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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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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科长跟你说了么?”曾德平说:“跟我说什么了?”
杨登科心里生了毛毛火,八成是蔡科长还没给曾德平打招呼。身为政工科长,怎么能把领导当面交给的任务当做耳边风呢?于是转身出了门,要去政工科。曾德平望着杨登科的背影,窃窃而笑:“这家伙也太迫切了。”
不想刚出门,就碰上了蔡科长。没等杨登科开口,蔡科长就说道:“不是说好今天陪你跟同志们见面的么,我在政工科等你好一阵了,你却躲在了这里。”
原来蔡科长并没忘记领导交给他的光荣任务。杨登科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消掉了大半,说:“不是还要叫上曾主任么?我来看看他在不在办公室。”蔡科长说:“那曾主任在不?”杨登科说:“在。”要转身去叫曾德平。忽又立定了,给蔡科长发了烟。蔡科长不再像杨登科电大毕业回来那天,生怕杨登科的烟给自己惹来麻烦,避犹不及,而是高高兴兴地接烟于手,放鼻子下嗅嗅,说:“杨主任的烟挺高级的嘛。”杨登科乐滋滋道:“离领导的要求还相差很远呢。”一敲打火机,给蔡科长点上,这才屁颠屁颠跑到办公室门口,对曾德平道:“曾主任你快出来,政工领导等着你。”
曾德平也就出了办公室,跟蔡科长一道陪杨登科一个一个科室去和同志们见面。
听蔡科长介绍说杨登科做了办公室副主任,同志们再不好装聋卖傻了,认真瞧瞧杨登科那不凡的打扮和十足的派头,做晃然而悟状,说:“怪不得。”自然都不叫他杨科了,口口声声呼着杨主任。以往局里人叫他为杨科时,都是逗他开心的,带有戏谑的味道,现在大家改称杨主任,却是正经的严肃的,而且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甚至嫉妒。究竟杨登科
是从一介司机提上来的,起点虽然低了点,但从转干到提副主任却是坐的直升飞机,想想那些正规的大学毕业生在局里干了好多年,至今还是普通干部,哪有杨登科这样的速度?
杨登科自然觉得杨主任的称呼那么顺耳,那么中听,那么让人振奋。多少年了,跟了一个又一个领导,吃了那么多苦中苦,做了那么久人下人,才终于盼来了这声实实在在的杨主任。杨登科也就知足了,这个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称呼毕竟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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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登科当然不只顾着知足,还不忘打开包,拿了烟敬同志们,顺便说些请多多关照的话。同志们说:“是杨主任要多多关照我们,你和曾主任是办公室领导,是局长心腹和局里的当家人,你们不关照我们,我们只好喝西北风了。”同时要夸奖几句杨登科的领带西服皮鞋还有腋下的真皮包,说:“凭杨主任这样不凡的风度和气质,今后还会继续进步的,苟富贵,莫相忘,到时可不要撇下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哟。”
这些话说得杨登科差点双脚离地,要飘起来了。他嘴上谦虚着,心里却十分受用,所以临出门,跟同志们握手道别时,手竟有些忍不住老往后缩。特别是跟那些普通职工和只有级别没有实职的科级副科级或一般科员握手,如果对方动作慢了半拍,杨登科便只能捏到人家的手尖了,好像大领导出席什么重要仪式,接见小领导或普通群众一样。
花了半个上午,才跟十多个科室的同志们见完面,然后三个人来到杨登科的发祥地司机班。小钱刁大义和胡国干正在扯谈,见蔡科长和曾德平陪着风度翩翩的杨登科进来了,自然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了。只听蔡科长说道:“给三位带来一个好消息,经党组研究决定,杨登科同志已正式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了。”
三个人脸上沉了沉,旋即缓过劲来,做作地拍了拍手掌。
接着曾德平又告诉他们,司机班有可能会由杨登科来分管。
杨登科像在其他科室一样,上前给他们递起烟来,一边说些客套话。他们自然都接了杨登科的烟,只是比以往客气了许多,左一个杨主任右一个杨主任的。
杨登科这才意识到彼此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平起平坐了。
杨登科便尽量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跟几位兄弟捶捶胸,拍拍肩,你敲敲我的脑袋,我扯扯你的领带,打闹着,杨登科一不小心,腋下的包一滑,掉到了地上。还是小钱眼疾手快,立即将包捡起来,一边拍去上面的灰尘,一边说:“杨主任这包好高级,我看局里正科级以下的领导,还没谁有这样的好包。”
胡国干便来了兴致,将包拿过去,说:“光看这个包,人家还以为杨主任至少是副处以上的领导。”刁大义也不甘落后,夺走胡国干手上的包,说:“国干你这话也太没水平了。杨主任虽然现在还是科级干部,可凭他不凡的天赋和超群的才华,我敢打保票,过不了三五年,别说副处,正处甚至副厅什么的,也是不在话下的。”
蔡科长和曾德平一旁听着几位司机的调侃,觉得他们嘴巴上的功夫确实了得。也怪不得,机关里的司机天天跟领导在一起,领导都是能说会道的,笨嘴笨舌也别想做上领导,伴随领导左右的司机耳濡目染多了,自然而然要被领导同化,得些领导的真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人说司机和秘书是领导的影子,那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最后杨登科的包又回到了小钱手里。他在上面敲敲,说:“我观察过,官做得越大,公文包也就越大,因为大领导掌握的方针政策和国家机密多,杨主任的包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方针政策和国家机密?”胡国干说:“管他方针政策还是机密,先打开看看再说。”刁大义说:“我同意国家干部的意见。”
小钱受到激励,也不征得杨登科同意,哗啦一下就将拉链拉开了,同时将手伸到了包里,杨登科想上前阻拦,也没来得及。
小钱立即从包里掏出两本书来,道:“什么方针政策和国家机密,原来是两本破书。公文包不装文件,却装书,杨主任上进心好强的。”胡国干也说:“听说市里准备公开招考副处领导,杨主任刚做上科级干部,就想考副处了?”
唠叨着,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本书的封面上。原来一本是《马屁经》,一本是《新厚黑学》,大家都笑了。连蔡科长和曾德平都来了劲,一个说:“杨主任你真会读书,好多世界名著不读,专门读这样的书。你这个主任是读这两本书读出来的吧?”一个说:“把这两本书借给我们学习学习,学通学精了,也好早日飞黄腾达。”
原来早上杨登科去书柜上拿书撑包时,心里正亢奋着,也没顾得上瞧一眼封面,顺手就塞进了包里。这两本书是杨登科在地摊上一元一本买的,当时是感到好奇,可带回家后,往书柜里一夹,从此再没想起过,谁知阴错阳差成了包中之物,也真滑稽。
此后,杨登科是读了《马屁经》和《新厚黑学》才做上办公室副主任的传言便不胫而走,搞得农业局里尽人皆知,局里人碰到杨登科,都嬉笑着朝他借这两本书,好学几招。杨登科啼笑皆非,将那两本破书扔进垃圾堆里,换上了局里的文件汇编和局办公室发的只有副科级以上干部才有的工作记录本。再有人拿过包找那两本书时,见是文件和记录本,就失望得很。
包里虽然没了《马屁经》和《新黑厚学》,但关于这两本书的闲言还常会被人提及,后来竟传到了董志良的耳朵里,有次出差回来,车上只有他们两个,董志良他还特意问起杨登科:“局里人都说你包里常备了《马屁经》和《新厚黑学》,有空没空就拿出来学习学习,有这回事吧?”杨登科红了红脸,说:“我在地摊上买过这两本书,当时仅仅是好奇,拿回家后便没了兴趣,一页都没看过,早已被我扔掉了。”董志良有些不相信,说:“不会吧?这么好的书你也舍得扔掉?我还想借来读读呢。”
杨登科有口难辩了,说:“真的扔掉了。不过老板想看,我再到地摊上找找,也许还找得到。”董志良说:“随便问问,哪有时间看这些闲书?”不再追问。杨登科松下一口气,瞟一眼董志良,心里想,如今当领导的据说都喜欢看这种书,也许他早就看过了。
渐渐的,《马屁经》和《新厚黑学》便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大家见到杨登科时,也难得问及那两本书了。这倒让杨登科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有一天,杨登科心血来潮,竟在包里塞进了党组任命自己为办公室副主任的那份文件,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打开包,取出任命文件偷偷看上一遍。多看得几回,文件里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烂熟于心了。
任命文件的边都翻毛了,但奇怪的是,杨登科每次捧着这个任命文件时,总是看得自己心跳不止,激动难耐。
二十九
杨登科做上办公室副主任之后,曾德平做了两件事。一是在副主任办公室给杨登科摆了一套桌椅,因为这是一个待遇问题,虽然司机班里杨登科的办公桌椅还没挪走,而且他还要跟董志良在外面跑,难得到副主任室坐上两回。二是根据董志良的意思,把过去自己分管的司机班和后勤工作分给杨登科来管,凡是与此有关的事务和开支皆由杨登科说了算。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力,局里人便对杨登科刮目相看了,不刮目还不行。要用车,必得杨登科签具派车单,签报油费和司机出差补助。要解决吃喝拉撒睡和生老病死退的困难,必得杨登科点头同意,签字画押。因为杨登科同时还是董志良的司机,谁想密切联系领导,想给董志良捎句话什么的,自然找杨登科最为可靠。至于要找有关部门和单位疏通个什么关系,只要杨登科打着董志良和局里的牌子跟人家一说,再施以小恩小惠,对方还是挺买账的。
好在杨登科挺会做人,有人找来了,能办的难度不大的事尽量给人办到。比如到人事部门给某老干部解决个久未解决的工资待遇问题,上教育部门给某职工的子女弄个三好学生指标,到税务工商部门给某干部以亲友名义开的店子减免两笔税费,甚至到派出所给某科长将年龄改小几岁,给某主任取回嫖赌时被拿走的部分罚款,杨登科都有求必应,乐此不疲。慢慢杨登科的好名声就传了出去,局里的干部职工都乐意说他的好话,年终考核给他打优秀的人比领导还多。连老家的父老乡亲都上了门,要这经费那项目的,杨登科也通过关系,给人家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
实权和实惠都姓实,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孪生兄弟,手握实权的人如果硬是对实惠怀有敌意,就是在门口设上五岗六哨,估计也是没法将实惠这位兄弟拒之门外的。有些实权部门为了加强廉政建设,每逢过年过节,就要在办公楼的制高点上安上高倍摄像机,监控前来送礼的车辆和人员,说是要把腐败拒之门外。这可是高科技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了。至少有人送成桶成筐成麻袋的米面茶油西瓜桔子什么的,摄像机肯定能尽收镜底,记录在案。问题是这已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谁会拱着肩背,扛了这些不值钱的农副产品上门。而人家的金卡龙卡或红包之类都塞在口袋或手提包里,也不知那摄像机是否有孙大圣火眼金睛的功能,能像识别妖魔鬼怪一样,一眼就把人家深藏不露的金卡龙卡和红包给瞧出来。
且说手握实权的杨登科这天晚上刚回到家里,一家小车维修中心的老板就来敲门了。当老板的都有一张金嘴,他不说是特意来找杨登科的,却说是从九中门口经过,想念杨主任了,顺便来看看。杨登科在九中住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过去从没听说他从九中门口经过过,杨登科做副主任没几天他就要从九中门口经过了,这事也真是凑巧。不但经过,并且进了九中,而且敲开了杨登科的家门,杨登科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来意是什么。不过杨登科不露声色,客气地递烟倒茶。那老板也不久呆,坐了两分钟,闲话了几句,就起身走了。杨登科开门目送他下楼后,关门转身就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大红包,抓到手上欲去追赶,人家早已没了踪影。杨登科没有法子,过了几天,便将局里暂时没安排人开的奥迪开进了那家维修中心。
那天晚上老板走后半个小时不到,一直还被挂着没有安排具体工作的吴卫东也来了,他是为自己的工作而来的。杨登科不可能忘了被吴卫东毫不留情退回来的那五千元钱,那其实不是简简单单的五千元现金,而是杨登科身上的灼痛;不可能忘了老郭出让的奥迪,自己没开几天就被吴卫东撬开卷闸门拖走了,那其实不是普普通通的奥迪,而是杨登科心头的耻辱;也不可能忘了那张自己一气之下撕毁的补胎时开的三十元面额的发票,那也不是平平常常的发票,而是杨登科做人的尊严。可现在杨登科已提不起再生吴卫东的气的兴趣。钟鼎文把吴卫东和刁大义弄进城西派出所的那天深夜,杨登科心头的气就已消掉了。何况如今的杨登科竟戏剧性地翻到了吴卫东上面,反过来做上了他的领导,也就是说杨登科已成为强者,至少在吴卫东前面。望着这个前主任欠着身子一脸谦卑地坐在沙发上,想起昔日他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神气再也不可能在他身上重现,杨登科的自我感觉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本来为人所求是一件最能满足自尊的事情,而且还是被过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总与自己过不去的冤家对头所求。杨登科想都没想,就答应在董志良面前说说他的事。杨登科没食言,跟董志良出车时还真说了说吴卫东的情况,后来又陪吴卫东上了一趟董志良的家。当然是趁董志良不在的时候,董夫人看杨登科的面子,才收下了吴卫东的红包。此后吴卫东很快上了班,还恢复了科级待遇,虽然没有实职,但于吴卫东,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局了。为感谢杨登科,吴卫东说尽了感恩戴德的话,过年时还给了杨登科儿子杨聂一笔不薄的压岁钱。
除了掌握好国家和人民交给的权力外,前面说到,杨登科大部分时间还是跟着董志良跑。杨登科于是拥有了双重身份:办公室实权副主任和董局长的专车司机。这在局里人眼里,杨登科便举足轻重了,他既是给领导开车的副主任,又是掌着实权的领导司机。明眼人看得出,不是领导的心腹,一般角色是不可能同时拥有这么特殊的双重身份的。
这天杨登科又开着蓝鸟陪董志良出了一趟差。回到贵都市,董志良要下车了,忽然用一种似不经意的口吻对杨登科说道:“登科你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过两天要召开市委全会,省委组织部将在会上就我的事进行民意测验。”杨登科高兴地说:“那祝贺老板了。”董志良说:“才开始进入程序,也不知结果会是如何。官场中的事太复杂了,你先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事。”杨登科点头道:“老板放心好了。”
董志良还告诉杨登科,这次市委全会先还要封闭式学习一个星期,市委委员都要参加,他不用坐车,要杨登科趁机将办公室或私人的事情处理一下。杨登科忽想起一事,说:“我母亲正好是下周生日,好多年我都没回去过了。”董志良说:“那你正好回去给母亲做做寿。俗话说,娘肚里有儿,儿肚里没娘,做母亲的也不容易。也代我向老人家问声好。”
这话让杨登科好生感激,说:“我先代母亲谢谢老板了!”
星期天杨登科上银行取了两万元现金,又买了两捆红包,然后跟曾德平说声回老家办点事,就开着蓝鸟,带上刚刚放了假的聂小菊和杨聂,意气风发地出了贵都城。
穷奔口岸富奔乡。杨登科忽然记起这句老话,心想自己虽然并非大富大贵,但终于登了科,入了品,此番回乡,感觉确实不同以往。
过去杨登科很少专程回过家,只偶尔出差到了老家县城,抽空回去看看父母。这是司机职业使然,平时要上班,节假日不是领导有安排,就是上级部门的人要下来游山玩水,做司机的没法逃避,只能看着人家节日快乐,自己节日劳碌。所以这次能专程回家一趟,确实应该感谢市委全会封闭式学习一个星期和董局长的亲切关怀。
不知不觉就快到老家县城了,杨登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一揿绿键,是县农业局办公室李主任打来的,问他到哪里了。杨登科有些惊讶,这次行动除董志良和曾德平外,也没跟其他人说过,李主任是怎么知道的呢?便说:“李主任没打错电话吧?”李主任说:“杨主任你还是家乡人,说这话是看不起下级了。我估计你也快到县里了,才给你打的电话。把车开到我局对面的金穗酒家来吧,郑局长和分管办公室的王副局长都在那里等着了。”人家那么客气,杨登科觉得很有面子,说:“那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赶到金穗酒家,李主任已候在门口。郑局长和王副局长果然也在,听到车响,立即从大厅里奔出来,左一个杨主任右一个杨主任地上前跟杨登科亲切握手。杨登科顺便将聂小菊和杨聂介绍给他们,几个人客气着上了楼。
杨登科心里清楚,他们这是将自己当上级领导来接待了,这可是他做司机和一般干部时不可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杨登科经常跟领导下县检查指导工作,知道市里的人下县,县里都要进行对等接待,也就是说市里来了什么级别的领导,县里得安排什么级别的领导进行接待,一点含糊不得。如果为了表示敬重,安排比上级领导高半级的领导接待也是常情。杨登科还是副科级,县农业局的王副局长是副科级,他出面是对等接待,郑局长也出了面,那就是高规格接待了,杨登科估计他是把自己和董局长之间的特殊关系考虑了进去。
怪不得机关里的人整日只恨进步太慢,原来一进步,种种风光和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好处妙处不用你操心,就自动等在那里了。
进包厢后,李主任便忙着将杨登科请到上头,再安排郑局长和王副局长坐在两边,然后让聂小菊和杨聂依次坐下。服务员紧接着把酒和菜端了上来,几个举杯开喝。平时上面来人,都会请几个大胆开放的小姐陪酒,喝了边三轮,再喝穿心莲,又喝三龙护鼎什么的,花样迭出,尽得风流。今天聂小菊和杨聂在场,也不好请小姐,这酒喝得不免有些沉闷,气氛一时上不来。后来还是王副局长打破局面,边劝杨登科的酒,边说道:“杨主任不要因为纪检书记在场就缩手缩脚的,书记在与不在一个样嘛。”
机关里有许多行话,只有机关里的人才懂得其真正含义。比如这个纪检书记,有时不见得是指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书记,而是指领导的老婆,意思是专门监督管束领导的。王副局长这里说的纪检书记,自然是指杨登科的老婆聂小菊了。王副局长还回头问聂小菊:“聂书记你可不能对杨主任管得太严哟。”聂小菊说:“我们家里实行无为而治,我从没管过他。”
王副局长对聂小菊翘起大拇指,说:“这是开明书记。”又问杨登科:“听到没有?书
记发了话,你可放开胆子喝了。“主人这么热情,杨登科也不好扫他们的兴,端起杯子,说:”一天不抽领导烟,不知方向在哪边;一天不喝领导酒,不知路线怎么走;一天不吃领导饭,不知工作怎么干。我听王领导的,干了这一杯。“一口干了。
桌上一下子活跃起来。郑局长兴致勃勃道:“我先讲一个小段子,再敬杨主任全家。段子不长,说是儿子每晚都缠着要跟妈妈睡,妈妈说,儿呀,你这么离不开妈妈,长大娶了媳妇,看你还跟不跟妈妈睡。儿子说,当然还跟妈妈睡。妈妈说,那你媳妇怎么办?儿子说,让她跟爸爸睡。爸爸一旁听了,非常激动,感慨道,这儿子算我没白养,从小就这么懂事。”
这个段子并不新鲜了,但郑局长是领导,大家还是很卖力地笑了笑。郑局长有几分得意,摸摸杨聂的头,说:“杨公子,你有这么懂事么?”别看杨聂还是初三学生,但现在的孩子都是吃着带激素的营养品和用激素催大的鱼肉瓜菜长大的,成熟得格外快,杨聂当然也就听得出段子里的意思,脸上立即红了。郑局长格外开心,对杨登科举起杯子:“杨主任我敬你全家,不为你当了领导,只为你有这么懂事的儿子。”几位笑着喝了酒。
杨登科因为还要开车,喝到七成再不肯喝了,郑局长他们也就见好就收,一齐吃了些饭,离了席。一家人要上车时,郑局长过来握着杨登科的手说:“路上慢点儿开,明天我们几位再上你家里去。”杨登科不免又要犯疑了,说:“去我家里干什么?过两天我们就要打转的。”郑局长说:“你就不用管这么多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上车出了县城,杨登科心里还在纳闷,自己母亲生日,他只在董志良面前说了一句,跟曾德平打招呼时只说有事回家,未提母亲二字,郑局长他们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总不可能是董志良透露给他们的吧?杨登科多年没陪母亲过生日了,这次回家主要是尽点孝道,减轻些心里的歉疚,不想竟惊动了郑局长他们。
老家早已通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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