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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汉朝绝世妖花阴丽华:秀丽江山(全四卷)-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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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惫地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阴识的话,一语双关,看似点到即止,却字字句句点在要害。
这番话,既可以当作是他对我的鼓励安慰,也可以听成是一番提醒警示。
如今这一去,只怕当真要步步为营了。
2聚首(1)
建武元年岁末,在一片苍茫寂静的雪色中,有这么一支庞大的车马队伍,行色匆匆地在暴风雪中蜿蜒而行。
领队的除了侍中傅俊,还有原玄汉更始王朝的西平王李通。两年多不见,李通见老了许多,原本清俊的面容,成熟中增添了几许沧桑。刘伯姬与他站在一块儿,反显得像个明媚少女,一如我初见她时的娇艳模样。
这对夫妻在人前交流并不多,然而每每眉眼传神之际,两人相视而笑,淡定中皆带着一种和谐的默契,让人见之心生暖意。
想当初刘家兄弟姊妹六人,高堂尚在,合家融融,那是怎样的温馨光景?转眼物是人非,到如今,刘秀身边的骨肉至亲最终只剩了一姐一妹。
刘秀性柔重情,对于亲人的维护之心,从我刚认识他起便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历经劫难后,他比任何时候都看重他的家人,所以刘黄、刘伯姬两姐妹未到雒阳,傅俊便已把刘秀的诏书带去了南阳。
汉代的侯爵封号向以县称为名,刘母樊娴都的娘家乃是湖阳县,所以刘黄被封为湖阳公主,刘伯姬则为宁平公主。
刘秀让湖阳公主与宁平公主转道阳,一同来接我前往雒阳,按理说是把我的地位看得和这两位姐妹一样重的,可偏偏两位公主的封邑都很轻易地便赐予了,唯独我的身份,仍是模糊不清的。
我没有明确的身份,所以这一路上,包括傅俊在内,全都含糊其辞地称我一声“夫人”。我是刘秀贫贱时娶的妻子,若按平民的称呼,这声夫人代表的含意便是“刘夫人”,是指刘秀之妻。但现在他早已不是普通百姓,对于雒阳城内,高居南宫却非殿龙座上的建武帝而言,这一声“夫人”或许代表的就只是掖庭三千宫人中的一名姬妾。
仅此而已。
闭上眼假寐,脑袋随着马车颠晃而不时左右摇晃着。这些天我始终处于一种懵懂状态,其实有些道理细细琢磨起来并不太困难,但我潜意识里偏偏不愿深入地去探究思索。既然阴识说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那么就交给他来处理吧。我相信他能处理得比我好上十倍,既然他这么有自信,便说明事情还没有发展得太过糟糕。
我并不在乎皇后的虚名,皇后也好,夫人也好,对我个人而言实在没有太大的诱惑力。能让我在意的,只是刘秀的态度: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打算要怎么安顿我?又或者怎么安顿那个已经给他生养了孩子的郭圣通?
明知不该在意这种无谓的琐事,理智很清晰地告知自己,应该学会漠视一切:漠视郭圣通,漠视刘,甚至漠视刘秀。无爱便能无恨,那样我才能活得潇洒,活得快乐。
然而想和做是两回事,理智和感性同样也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区别在于前者无爱!
要我不恨他很容易,要我不爱他……很难,所以我始终达不到心如止水,视郭圣通为无物的境界。
车队抵达雒阳城时,已是腊日的前一天,腊日需举行大规模的驱鬼避疫和祭祖祀神的仪式。在汉代,人们对腊日的重视程度,远远要超过除夕与新年,就好比在现代信奉基督教的教徒对圣诞节的重视,远胜于公历的元旦一样。
傅俊将我们一行人安顿在宫外,然后自行进宫复命。没多久,宫里传来旨意,皇帝陛下即刻宣见却非殿。刘黄、刘伯姬两姐妹甚是兴奋,那头旨意刚下,她俩便开始忙着梳妆打扮。
罗衣是新裁的,首饰非玉即金。人才刚刚下榻驿馆,赏赐的御用之物便不断送了来,摆满了整整一间厢房。
送礼的官吏没细说哪些是给公主的,哪些是给我的。赏赐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堆得比人还高,琳琅满目,晃花人眼的同时压得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刘伯姬嫁与李通后,虽曾做过平西王王后,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担了个虚名,跟着李通一路颠沛流离,她的王后生活其实过得并不风光。刘黄则更不用说了,她在蔡阳守着那三间破瓦房,带着刘章他们三个小侄子,生活得更加艰难,常常入不敷出,时不时还得仰仗乡邻接济度日。
那些珍宝财物,奢侈得非常人可以想象,刘黄与刘伯姬两个被这从天而降之物所震慑,惊喜之余除了羡慕称赞,竟是讷讷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也算得是人之常情吧,若非我待在长安长乐宫中一年有余,见惯了这种珠玉奢华,只怕此刻也会惊讶得迷失自己。
只是……难道做了皇帝的人,都会习惯于这种帝王奢华?
挥金如土的刘秀,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我熟悉的自食其力、节俭养家的男人?
“这支玉钗很适合你。”刘黄挑了一支貔貅饰雕的玉钗递给我,微笑中带着一种鼓励。
我明白她的用意,却仍是摇头拒绝。我向来不喜欢佩戴饰物,嫌那种东西顶在头上笨重累赘,稚幼少女时如此,婚后为人妇亦是如此,现如今也实在没必要为了讨好谁而特意装扮。
“三嫂,”刘伯姬见状,放下试穿的衣物,不悦地皱起眉头,“等会儿便要应召进宫,你难道打算就这副样子见我三哥?你难道不知人人都传那郭圣通年轻貌美,妖娆多姿?你这样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叫我三哥见了,是能多博得他的一丝怜惜还是愧疚?”
我心中一痛,刘伯姬果然不愧为刘伯姬,字字句句,一针见血,犀利如刀,竟是丝毫不留给我装傻的余地。
我笑得尴尬,或许这个笑容在她俩眼中,比哭还不如。
这下子,就连刘黄也敛起笑意:“弟妹!我在这里喊你一声弟妹,你该明白做姐姐的对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天经地义之礼,按理你是正娶,郭氏乃为偏纳,嫡庶之分再明了不过。但是……文叔眼下已是九五之尊,这两年你一直留在新野娘家,你都不知道他在河北吃了多少苦,那可真是九死一生……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收了郭氏,留在邯郸温明殿相伴,然后有了后嗣。弟妹,你该明白,以文叔的性子,那是个最心软和善不过的人,郭氏陪伴至今,从邯郸跟到了雒阳,仅这份情……”
“别说了。”我哽咽,胸口郁闷得像是要炸裂开。当初我以阴戟之名随刘秀持节北上,除了那些一同前往河北的部将,旁人并不知情。
“你……”
“姐姐,求你……”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溅在手背上。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唇瓣不住地哆嗦,“你们的好意,丽华心领了。”
刘黄与刘伯姬面面相觑,最终两人无奈地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随你吧。”刘黄满脸忧色,“进宫以后,若是那郭氏为难你,你可千万别性急乱来。这里不比当年在南阳……”
我含泪愣住,郭圣通会为难我?
这样弱智的问题我从来就没想过,我真正在乎的仅仅是刘秀的心,除了这个,管她郭圣通爱怎么蹦跶,都和我没关系。她要真是这么幼稚无知,敢公然跑我跟前使这样的小心眼,那我只会替自己感到庆幸,替刘秀感到悲哀。
若她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更加不会把她放在眼中。
“这么爱哭的三嫂可不大像以前我景仰欣羡的阴姬丽华了。”刘伯姬一手搭着我的肩膀,一手用帕子给我拭泪,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嘀咕,“她若敢欺你,以你的身手自是吃不了亏的,但大姐说得也极有理,有时候身手再好,也比不上心眼好使。”
我微微一凛,这点道理我早已明了,但是能从刘伯姬嘴里说出来,却让我不得不惊讶她的成熟转变。
果然,这两年不单只我,为了适应环境,每个人都在成长,都在改变。
为了去见自个儿的皇帝兄弟,刘黄与刘伯姬皆是刻意打扮一新,然后欢欢喜喜地踏上前来迎接的车。
从北边的玄武门进入南宫,一路经司马门、端门、却非门,最后停在了却非殿正门。我掀开车帘,从车上下来,抬头远眺绵延的层层台阶,那台阶犹如望不到头的天梯一般,令人望而生畏。高耸巍峨的却非殿仿佛矗立在云端,虽已站在殿前,却仍让人有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疏离感。
刘家姐妹已经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拾阶徐徐而上,琥珀见我默不做声,小声地提醒:“夫人。”
我这才深吸口气,带着一种难言的惆怅,慢腾腾地踩上石阶。越往上,心跳得越快,脚下的石阶一级复一级,似乎永远到不了头。只要一想到刘秀就在这层层石阶的顶端,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爬了没几级,我便感到手足一阵冰冷无力,竟是膝盖颤得再也抬不起来。
“夫人!”琥珀低呼一声,急忙伸手扶住我。
我凄然一笑,微微喘气:“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琥珀使劲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重新抬起头,却非殿近在咫尺。明晃晃的阳光细细洒下,屋脊顶上白色的雪光反射着耀眼光芒,我下意识地举手挡光。稀疏的阳光从指缝间泻下,忽明忽暗地刺激着我的眼球。有团阴影从上迎下,头顶的阳光被遮蔽住,四周的空气似乎也为之一寒,裹在阴影下的我,缓缓放下手来。
“腿伤好了?”站在台阶之上的他笑着发问。
“嗯。”我虚软地一笑,心里的紧张感霍然扫空,看着那张宛若女子般俊美的笑脸,眼睛开始发酸发胀。
冯异微微让开身:“去吧,他在等你。”
那样温暖的眼神让我的心陡然一热,疲惫的心房似乎注入了一注兴奋剂,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的,应该对刘秀有点信心。
十指握拳,我吸气,呼气:“却非殿……有点冷呢,这两条腿受不得寒气,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上面去。”
“是么?”不经意间,他微微蹙了眉,“不然让人抬副肩舆来,如何?”
“那像什么话?”我笑着迈步,“又不是老得连路都走不动……日后等我老了,当真爬不了这几十层的石阶了,再用不迟。”抿嘴笑了下,不忘调侃,“不过,你会比我先用得着。”
冯异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啊。”他和善地笑起来,眉宇间却仍像以往那般,始终难却那丝忧色,似乎永远都在为某些事挂怀,无法真正释怀一般。
我扭过头,笑容僵硬地停留在脸上。终于,步履艰难地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我挺直背脊,瞪着幽深的殿门望而却步。
冯异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深吸口气,正要跨步进殿,却突然感觉有道刺眼的光芒从眼前一扫而过。不经意地扭头一瞥,却非殿外侧西角的一根廊柱下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那人静静地隐在殿檐下,瞧不清衣着相貌,只隐约看出是个身量娇小的女子,若非她头上佩戴的金属头饰发光,光斑恰恰晃过我的眼睛,实在很难发现她悄然无声的存在。
见我目光投去,那女子明显一震,然后垂首退了一小步,似乎欲将自己掩藏得更深。
我心中一动,扭头去看冯异,恰巧冯异也正从那处角落收回目光,与我目光相触,他嘴角一颤,勾出一抹涩然的神情。
“是她吗?”我明知故问。
冯异不答,只是默默地垂下眼睑,躬身请我入殿。
我冷笑着再度回首,只眨眼工夫,墙角那儿已空无一人,飞檐上铜铸辟邪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扩大了无数倍,宛若一只被黑暗吞噬的猛兽正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
寒气森森袭人,我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个宫苑重重的南宫之中,或许从我踏足进来的那一刻,注定我今后将把一生埋葬于此。
“宣——新野阴氏觐见——”
幽深的殿堂,泛着凉薄的冷意,吁口气,热辣辣的白雾凝结在唇边,我挺直脊背,僵硬地跨了进去。
殿道甬长,青砖光滑,文武大臣分左右凛立。我踏进殿的刹那,原本安静的殿堂突然起了一丝轻微的骚动,有些人竟从软席上站了起来,私语声不断。
我用眼角余光微微掠去,所见之人皆是那群旧臣老将,刻满沧桑的脸上皆是露出一抹欣慰之色。我唇角噙笑,胸口微微漾起一丝感动,真是难为他们还记得我,还记得那些同甘共苦的岁月。
甬道尽头便是龙庭王座,身穿玄冕服的刘秀正端坐在上,旒玉遮面,珠光潋滟,却无言地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的眼珠刺痛,胸腔中迸发出一股浓烈的酸意,突然很想肆无忌惮地在此重逢之际恸哭一场,然而脑子里也清醒地知道,今时今日在这却非殿上已不容我再有任何言行仪态的闪失。
眼瞅着刘黄与刘伯姬口呼万岁,一半激动一半虔诚地跪伏于地,我愣了下神,目光呆滞地射向龙座上正襟危坐的刘秀。看不到远处的他此刻是何表情,然而慢慢攀升的陌生感却正一点点地啃噬着我刻在心中的熟稔,记忆中那个始终丰神俊秀、温柔微笑的影子逐渐被抹去,没法再和眼前这个如神如佛似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妾……阴姬拜见陛下!”哆哆嗦嗦,那个谦卑的“贱妾”二字终于还是没能从我口中吐出。尽管他已经是皇帝,尽管为显女子贤德,我该用上那个“贱”字自谦才更妥帖。
但他是刘秀!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仍是刘秀!我没办法用对待刘玄的相同态度来对待他。
他是……我的秀儿啊。
“可。”平平淡淡的一个字,像是一把铁锤陡然敲打上我的心房,我肩膀微微一颤,四肢僵硬得险些爬不起来。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回想着一些过去的片断,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也忘了是谁搀扶着我挪到了边上。
耳边只隐约听到有人嗡嗡地念叨了许多话,之后刘伯姬突然拼命扯我的袖子,见我无动于衷,于是她和刘黄两个人一左一右,几乎半拖半架地将我拽到殿前。我们三人一齐跪下,又是一番叩拜的繁缛大礼。
第一次行礼我还算是中规中矩,一丝不苟,可这一次神志却有些恍惚,跪拜的时候不仅频频出错,膝盖打弯时还保持不住平衡,因此狼狈地倾倒在一侧。
殿上有人失礼地发出“扑哧”一声笑,我紧抿着唇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脸茫然,视线所及,唯有眼前那片潋滟之光。
那片潋滟的旒玉之后,他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又在探索着什么?
可知我此刻的心慌意乱,皆由他起?
“即日起敕封阴姬为贵人,赐居西宫……”
我浑身一震,几乎要从地上弹跳起来。刘黄使劲摁着我的手,广袖泻地,遮掩住她的小动作。
我眨了眨眼,傲然抬头,刘黄的那点力气如何困得住我,轻轻一挣,我便摔开她的手。
贵人!阴贵人!这就是他准备给我的封号?算是他给我一个名分?何解?贵人……何解?
果然……果然……我到底还是高看了他!
我是他的女人……之一,掖庭三千粉黛中轻微渺小的一份子,这就是我今后的人生定位?这就是我拼死拼活,苦苦挣扎换回来的价值?
趔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去理会刘伯姬在私底下的焦急拉扯,我故作痴癫,如村妇般无知鲁钝地笑问:“陛下,贵人是几石年俸?”
座上的刘秀未答,底下却是爆出一片闷笑声,没有发笑的都是那些熟知我脾性的老臣。宣读旨意的中常侍见场面有些尴尬,忙匆匆走下高阶,压低声音,隐有斥责之意:“贵人金印紫绶,俸不过数十斛,何来石计?”
心头如同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汉朝后宫的封号、爵秩、俸禄,我早烂熟于胸。皇后之下,昭仪爵同丞相、诸侯王;婕妤爵同上卿、列侯;娥爵同关内侯,俸二千石;华爵同大上造,俸真二千石;美人爵同少上造,俸二千石;八子爵同中更,俸千石;充依爵同左更,俸千石;七子爵同右庶长,俸八百石;良人爵同左庶长,俸八百石;长使爵同五大夫,俸六百石;少使爵同公乘,俸四百石;五官俸三百石;顺常俸二百石;就算是最后排在第十四等的无涓、共和、娱灵、保林、百石、良使、夜者,也有俸百石。汉朝后宫三千人中俸禄在斗斛间计算的,那是“上家人子”与“中家人子”这样差不多同等于宫女的宫人。
虽然从未觊觎过刘秀后宫的那顶后冠,但我不在乎不等于他也可以无视,他把我接到雒阳来,赐了这么一个俸禄不过数十斛的贵人封号给我,简直就是当众扇我耳光,羞辱于我。早知如此,真不如留在长安,任凭赤眉烧杀抢掠。
“众卿若是无事,便都退下吧。朕……今日要与两位公主小聚一番。”慢条斯理地启口,王座上的刘秀一脉温和。
众臣面面相觑,而后齐声称诺,手捧玉笏,鱼贯退出殿外。
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仍是直挺挺地梗着脖子僵站着,中常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漆盘向我推了推,示意我赶紧接印。
我杵着不动,死死地瞪着那片摇曳的潋滟光芒。终于旒玉碰撞,刘秀从榻上站了起来,慢慢跨下高阶,一步步向我走来。
刘黄与刘伯姬随即配合默契地闪向一旁。
珠玉碰撞发出碎冰般的声音,那身冕服刺痛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我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刘玄的影子,不禁骇然,下意识地双手握拳,全身绷紧。
中常侍趁机将漆盘又推近了些,我一时火起,抬手劈翻盘子,“哗啦”一声,盘子飞出老远,盘上搁着的金印紫绶险些迎面砸上中常侍大人的鼻子。
刘黄与刘伯姬低呼,我双靥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转身便走。右臂猛地一紧,刘秀从身后抓住了我,他使的力气极大,五指掐得我肌肉一阵剧痛。我不禁皱起眉,压抑许久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反手一拳将他打倒。
“丽华……”喑哑的叹息,婉转缠绵,他骤然发力,使劲一拉,将我拽进怀里。
我拼命挣扎,他用尽全力束缚住我,不让我挣脱逃跑。我气恼地抬脚去踩他的赤舄,他仍不松手,任由我胡乱地踩上他的脚背。
逐渐紊乱粗重的呼吸声终于打破了殿堂中空旷幽静的气氛,刘黄与刘伯姬悄然拭泪,一副感动莫名的模样。
我挣扎不过,只得放弃,悻悻地由着他拥在怀里。
“丽华。”
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是我渴望已久的憩息之地。我贪婪地想从他身上汲取熟悉的香气,然而,鼻端充斥的却尽是帝王冕服特有的薰香味。
我的心又是一沉,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陛下,贱妾乃是阴姬,陛下唤妾阴贵人即可。”
愕然,一丝苦笑从他脸上滑过。
一年多未见,他的样貌乍看之下,竟像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斯文白净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深沉威仪。之所以给人那么大的改观,纯粹是因为他在唇上蓄起了一圈髭须。
视线定在他的髭须上,我如遭电殛,思绪刹那间飞转回那个离别的夜里,在绝望的抵死缠绵中,我曾那样地渴望能见到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他。
三十而立,秀儿……蓄了胡须的秀儿又会是个什么样呢?
酸楚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汹涌地夺眶而出。
“痴儿……”他哽声低喃,伸指拂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你是我的妻,是我刘文叔的妻……娶妻当得阴丽华啊,这般的誓愿岂是随口胡乱说得的?”
我不住地战栗,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心里只觉得憋屈得慌,忍不住用拳头一下下地砸着他的胸口,抽泣,无语凝噎。
3腊日(1)
西宫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刘玄定都雒阳之时,赵姬入宫初为夫人,便是入住此宫。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时隔两年,这座宫殿的主人竟然换成了我。
西宫正南便是长秋宫,从窗外望去,远远地虽间隔数十丈,却仍能清晰地望见长秋宫飞翘的腰檐。
有心想问,长秋宫中是否住着那位郭圣通,可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徒惹伤感刺痛。琥珀招呼着一帮小宫女打扫宫殿,整理行李,我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向下俯瞰。
整座南宫,殿宇虽说不少,但论规模,论气势,皆比不上长安的长乐宫。然而长乐宫中的长信宫没有困住我,小小南宫内的西宫却要困住我一辈子吗?
我不禁迷惘,对于这样的未来产生太多的惆怅与心悸。背上的纬图已毁,蔡少公所说的归家希望或许已绝,我真不敢想象今后几十年的光阴,真就得消耗在这座死气沉沉的皇宫内。
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插入腋下,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靠上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胸膛,我瑟瑟发抖。
这个男人,便是我今后一生的依靠吗?
“两位公主都安置妥帖了?”我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嗯。”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脖颈之间,温暖的呼吸吹拂在我的鬓角。我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将他轻轻推开,淡漠道:“陛下回去吧,贱妾想一个人静一静。”
背后的躯体猛地一僵,良久没有动静,他仍是圈着我不松手。
我咬咬唇,狠下心拒绝:“陛下恕罪,贱妾言语冒犯,实属无心,只是贱妾今日身子不爽,无法侍寝,还是请陛下移驾……”
肩膀猛地被他扳过,动作太快,以至于晃得我一阵头晕。唇上猛地一阵刺痛,竟是他的唇如狂风骤雨般覆盖上来,髭须扎痛我的皮肤。我试图推开他,可是他的舌尖已撬开我的唇,挑逗地滑入我的口中。
脑子一阵迷糊,我险些把持不住,迷失在他甜腻的热吻中,然而……一别经年,那样突如其来的热情与挑逗技巧陡增的熟练,让我背上突然滚过一道冷战。
他的唇已滑下我的下颌,吻上我的颈子,酥麻的感觉使人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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