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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汉朝绝世妖花阴丽华:秀丽江山(全四卷)-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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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
建武十九年六月廿六,建武帝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刘带着自己的妻女搬入了北宫,与其母郭圣通所住的殿阁相隔不远。刘恪守孝道,每五日入宫向我问安,风雨无阻。
“那母子二人可还算安稳?”
“东海王与中山王太后来往并无不妥!”
殿外下着倾盆大雨,那一声接一声的滚地雷,让我的心也跟着一块儿炸响。久久地,我望着那昏暗深厚的云层,叹了口气,“未雨绸缪,有些事还是谨慎些好。大哥何时能来京城?”
阴兴的脸色阴郁得一如外头的恶劣天气,“诏书已经下了,自然不敢轻忽懈怠,不日内即可抵达雒阳。”
“怎么?还在怪我多事?”
“臣不敢。”
“你们是我手足兄弟,如果连你们都不帮我,那我们母子又能怎么办呢?这么多年,大哥在家也该歇够了,这一次顺便把阴就也一并带到京城来吧。”我见他脸上淡淡的,眉宇间竟是有种隐忧,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是让大哥做个执金吾,统辖京城警备,让你做个卫尉,负责皇宫警备,这算得上什么要紧官职,竟把你俩吓成这样?我的用意也不过就是想让你们保护好皇太子,不想让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朝廷上的事,你们自然不必插手……”
“皇太子的事,我们做舅舅的,自当竭尽全力!”
阴兴对待朝廷政务以及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的态度,竟是比昔日郭况更加小心谨慎,从不落人把柄,以至于刘秀也时常称赞他。
阴识先到京城赴任,没多久阴就带着家眷一并来了雒阳。我在西宫侧殿接见了柳姬以及一群阴家的侄女。这些侄女有好些我才是头一次见,年龄都在十岁以下,身量虽小,却一个个都已尽显美人胚子。柳姬与我寒暄时,指着其中一个腼腆的小女孩儿说:“皇后可瞧着这孩子有几分眼熟?”
那女孩儿含羞地低垂着头坐在角落,柳姬将她拖了出来,推到我面前,托着她的下巴,使她的脸蛋一览无遗地呈现在我眼前。
瓜子脸,双眼皮,剑眉英气勃勃,鼻梁高挺,双靥绯红,唇形饱满,棱角分明。说实话,她并不是众多女孩子里头长得最出色的,但她的长相却令我心中怦然一动。
“这是……谁……”
“是二弟媵妾琥珀生的女儿,闺名素荷,今年九岁……”
“素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记得有这么个孩子,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我伸出手将她再拉近些。素荷有些害羞,却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乌溜溜的,不时偷偷用余光打量我。
“你瞧瞧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别提多好了,你看看她的嘴,那模样,那神情……我一见着她呀,就觉着她和……”
我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接口,“是啊,真不愧是我们阴家的女子!”
柳姬清了清嗓子,笑容里添了几分暧昧,“皇后娘娘的几位大王也生得甚好,眉清目秀的,特别是皇太子……”
我不着痕迹地插了句:“大哥身体可还好?前日我见他嗓子有些哑,今天可好些了?若是吃药不见好,我让太医令丞去府里瞧瞧!”
柳姬兴致勃勃的劲头被我硬生生地打断,脸上一阵泛红,急忙窘迫地摇头,“不……不要紧,有劳皇后娘娘挂心,夫君他……已经无大碍了。”
“毕竟上了些岁数,比不得年少时了,平时也该多注意休养。当然,这还得靠嫂子时时提醒……你们一家子人才搬来京城,车马劳顿的,家里一定有许多事情等着嫂子主持内务,我也就不耽搁你了。我们家的女孩儿,即使不沾国戚这层亲,走出去也必然是人见人夸,断没有输给别人的。”
柳姬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讪讪地领着侄女们拜别。我让小黄门送她们出去,等她们出了殿门,纱南才从隔间后走出来。
“其实夫人说的话在理,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考虑亲上加亲呢?”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微笑,须臾,她被我怪异的目光盯得别开眼,很不舒服似的耸了耸肩。
“亲亲之义……有利有弊。”我不愿多做解释,于是将话题扯开,“方才听柳姬提及,进宫时在宫门口见着湖阳公主的油画车了,怎么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她上我这儿来叙叙话?”
“奴婢让人去打听一下,怕是去了陛下那里。”
“最近风闻湖阳公主的家丞在京城里仗势欺人,闹得怨声载道,有官吏夫人进宫将话带到我这里。你也是知道的,她是皇帝的亲姐,陛下对待家人素来重情,他姐妹兄弟如今只剩下一姊一妹,更加怜惜百倍。去年妹婿又没了,他对李家以及宁平公主的赏赐你不是没看见,湖阳公主早年丧夫,寡居至今,即使骄纵,皇帝也不会忍心太过责难于她——皇帝家的事,说小是家事,说大了也是国事,于国体我是皇后,于家礼却还是湖阳公主的弟妹,不便多插手其中,他们姐弟的事,还是由得他们姐弟去解决的好。”
纱南点头道:“也是,娘娘若是对湖阳公主有所约束,她必然心怀怨怼。”
主仆二人正对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唠着嗑,忽有小黄门引着中常侍代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代侍奉皇帝多年,随着年岁的增长,机灵之余更添了稳重,像现在这样慌张的表情倒是不常见。
我才让纱南给他让席,却不料他已满头大汗地说:“皇后娘娘还是赶紧去前殿说和说和吧,老这么闹下去,可如何了得。”
我心中一动,已猜到他说的事十之八九与刘黄有关,于是无视他的着急,故意装傻,笑问:“子予,我听说陛下已经定了由议郎桓荣教导太子《诗经》,左中郎将钟兴来教授太子以及诸位君王《春秋》。不知道桓荣与钟兴这二人有何等学问,你且说与我听听!”
汗水浸湿了他头顶巧士冠的冠檐,他举着袖子擦了擦鬓角淌下的汗珠,苦笑道:“娘娘,此事容后再禀不迟——倒是那湖阳公主,这会儿正与陛下……”
我将目光移开,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代愈发急了,跪下拜道:“这事只有指望皇后娘娘出面调解了,娘娘也不忍见陛下生气吧,若是气坏了身子……”
他搬出刘秀来,倒还真让我硬起的心肠马上软了下来,不由叹了口气,“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是这样的……这件事全赖雒阳令董宣的不是!今天早起公主出门,路经夏门外万寿亭,董宣带人强行拦截公主车驾,态度傲慢无礼至极。他不仅拦了车驾,还拔刀画地,谩骂公主,甚至……杀了公主随乘的一位家丞……公主受了屈辱,进宫说与陛下……”
我从榻上腾身站起,唬得代住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纱南!”
“奴婢在。”
“困了,去焚个熏炉,我先歇个午觉……”
代大惊失色,忙膝行至我跟前,高叫:“卑臣错了!卑臣说实话!实在是湖阳公主的家丞白天当街杀人,事后一直藏匿公主府。董宣为缉拿贼凶,不敢擅闯公主府,便在夏门外守候……所以,这才……”
我呆了呆,站在原地驻足,过了一分多钟才缓过劲来,“你说前殿在争吵,谁和谁吵?”
“是……是那个董宣……陛下听了公主的哭诉很是生气,所以刚刚传唤了董宣,预备棰杀。那董宣却死活不肯认错……正闹得不可开交……”
我低低地噫呼一声,心里却像煮开的水咕嘟咕嘟沸腾起来,若换作以前,说不定我早拔腿冲出去了,可现在却由不得我不沉下心来反复思量。
不是不想主持正义,按照律令,杀人者偿命,董宣的做法不仅不应得到惩罚,反而应该对其行为大肆表彰。然而……偏偏他得罪的人是刘秀的亲姐姐,我的大姑子。刘黄待我并不薄,我若在这份上出面与她相悖,于情可实在说不过去。
正自为难,代低低唤了声,态度十分之哀恳。
我扭头对纱南苦笑,“你瞧瞧,这皇后可是容易当得的?”
我赶到前殿时,距离董宣奉召入宫已过了半个多时辰,本以为争吵最激烈的高潮部分早已过去,我进去时只需过过场也就罢了,谁料到一脚才跨进门槛,便目睹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
眼前呼的一下,有道黑影闪过,竟是对准门口的顶梁大柱撞去。我下意识地冲过去拉住那人的腿,只这么一阻,仍是没能制止那股强大的冲力。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屋顶扑簌簌地掉下一片夯土灰,呛得我不住咳嗽。
“丽华!”刘秀在我身后喊了声,我定了定神,却见自己面前躺了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估计是脑袋撞在门柱上了,冠歪了不说,还搞得一脑门子的血。
我“哎哟”叫了一声,刘秀已搀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开。有两名小黄门麻利地将那老者扶了起来,虽然额头磕破了,好在我拽着他的脚,缓了下冲力。他的神志还算清醒,寒着脸色沉声说:“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杀人,将何以治天下?臣不须棰,请得自杀!”
说话间,他推开两名小黄门,挺直了脊背,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我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惨烈的局面,回头看刘秀脸色也变了,面色煞白,刘黄却是气得浑身发抖,被自己的丫鬟扶着,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陛下!”我低低地喊了声,硬生生地卡进这个不算和谐的气氛中,含笑说,“这都是在做什么呢?董大人,凡事不必太较真!湖阳公主毕竟是帝姐啊,你冲撞公主算不算是失礼之举呢?不妨给公主赔个礼,磕个头也就是了,公主大人大量,哪里会和国之栋梁多计较呢?”
刘秀与我心意相通,听了这话,立即配合默契地说:“皇后说得极是,大姐也绝非是要阻拦你履行公务,只是你不分尊卑,冲撞了公主,所以今天才会有此纠纷。你给公主赔个不是,这事就此揭过吧!”
没想到董宣哼了一声,竟是看都没看刘黄一眼。我和刘秀顿时尴尬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代连忙打手势让那两名小黄门摁住董宣的脖子,将他强行按倒在地。
董宣跪在地上,双掌撑着地面,却是死活不肯低头。小黄门急得大汗淋漓也完全没有办法,董宣只是愤怒地瞪着眼睛,挺着僵硬的脖子,誓不低头。
刘黄气得冲刘秀直嚷:“文叔你为白衣平民时,大哥在家里藏匿逃犯,官员连大门都不敢探下头,而今你当了天子,难道连一个小小县令都镇不住了?”
刘秀听了,不怒反笑,对姐姐摊了摊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天子和白衣不一样啊!”
我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看董宣。那个年近七旬的老者,还在与小黄门做着顽强抵抗,一张橘皮纵横的脸上满是倔犟不屈的硬气表情。我忍不住在心底喝了声彩,却又对他这种不会拐弯取巧的性格惋惜,这样的人,即使是个好官,却可能因为不懂官场人际之道,时时将自己逼入绝境,不断碰壁吃亏。
“果然是个硬脖子的家伙!”刘秀笑骂了声,拂袖道,“强项令出去——”
此言一出,已算是给了董宣一个大大的赦令。
眼瞅着刘黄脸皮抽搐,张嘴欲呼,我急忙大声笑起来,拉住刘黄的手将她扯到一边,“太子最近有没有到你府上去拜望?这孩子整日念叨着姑姑……”我一边扯话题,一边将左手负在背后,频频打手势让董宣走人。
我不清楚董宣明不明白我的用意,好在那两个小黄门并不算笨,从地上架起董宣,快速往门外走了出去。
刘黄被我巧舌如簧的家常话给绊住,几次想对刘秀重提董宣之事,却总被我找话题不着痕迹地绕了过去。刘秀与我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直把刘黄哄得晕头转向,她最后也乖乖地带着奴仆离开了大殿。
她一走,我立马瘫倒在榻上,肩膀垮塌着,一副无精打采的倦怠模样。刘秀走到我身后,替我捏揉发酸的肩膀,“好在……总算是把两边都摆平了!”
我回首与他相视而笑,心有戚戚焉,“强项令!好个强项令啊!你打算怎么褒奖这个强项令呢?”
刘秀莞尔一笑,“今天这事,的确是委屈他了。”想了想,唤来代,“替朕拟个诏书,赏雒阳令董宣三十万钱!”
“诺!”代应声到隔壁去拟诏。
这事好在没闹大,总算得以解决。我庆幸之余大大地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不成想身后的刘秀突然迸出一句:“你瞧,这皇帝可是容易当得的?”那口气说词,竟与我刚才对纱南所说的抱怨之词如出一辙。我怔住,转瞬难以自抑地掩面大笑,双肩震颤不止。

3病发(1)

建武二十年四月初三,太仓令犯法,大司徒戴涉牵扯其中,下狱身亡。同时,刘秀为避免三公连任,权势坐大,于是将窦融从大司空的位子上撤了下来。
窦融撤下后没多久,吴汉便病倒了,且病势严重,太医前往诊治后断定时日无多。到了五月初四,吴汉病逝。
对于吴汉,我在私底下对他的评价总是不大好的,虽然他功勋卓越,功绩显赫,为汉室的中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但在我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疙瘩,他的杀戮与他的功勋同等。
我曾经不太理解刘秀为何独独对吴汉如此偏心,不管吴汉犯多大的错,总是对他极度信赖。在那些老臣中,也唯有吴汉,从建武元年任大司马起,至今历时二十年,刘秀也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地位,他一如既往地执掌着全国最大的兵权——迄今为止,三公之中,大司徒从第一任邓禹算起,已经换了六人,大司空亦是自王梁起,连换四五人之多。
细数这些被替换下的三公们,邓禹如今已经撒手不管政务了,伏湛、侯霸均已病逝,韩歆、欧阳歙、戴涉三人更是身居高位反遭皇帝忌惮,最终皆是不得好死。而宋弘不肯娶刘黄,做了五年大司空,后来因为涉嫌诬告上党郡守被免职回家,数年后病死家中,因为没有儿子,他的爵秩也无人继承。相比而言,李通贵为国戚,却深明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早早地退避辞官,如今虽然身故,但家族荣华依旧长盛不衰。
作为一个御人有术的皇帝,刘秀会对窦融的连任产生顾忌,却似乎永远不会对吴汉产生怀疑,他对吴汉的信任感始终让我感觉有些莫名。这样的困惑直到吴汉离世,看到刘秀赐予的谥号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当年在河北追剿王郎,更始帝安插心腹谢躬到河北,名为助攻,实则是监视刘秀,怕他功高震主。刘秀对此只能面上与谢躬虚与委蛇,二人同在邯郸却分城而治。最后是吴汉充当了刘秀的那把利刃,趁着谢躬被尤来军击败,在邺县伏击,将退走中的谢躬杀死。刘秀被封为萧王,当众人皆以为他已死的时候,也只有吴汉跳出来扛起了坚定不移的大旗,预备奉我为王太后,刘秀之侄为王,继续未尽大业……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刘秀信任他,不仅是因为他能征善战,更是因为他的一片赤胆忠心。
他对刘秀的忠心,无人能出其右。旁人或许忠的是国家,忠的是社稷,忠的是大义,忠的是节孝,忠的是万民,唯独吴汉,忠的……只是刘秀一人。
于是,吴汉死后,刘秀赐谥“忠”,是为“忠侯”,下诏书悼念,出殡时派出北军五校、轻车、甲士送葬,一切葬仪参照前朝大将军霍光葬仪旧例置办,荣宠之崇,创开国之最。
天下大定后,临朝恢复为五日一朝,但自吴汉故世后,刘秀一度心情低落,竟连朝会都空了两期。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昔日老友在自己眼前一个个死去,这种滋味换谁都难以承受。我劝他出去走走,要是嫌闷,可以带着儿子们去长安上林苑狩猎游玩,散散心。
他没反对,却也没说什么时候起程。夏天暑气重,他一直闷声不响,有几天甚至始终躺在床上发呆。这么拖了三四天,我看他没精打采的状态有增无减,心里不免着急起来。有几次见他下床去更衣间,似乎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脚步虚浮,最近几次居然要小黄门搀扶才可勉强走路。
我怕他中暑,便召太医令入宫给他诊病。没想到太医令还没来,却已遭到他的极力反对。
“为什么要避医?”我不理解他的做法。太医令明明已经受到传唤,在殿门口等着了,为什么他还非要固执己见,不肯看病?
今天的刘秀变得似乎不可理喻起来,不肯就医,无论我浪费多少唇舌都没用,他只是躺在床上闭目不答。我生气到了极点,硬把太医令从门口召了进来,谁知道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吼叫着又把太医令赶了出去。
太医令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既不敢违抗圣意,又不敢轻易离开,于是在门口踯躅,分外为难。
我被刘秀的言行气到跳脚,极力保持的好脾气顿时荡然无存,气得上蹿下跳地破口大骂,只差没掀案,他却不动声色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骂得狠了,他不怒反笑,眼神温柔地望着我,那种能将人溺毙的如水目光刹那间将我的怒火给浇灭了。
我注定拿他没辙,我属火,那他铁定就是能灭火的水。
“秀儿,让太医进来瞧瞧好不好?”最后无计可施,我甚至用上了无赖战术,不顾自己四十高龄的脸面,黏住他,学小女孩儿不住地撒娇。
“我没事。”他温柔地笑答,看我的眼神愈发柔软,但除此之外,对于诊治一事绝口不提。
翌日,刘秀开始变得异常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竟有九个多时辰都在睡觉。有时候我守着他,觉得他睡觉的姿势很是奇怪,不打鼾,不翻身,直挺挺地一躺就是好几个时辰,中间偶尔醒过来,却是神情疲惫,连说话都细不可闻,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睡眠充足的人。
我越来越惊疑,终于忍耐不住,趁他熟睡的时候,勒令太医令进殿给他诊脉。太医令先还有所犹豫,见我面色不佳,便不敢再推阻。诊脉的时候,我也担心刘秀会惊醒,所以和太医令二人做贼似的,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声响。万幸他睡得极沉,并没有被吵醒,呼吸轻缓,听不到一点鼾声。
太医令靠近床侧,乍见之下,突然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跌坐在床头,屏息诊脉。我见他神情凝重,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眼皮不住地跳着。
“怎么样?”
“请……皇后容臣再请左脉!”
我咬着唇,点了点头,于是太医令爬上床,从另一边将刘秀的左手托了起来。我心跳得非常快,殿内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好一会儿,太医令才小声地询问:“陛下最近可有头痛目眩之感?”
我怔住,一时不知从何答起,“他……一直躺在床上歇息,很少下床走动。”
太医令颔首,拇指掀开刘秀紧闭的眼睑,左右各查看了半分钟,这才从床上爬了下来。我看这么大的动静,刘秀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一颗心倏然沉到了无底深渊。
“皇后娘娘!”太医令跪到我面前,语气沉重,“恕卑臣直言,陛下病情不容乐观,乃风眩宿疾发作,像这样昏迷太久,会……”
耳蜗里嗡的一声鸣响,四周的摆设似乎都在不住地晃动。太医令的嘴在我眼前放大,一开一合,我却听不进一个字,只是无力地嗫嚅,“不是……已经好了么?不是都已经治好了么?怎么会……”
眼泪刷地滚落衣襟,我终究无法自欺欺人,三年前的那场中风终究掏空了刘秀的身体。
脑子里很乱,我扑倒在床头,抓住刘秀的右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表皮粗糙,掌心结着厚厚的茧子,手背上青筋高高凸起。这手,曾经抱过我,曾经摸过我,曾经牵着我。他说过要伴我一生……我低下头吻着那只手,眼泪含在眼眶里,胸口似要炸裂开地痛。
也不知哭了多久,朦胧中有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顶,然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我耳边笑问:“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对面那双温润的眼眸正柔软地注视着我,心中不禁大恸,“为什么要瞒我?你明明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完,眼泪又汹涌而出。
刘秀用左手撑起身子,半躺半卧,身后过来一人伸手欲扶,竟是刘庄。刘秀摆摆手,虚弱地吩咐,“朕和皇后有话要说,你们都先出去。”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室内已挤满了人,我的几个子女都赶了来,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听到刘秀如此吩咐,刘庄看了我一眼,率先领着弟妹们出去了。
“别哭。”他用粗糙的指腹滑过我的脸颊,擦去我的眼泪,“你也知道,吴汉说过,这种病药石并不见得有多大的效用,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我原打算自己挺一挺的……”
我哭道:“别再提什么吴汉了,他人都不在了,说过的话哪里就比太医还有用呢?”
刘秀笑了笑,脸色很苍白,浮肿的眼袋透着忧郁的憔悴,半晌,细细地说了句:“世上没了劝导自强的吴汉,同样也没了医赛扁鹊的程驭!”说完,冲着我满是无奈地一笑。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痛得泪眼模糊,紧紧抓着他的手,反复地念叨,“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揉搓着他冰冷的手背,神经质地碎碎念,“即使没有程驭,没有吴汉,没有任何人,至少你还有一个我……”
“丽华……”声音很轻,轻得像根不着力的羽毛,缥缈地飘浮在空中。他缓缓合上眼睑,像是在安慰无助哭泣的我,“你别怕,我只是累了,睡一会儿就会没事的。别怕……不会离开你……”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变成一片含在口中模糊的低咽。我着急地摇晃他,大叫:“别睡!你别睡啊!你早就睡够了,赶紧起来……别睡了……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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