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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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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必须毫不手软给予惩处。侯家村稻种的事跟康局长不无瓜葛,据说已被人反映到了省减负办,省委主要领导有批示,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杨登科猛然想起魏经理跑到农业局去找康局长的情形来。还有局里干部职工这里一堆,那里一伙悄声嘀咕的样子,当时杨登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看来都与陈老局长说的侯家村稻种的事相关了。杨登科见得多,中国有好多事情,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化了,最后不了了之。如果认真起来,小事可大,大事更是可以掀翻天。侯家村的事过去都快两年时间了,法院都作出了判决,种子公司不执行就不执行,猴子他们找了人大找政府,找了大领导找小领导,谁也没当回事,现在引起了省里注意,批示也下了,追查也来了,魏经理和康局长还不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说实话,如今农民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猴子他们挺不容易,杨登科也真希望他们不仅能讨回公道,还要能讨回损失。只是杨登科又有些担心,如果这件事真的将康局长牵了进去,他的局长做不成了,自己这半年多的努力,岂不要付诸东流,前功尽弃?
  杨登科这么忧心忡忡着,陈老局长又开了口:“这样的事我在位时也不是没碰到过,要在平时,就是上面有批示,追着要查办,如果市里领导肯替你担担子,也是能化险为夷的。
  问题是现在是特殊时刻,有些话就说不清了。“
  说到这里,陈老局长停顿了片刻。杨登科也不知他说的特殊时刻是什么,正疑惑,陈老局长又说道:“这一届市委和政府的任期已是最后一年,县区和市直部门班子会有一次大的调整,好多人都上蹿下跳,天天往领导那里跑,领导们正犯愁呢。”
  虽然在机关呆着,究竟是一介司机,政治上的事还不是太开窍,杨登科一时没能听明白陈老局长的话,不知领导们有什么愁可犯,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市委常委要另外安排人到农业局来?”陈老局长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现在部门位置紧缺,可谓僧多粥少,若能先弄几个人下去,换届时安排帽子也就方便多了。你不见平时风平浪静,一到班子快换届了,就烽烟四起,几家欢乐几家愁?所以这一次康局长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杨登科一下子泄了气,心里说,完了,都完了。
  告别陈老局长,走在回家的路上,杨登科满脑子都是陈老局长关于康局长凶多吉少的话,心情糟糕透了。他有些不太甘心,不相信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生出这样大的变故来。
  杨登科忽然想起老郭来,也许他多少知道些情况。于是上了的士,直奔老郭家。不想老郭说了一段旧事,让杨登科彻底失望了。
  种子公司的事竟然就是陈老局长几个退下去的老干部捅上去的。
  种子公司卖给侯家村的那批种子是从外省低价进回来的,牵线人就是当时分管种子公司的康局长,他从中得了不少好处。老干们本来就对康局长上台后独断专横,一手遮天的工作作风很是不满,而他竟以财政经费紧张为由,吹掉了职工包括老干们的部分福利,老干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不把他搞走,决不罢休。在陈老局长的策划下,一伙人众志成城,将康局长伙同种子公司魏经理经营假稻种的事整成材料,联名向市纪委做了举报。只因市委主要领导是康局长的靠山,不是护着就是袒着,老干们的举报信在市纪委转一圈又转回到了康局长本人手里,康局长还在会上公开宣称,谁想到上面去举报只管去就是,他还负责报销车费,气得陈老局长他们直吐恶血,第二天就自费上了省城,通过关系把举报信递到了省委领导手里。省委领导见是涉农事件,顿时拍案而起,又批转有关部门,立即给予查办。刚好康局长市委的靠山调离贵都市,再没人肯替康局长挑担子。又恰逢换届在即,市委领导正苦于一些非安排不可的干部没地方安排,农业局能腾出一个局长位置,又何乐而不为?于是立即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决定成立专门工作组进驻农业局。这一下康局长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急忙召来魏经理,赶往省城去找关系,想把这事给摆平。
  杨登科吱声不得,悻悻然出了老郭家门。估计康局长和魏经理的省城之行,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结果,杨登科不觉沮丧至极。
  陈老局长和老郭说的一点不假,第三天市里的工作组就进了农业局。
  杨登科没有猜错,康局长和魏经理在省里跑了几天,找了好些关系,可这回全省减负电视电话会议刚开过,省委想杀鸡给猴看,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鸡呢,所以谁也帮不了他们。两人见回天乏术,只得气急败坏回了贵都。此时市里工作组的人已在局里等着他俩了。
  两个星期下来,工作组的人根据陈老局长他们材料上提供的线索,内查外调,多方取证,把康局长和魏经理的问题基本弄清楚了,那批假种子还真是康局长牵线从外省进购回来的,他和魏经理各非法得了五万元的好处费。事实明摆在那里,两人推脱不了,不仅赔了不该得的钱,还被免去了行政职务。
  这样一来,一向死气沉沉的农业局一下子活跃了。几个副局长都蠢蠢欲动,想趁此难得的机会,把局长宝座挪到自己屁股底下。科长主任们平时各自都是有上线的,自然希望自己的上线能转正成为一把手,也好癞子跟着月亮走,沾沾光。上线转正把握不大的,就暗中走动起来,想弃暗投明,另外靠上一位有把握的。
  司机班里面,老郭的退休手续刚填了表,因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停了下来,奥迪还得由他继续开几天。神气活现的胡国干一下子蔫了,像霜打过的狗尾巴草。红旗不再是哪位领导的专车,副局长们怕坐了红旗跟着倒霉,难得叫胡国干一回,他只得天天缩在司机班里,无所用心地观望窗外屋檐下的蜘蛛网。刁大义见胡国干终于也有这一天,心里特别舒畅,故意在胡国干前面晃来晃去,或是将桌上的牌摔得啪啪作响,咋咋呼呼地喊着老郭和小钱的名字,说要把过去输给他们的钱通通赢回去。
  杨登科自然还开着那部破面包。眼看着就要时来运转了,中途又出了这个变故,只得怪老天爷不长眼睛了。也没心事跟刁大义他们玩牌,硬被他们拖上桌子,由于情绪不佳,也难得赢一回,只有纳税的义务,而没有收费的分。
  十三
  那天杨登科拜访陈老局长时,他老人家关于市委用人意图的分析丝毫不爽,市委果然很快就安排了一位有些来头的姓董的到农业局来做了局长,几位副局长空欢喜一场,依然原地踏步,没有一个如愿以偿。
  董局长大名董志良,原是郊区政府区长。人很年轻,不到四十,也许是权力养颜,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到了农业局,自然就不是董区长,而是董局长了。董局长是只身一人来到农业局的,既没带人也没带车。
  董局长走马上任后,局党组的分工和科室人员配备仍沿袭康局长留下的格局,看不出他有什么倾向。董局长没要专车,也很少用车,几乎天天都呆在局里,开了党组会,又开局务会,再开离退休老干部座谈会,好像上面任命他做农业局局长就是专门来开会似的。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今各级各部门上行下效,手中都牢牢掌握着三大法宝,工作起来轻车熟路,卓见成效。哪三大法宝?批示执行批示,文件贯彻文件,会议落实会议。所以不能把会议单纯看作是会议,要知道会议就是工作,工作就是会议。董局长一进农业局就天天开会,还没有谁说过他那不是工作。
  董局长还召开了全局干部职工大会,向大家明示了施政方略,说是对外要做好全市农业工作,对内要搞好机关队伍建设。还特别提到农业局是个清水衙门,今后要充分利用行业优势,搞好干部职工福利,让局里干部职工过上好日子,以实际行动完成中央提出的建设小康社会的任务嘛。董志良的话自然得到广大干部职工的热烈支持和坚决拥护,说如果过去的局长也这么把大家的利益放在心上,农业局的干部职工早就小康了。
  杨登科当然也关心局里的福利,也迫不及待地想小康。但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今后的出路,在机关里,没有出路就没有小康。只是杨登科不知道董志良的深浅,从目前的趋势看来,出路都被堵死,想突破谈何容易?杨登科不知自己为什么老走背运,眼看着十拿九稳就要做上领导专车司机,可朝下一个目标奋进了,康局长又下了台。杨登科觉得是命运跟自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对于别人,这样的玩笑开开也无妨,可他杨登科已是快四十的人了,这样的玩笑开得几回,一辈子就玩得差不多,笑得差不多了。
  杨登科一天天消沉下来,精精神神的一个汉子,忽儿变得萎靡不振了。胡子十天半月没刮一下,一张还算周正的脸成了无人耕种的荒地。说话的声音也低沉迟缓了许多,别人跟他说个什么事,他半天反应不过来,你问东他道西,你打锣他吹笛。一个人少了精神,连瞌睡也多起来,吃了晚饭,不到九点就上了床,早上已过八点,聂小菊要到班上去上课了,临走喊他,他还半睡半醒缩在被子里起不来。如果是双休日,杨登科就整天整夜地睡,睡得昏天黑地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好像已不复存在。
  聂小菊就有些着急,生怕杨登科这样睡下去睡出病来。她记得小时候老辈人说过的旧话,瞌睡打堆,运气不催。便去拖杨登科起床。可拖起来没几分钟,聂小菊一转背,他又躺了下去。聂小菊就来了气,吼道:“睡睡睡,早死三年,够你睡的。”
  又到了周末,杨登科晚上八点多就上了床,第二天已过了十点还起不来。聂小菊懒得理睬他,带着杨聂上了公园,早餐中餐都在外面就地解决。杨登科又昏昏沉沉睡了几个小时,这才被尿胀了醒来。下床上完厕所,来到客厅,一眼瞥见墙上的钟,已是下午三点。忽觉口干肚饿起来,睡意也消了许多。转身往厨房跑,水壶里没一滴水,饭鼎饭锅空空如也,冰箱里除了几块硬如生铁的冻猪肉,别无他哉。
  杨登科知道这是聂小菊有意为之,无奈地耸耸肩膀,低了头,嘴巴对着水龙头,喝了两口生水,然后随便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在街边小店塞饱了肚子,又准备回家继续睡觉,路上竟被一个算命先生叫住,要给他看相。杨登科平时根本不信这一套,也是穷拜佛,病问仙,这一段时运不济,算算就算算吧,于是坐到了算命先生前面的马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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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命先生眯着双眼将杨登科打量了一番,笑道:“别人的相,一般二三十元一个,先生你这个相,我至少要收五十元。”杨登科说:“这是何因?”算命先生说:“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吃皇粮的,虽然现在碰到了一点小挫折,将来必有大用。”
  杨登科感到一丝惊讶,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吃皇粮的?”算命先生说:“你额头上有一个字。”杨登科下意识地在额头上摸摸,说:“我又不是古时的刺配犯人,额头上能有什么字?不就是一额头的抬头纹么?”算命先生说:“一般人能看见的自然是抬头纹,在我算命先生眼里便成了字。”杨登科心想也有些道理,要么他又怎么吃得了算命这碗饭呢?便问道:“那是什么字,说说看?”算命先生说:“一个公字。”
  说得杨登科满脸迷惑,问道:“公字?什么公字?”算命先生说:“公家的公,我从你额上的公字就知道你是公家的人,公家人自然就吃的皇粮罗。”
  杨登科不觉粲然。照他如此说来,不吃皇粮的人额头上岂不要有一个私字?这是明摆着的无稽之谈。却觉得还有些意思,也就让他继续算下去,倒要看他能算出什么名堂来。算命先生见杨登科没否认自己公家人的身分,便从公家人的角度,说:“先生肚有诗书,为人正直,德才兼备,有匡时济世之才。只是近来运势欠佳,稍稍受了点挫折。不过再走运的人也可能碰上不太好迈的坎,这就叫做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而且你的面相很清楚地告诉我,你很快就会从这个坎上迈过去的,而这个坎一过,前面就是坦途,日后你必然一帆风顺,官运亨通,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些话虽然都是说得过来也说得过去的,想想却也不无道理,杨登科便由着算命先生一路道来,只偶尔有意无意地搭讪两句,权且当做玩笑来逗乐。
  也是怪,听完算命先生的神聊,杨登科心头那堆积了多时的郁闷不觉得竟稀释了许多,心平气顺了许多。想起现在人们什么都兴买,花钱买平安,买健康,买乐子的都有,自己花钱买个气顺,也是值得的,于是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十元钞票递到算命先生手上。
  有意思的是杨登科转身正要走开,算命先生又叫住他,找给他十元钱,说:“这是按20%的比例给你的提成。”
  杨登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看相还给提成的?”算命先生说:“这是行规。”杨登科说:“这是我自己的钱,要你提什么成?你一开始就喊四十元的价不就得了?”算命先生说:“先生差矣,你的命值五十元,喊作四十元,岂不让你掉了价?何况你是公家人,也用不着自己出钱算命。”杨登科说:“我给你的钱不是我自己的,还是在路边捡的?”算命先生说:“我还要给你开发票呢,这是专门给看相的公家人准备的,你可以拿回去报销。”
  杨登科更加惊奇了,说:“看个相还给发票?”
  算命先生笑而不语,从身上掏出一个窄开小本,撕了一张五十元面值的发票,递到杨登科手上。杨登科接过去一瞧,是盖了税务章的正儿八经的开餐发票,说:“又不是在你这里吃饭,给张开餐票,我怎么拿去报销?”算命先生说:“先生就不要瞒我了,我经常给你这样的先生看相,知道你们公家人的规矩,干什么都可以借开餐的名义报销,包括到发廊里跟小姐睡觉,也是可以算作开餐,要了发票回去报销的。这也毫不奇怪,圣人云,食色,性也,食是开餐,色又何尝不是开餐?食不用多说,单看这个色字,就是几和巴合成的嘛,说穿了就是几巴。几巴是什么意思就不用我明说了。把圣人的话说成现在的大白话,叫做人有两个巴,上有嘴巴,下有几巴,嘴巴也好,几巴也好,饿了就要吃,这是人的本性或者天性。我这里说得远了点,我的意思是开张开餐票给你拿回去报销,是完全符合圣训的。”
  这不是满嘴歪理么?不过这歪理也歪得的确不俗,杨登科更不敢小瞧这位算命先生了,看来他还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有些专业水平。
  回到家里后,杨登科脑袋里怎么也没法抹去算命先生的影子,他的话又一遍遍在耳边回响起来。尽管杨登科心中清楚,算命先生的话是当不得真的,却觉得有些话仿佛出自哲人之口,实属不可多得的人生箴言,于人不无启迪,还不是你想放下就放得下的。
  杨登科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慢慢振作起来了。没有给领导开小车的机会,那就继续把面包车开好。想想战友猴子他们,想开面包车还没这样的福气呢。这究竟是自己干了二十年的职业,尽管你的人生目标并不是一辈子做司机。算命先生说得好,再走运的人也可能碰上不太好迈的坎,只要迈过这个坎,前面就是坦途。
  有了这样的想法,这天吴卫东给杨登科派车时,他很乐意就应承了。
  原来省农业厅派在贵都市扶贫的五位干部要回省城去,局里的小车都没在家,吴卫东只得打电话到司机班,要杨登科下午去送客人。杨登科放下电话就开着面包车去加了油,然后回到九中,准备拿些换洗内衣和毛巾什么的,因为省城离贵都市有两百来公里,没法当天赶回来,得在那里留宿一晚。
  把车子停到楼下坪里,才下车,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登科。杨登科回头,竟是肩上扛着被褥,手里提着行李的猴子。身后还跟着他的女儿侯竹青,手上也提着一个纸盒子,近了才知里面装着一只土鸡。猴子说:“今天送竹青去省城读医专,从这里经过,特意进来看看你。”杨登科说:“不是开学一个多月了么?怎么今天才到学校去?”猴子说:“那医专原是一所卫校,是今年改成医专的,好多配套建设一时完不成,才推迟了开学时间。”
  杨登科将父女俩让进楼道,说:“真是巧了,下午我正要送客回省城,竹青就坐我的车去得了,也好省两个车费。”猴子一听,自然高兴,回头对侯竹青说:“竹青你真有运气,可以享受人家省领导的待遇了。”
  因为离吴卫东说的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做顿简单的中饭完全来得及,所以进屋后,杨登科就磨刀宰鸡,要用客人提来的东西招待客人。正忙着,聂小菊和杨聂也回来了。一见如花似玉的侯竹青,聂小菊忍不住赞道:“怪不得常言说高山有好水,平地有好花,看这孩子出落得美人一样。”杨登科说:“怎么是美人一样?本来就是美人嘛。”羞得侯竹青满脸绯红,嗔道:“阿姨叔叔真坏。”
  说话间,聂小菊已围上围裙,下了厨,开始蒸鸡做饭。侯竹青也还懂事,主动到厨房里去给聂小菊帮忙。饭菜很快做好了,大家坐到了桌边。尽管下午要出车,杨登科还是端起了杯子。主要是为猴子助兴,杨登科自己只象征性地表示表示。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高兴,猴子的话多起来,说:“登科,你那五千元钱,看来得竹青毕业后才还得了啦。”杨登科说:“这是我和小菊给竹青的一点小心意,谁要你还?以后再提这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猴子说:“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提它。”又说:“最近我贷款承包了村后傍着城南园艺场那块坡地,已经请人把地翻了过来,准备种上药材。”
  杨登科觉得猴子这个办法可行,说:“我听说药材还比较起价,你肯定能赚大钱。”猴子说:“我也不是想赚大钱,只要赚够竹青这几年的学费就行了。”聂小菊一旁说:“竹青这个医专要读几年?学费肯定不少吧?”
  侯竹青停下正往嘴里扒饭的筷子,说:“因为我们是初中毕业生,还有文化基础课程,得五年才能毕业。”猴子说:“入学通知上说了,第一年学费一万五,以后每年六千,五年下来就是近四万,加上生活费,没有六七万拿不下来。”
  聂小菊听了不免摇头,说:“我们当老师的心里明白,现在哪级教育都一样,教学质量越来越差,学费却越来越高,家长们真是不堪重负。一个医专读下来,就要这么一大笔钱,别说你们在农村种地了,就是我们这些上班领工资的,虽然工作了十多年,买了房子,更新了家用设备,要想存下这么一笔钱也困难啊。”杨登科说:“可不是?在单位里呆着,如果手中没点权力,有些灰色收入可进账,光那几百元钱一个月的死工资,吃萝卜白菜还能勉强度日,要买房子,要生病和读书,那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猴子却比较乐观,跟杨登科碰碰杯,喝下一口酒,从容道:“农村人穷,但穷有穷的活法,房子能凑合就行了,吃用自给,也不用花什么钱。愁的也是小孩读书,不过我早就计划好了,我的药材生产一搞起来,效益还是来得快的,负担竹青这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没问题。”杨登科抿一口杯里的酒,说:“是呀,竹青把医专读出来,你的日子就好过了。”聂小菊也说:“读医专和读别的专业不同,国家就是不包分配,自己谋个职业容易。”
  由于酒精的作用,猴子脸上已经泛起红光,他无限憧憬地说:“这个我也想好了,竹青找不到工作,我就让她在我们侯家村开个诊所,过去我们那里还有赤脚医生,这十多年来赤脚医生也不打赤脚了,穿上皮鞋跑得不知去向,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看个感冒也要往城里跑,车费不用说,城里医院的医药费贵得没名堂,看个小病得嫁老婆,看个大病不倾家荡产却只有进棺材一条路。现在老百姓最怕的就是一个上字,一是上学,二是上医院,那简直就是上吊。如果竹青把诊所一开,乡亲们不用到城里医院来上吊,保证特别受欢迎。”
  杨登科和聂小菊也就替猴子高兴,祝愿他和侯竹青心想事成。
  因为杨登科不能放开喝,猴子喝到六成,就捂住杯子,不让杨登科倒酒了。吃了点饭,杨登科就跟父女俩出了门。聂小菊还塞给侯竹青一个一千元的红包,侯竹青不肯要,推让起来。聂小菊青着脸要生气了,猴子才让侯竹青接了红包。
  三人上车出了九中,来到十字路口,猴子就下了车。本来他是要送侯竹青到省城去的,有杨登科护送,他也就乐得省下两天时间,好赶回去弄他的药材。
  跟猴子分手之后,杨登科就开着面包车直接去了招待所,接上五位客人,加大油门往省城奔驰而去。跑了四个小时,赶到省城,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杨登科先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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