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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汉朝绝世妖花阴丽华:秀丽江山(全四卷)-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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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度田就是以清丈全国土地、核实户口年龄为主的一项经济普查。百姓在定居之后上报家中拥有的实际土地数目,朝廷通过户口登记承认其占有土地的合法性,并于每年仲秋之月定期检核户口、年龄,形成“案户比民”的制度,以此作为赋役制度的基础。
因为战乱时土地兼并加剧,以及地方上大姓豪强刻意隐瞒,使得登记在册的垦田、编户数目远远少于实际数目,致使国家的财政收入受到影响。为了尽快在战后恢复农村经济,解决一些无田农民的实际问题,刘秀诏令州郡官吏进行这次全国性的土地清丈和户籍普查工作。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项全国性土地资源大调查。当刘秀一开始向我提出他的见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决策背后意味着何等翻天覆地的惊世之举,直到度田令公布后,遭到群臣非议,甚至连久不入宫的阴兴也气急败坏地杀到我面前……
“别告诉我这道诏令,贵人也有份参与其中!”
瞧他面色铁青,额头暴出青筋,浑身充满了煞气,我好心地让陈敏奉上茶汤,供他解渴。可他却不领情,居然一掌打翻汤碗。
汤水溅翻,木碗落在席上,骨碌碌地打着转。
“真是疯了你,不怪人主有这等念头。他在乎的是天下社稷,自然不会再计较这些细微得失。但你不该如此糊涂,陛下欠考虑的地方,你更应该及时提点出来,而不该怂恿……”
“你的意思,是责怪陛下做错了?”我拔高了声音,手按在书案一角,眸光冰冷,不怒而威。
阴兴倏然住嘴,愣愣地瞅着我,半晌,哈哈一笑,讥讽道:“原来你从没明白过!”说完,掉头就走。
我抽出案角的弓弩,搭箭扣弩,嗡的一声破空振鸣,弩箭擦着阴兴的肩膀钉在了他面前的门扉上。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将弓弩啪地丢在案上,跳了起来,冲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阴兴本被弩箭震住,这时我手扳他的肩,他顺势抓过我的手,竟然一个过肩摔,将我背着摔出去。
腾身离地时我贴着他的耳廓说了句话,他手势一顿,竟然收了力,托住我的腰,将我重新放下。我双足一踩到实地,随即飞出一脚,毫不留情地直接踢中他的下颌。
阴兴痛哼一声,捂着下巴滚到了角落,“你……”
我拍手冷笑,“随口说了句我有孕,你居然也信?你也不动动脑子,我才生下小十一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孕?”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谁知道你们女子的……”
“宫里确实有人又有了身孕了,但那个人,不是我!”我恨恨地咬牙,目露凶光,“听你的话,我多等了六年。眼看着宫里的皇子越来越多,最迟不过年底,宫里便会再添个十二皇子。你还要我等多久?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才说你糊涂!”他毫不客气地指责,“陛下之前所做种种,尚不足以撼动士族利益的根本。皇帝要权,只要不夺利,底下人自然也能退而求其次。但度田事关重大,尚无先例可循,你以为陛下就一定赢得了?”
“为什么赢不了?”我不敢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是胆怯的。打架斗殴我是高手,但说到玩政治,我怎么玩始终只能算菜鸟一只。我能依赖的不过是刘秀。相信刘秀,相信他选择的时机和决策。
阴兴冷笑,“看来你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力,我连你都无法说服,又如何能说服陛下?也罢,道理讲不通,你就静待结果吧,只怕到时前功尽弃,你后悔也迟!”
那一日,我和阴兴闹得不欢而散,最终我也没能悟透他说的话哪里有理。既然之前的罢兵权、封皇子都能顺利进行,没道理度田会赢不了。更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我都觉得施行度田令对国家、对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在我看来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度田令,甫一推行,便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而且这份阻力的强大程度远远超过了我和刘秀的预估。
阴兴再没有进宫,但是影士传递回宫里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令人心惊。度田令推出后,各州刺史、各郡太守不敢得罪当地的士族豪强,便将丈量田亩的数目转嫁到百姓头上。他们以度田为名,把百姓赶出家门,把百姓的房屋、村落都算作垦田之数,以此扩大丈量数目,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拿着这些滴血涕泪的简牍,我的手抖得分外厉害,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地问自己,难道真是做错了?
可是,箭已发,断难收回了啊!
“娘,我跟你说件事。”刘阳掩饰不住喜悦,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一份自得,“父皇审阅各郡奏章时,偶得一份陈留郡的吏牍上写着‘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的字句。今儿个早朝,父皇诘问那名相关的官吏,他却糊弄说是在长寿街上捡来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的眼皮突突直跳,心悸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躲在帷幄后听朝的太子哥哥也不明了,还问我知不知道缘由。我就说,那木牍显然是陈留郡吏对下臣的指令,让他们打探其他郡县田亩丈量的结果。我故意说得大声了点,结果父皇和满朝大臣都听到了,父皇就问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说河南、南阳不可问呢?’我答:‘河南是帝城,多近臣;南阳乃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能核准。’结果父皇当场命虎贲将出列诘问那名官吏,吓得他马上说了实话,与我的推论并无二样。娘,孩儿这回是不是很争气?父皇对我大加赞扬……”
“河南……南阳……河南……南阳……南阳……”胸口郁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眼前忽明忽暗,终于,我撑不住那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娘——”
耳蜗里嗡嗡作响,在我倒下去的瞬间,清晰地听到刘阳的呼唤,以及随之而来纷乱的脚步声。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就没想明白呢?
“原来你从没明白过!”
原来你从没明白过……
从没明白过!
那样严厉的斥责居然没有敲醒我的榆木脑袋,原来我真的从没明白过……

5福祸(1)

虽然年少时身体曾受过重创,但入宫后因为保养得很好,除了心绞痛的毛病偶尔发作过一两回,阴天下雨膝盖风湿疼痛外,我的身体向来健健康康,即使小小的风寒也不曾患过。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躺倒在床上,头重脚轻,四肢无力,连续七八天想爬都爬不起来是什么感觉。太医诊断说是忧思过度,加上年少时不注意保养,落下了沉疴宿疾,为今之计适宜静养。
苦涩的药汁喝了一碗接一碗,直到喝得令人作呕。
“你不是要去接见谒者么?”黑黢黢的药汁盛在木碗中,纹丝不动地端在那只白皙的手中,药汁黑亮得倒映出他的眼眉,一如以往的微笑中多了一份忧虑。
“等你喝完药就去。”
固执的人!明明那么固执的人,却总能保持着那么温馨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人人都说他温柔仁慈,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他性格背后的坚忍与执著?
我伸手接碗,他摇了摇头,将手挪开。我没法可想,只得勉强撑起脖子,就着木碗,屏息一口气将酸苦的药汁强灌下大半。
“唔——太难喝了,这样一天三顿地灌水,哪里还吃得下饭菜?你让太医想想法子,下次能不能吃药丸,不要喝药汁?”
他微笑着将碗再度递到我唇边,不理会我的絮叨。我五官紧皱在一块儿,憋气将剩余的残渣一并喝尽,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药里已经加了白蜜了。”
“吃不出来啊。”我咂吧着嘴,仍是觉得满口苦味。
放下碗,刘秀轻轻地握住我的双手,放到他的唇边细细亲吻。我平静地望着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放心,我没事,不是什么大病。”
他沉沉一笑,“好生养着,万事有我。”
我点头,不让心里的酸痛流露在脸上,只是咧着嘴,装出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你去忙你的,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孩子们都支持你!”
他扶着我躺下。
枕着玉枕,我合上眼,耳边一阵窸窣,然后脚步声渐渐走远。本想躺下假寐,没想到神志昏沉,居然意识模糊地当真睡了过去。等到再睁眼时,寝室内已点了宫灯,手臂粗的蜡烛一排排地映得满室生辉。
眼前有个虚影在微微晃动。我无力地眨眨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觉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你来了?”
对面的人影闻声晃了晃,跪于床头,一干宫女侍从上前,递案端水。
“娘,今天好些了没?”刘阳在床头跪着,端过水碗,用木勺舀着送到我嘴边。
温润的水沾上我的唇,我干渴地吞咽,身上时冷时热,浑身肌肉酸痛。
“无大碍。”解了渴,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虽然全身发烫,精神不济,却仍撑着让陈敏扶我起身。刘阳想上前帮忙,被我摇手制止,“都下去,我有话和东海公说。”
陈敏想走,被我扣住手腕,“你也留着,有些事还要你去办。”
刘阳面露狐疑地瞟了陈敏一眼,我喘气,“这女子我信得过……”肌肉酸痛得厉害,说完这一句,眼前竟是一阵发黑。
我靠在陈敏身上,略略养神,“阳儿,知道娘为什么不让你去听朝了么?”
“不是父皇让孩儿这阵子用心服侍娘亲,不用再去幄后听朝议的吗?”
“床前孝子……呵呵。”果然,没有比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恰当的了,这一病还真是值了。我笑得十分虚无,心里又酸又痛。这孩子毕竟才十二岁,虽说IQ值很高,EQ值却仍是不成熟的孩童标准。“为了让你坐上却非殿,你知道娘筹措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心思么?”
沉默半晌,床头的刘阳嗯了一声。
“不是你不争气,不努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这一次,是娘的失误,娘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低估了他们……”
噼啪,床头的烛花爆裂,响声惊得刘阳骤然一颤,“娘……”
心跳得太快,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我一动不动地合上眼,心口痛得厉害,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后陈敏在微微发颤,等了好一会儿,鼻端有东西慢慢贴了过来,冰凉如水。
“死不了。”我陡然睁目。正跪爬上床,一点点膝行靠过来的刘阳吓得往后跳起。陈敏飞快撒手,我虽然瞧不见她的神情,却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刘阳苍白的脸上一片惊慌。我情不自禁地心里一软,泪意上涌。
“不用怕,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哑声安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顶,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实在不像话。
刘阳一把握住我的手,埋首大哭,“娘!你不能有事,我宁可不当太子,也不要娘你有事……”
“胡说什么!”我怒斥,颤声道,“你的亲人难道只有娘一个么?你当初怎么说来着,你的弟弟妹妹们……”
“娘!你别生气!”他慌张地从案上重新捧过木碗,喂我喝水。
我顺了顺气,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逼得双靥通红,神志却在这一刻无比地清醒起来。
“你大舅舅以前常对娘说塞翁失马的典故,娘那时少不更事,总是听过就忘。现在想来,只悔当初听他教诲不够。”
“塞翁失马……淮南王刘安的《淮南鸿烈》?”
这孩子饱览群书,博学强记,然而迄今为止,似乎也仅止于此。虽然怜惜他年幼,不忍将他童年的美好破坏殆尽,但皇子就是皇子,这实在是没法逃避的事实。
“你能明白它的道理么?”
刘阳愣了一下,思忖片刻后答道:“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好孩子,你的悟性比娘强多了。”我叹了口气,“这两年来,无论是罢兵权,还是封皇子,娘都在背后支持着你父皇。一方面为的是你父皇皇权稳固,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你一步步登上却非殿,与你大哥并驾齐驱。娘总以为,走到这一步,一直以来都是胜券在握的,却不料祸福不过转瞬,我在处心积虑算计别人的同时,其实也在被别人算计。”
刘阳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已有了惧意,却没法停下来不说,虽然现实是那么的可怕和残忍,一如六年前。
“阳儿,父皇下诏度田,本意是好的,为江山社稷,理当如此。但正如你所言,河南是帝城,多近臣;南阳乃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能核准。你既能明白这样的道理,应该也要明白,父皇能建国称帝,打下这片江山,靠的是什么人?我们母子能走到这一步,靠的又是什么人?”
刘阳呆若木鸡。
我忍着胸口的剧痛,长叹一声,“南阳是帝乡,何尝不是为娘的故乡。莫说那些士族豪强不满度田,转嫁百姓,就连你的舅舅们,也会不满啊。国之根本在于民,这道理虽然不假,但是……国之支柱仍在于大姓士族啊!”
我真傻,十五年前,随刘玄从长安逃亡新丰,我尚能冷静理智地将王莽改制失败的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为何过了这么些年,年纪长了,人却反而糊涂了?
阴兴说得对,刘秀作为帝王,考虑的是大局,但我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一名后宫女子,如果追随刘秀的脚步,我将失去一大批支持者。
这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双刃剑,使用不当便会割伤自己。
“阳儿,你的确是个智力超群的孩子,可是你还不懂人心。如果你不懂人心,不懂帝王术,即使娘将你捧上那个高座,你也没法坐得稳当。”我见他仍是一脸困惑,不禁叹气道,“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自负,太自信了,难道你以为你父皇真看不懂那木牍上写的话是什么意思,需要你来指点?你又怎能如此鲁莽地断定皇太子便一定看不懂那句话?”
他浑身一震,端碗的手遽然一抖,碗中的水尽数泼出,溅湿床席。
我垂下眼睑,有气无力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那摊水渍,“没关系,输了,认输便是。怕的是输了还不知道输在哪里。”
“娘……是孩儿无能……”他轻轻啜泣,哽咽声透着浓浓的屈辱、不甘、伤心。
“不要哭!娘教你拳脚时不是说过么,从哪里跌倒要再从哪里爬起来!从这一刻起,你就留在娘身边。我们母子远离朝堂,远离度田……撇清这些是是非非……”
“可是……”
“相信你的父皇,相信他有能力应付所有的变故。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保护好自己,不要成为他的负累。”
少年稚气的脸庞透着苍白,脸上犹挂着泪痕,嘴角却已倔犟地紧抿。须臾,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果这一次能令他学到些东西,引以为戒,那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一次,郭圣通又教会了我一样东西。
“陈敏。”
“诺。”
“你挑两个身手和反应都不差的人安置到东海公宫里,以后东海公无论去哪儿,干什么事,都要贴身跟随。”
刘阳一凛,飞快地朝我身后瞥了一眼。
陈敏轻轻应了一声。
胸口火烧似的痛,无法让我安下心来。陈敏服侍我躺下,我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喘着粗气说:“你……你也去,以后你跟着他,我要你保证……”
底下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了了,我睁大眼,死死地瞪着陈敏。陈敏略一顿,便马上磕头,“奴婢誓死守护东海公!”
我虚弱地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缓缓地闭上眼。
得赶紧好起来啊!为了刘秀,为了儿女,我都得养好身体,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被人有机可乘。
我要保护他们!守护住他们……

6抑扬(1)

因陈留吏牍事件使得度田令升级,建武帝派遣谒者大规模彻查各郡二千石官吏贪赃枉法的行为。这一查下去的结果委实骇人,十一月初一,第一位浮出水面的高层人物赫然是大司徒欧阳歙。
欧阳歙出身士族,家族世代传授《尚书》,八世为博士,代代出名儒,为世人所敬重。他在汝南任太守九年,仅他亲自教授的学生便有数百人。谒者查出欧阳歙在任期间丈量田亩作弊,贪污受贿的钱数高达千余万。这事被曝光后,欧阳歙锒铛下狱。
其实也许欧阳歙并非枉法第一人,也绝对不是贪吏第一人,之所以首当其冲将矛盾冲突的目标锁定在他身上,无非是因为他拥有位于三公之一的高爵。刘秀要的,正是拿这样的典型人物开刀,以儆效尤。
然而,要想将欧阳歙问罪,也并非容易的事。朝廷上的官吏抱着兔死狐悲的心态,默默抵抗着皇命,欧阳歙门下学徒一千余人集结在皇宫外,请求皇帝饶恕欧阳歙,甚至有人自罚髡剔之刑,把自己从头到脚剃光光,以示决心。
此等场面僵持数日,满朝上下人心惶惶。我虽在病中,深居掖庭,亦能感受到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气氛。
“贵人请过目!”纱南不苟言笑地将手中的一封简函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陈敏去刘阳身边服侍后没多久,纱南便以采女的身份入了宫,拨到西宫当值。采女的年限是十三岁到二十岁,然而纱南的年纪显然已经超出招收范畴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有着常人无法形容的冷静,就连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绝不拖泥带水。
当然,我会将她调拨到近身,不是因为她的行事作风,而是因为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纱南,全名尉迟纱南,乃尉迟峻的长女。
她是一名勇士,更是一名死士——六年前,她的夫君在阴家的那场血腥大劫中丧生,那一年,她才十七岁。从那以后,她苦练武艺,潜心求学,短短数载便跃身成为阴家影士中极少数的精英分子。
原本要隐瞒身世,谎报年龄,以采女身份入宫的几率十分渺小,不过她入选之时,恰逢郭圣通胎气不稳,需要卧床保胎,而我这边也病着,于是挑选采女的事竟落到了许美人的头上。
“平原郡一个名叫礼震的少年,年方十七,不远千里赶赴京城,想要上疏朝廷,替欧阳歙开释罪名。”
“哦?”接过木函,函上木槽内封泥完好如新,我轻轻摇了摇,函内哗啦作响,“里头写了什么?”
纱南并不回答,径直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铜钗。木函重新回到她手上,我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却仍是没能瞧清她的手法。不过两三秒的工夫,木函散成三四爿,一片木牍露了出来。
我又惊又喜,“你怎么弄的?”印泥完好无损,她居然能将木函拆解开而不动封泥。
“奴婢学了一年。”她讲话总是简明扼要。
我接过木牍,上面的隶书字迹十分工整,“伏见臣师大司徒欧阳歙,学为儒宗,八世博士,而以臧咎当伏重辜。歙门单子幼,未能传学,身死之后,永为废绝,上令陛下获杀贤之讥,下使学者丧师资之益。乞杀臣身以代歙命……”
“居然想以身代命,他倒真是个有义气的。”我将木牍扔开,冷笑,“这个叫礼震的人现在何处?”
“行将至河内郡获嘉县。”
“找人绊住他,拖延他上京的脚程。”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份奏疏迟些时日再递到欧阳歙的同党手里去。”
纱南一愣,但转瞬恢复常态,应道:“诺,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眯起眼,轻笑道:“这段时间我仍会卧床养病,外人一概不见,包括皇后那边的使者,你也想法子替我挡住。”
“诺。”
“长秋宫那边怎么样了?”
“都安置好了,恰好皇后临盆在即,宫内征募乳母看妇,这些人都是和奴婢一块儿进宫的。”
我冷笑道:“这回倒真是欠了许美人一份大人情了。”
纱南面无表情地回答:“胭脂本是阴家奴仆,虽然做了美人,根底仍在新野。她父亲已亡,如今寡母和弟弟都被接入阴家,侄儿许昌更是做了公子阴躬的入幕舍人。”
我满意地颔首,果然不愧是阴家的掌门人,阴识办事滴水不漏,远比我想的要周密。
室内安静,竹片的摩擦声哗哗作响。我一边翻开一卷竹简,一边问道:“欧阳歙的掾吏是不是叫陈元?”
“是。”
“他原先可是在固始侯的府上执事?”
“诺,李通为大司空时……”
“嗯,没什么事了。”
四周重新恢复宁静,我埋首继续翻看各类情报。许久,抬头,纱南已不在跟前。我合上书简,支颐微笑。
礼震抵达河内郡获嘉县后,自缚上京,希望能够代替欧阳歙一死,可是没等他的奏疏递到皇帝手中,欧阳歙已死于狱中。
一年之内,先有韩歆,后有欧阳歙,两名大司徒先后身亡。这两件事震撼朝野的同时,也让天下士人对建武帝刮目相看。
刘秀,绝对不是仅仅会温柔而已!如果没有认清这一点,那么作为他的对手,无论是谁,都将一败涂地。
欧阳歙死于狱中的当日,由我亲笔所书的一份密函经纱南的手递出宫墙,再由尉迟峻面呈到了陈元手中。
翌日,陈元上疏替欧阳歙鸣冤追讼,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刘秀虽未赦免欧阳歙罪责,却也法外开恩,下赐棺木、印绶、赙缣三千匹。这样的结果虽未尽如人意,却到底让欧阳门下学徒的忿忿之心也收敛了不少。
“这套先抑后扬的计策真是不错。”阴兴面上淡淡的。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即使我做得再好,也休想换来他一声赞叹。
“只是陛下与我,各取所需罢了。”
“贵人精神虽然不错,面色却还不是很好,平时还是多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劳为好。”
我一顿,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句体贴人的话来,再打量他的神色,却仍是冷冷淡淡,这副性子倒和纱南如出一辙。
我收了竹卷,在床角寻了个义王练习女红时缝制的靠枕垫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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