定的接班人啊,她为何要这样做?她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上位者的心思总是很多,猜不透。她更感兴趣的是荣慕枫自己喜欢的是谁,看着那双眼,她微微愣神。
“墨涵妹妹!”凤元初唤了她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对面的荣慕枫错开了视线,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凤墨涵想到了一个词,楚楚动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男人,不由得自己先恶寒了一下。
“太女有何见教?”她反应也算快,带了微笑看向凤元初。
“墨涵妹妹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凤元初笑道。
听她这声妹妹叫出口,凤墨涵还真有些不习惯。
“乐班所奏之曲让我想到了小时候,那时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怕我烦闷,哥哥就搬了琴去,守着我奏琴给我听,往往就是一整天,歇下来时,他的手上尽是血泡,所奏的曲子就是这一曲,听了能让人心境平和。”
凤墨涵回应道,她说的也是实话,想到凤楚辛对她的好,心下对这个哥哥更是痛惜,可是自入宫后,他便不再如往常般守着她形影不离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似乎凤楚辛对她的疼爱,不如以前了。
“大堂兄对墨涵妹妹确实是好得让人妒忌,若我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凤元初笑道,“对了,听说大堂兄琴艺过人,元初还没有耳福一听,不过咱们这席上也有一位琴艺出众的,莫不请他演奏一曲,墨涵妹妹也来品评一下,与大堂兄孰高孰低?”
凤墨涵知她指的是荣慕枫,抬眼看了一下,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荣慕枫愿不愿意。凤元初却再次开了口,请皇太君下旨让荣慕枫奏琴一曲,皇太君开口,荣慕枫就不能拒绝了。
凤墨涵看他神情有些憔悴,有些不忍,解围道:“我看荣公子似有不适,如若不然,就免了吧,不如我给太君说个笑话如何?”
“涵丫头,你也别急,少不了你的,我也许久未听慕枫奏琴了,今日太女不提,我也是要提的,你们啊,陪我老人家乐呵乐呵,一个个都少不了,都把拿手的活儿给我亮出来,逗得我开心了,重重有赏。”
皇太君如此说,凤墨涵也无法了,只得退在一旁,荣慕枫对她浅浅一笑:“多谢六郡主挂心,慕枫并无不适,今日就为太君献上一曲。”
凤墨涵讪讪一笑,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早知道不蹚这趟浑水,还惹得凤元初多看了她两眼。
荣慕枫走到琴台前落座,他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琴声缓缓,如春水流过,仿佛在倾诉着他的心声,凤墨涵想,能将情感贯注琴声之中,可见其艺之高超,实是在凤楚辛之上。忽然荣慕枫曲调一变,依旧是温柔旖旎,引人遐思,琴音中却多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不着意根本察觉不出。
凤墨涵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晃,趁着那酒还未洒出来之前,她一口饮尽,没有露出破绽。荣慕枫所奏之曲,却是她教崔宜冰的,凤元恩出征前,崔宜冰与步青澜同奏之曲。凤墨涵心中疑虑,莫非那一日不止凤金安在侧?荣慕枫难道也在?不过很快她便释然了,宜冰既会了,也有可能是他教荣慕枫的,这些世家子弟,向来爱一处聚会,只是不管荣慕枫是通过何种渠道学得了这曲子,都应该知道是从她这里流传出去的吧。
一曲奏完,皇太君带着拍起了手:“这曲子好,尤其是后面这段,听得人心头暖暖的,慕枫,是你新近作的新曲吗?”
“回太君,前面一段是慕枫所作,后面这段却是一位不知名的才女所作,慕枫不过是借用了。”荣慕枫回道,眼神有意无意地向凤墨涵这边瞟了瞟,凤墨涵微笑着,只做不知。
“好好好,赏!”皇太君说道。
其间太女凤元初中途被皇上传了去,只留下凤墨涵与几位宫中郎君伴着皇太君,她又一次发挥她博闻强记的特长,找了些笑话,听得众人乐不可支。宴席还未散去,有个内侍进来,凑到皇太君耳边说了几句,皇太君挥手停了音乐,那双锐利的眼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凤墨涵脸上,沉声说道:“涵丫头,有个坏消息……”
他顿了一下,凤墨涵有些紧张,睁大了眼看向他,不知道那张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噩耗来。
“六皇子殒了,你与他……看来是没有缘份啊!”
凤墨涵手中的酒杯应景地掉到了地上,碎裂成片,她呆呆地看着皇太君,喃喃念道:“怎么会……”
“你也别难过了,那日我一句戏言,说他配不上你,还真应了,本来他最近身子就有些不大好,那日家宴也没有出席,还想着等他好些了,过两个月就给你们办了亲事,没想到……唉!”
“皇太君,我能去见见六皇子么?”凤墨涵颤着声音问。
“是了,你们还未见过面呢,不过他的病会过人,太医院已经封了漆贵君的和顺宫,漆贵君没准也染了病,皇上有旨,为了免疫情扩散,马上为六皇子下葬,你有这个心,也算我没白疼你一场,六皇子地下有知,也会谢谢你的一番心意!大家回吧,各宫的回各宫去,看好门户,别出什么乱子,让皇上操心。”
六皇子就这么死了,凤墨涵甚至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这个被一张圣旨赐给她的夫郎,成了宫中权利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他的死因一直不明,说什么疫病,不过是欺瞒世人的障眼法。他的父亲漆贵君被内宫之首,太女凤元初的父亲皇元君囚于和顺宫,听到儿子的死讯后就有些痴痴傻傻,直到十三公主被强行带走,他就彻底疯了,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骂那个,或者悲悲切切地哭泣着叫唤月皇,说是有人要害他们父子。只是没人把他的话当真,一个疯子的话,又有谁会信!
十三公主才九岁,被带离父亲身边时哭得很伤心,皇上把她交给了步贵君抚养,那是个恬静而温和的人,多年来深得皇上宠爱,宫中众人都无异议,皇太君也很赞赏,凤墨涵与他没有谈过话,只隔了众人,远远地见过那么几次,在她看来,步青澜与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步贵君就像是水中的一朵莲花,洁白高雅,步青澜却似那凭高眺远的风,带着奔放的热情,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够将他困住。
六皇子的死是个意外,莫说凤墨涵事先不知,就算知道了她也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这个悲剧是不是与她那假造的身世有关,如果是,那么这一切就是月皇所授意的了,那未免令人不寒而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残害的人,她该是多么的无情,对一个无情的人,自己却曾经试着用感情去打动她,这是一项危险的任务!
凤墨涵希望这只是个意外,是巧合的两件事,如果月皇对亲生儿子都没有感情,对她这个所谓的“私生女”更加不会了,月皇女儿的这个身份,永远只能藏在暗处,不可能有见光的一天,所以她只能是静亲王府的六郡主。如果她猜测的是事实,月皇是为了保她而弃了六皇子,那么除非留着她对月皇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而她所谓的“价值”,现在看来唯有这幅聪明的头脑而已,月皇要利用她做些什么?凤墨涵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她知道月皇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她就如同前世的头儿老K,你永远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前一刻她对着你笑容可掬,下一刻怎么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还好,她已经有了经验。
漆贵君不过是个七品小官的儿子,家中没什么靠山,六皇子的丧事办得冷冷清清,当天就入殓下葬了,与他那些曾经早夭的兄弟姐妹一同葬在了皇家园陵的西侧。凤墨涵去祭拜了一下,对这个或许会成为她丈夫的魂魄表示了适度的哀思,这之后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出门。
六皇子在诺大的宫中不过是个小人物,他的死很快就被人遗忘,几日后,迎来了步贵君的生辰,宫中照样丝竹悦耳,彩旗飞舞,灯光闪烁,大臣与家眷们身着盛服,出席了皇帝在锦裕宫摆的寿宴。那一天的主角是步贵君,他与元君一左一右站在月皇身侧,明媚的笑脸迎向众人,神情愉悦。
静亲王带了童正君及子女前来道贺,除了静亲王准备的礼物外,凤墨涵还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那是她亲手配制的凝香丸,放在衣袖、香囊中时常配戴,可提神醒目。步贵君接过礼物时,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看她的眼里藏着一丝不为人道的喜悦,凤墨涵却不知那是什么。
宴席还未开始,才落座就有内侍过来相请,邀凤楚辛和凤墨涵兄妹二人过去,说是各位皇子公主想与他们说话。凤墨涵常出入宫廷,在皇太君面前也见过那么几个,基本上都是熟面孔,于是过去,含笑着一一打招呼。童正君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眼底沉淀着妒意。
“金安,过去和公主皇子们打个招呼。”他微笑着吩咐凤金安。
“那边没座儿了,何况人家又没请我去!”凤金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童正君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带着一股威严,一直盯着凤金安,似乎她不去就这么一直瞪下去。
凤金安却转过身和朋友说话去了,将父亲冷在一旁。童正君无奈地收回目光,却看到妻主看着凤墨涵兄妹,面带微笑,压根没注意他和凤金安,忍不住心头烦燥,两手搅在一起,捏得指尖泛白。
年纪比较小的几个公主皇子很喜欢听凤墨涵这个堂姐讲故事,缠着她就不放。她天天讲给皇太君听,说得口干舌燥,这会子得了清静,哪里还会折磨自己,索性装出一幅虚弱的模样,闭了闭眼,脸色一时变得苍白。
紧挨着她的凤楚辛立马察觉,握着她的手问道:“涵儿,不舒服吗?”
“想是衣裳穿得少了些,有股子寒气老钻到身上来,弄得肚子也不舒服,我去去就来。”她站起了身。
“可要我陪着?”凤楚辛问道。
“不用,净手而已,哥哥稍坐,我很快就回来。”随即她转头对那些小孩儿说道:“我哥哥也会讲故事,比我讲的还要好,你们要想听,就请他讲也是一样。”
小孩子们马上把凤楚辛围住了,他无奈地看了看凤墨涵的背影,只得打起精神应付这些孩子。
有宫人上前引路,凤墨涵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宫里我来了这么几次,都熟了,自己找得到地方。”
她如今是皇太君面前的红人,又有御赐的令牌,宫人们知道这位贵人在宫中行走无妨,便也随她去了。她离开了那充斥着欢声笑语的锦裕宫,不由自主地向着和顺宫方向而去,那里还关着个六皇子疯了的父亲。
凤墨涵来到和顺宫,沉重的宫门紧闭着,一个似幽灵的男声在里面飘荡着,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呜呜痛哭。她转到矮墙边,正准备跃墙入内,忽然前方一排巡夜的侍卫向这边走来,她急忙隐身在暗处,没想到侍卫走了,跟在队伍后面的两人却留了下来,原来是两个提着食盒的内侍,想来是给漆贵君送饭的。
其中一个提着一盏宫灯,灯光在紫色轻纱笼罩下发着幽暗的光芒,足以让凤墨涵瞧清两人的神色,他们的神色很是不悦,有一个不时抱怨着,嘴里念着别人在前面看歌舞,自个儿还得来这鬼地方。
“别提那个字!六皇子才去了,你……你再说我不敢进去了!”
“胆小鬼,活人还能怕死人?原先他是皇子,现在不过是个孤魂野鬼,你怕啥?何况他要找,也不会来找我们。”
沉重的宫门被打开了,两名内侍推门而进,门响的声音很刺耳,里面的人突然停止了动静,没了声音,很快却又哈哈大笑起来,把两名内侍吓了一跳,提灯的那个差点将灯笼也给扔了。
“谁?是谁?快出来,我看见你了,哈哈哈!”漆贵君的声音里透着兴奋,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凤墨涵悄悄跟上去,藏在暗处看着两名内侍点上了灯,将食盒丢在漆贵君身前:“快些吃吧,饭来了!”
她看见了漆贵君,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面污垢,见到地上的食盒,他高兴地冲了上去,坐在地上就用手抓着吃了起来,狼吞虎咽。
“这个疯子,吓死我了!”胆小的内侍拍了拍胸口。
“嘿嘿嘿,疯了都还能这么多话,快些吃吧,吃了这一顿,以后你就不会吵着别人了!”另一名内侍低声说道。
内侍的话让凤墨涵感到了不安,难道他们要毒杀漆贵君?不能这样!她从暗处闪了出来,向着屋内走去,可是有人比她更快,才一迈步她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长年练就的警觉让她飞快旋身,掌心挟着内力贴到了来人的心口。
一个温热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小寅,别去!”
她停手,愣住,就着远处宫灯的微弱光芒,看到了步青澜俊俏却略显憔悴的面容。

心上人

步青澜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线条更为硬朗,平添了几许英气,两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凤墨涵原先到他的眼睛,现在却只到他的鼻尖了,他眉心紧锁,清亮的双眸盯着凤墨涵,因怕她有所动作,双手搂得她死紧,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凤墨涵的手掌撑在他的胸前,感受到胸腔下急遽跳动的心。
额上一丝冷汗流下,幸好他先喊出了声,否则凤墨涵回身这一掌,非死即伤!
就在这恍惚之间,地上的饭菜已经全部落入了漆贵君之口,凤墨涵没有料错,菜里有毒,他的眼睛闪露出吓人的红色,蓦然狂燥如同野兽。他的表情很是痛苦,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着坚硬的桌子、墙壁,十指紧紧地抠着桌椅,力道之大,指甲齐齐脱裂。
这样的惨状,凤墨涵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想挣脱开步青澜,想要破窗而入,救下那个可怜的人,但是她没料到步青澜会突然点了她的穴,她软倒在他的怀里,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他也不作解释,推着她的脸对着窗,她最后看了一眼屋内,漆贵君已然无救,他自己撞向了墙壁,半边脑袋都撞得凹了进去,白花花的脑浆和着血液,涂了满墙,那两个内侍见他死了,收了地上的碗盘,从食盒中另取出几样摆在地上,凤墨涵知道,那里面,一定没有毒。步青澜在侍卫出门前抱起她,几个起落,离开了和顺宫。
他带着凤墨涵来到一处废弃的偏殿,偌大而幽深的大殿内积灰满墙,不远处传来悲悲凄凄的哀歌声,是一曲江南小调,诉说着对情人的思念。他们没有进殿,站在廊下,背倚着高大的红木廊柱,步青澜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是冷宫,那里关着月国历代帝王们抛弃的男子。”他指了指歌声传出的方向。
另一面,七彩的灯笼将天空映照得如梦如幻,隐隐有乐声传来,欢快而喜庆,与这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为何阻我?”凤墨涵恼怒地问,“见死不救不是你的作风。”
“我不能让你冒险,如果你救了他,陷入险境的就会是你。”步青澜说道。
“没有人,我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那两个内侍。”
“他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你能救漆贵君这一时,却救不了他一世,你带着他出不了皇宫,你不知道这宫禁的森严吗?就是你自己出入也很困难。何况……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会跟你走的。”步青澜说道。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凤墨涵甩开了他的手,他本来可以救下漆贵君的,可是却没有出手,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她的良心上过不去。
“你来之前,我和漆贵君有过一场对话,六哥是因他而死,本来是有人想要他死,可那碗中的汤,被他给了六哥,他心里一直在内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六哥,他也知道要他死的那个人,一定不会让他活下去,一次不成,还有二次,漆贵君虽然傲气,但他不是笨蛋。”
步青澜对凤墨涵解释着,神色间满是疲惫,她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是刚刚到京城,也不知这一路上是如何地急赶的,心头有些懊悔。步青澜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没有听理由就生他的气,枉顾了他的信任,仔细想想,他这样做亦是在保护她,自己才刚取得宫中的一点信任,如有半点差池,害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何况依他所说,想想当时的场景,凤墨涵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从漆贵君房里出来的,在两个内侍和她之前,漆贵君和他单独相处过。
“你刚到京城?这一路上很辛苦吧,你的伤好全了没有?”她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那清瘦的脸,离京之前两人玩笑,那颊上还掐得起一团肉来,现下面皮却是紧紧地贴在脸上,不复之前的丰腴。
步青澜的手盖在她的手上,及时地阻止了手掌的撤退,任它贴在自己的脸上,炯炯有神的眼看着她,唇角勾起:“有小寅的妙手回春,怎么可能会有事!只不过前方战事吃紧,军粮接应不上,与将士们一道饿过几天,后来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马不停蹄地赶来。路上收到父亲的信,所以宫中发生的事,我也略知一二,这一路急赶,就是怕漆贵君在我回京之前出事,父亲说,漆贵君传递了消息给他,让我一来就先寻机见他一面。”
“那么,漆贵君一直是在装疯了?他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呢?不会是要你为他报仇吧?”凤墨涵问道。
步青澜摇了摇头:“都是些宫里的事,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有人不容他活下去,你知道了也无用,我自会处理。”
凤墨涵听了,也不再多问,宫里的事她确实不想插手,也插不进手。
“原来是步贵君召你回来的?可惜晚了一步,他们都不在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我早来,结局也是一样,凭我之力,救不了他们,不过漆贵君既然信任我,等有了时机,我会为他和六哥报仇。”步青澜坚定地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是为了你父亲的生辰,特意赶回来的,现在看来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确实,以上两样都不是我回来的理由。”步青澜伸手过来,连那一只也一并拉了过去,轻轻握在掌心,含着一丝莫测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凤墨涵微带诧异地问道:“怎么了,不是为这个赶回来的,难道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
她在京中,并没有听到什么大事发生,想不通除了步贵君的生辰和六皇子的死,还有什么理由能令步青澜丢下凤元恩和将士们,这么急急地赶回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然不是,父亲一向深明大义,又怎么会为一己之私,让我放弃边关将士,放弃四姐不顾?小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回来,是因为你!你在拓州就知道了与六哥的婚事,为何瞒着我不说?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冒着风雪去了雪域,若不是后来雪停了开道,消息传到军中,我尚被蒙在鼓里。”
他的神色透着少有的正经,盯着凤墨涵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她不曾见过的光芒,有些令人心慌,她抽了抽手,反被他握得更紧。
“你先放开我,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她说道。
“就在这里说,父亲说你如今是个大忙人了,只怕离开这里,我就很难再见到你了。”步青澜坚持道。
“你父亲都知道不为一己之私而扯你的后腿,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小事,没有必要给你讲。”凤墨涵说道。
“你认为这是小事吗?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一切,你是不是真的会遵从圣旨,娶了六哥?”步青澜追问道。
凤墨涵点了点头:“圣命不可违,如果那是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必须遵从,不是吗?”
“你不是说,谁也不会娶,不想连累别人吗?”步青澜问道,“六哥确实是个温良的男子,你莫非对他动心了?”
“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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