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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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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还好,那车夫立刻低下了头,“是,是,对不住,”说完,他把车子拉到了我们跟前,竖起了车篷子,但再没抬头看我。

我以为徐墨染要带着我上车,没想到他只是弄出了一些声音,如果弄堂里的人不出来看,一定以为是我们在上车。他压低了声音对车夫说,“一会儿我让你走,你就立刻拉着车子跑,但是不能快到让人发觉你车上没坐人,听明白了吗?”车夫赶紧点头,徐墨染一笑,“别坏我的事,不然…”那车夫更是鸡啄米般的点头。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徐墨染,看来他说的对,我们谁也不曾看透过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只会吃喝玩乐,而没什么头脑算计的大少爷。他回头大声喊道,“徐墨阳,你要追出来也随便你,只是别让我看见你,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念旧情,拿你妹子开刀!”趁这会儿功夫,那个车夫迅速偏头对我做了个眼色,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上次他送丹青回来,虽然被吓得够呛,但我还是很感激他,给了他足够多的钱,又求了六爷,让他的儿子在这里可以长久工作下去。虽然那个倔犟小子拒绝了,可他感激涕零的样子,我一直不曾忘记。那时候石头还笑说你对个拉车的也那么客气,我只一笑而过,说是礼貌而已。

虽然石头他们认为这种礼貌纯属浪费,可我一直记得二太太说过的,做人其实不难,不过八个字而已,“与人为善,难得糊涂。”原来年纪小,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尽量做,但今时此刻,我真的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徐墨染喊完这句话后,就对车夫大叫了一声,“还不快走!”车夫立刻拉着车子奋力往前跑,他自己却拉着我闪到旁边的一堵断墙的背后蹲了下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枪抵在我的腰部,手紧紧捂在我嘴上,然后安静地等待着。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但又仿佛过了很久,墨阳从里面冲了出来,这时候黄包车已经跑了小路的拐角处,一闪就不见了。“洁远,快去找你哥哥,让他派兵找,那边拐过去不远就有岔口了,我得赶紧追上去,到时再联系!”

说完墨阳就要追过去,洁远扯了他一下,尖声叫,“墨阳,他有枪!你千万小心!”说完松开了手,看着墨阳,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墨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点了下头,只说了句,“谢谢你,”然后拔腿就跑,追着那辆黄包车而去。

站在原地的洁呜咽了一声,一抹脸,毅然转身往里弄里冲,她的身影一消失,徐墨染就在我耳边轻声问,“你这个朋友的哥哥是谁?不是陆城吧,听说陆青丝风华绝代,应该不是这么个青涩模样…”他话未说完,突然洁远的惊叫声隐约传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就想跳起来,被徐墨染一把按住了。

没等我挣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石虎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霍小姐,你说的那个徐大少带着清朗小姐往哪个方向去了?!”我心里一喜,徐墨染的手突然发力,把我紧紧地按在了身下。

“就,就是那边,墨阳追过去了,”洁远气喘吁吁地答道,“汪全,赵明国,你们几个跟我去追,刘生,你保护霍小姐去找青丝小姐,通知咱们的人赶紧出来,”石虎大声喊道,“狗日的,让老子逮到他,先敲折他两条狗腿!走!”

我感觉到徐墨染不自禁地打了哆嗦,如果不是时间不对,我几乎想出来。就听着石虎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那个刘生恭敬地说了句,“霍小姐,您赶紧跟我来吧,青丝小姐还在等着呢,她也快气疯了。”

“好,我也要给我哥哥打电话,再加上你们的人,一定找得到清朗的,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他们都会没事的…”洁远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眼圈顿时热了起来,洁远…

“当然,请,”那个刘生毫不犹豫地说了句,然后脚步声响,外面慢慢地安静了起来。我这才觉得被徐墨染捂得有些憋气,挣扎了两下,他不动,我一张嘴,“哎哟,”他痛叫了一声,甩开了手,我顺势推了他一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徐墨染的脸色越发的不好,可能太多的计划外出现,让他越来越不安。他活动了一下被我咬疼的手,狠狠地看着我,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他顾不得修理我,只一把拉了我起来,“跟我走!”说完拉着我往路的另一头走去。走了一会儿,我趁他不注意,把刚才被他压在身下时摘下的耳环,偷偷扔了一个在地上。

因为那个车夫,还有墨阳,石虎他们的出现,让我心里多少踏实了些,一边走,一边想着该怎么拖延时间。也不知道徐墨染要带我去哪里,见什么人,还是想要先把我拘禁起来,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可如果他带我去见那些日本人,那我…

上海我虽然来了有些日子了,但很多地方我还是不认识,显然徐墨染还不如我,他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张望着,寻找着路线。我暗自琢磨,如果不是墨阳的出现,那么那辆车应该是他雇来拉着我们去某地的,而不是被徐大少的灵机一动用来做饵的。

那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徐墨染要去哪里了?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那个车夫应该会被墨阳和石虎他们追到,然后告诉他们我们的去处。我扫了一眼走得很快又有些犹豫的徐墨染,忍不住开始担心,这位徐大少爷不会迷路吧,如果因为这样而没被找到的话,我可真是冤死了。可我又不能跟他说,您到底要去哪儿,兴许我认识,要不我带你去…

“应该是这里吧…”徐墨染叨咕了一句,我四处看看,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里我来过,什么时候呢…“就是那里!”徐墨染叫了一声,我顺着他目光看去,一座石桥出现在眼前,夕阳西落,晚霞泛彩,染得这座石桥别有一番味道。

我忍不住笑了,果然熟悉,第一次与六爷交心的那个夜晚,就是在这座石桥上,只不过那时天色已晚,又是冬天,我一时竟没有认出来。我记得那个车夫的儿子就是在一旁的小街里被石虎抓到的,因为他想偷钱,六爷还说…

“你笑什么?”徐墨染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我抬头看去,他皱了眉头,显然对我身为一个人质,居然还有心情笑而感到不可思议。“你以为他们肯定会找到你吗?”他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低头与我对视,“这么有自信?你就不怕我…”

他话未说完,不远处好像有人过来,他反手扯了我往桥下走去,这座桥不算很高,一大两小,三个桥洞,也许是水位下降的关系,桥洞里并没有水流经过。

桥下面就是一段废弃的堤坝,上面长满了野草,但可以让人通过,再看过去我就只能看见江水了,不远处就是大码头,这会儿有很多船只正在装载卸货,码头上人声鼎沸,可没人会注意这个已经荒废的地方。

在下桥之前,我悄悄丢下了第二个耳环,然后就被徐墨染拉扯着走到了一个桥洞里。“靠边坐好,”他一把把我推到一边,盯着我坐下,然后自己也靠在另一边坐下了。

他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颤抖地伸到怀里去掏摸着什么。我两手抱膝,以一种最不会激怒他的方式坐好,看着他摸出了一个小盒子,单手抠了半天也没打开。

“啪”的一声,那个盒子丢到了我跟前,“打开它,”徐墨染低促地说了一句,我慢慢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盒子,一个很普通的锡制圆盒。我隐约猜到了里面是什么,看着徐墨染不时地抽搐一下,手指也不自然的不停弯曲着。

“打开啊!”他突然大喊了一声,我吓了一跳,看着他赤红的眼,我抖着手抠了好几下,才把盒子打开,一股冲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盒子丢出了桥洞。

徐墨染狼也似的扑了过去,拣起了那个盒子,枪虽抖,但还是指着我,我闭上了眼,不想去看他吞食大烟的丑态,可那股味道,还是弄得我一阵阵的恶心。

“哼,这可是个好东西,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徐墨染呻吟着说了一句。“这个不是好东西,你还是戒了的好,”我忍不住张开眼,徐墨染漠然地看着我,却不再说话。

这种无声的压抑让我很不自在,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句,“你为什么来上海?”话刚出口我就知道不对,徐墨染的脸色顿时又狰狞了起来,“哼,为什么?问你的墨阳哥哥去啊,要不是他用手段,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想来吗?”我大概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丹青曾暗示过,墨阳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报复。

我皱眉说,“要不是你们先找土匪想要害他,墨阳才不会这么做…”“哼哼…”徐墨染一声冷笑打断了我,“没错,土匪是我找的,不过,如果不是那样,恐怕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一文不名了。”

见我不解其意,他脸上有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徐广隶,算你狠,你什么都留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那我呢,我算什么,所以你注定得死…”

听他提到老爷的名字让我一怔,可最后那句注定得死却让我汗毛直竖,这是什么意思。“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这些,只要把你交给那些人,我自然就有足够的金钱再作一搏了,到时候,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徐墨染贪婪又冷漠地笑了起来。

那些人是谁?没等我张口问,桥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徐墨染猛地跳起身来,扑到我跟前,一手勒住我的脖子,一手拿枪指着我的头。

我只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冒汗,也弄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清朗,你是不是在下面?”六爷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徐墨染手臂愈加用力。

“徐先生,我们谈谈好吗,我既然找来了,你就别想轻易脱身,不如平心静气地谈谈条件如何?”六爷的声音很稳定,不急不缓,可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

“怎么可能这么③üww。сōm快…”徐墨染喃喃地说着,他不知道那个车夫认识我,更想不到六爷在上海手眼通天的能力,我想那些骗他来绑架我的人,一定没有跟他实说六爷的势力和背景。如果能成功最好,不成也不过就是一个弃卒而已,他之所以被选中,可能就是因为他和我们的特殊关系吧。

“徐先生,我想我们还是文明一点的好,你说呢?”六爷在桥上悠悠地说了一句,但其中的威胁,徐墨染也不会听不懂。“咕嘟”一声,徐墨染咽口水的声音很响,响到我都觉着有回音。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是谁?”短短三个字,难掩惊慌,我甚至开始可怜起他来了。

“陆城,”两个字,于徐墨染等于利矛,于我而言却如坚盾,我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许多。“原来是陆先生,久闻大名了,”徐墨染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好说,清朗,你还好吗?”六爷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偏头看了一眼徐墨染,他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眼珠转个不停,见我看他,他瞪了我一眼,“她还好,就是有些害怕,哈哈,”“我想听清朗自己说,”六爷没有理睬他的虚张声势。徐墨染笑声一滞,有些愤恨地压低声音说,“别乱说话,嗯?!”我点了点头。

“我还好,就是有些害怕,”我几乎原样重复了徐墨染的话,“是吗?为什么害怕?”六爷好像在和我聊天一样轻松问道,徐墨染显然被他这种口气激怒了,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恶狠狠地说,“告诉他,你为什么害怕,”边说边把枪用力地往我头上顶了顶。

“六爷,他拿枪的手一直在哆嗦,我怕走了火,所以很害怕,”我清晰而大声地说到,徐墨染愣住了。“哈哈…”一声憋不住地笑声传了来,我嘴角一弯,叶展也在上面。

“你居然敢…”徐墨染目眦欲裂,可这会儿他再疯狂也不敢对我随便下手,我微笑了下。自从听到了六爷的声音,知道他就在我旁边,不要说只是一个徐墨染,我甚至敢挑战全世界。

“姓陆的,既然想谈你就下来啊,在上面充什么英雄…”徐墨染因为紧张羞恼恐惧而变得有些疯狂,没等他嚷嚷完,“呼”的一声,一个黑影顿时落在了桥洞的外面,徐墨染吓了一跳,带着我后退了一步。我张大了眼,就看着六爷带着淡淡笑容往前走了两步,“没问题。”

“别过来!”徐墨染嘶吼了一声,六爷站住了脚。他居然从上面直接就跳了下来,我眼睛眨了又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算这桥不高,也有四五米吧。再说我都告诉他,徐墨染手里有枪,他就不怕…

“清朗,别怕,”六爷对我温和地说了句,我同时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跳下来了,摔到了怎么办?!”六爷愣了下,徐墨染一直粗重的呼吸也停顿了一下,六爷突然破颜一笑,“我知道了,以后注意啊。”

“呃…好…”我嗫嚅着说了句,脸一定红的不象话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去说这些话,我发誓我听到了叶展的贼笑声,可恶。但是那声音已经不在桥上了,而就在左近,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够了,你们要打情骂俏还是换个地方的好!”徐墨染呸了一声,顶在我太阳穴上的枪越发的用力,我想最后就算他不开枪,那里大概也会被他钻出个窟窿来。六爷自然看见了,但他神色不变,直说,“好呀,我也想带着清朗走,这样吧,你放了清朗,我放了你,如何?”

“哼,你当我是傻子吗?”徐墨染不屑地哼了声,“六爷从不说谎,而且你就算把我交给那些人,你以为他们会给你钱,让你走吗?”我飞快地说了句,一来让徐墨染来不及阻止,二来让六爷知道一些他可能还不知道的。

“你闭嘴!”徐墨染大吼了一声,我自然乖乖闭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六爷眉梢一扬,“如果清朗说的是真的,没有我的保护,你恐怕连上海都离不开了,而且如果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干的,他们答应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可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的话…”

六爷话音一落,他身后忽的一下就站上了人,叶展笑眯眯地转着一把匕首,他笑说了句,“这手是够抖的。”洪川,石虎,明旺都面色不善地带着手下的人包围了这里。我吃惊的张大了眼,估计徐墨染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突然明白方才六爷跟徐墨染故作不经意谈话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偷偷地潜了进来。

“你…你…”徐墨染的手臂抖动的更加厉害了,威胁和利诱都摆在了他面前。“如何?”六爷盯着他问,“好吧,说话算话,呼…你让他们都离开,你也是,我再放手,”徐墨染咬牙说,“唔,可以,”六爷一点头,手一挥,身后的人立刻退开了,叶展对我挤了下了眼,也转身离开了。

六爷往后退了出去,徐墨染的剧烈的心跳我都能感受到,他原本就贪生怕死。他为了钱可以冒险绑架我,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六爷那个双倍的许诺,更何况,他已经没得选择了。他小心地推着我往外走去,我依然挡在他身前,六爷就站在外面右侧,其他人则站在稍远的地方。

到了桥洞口,看见那些人,徐墨染最后一点挣扎的心思也没有了,他缓缓地移开了枪口,一直扯着我脖颈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六爷朝我们缓步走了过来,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突然觉得一阵腿软,但仍然坚持着,心想就是软也软到六爷怀里,绝不再碰徐大少半点。

就在六爷离我们还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桥上突然传来一声疾呼,“小心!”竟然是墨阳的声音,然后我就看见六爷脸色一变,他身子一歪,“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到了我们旁边的桥壁上,冒起了一阵烟雾。

“六哥!”“六爷!”“哪儿开的枪!!”“看,那边有条船!有人跳水了!”“大家小心!”一片混乱中,我正要冲到六爷那儿去,恍若惊弓之鸟的徐墨染,也许是被这颗不知道射向谁的子弹刺激到了,或是因为墨阳突然出现的声音,他突然狂喊了一句,“你们都骗我!!”然后举枪就乱打。

六爷因为躲避子弹而半跪在地上,他正要起身,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他旁边的地面上。我大惊失色,脑中轰的一声响,下意识地回身去抢徐墨染手中的枪。“清朗不要!!”“啪!”的一声,我只觉得手掌猛地象被按在了火炭上,徐墨染用力一甩,我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眼前一片黑暗,只听到六爷狂喊,“清朗!!!”

“唔…”一阵痛彻心肺地疼痛让我惊醒了过来,努力想睁开眼,却觉得眼前迷雾重重,被阻断的光亮又刺眼又让人无法看清楚。我用力的眨着眼,眼前的一切渐渐地清晰了起来,熟悉的景物让我明白,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一想事情头就痛,我还是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看来我晕倒有一阵子了,不晓得事情变成什么样了,六爷没受伤吧,墨阳呢?还有那个胡乱开枪的徐墨染…想到这儿,头更疼了,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头上的伤。

“哎哟,”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可疼的不是我的头,而是我的手。我把手送到口边,想轻轻吹凉下,缓解一下那热辣辣的疼痛,可举到眼前的左手,却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还在梦中,没有醒来,可如果在梦中为什么会感觉到痛呢。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咔啦”一声轻响,有人打开了我的门,我赶紧放下了手,闭上眼作昏睡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只能这么做。

一股熟悉的感觉靠近了我,听声音好像是半跪在了我的床边,他轻轻地把我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低头,然后一抹温热缓缓地浸润了我手上的纱布…

我悄悄睁开眼,看着六爷乌黑的头发,他正埋头在我的手上,一动不动。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心碎,我掉转了目光,看向雪白的天花板,任凭六爷的泪水烫疼了我的断指……

情浓

小指上残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收口了;虽然换药的时候看起来还是那样狰狞;但是我已经学会接受了。时间是最好的抚慰,习惯则是潜移默化的良药,两个星期过后,我已经习惯于这段残缺带来的一切影响。

不能再自如的弹琴,吹箫,可看着秀娥的泪眼汪汪,我只能笑着安慰她,本来弹琴就是个半不倒儿的水平,徒惹人耻笑,箫则是好&书&网久没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坚定地对所有人说,除了少了这一小截有碍观瞻,其他的根本就没影响。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甘心,不是不想哭,只是六爷那天的眼泪让我再也无法哭出来。人人都说女人的眼泪会让男人软化,那么男人的泪水就会让女人坚强,这是当六爷的泪水浸透了我伤口时,我唯一的感觉。

也许那个时候六爷知道我醒了,但他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无声地流泪,在那个残缺的夜晚,他放任了自己的软弱,却彻底地安慰了我…“嘶,”我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哎,孙医生,您可轻着点…”一旁地秀娥赶紧说了句,嗓门有点大,她扶着我的手,朝伤口轻轻吹着,希望能够帮我缓解疼痛。

孙博易好笑地扫了她一眼,“秀娥丫头,去帮我换盆热水来,好吗?”“好嘞,”秀娥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腕平放在脉枕上,这才端起盆快步走了出去。孙博易对我一笑,我明白他是故意把秀娥打发出去,要不然每次换药的时候,秀娥都是大呼小叫,大惊小怪的,好像都疼在了她身上。

“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孙博易微笑着说了一句,我点点头,“是啊,她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没分开过。”“嗯,青梅竹马啊,”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剥离着我手指伤处的旧药。

伤口处火烧火燎地疼着,伤了手指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不大的伤口竟然会带来那么多疼痛。我知道孙博易故意跟我聊天也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因此尽力配合,“我们是青梅青梅。”

“哈哈,”孙博易笑了出来,抬眼看了我一眼,“云小姐,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叫我清朗吧,您比六爷还大十岁呢,这么客气我受不起,而且每次都麻烦您,”我勉强笑说,伤口处没了药,越发地痛起来。

“好,那我就托大了,清朗,忍一下啊…”他迅速地把药均匀地裹在伤口处,猛然一股火热在伤处烧了起来。我咬紧了牙关,这药虽好,就是刚一抹上那会儿,实在是痛得要命。

过了一会儿,立刻感觉好多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孙博易开始仔细地帮我绑纱布。“你不用跟我客气,不过我还是宁愿你不来麻烦我,”弄好之后,他坐直身子,从怀里掏出块手绢擦着额头,看着我微笑说。

我咧嘴一笑,伤口已经不痛了,身子立刻放松了下来。因为手指的断伤而引发的炎症,让我发了几天烧,那几天六爷根本就没放他回去,日夜守候着我。

按叶展的话说,他都嫉妒了,身上开个大口子的时候,怎么也没这个待遇啊。坐在我身边的六爷什么话都没说,倒是半靠在梳妆台上的陆青丝哼了句,“你伤得不是地方,要不你也断根手指试试,看看是什么待遇。”

周围来看望我的大叔,石头他们就笑,叶展龇牙咧嘴地冲我们做鬼脸,我也跟着笑,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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