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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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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施了咒术似的,一动不动

被他挽着的苏雪晴原本正在和旁人说笑,也被他扯的踉跄了一下,脸色一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立刻双眼大睁,脸上的表情很惊讶,好像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丹青。她扫了一眼丹青和陆仁庆紧挽的手臂,又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霍先生,眼底掠过一抹怨毒,却聪明的没有开口。

这时候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连舞池里的乐队也不明所以地停止了音乐,诺大的一个厅堂安静地让人觉得诡异。我忍不住秉住了呼吸,忽然觉得旁边人影一闪,暗香飘动间,丹青一步步地走了过去,腰肢款摆,不急不躁。

霍先生脸上的线条越发得僵硬,从侧面看着好像是在紧紧地咬着牙床,苏雪晴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原本强装出的那份笑意,也随着丹青的一步步接近而一寸寸地消失。她身后的苏雪莹看这仿佛是要冲到跟前打抱不平的,但她最后却一步也没敢上前,我不想去看丹青此时的表情,四周的人却都在兴奋地盯着丹青的一举一动。

丹青走到了霍长远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遍,然后不理一旁恶狠狠瞪视着她的苏雪晴,声音娇软如被美酒浸过一样的说,“长远,祝你新婚快乐,永结同心”,霍先生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闭了闭眼,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丹青,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伤痛。

那抹伤痛显然激怒了一旁的苏雪晴,她冷冷地说了句,“徐小姐,真是谢谢你的光临了,看样子,你这些天过得不错呀,原本是个逃妾却总有人照拂,怎么,不是又要给人做小了吧”,她这话一出口,四周围观的人立刻“嗡”的一声。

我身边的陆青丝却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低低说了句,“蠢女人。”霍长远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他克制地握了握拳头,苏国华却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又偷眼看了一下好像在欣赏一出戏的陆仁庆。嫉妒的女人说出的话总是不经过头脑,她对丹青的冷嘲热讽,只会让霍先生对她更加厌恶愤怒,甚至得罪了陆仁庆。

丹青仿佛对周围的交头接耳恍若未闻,娇笑了一声,“苏小姐,瞧你说的,我倒想给长远做小呢,要是你愿意的话”,周围顿时有人惊呼出来,我吃惊的捂住了嘴,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打死我也不相信,这话会从丹青的口中说出。

“你…”苏雪晴被丹青一番话气的脸色铁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霍长远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是无言的望着丹青,任凭她发泄,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好过些。

“真不要脸”,苏雪莹终于忍不住地站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她的姐姐,丹青轻笑了一声,“三小姐,可别这么说,光是要脸可就找不到丈夫了,女人就得学会死缠烂打,不择手段才行,你说是不是啊,二小姐。”

我无言的望着神态自如的丹青,她跟苏家姐妹说话的时候,却一直看着霍长远,瞬也不瞬,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越痛,她就越开心。丹青就象是握了一把无柄的利刃,一刀刀刺向霍长远的时候,也让自己的手变得鲜血淋漓。

心口越来越堵,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靠了过来,六爷温暖有力的手紧握住了我的手肘。苏家姐妹的脸色都已经变得狰狞了,丹青却越来越高兴似的,她对霍先生嫣然一笑说,“对了,差点忘了说,我今天只不过陪伴陆先生来的,如果霍先生以后有需要,欢迎你随时登门啊,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说完,她纤巧的手指摸了摸左耳坠着的的红宝石。

周围众人抽气的声音简直可以把会场的空气抽光,这句陪伴,没有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直无言的霍先生脸色突然扭曲了起来,他往前跨了一步,看样子好像要冲上来给丹青一耳光一样,一旁的苏雪晴却用力的扯住了他,不愿意让他靠近丹青。

看着霍先生喷火似的眸子,丹青一步不退,送了他一个婉转的眼波,就袅娜地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苏雪晴笑说,“真不好意思,苏小姐,你也知道我现在是身无长物,所以也没什么结婚贺礼好送,实在不行,如果你想知道某人的一些私密习惯,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垂眸一笑,回头就走。

“姐!”苏雪莹突然惊叫了一声,苏雪晴好像要昏倒了似的晃了一下,一旁的霍长远却没有发觉,只是哀伤地看着丹青的背影一动不动。一旁的苏雪莹愤怒得叫了声,“姐夫!”,一只手拍了拍霍长远的肩,他一醒神,回头看着面色沉郁的郭启松,郭启松对他做了个眼色,他这才发现苏雪晴正摇摇欲坠地靠在苏雪莹身上。

他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苏雪晴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已经走到陆仁庆身边站好的丹青,看见这一幕却面无表情,只是突然眯了眼轻倚在了陆仁庆的身边。

屋里的气氛万分尴尬,看着面色各异的宾客,苏国华的一向带笑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看了一眼怡然自得的陆仁庆,突然大笑了两声,“好了,好了,大家都站着干嘛,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乐队,赶快奏乐。”四周的人群静了下,然后就开始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毕竟,今天已经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场面了,再傻傻地站在那儿不动,可真就要得罪人了,乐队指挥也机灵的开始指挥演奏。

没一会儿气氛后恢复如常,热闹了起来,我看着在一起谈笑风生,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苏国华和陆仁庆,只能打心眼里开始发寒,丹青和陆青丝又那样笑靥如花的在一旁娇笑打趣,让一旁的那些男人不时地跟着笑了起来。

苏雪晴却拉着霍长远离的这里远远的,但是脸色比方才要好得多了,毕竟是商人之女,察言观色,强颜欢笑的本事还是有的。霍长远木然的脸色她仿佛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和霍长远紧贴在一起,和她自己的朋友说笑着,也许这只是女人的本能,知道怎样做才能打击到对手吧。

我默然地站在一旁的落地窗边,看着言笑晏晏的男男女女们,他们依旧笑得很开心,丹青心里所流的血,只能是给他们增加一些饭后茶余的话题而已。

洁远和方萍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几次想走到我这边来,都被霍老妇人用严厉的目光给制止了。自从看见丹青开始,霍夫人就一直冷冷地看着她,而丹青的一言一行,更让她恨到咬牙切齿。

突然乐曲声一变,四周的光也暗了下去,大家自觉地开始散开,苏雪晴面有得色和霍长远步下相对明亮的舞池,她轻柔地靠在了霍长远身上,她的朋友们更是大声地在一旁起哄叫好。苏国华也笑眯眯地看着翩翩起舞的两人,苏雪莹则挑衅地盯着丹青,丹青却只是唇角微翘地看着舞池中的两人。

过了一会儿,舞曲声又是一变,节奏变得快了起来,苏家举办的这个晚宴半中半洋的,按说这个曲子是邀请大家一起下场跳的,可这会儿哪儿有人会下场去抢一对新人的风头啊。

苏雪晴显然学过跳舞,霍长远本来舞跳得就很好,虽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可两个人的配合还是夺得了一阵满堂彩。刚跳了三分之一,突然舞池中人影一闪,叶展带着陆青丝以一连串的旋转进入了舞池,四周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先别说这两个人是出了名的舞王舞后,就是这个时机也够让人再添些话题的了。

苏雪晴的舞姿立刻被陆青丝的狂野不羁给压了下去,她狠狠地瞪了陆青丝一眼,霍先生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放在苏雪晴的肩膀上,不看她,也不看丹青。按规矩,乐曲奏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确实应该由另一对舞者还和他们共舞,苏雪莹拉着个英俊的男孩正咬牙地站在舞池外,那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陆青丝转着转着,突然做了一个侧滑的动作,然后红影一闪,丹青下了舞池。周围的人好像约好了似的齐声低叫,我惊讶的张大了嘴,从来不知道丹青会跳这种快步舞,她以前并不喜欢跳舞,只是为了陪霍先生,才勉强学了两只慢舞。

滑步,旋转,下腰,厮磨,喘息,碎发,我愣愣地看着那飞起的红舞裙围着舞池飘扬着,丹青魅惑的身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就连本来在跳舞的霍长远和苏雪晴也不自知的停住了脚步,目光随着那飞舞的裙摆转动。

丹青身姿狂野却眼波婉转,她随着音乐做着各种花式,眼光却不是放在霍长远的身上,不是凝视,就那么偶尔轻飘飘地一扫,一下,又一下…霍长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苏雪晴却是嫉恨难当地颤抖着身体,丹青却越发笑的风流妩媚。

看着丹青的如花笑靥,我突然想起起方萍说过的一句话,“这人呀,是这世上最奇怪的生物,爱着的时候,甚至会把所有的自尊都抛在地上,自己用力去踩以搏爱人一笑;可恨起来的时候,又巴不得那个人立刻死掉,又算他没错,也会挖个坑让他跳下去,直到他横死在自己面前,才淡淡地说一句,算了,便宜他了…”

你知道女人什么时候最美吗,是复仇的时候,那时的女人会发光,因为燃烧的是自己的生命…;“燃烧自己的生命吗…”我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看着随着节奏旋转得越来越快的丹青,最后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她身子如水蛇般绕住了叶展的腰身,头用力地向后一甩,发髻顿时如瀑般飞散开来,她仰望着未知的虚空,脖颈如雪,媚眼如丝,红唇微翘,那一刹那的丹青…风华绝代。

够了,我再也忍受不了,转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心痛的都快要裂开了,不顾别人惊疑的眼神,只埋头往外跑去,我一定要离开那里。丹青的心,已经碎了吧,就算是有一天能缝补,也要承受一针针缝合的痛楚吧。

一出饭店大门,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我贪婪地呼吸了几下,方才在宴会厅里,空气沉重地让我窒息。“清朗!”,随着一声低喝,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肘,将跌跌撞撞的我一把扯了回来,“啊!”我用力的尖叫挣扎,“清朗!”六爷稍微用力地摇晃了我一下,我一怔,这才看清是他,腿突然一软,六爷一把捞住了我,我开始干呕。

“六爷”,一直等在外面的洪川跑了过来,“去,把车子开过来,我们先回去”,六爷轻轻拍抚着我的背,低声安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车门一响,洪川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六爷抱起我钻进了车里,洪川轻轻地给我们关上车门,然后麻利的上车启动,车子缓缓地滑了出去。

拍着仍不时干呕的我,六爷轻声说,“已经离开那儿了,没事了,来,深呼吸一下。”我蜷缩在他怀里,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六爷有些无奈的摸着我的头发,“你脸白得吓人,原本不应该让你来才是。”

我摇了摇头,“我要来的,我来是想让丹青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我,可是…”我抬头看向正专注看着我的六爷,“她不要,她只要仇恨,她不要我,不要我了…”我哽咽着说了一句,想着丹青的决绝和放纵,不禁心痛如绞。

我忍不住抽泣着,六爷抱着我的手臂突然紧了紧,他伸出一只手,抹去我颊边的湿润,然后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柔软却坚定地说了一句,“别哭了,她不要,我要。”

同心

阳春四月;微风拂面;桃李芳菲;初春的感觉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心动;好像忍耐了一冬的寒冷阴暗;在春风拂面的那一刹那;都得到了救赎。“啊,臭石头,看你干的好事,我又得重新洗了”,趁着好天气正在晒衣服秀娥尖声叫着,她从地上把石头不小心碰掉的衣物捡了起来,然后追着石头要往他脸上抹。

石头笑嘻嘻的左躲右闪,围着花园里的廊柱转着圈,秀娥则是嘴里一直不停的叫骂着,我忍不住一笑,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俩嬉戏追逐,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秀娥追得气喘吁吁地,她不经意抬头看见了阳台上的我,就对我招手喊道,“清朗,别在那儿看书了,要不要下来走。”

不远处的石头也站住了脚,神情自如地靠在柱子上,冲我招了招手,我想了想,突然觉得今天天气很好,胸中激荡着什么情绪似的,就弯身下去对他们说,“好呀,你们等我”,说完放下书,往楼下跑去。

距离那场晚宴已经整整五个月了,我一直默默地祈祷着;等待着,希望有一天丹青会觉得累了,然后来告诉我,她放弃了,不再为难别人,同时也放过了自己…

可是我等了这么久,却从没看见丹青的身影,只有唯一一次张嬷来看秀娥,我悄悄地跟了去。张嬷见了我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嘘寒问暖,她好像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不堪重负;神色阴郁,只问了几句我们身体如何,对于丹青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到了最后,她要回去的时候,才把我单叫了过去,跟我说,清朗小姐,你只要保重你自己就好了,小姐那边你就不要操心了,一切有我。从来没有听张嬷这么生分的说过话,可没等我再开口,她已经转身上了黄包车,绝尘而去。

秀娥躲在一旁不敢说话,最后见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是她拉了我回去,一边喃喃地说,“清朗,你有没有觉得,我妈变了好多,也不晓得小姐受不受得了她。”听她这么说,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丹青不再见我的原因,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变得愤世嫉俗,充满了阴暗,然后就会影响到自己周围的人,就好像…张嬷一样。

“清朗,你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秀娥跑过来一把拉住了我往外跑,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我笑着任凭她拉着。虽然丹青和张嬷都变得无法再接近,可秀娥却渐渐地恢复了以前的性格,六爷,七爷对她都不错,陆青丝的冷嘲热讽她也已经无所谓了,还有石头,石头是真心真意对她的。

“清朗,你应该多出来走走,你现在又不上学了,总闷在屋里不好”,石头晃了过来,他假装咬牙咧嘴地挨了秀娥一拳,然后才笑眯眯地跟我说。我对他微微一笑,就伸手盆里拿衣服,帮秀娥晾。他的那番话应该是六爷让他说的吧,自从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我已经足不出户整整五个月了。

秀娥冲石头一吐舌头,赶紧过来跟我一起干,石头笑咪咪地溜达了过来,“你们知道吗,每个周五都是码头上的交易日,渔工们会把他们打来的各种鲜货进行交易,如果买了立刻就煮的话,哎呀,那个味道真是…”;他边说边咂巴着嘴。秀娥干活的手慢了下来,显然被石头描述的景象吸引住了,石头得意地笑了笑。

我好笑地看着他对着秀娥挤眉弄眼的,抻平了手里的衬衫晾好,然后回头笑说,“你们俩个别闹了,把东西晾好之后,我们再出去好不好。”石头一愣,然后就喜笑颜开的说,“好呀,那我先去准备,对了;这个你们不要晾了,我叫阿嫂来做”,说完他转身就跑。

秀娥“扑哧”一笑,我扭头对秀娥说,“一说出去,石头怎么这么高兴,好像在屋子里闷了几个月的是他不是我似的。”秀娥一边抻着一件绸布外套,一边悄声和我说,“你不知道,是六爷和他说过,如果能说动你出去走一走,就有重赏。”

“啊”,我愣愣地看了一眼秀娥,秀娥用肩膀轻拱了我一下,“依我看,六爷对你可真好,比霍先生对小姐还…”,话未说完,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偷眼觑着我。听到丹青的名字,我心里一痛,用力的抻着手中的衣服;借着手上的动作,静待那股灼人心扉的热潮退去。

过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我转头对秀娥笑说,“那也比不上石头对你好呀,大叔可是已经把你当作未来儿媳看了。”我说的秀娥一怔,趁她发呆,我撒腿就跑,秀娥这才反应了过来,在我后面尖叫着追来。

没跑几步,兴冲冲的石头回来了,手里却抓着我和秀娥的外套。我赶忙躲在了他身后,秀娥扑上来抓我,却被不明所以的石头拦住了。

“喂,都是因为你啦,讨厌”,秀娥看怎么也抓不到我,就冲石头发脾气,石头倒也无所谓,看着我们高兴就行,他哄着秀娥说,“是,是,都是我不好,车子已经备好了,咱们赶紧走吧,这样中午就可以吃河鲜了。”

秀娥冲他咧了咧嘴,冲我一伸手,我一笑从石头背后走了出来,拉住了她的手,石头有些愣,秀娥一扬头,“你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倒是走啊”,说完拉着我往大门的地方走,石头在我们身后嘀咕着,“女人心海底针”,我和秀娥相视一笑。

一到门口,就看见憨厚的石虎正站在车旁,那是叶展的车,我认得,最近局势很混乱,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猖狂,彼此之间的那根弦,绷得是一触即发。

现在没什么比军备更重要的了,可苏家却几乎包揽了军需方面的大部分生意,所以六爷和叶展他们一直在上下打点,昨天叶展刚刚又去北平打探消息了。

见我出来,石虎憨笑着去帮我打开了车门,然后恭敬的叫了声,“小姐”,我笑着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没有跟着七爷走吗?”他咧开了大嘴,“没有,鲁三儿他们跟着去了,我留下来照顾您。”“照顾我?”我一怔,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石虎眨巴眨巴眼,却摸着脑袋不说话了,后面赶上来的石头冲我一乐,“就是出门这一类的事呗,总得有人照应着不是,老虎他也会开车”,说完他给了石虎一肘子,“赶紧上车走吧”,石虎赶忙答应了一声,窜上了司机的座位,石头坐在了他旁边,秀娥则兴奋的靠近了我坐。石虎虽然粗手大脚的,但是驾驭起车子来却很灵巧,车子一溜烟的朝码头的方向开过去了。

几个月没有出门,四周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记忆里冬天的阴冷变成了生机勃勃的温暖。穿着打扮入时的男女依然和穷酸落魄的市井小民们走在一条街上,看似泾渭分明又偶尔交织在了一起。秀娥不时发出惊喜地叫声,拉着我看这儿看那儿的。

石虎在石头的明示暗示下,故意把车子开得很慢,好像想让我多看看这外面的繁华世界,而不要再把自己一头扎进壳子里,不问世事。一时间车里的每个人都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也就让自己暂时什么都不要想,只专心的去享受这样一个上午。

又走了没一会儿,黄浦江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秀娥竟然兴奋得叫了起来,石头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秀娥不忿地去掐他。看着他俩嬉闹,我这才想起,自从秀娥来了上海,还没有机会去江边看一看,就是我,也是上次六爷带我来的。

白天的江畔和夜晚的看起来仿佛是两个地方,晚上渔火点点如繁星闪烁,一切行动都掩盖在夜色下,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而白天的江边则是热闹非凡,船只穿流如梭,码头上也挤满了熙攘的人群,号子声,呼喝声,算账声,叫骂声,甚至重物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让人听起来万分的杂乱,却不孤独。

看着和秀娥,石虎说笑个不停的石头,我忍不住一笑,他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吧,应该是六爷吩咐他的吧。六爷一定是认为这里这么热闹,可以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想到六爷,我心中一甜。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我越发的发现,在他冷静温和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柔软的心。他对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尽力地照顾着,渐渐地我也懂得了为什么他对陆风轻的下落那么执着,这个男人总是喜欢默然无声地扛起一个又一个责任,他不轻易许诺,但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这些日子我几乎是足不出户,每日里就是看书,弹琴,画画,甚至刺绣,按照叶展地说法就是,过去那些家规严谨古代千金小姐的生活作息也不过如此了,可人家最起码还会借去庙里上香的机会出去走走,而我则完全把自己禁锢在那个小天地里。

这个天地里有秀娥,石头,偶尔出现的叶展和毒舌的陆青丝,最重要的是,这个天地里有六爷。看我喜欢读书,他就几乎搬空了一个书局,这是叶展说的;我随意地用写字的毛笔画了一幅花园写意,第二天,我的书桌上就出现了全套的绘画工具和颜色。他不开口,却会把一切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现在六爷喜欢在家穿着我做的布鞋,他喜欢吃红烧鱼,喜欢穿宽松的衣服,每当他不忙的时候,或者看我画画,或者让我帮他抄写一些私人的东西,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各自占据着一把椅子,安静的看书,悄然无声中,只有不经意的眼波交流和会心一笑。

我们的生活在不经意间交织在了一起,难解难分,可渐渐却发现,越了解对方就越放松,之前的生疏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也许我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我们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可是每当他回到家,敲响我的门,彼此相视一笑的那一刹那,那种安心的感觉让人眷恋,我和六爷都很珍惜。

“清朗,马上就到了”,石头回头冲我一笑,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笑着点了点头。如果说之前的我无意识地禁锢了自己而不自觉,直到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陆青丝和六爷说的话,“这姐俩可真有意思,一个用扒了皮,留着血的方式来惩罚别人和自己,另一个却画地为牢,自己判了自己的罪,哼。”

正是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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