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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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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潘白华很讨厌“情人”这个词,他很认真的对我说:“清明,你听好,你不是我的情人,你是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很听话的点点头,然后继续靠在沙发里喝我的茶,看我的书。
他似乎很有点无可奈何,不过以他身份教养,自然不能说什么“我再说一遍”或者“你听清楚没有”一类的话。
哈哈,粉开心。
其实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依旧是周六过来,喝喝茶看看书听听音乐,他给我煮咖啡喝,我去翻他的好酒,或者做水果冰茶试着玩。有几次试验失败,味道真不是一般的怪异,可是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也有时两个人一起出去散步,他带我去他熟悉的那些有名的饭店和咖啡厅,我带他去我常逛的那些小店和酒吧。不过说实话,我们还是更喜欢在家里,他似乎也一样。
最大的变化有一样,我周六一定在他家留宿了。
什么,你问留宿做什么?怎么又是你问……拒绝回答!
两个人的第一次真不是一般的乱七八糟。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在他表白(这算是表白吧?算吧算吧)的三个星期后。自然也是某个周六。
自然对于那天晚上,我也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其中镇定之处非常人所能及。
下午窝在沙发上看书,以一种十分镇定的态度看了100多页,最后潘白华实在忍不住坐过来,揉揉我的头发,“笨小孩,书看的怎么样了?”
我以十二分的优雅风度一笑:“很精彩的一本书啊,你看这里……”
哦,我把书拿倒了……
不看了,把书随手一扔,潘白华吓一跳,一手把书从后面接住,“清明,后面是金鱼缸……”
他动作还真快……
溜溜达达的晃到厨房里,再试验一种冰茶好了,同时一手把跟着过来的某人推回去:“放心,我不会把厨房烧了的!”
“好好。”他无奈笑笑,自回到客厅里,不过还是不断的向这边看。
看什么看!
不到15分钟,我端着一壶极漂亮的冰茶跑了回来,淡绿的颜色,清澈如见,上面漂浮着晶莹透明的冰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来尝尝我的新作品!”十分得意。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给他。
潘白华接过那杯冰茶,似乎也很赞叹于它的漂亮颜色,喝了一口下去,然后……
“扑——”
啊,原来温文尔雅的潘少也有喷茶的一天啊……
他很镇定的拿出手帕擦了擦,然后很镇定的问我,“清明,你做的是什么茶?”
“砂糖莲子薄荷茶……”我说这句时不是不心虚的……
“你确定你放的是砂糖,不是盐?”
“……”让沙发垫子把我埋起来让潘白华养的金鱼把我吃掉吧。
他忽然笑了,一把拉我到他怀里,笑意暖暖的,“笨小孩,紧张了是不是?”
他似乎很喜欢抱我(别乱想,就是字面意义上那个“抱”!),有时这样的姿势会保持很久,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太阳的影子一点点斜下来,只有房间的时钟指针滴答作响。
有一次他说,“笨小孩,似乎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样抱抱你了。”
我说不出话来,把头埋在他衬衣里,淡淡清香的味道很好闻。
而现在,我被他抱了一会儿,换个姿势枕在他膝上,开始数绵羊。
数到第一千一百八十二只的时候,我数不下去了,看看表才过了二十分钟,于是开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他伸出手,摸摸我头发。间或低下头,轻轻亲亲我额头。
这么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但是想当然耳,自然不可能这样一辈子。晚上到了。
“笨小孩,洗好了么?”潘白华敲敲门。以他教养,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问题是,我已经进去快两个小时了……
“当当”敲了两声,没人回答。
“当当”又敲了两声,还是没人回答。
这次他不敲了,找了把椅子,直接坐在了门前。
浴室门是毛玻璃的,所以从里面看外面,分外的清晰。
潘白华,你这一招够狠!
5分钟后,我依旧穿着潘白华的睡衣,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他忽然又笑了,一手拿过一条干毛巾,很用力的擦着我的头发,语气却是很宠溺的,“这些坏习惯总是不改,洗过澡后头发不擦干,走路不看人……”
我一下子怔住,“潘白华,你怎么知道我走路不看人的?”这时我和他认识未久,两人一起出去的次数也不多,他没理由知道!
他也怔了一下,“是啊,我怎么会知道的……”
忽然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身上冷得发抖,再也站不住,慢慢蹲了下去。
潘白华一把抱住我,“清明!”
好在他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扶着我躺到了沙发上。
“让我一个人躺一会儿。”我说。
他看了下我的神情,点头同意。拿过一床毯子为我盖上,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一边,又把客厅里的壁灯光线调到最小,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可是他也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书房,里面的灯光一直亮着,在客厅里乳白的墙壁上投射出一个温暖的金黄色长方块。
我笑起来,这次算是自嘲吧。
清明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不是一向自认为洒脱到底么!
但是看了那一小块金黄色的灯光,又觉得,其实完全可以都不在意的。
要么也从没在意过,笑笑。
这样想着,一手掀开毛毯,刚想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找他,门却无声无息的开了,某个即使穿着睡衣依然一派清华风雅的贵公子站在门前,眼神幽深。
“清明,现在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
潘白华走过来,壁灯乳黄色的光打在他身上,轮廓柔和漂亮的惊人。他伏下身,一只手扣住我的腰,深深吻了下去。
“潘白华,灯……”
“别关灯,不然我看不见你的脸。你知道么,清明,好多时候,我都会担心,担心我找不到你,担心下一刻你不会在我身边……”
***
第二天早晨,我醒的很早,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身上也被清洗过了,很干净舒服的感觉。
“醒了?”潘白华微微一笑,他居然比我醒的还早,一只手依然揽着我,低下头亲亲我的脸,“再睡一会儿,外面下雨了。”
“是么?”我很开心,一直满喜欢下雨,一激动就想跳下床拉开窗帘,刚一动,才发现身上酸痛不说,更糟糕的是,我好象根本没穿什么东西……
喂,潘白华,不带这样的……
潘白华忍了笑,从床边拿过一套睡衣来为我穿上,曾被我大加赞赏的细长手指扣起扣子,居然是超一流的好看,我忍不住,低下头抓住他的手,使劲在上面咬了一口。
他看看自己中指上的牙印,叹口气,“笨小孩,我本来还以为能克制住自己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啊,什么?”
还是那么好看的,骨感优雅的手指解起扣子居然比扣扣子还快,我被他拥在他的睡衣里,他的唇已经压了上来,微凉而细致。不似平日的温柔,竟有几分激烈霸道。
“潘白华你乘人之危……”下半句没说出来,那时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清明,清明……”他进入我的时候,一直低低叫着我的名字,声音中有狂喜,也有隐隐的一丝担忧绝望。
后来两个人相处久一些,我才知道,这个素性深沉的潘白华,竟然也是会做噩梦的,几次我把他从梦中叫醒,他第一反应都是一把抱住我,用力极大,似乎想把我揉到骨头里。
“清明,清明,你在么……”
使劲咬咬他手指,我当然在,你看这里还有我咬的牙印呢。我安慰他。
有一天半夜里,他又一次做了噩梦,我忽然想到不知什么人说过,把噩梦的内容讲一次就不会再做了,于是逼着他把梦的内容讲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所问非所答的问了一句,“清明,我们前世是不是相识?”
我很严肃的对他说,当然认识,你上辈子借了我一万两银子,这辈子利滚利,快有一百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他笑了,把我又拥紧了一点儿,低头亲亲我面颊,“清明、清明……”
从没一个人叫我的名字,像他叫的那么好听。
潘白华一直希望我搬过来住,他说这是你的家为什么你要离开?在他这一次噩梦之后,我终于搬到了这里。
两个人的生活意外的很协调,他工作忙,我也经常会去和朋友在一起胡闹。
可是我们很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一样的非常开心。
这一年的4月5日,从公司回来后,我看见自己的电脑桌上摆着一个小盒子。包装的十分精致。上面还放了一张卡片。
“HAPPYBIRTHDAY!”嗯?不对吧,我的生日又不是今天。不过下面的“TO清明”明显又是给我的,笔迹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潘白华那一手俊秀飘逸的字,不知让我跳脚了多少次。
拆开包装,竟然是个很精致的首饰盒,但是线条简洁利落,很合我的心意。再打开一看,不由眼前一亮。
一只细细的白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猫眼石,本是略有轻佻的搭配,因着设计师的巧妙,飞扬跳脱之中颇显雅致,十分精美。
戴上手指试试,大小正合适。
“喜欢么?”潘白华笑吟吟的走进来,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倒不怎么吃惊,“喂,干吗祝我生日快乐?”
他倒是吃了一惊,“怎么,清明,今天不是你生日?”
当然不是,“我又不能每次都是这个生日。”
话一出口才发现其中有语病,果然被他抓住,“每次?清明,你究竟有过几个生日?”
赶快的加以补救,“我的意思是说,又不是说我是清明就得清明节过生日啊。现在我是如假包换的射手座。”
他笑笑,倒没有追问,伸手把我拥到怀里。
在一起快一年了,他喜欢抱我的习惯不但没变,还大有变本加厉之意。
蹭蹭他的衣领,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清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感觉很舒服,“还记得我从前做的那些梦么?”
你又没说过我怎么记得……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长,他的噩梦毕竟是越来越少了。就像我的毛病很少再犯,在他身边也不再失眠一样。
“梦见了很多事情……”他低声笑笑,“不过梦境大多很模糊,不知是什么朝代,你和现在一样,总是笑,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事的;我究竟是什么人记不清了。然后我们两人坐在桂花树下喝酒,你拉着我的手去吃牛肉面,在水边放烟花……”
这很好啊,哪里是什么噩梦了?
“而每次在梦的结尾,我总是找不到你,似乎你就此消失在人间,不过,我知道那是我的缘故……”
我猛的一挣跳出他怀抱,很认真的看着他,潘白华一惊,伸手急忙拉住我,“清明!“
“潘白华,”我叫着他的名字,以十二万分的严肃口气说,“我知道咱们公司最近开发了一款叫清明记的武侠游戏,不过你要是太沉迷其中就不对了。”
他笑起来,伸手又想抱我,“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我继续以一种很严肃的口气的说,“公司下半年的两款游戏一个叫什么清风明月会相逢,一个叫一蓑烟雨,你要是下次敢说自己是小米又或小撒的我一定灭了你!”
这次他真是大笑了,把我的头按在他肩上,那么漂亮的手指就在口边,我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这一年的年假,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了普陀山,听说那里的佛光很好看。
我虽然晕车,却不晕船,何况站在船舷上,两边的风景秀丽之极,就算是夜晚,黑暗一片的水面和两岸灯光也足可相映成趣,看了一会儿,我甚至会想,单是能看到这些,也不虚此行了。
只是夜晚船舷上有些冷,风里都带着寒意,潘白华把我包在他的风衣里,紧紧握着我的手,间或低下头,亲亲我的脸。
我则恨不得变成一只猫,钻到他贴身口袋里才好。
回到船舱后,我手脚冰冷,拿热水洗过还是冷,他微微皱了眉,拿了酒为我按摩,皮肤搓到发红,到底有了温度。
我被他揽到怀里,被子也盖的紧紧的。他摸摸我头发,“清明,别乱动,当心感冒。”
我笑起来,“不会的,哪能那么容易就感冒。我身体好着呢。”
“胡说,”他的手伸进我的睡衣里,“身上这么凉。你身体怎么样我不知道么?几处旧伤一直沿到今天,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
……这个人最近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到了多少?
越来越神秘了,以前还会和我谈两句他想到的事,现在居然说都不说。
我调整一下姿势,在他怀里找个更舒服的地方躺下,貌似无所谓的笑,“过去的事情反正也过去了,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因为那是关于你的事啊,清明。”
无言,睡觉。
***
几天来我们游遍了普陀山两大景区三大寺院,在千步沙外的莲花洋上,我们还有幸看到了佛光,茫茫一片黑暗海水上,忽然之间晶光闪耀,如星辰纷落,灯光照耀过去还是黑暗一片,灯光一移走,随着潮水汹涌,晶亮光芒又闪烁如镜。
我和潘白华都屏息凝气,凝神观看。此刻时近午夜,船舷上基本没什么乘客,只我们两个人大饱眼福。
正开心赞叹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好巧,两位施主,又见面了。”
潘白华握着我的手,一起转过身来。
身后是个三十多岁的和尚,方面大耳,红光满面,是那种第一眼看上不像个高僧第二眼看上去更不像个高僧的模样。我笑起来,“大和尚,你好啊。”
那个僧人施一礼:“贫僧月照,乃是法雨寺的方丈。”
法雨寺是普陀三大寺之一,没想这个人越混越好了。我看他一双眼不停向我身上看,不由生出非常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
“施主能得遇普陀佛光,想是大为有缘之人……”
这个人的脾气怎么一直没改啊,他盯准了我是不是!我赶快接口道:“大和尚你不用说了,这次我也一定不跟你出家的。这辈子你别想了下辈子也别想了最好下下辈子也别想了。”
月照也只好苦笑。
他方要转身离去,忽然被我身边那个人叫住:“月照禅师,请留步!”
月照果然停下了脚步。
潘白华竟也犹豫了一下,随后问道:“大师修为非俗,可知世间是否有前生转世之事。”
月照只是笑,却不回答,这个滑头!
但是潘白华却似很理解的样子,“既如此,大师可否试解我前生意中人?”
“倜傥标高骨,玲珑傲气心。”
“何为心底情?”
“若比相思如乱絮,两心俱被暗丝牵。”
“何为终生恨?”
“往事成空,一笑难逢,已拚长在别离中!”
“他究竟是谁!”
月照却忽然反问了一句:“潘白华,你可后悔?”
“我不悔,我亦知他并无悔意!”
“算了算了,”我终于忍不住,拉了他走开,“大和尚,拐不了我出家不要带坏其他人,你想说的那两句,我也清楚的很,还不如我告诉他。”
“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潘白华,我只没想到你也会记得。”
月色如银,佛光如画,潮水的声音千古不变,那个温文清俊上辈子是丞相这辈子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一把抱住我,有湿湿的液体落到我脸上。
——什么样的人才能留有前生的记忆呢?
——执念很深的人。
——要有多深呢?
——深到喝了孟婆汤走过十王殿转世轮回几生几世管他世人说什么别人心里想什么,我偏是忘不了他。
——《今生》完
·精彩内容载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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