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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落在晨色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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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婶不免抚棺一阵嚎啕。

杜纷纷在旁看得心酸,眼更酸,不由劝慰道:“狗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周大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与我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从小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如今它现在说都不说一声就走,可让我怎么办啊?呜呜……”

“……”杜纷纷囧囧地想:如果狗真的在走之前跟她说一声‘我要死了’,恐怕她会更不知道怎么办吧。

“呃,我们还是先瞻仰瞻仰遗容吧。”

棺材前前后后钉了三十二颗钉子。

杜纷纷边拿起子一颗颗地撬,边感慨道:“钉子真多啊。”

“我孩子他爹是开铁铺的,所以喜欢钉钉子。”周大婶看着满头大汗的她,略带歉意地道,“下次若是你的棺材需要钉子,尽管上这里来拿,我不收你钱。”

虽然‘不收你钱’这四个字很动听,但是……

杜纷纷手一抖,又拔起一颗钉子,转头干笑道:“不用不用,我的棺材不用钉,省得进进出出不方便。”

“……”周大婶呆若木鸡。

杜纷纷拾起一根三尺来长的粗木,站得刚够得到棺材盖的地方,轻轻将棺材盖挑开。

棺材盖落地,周大婶“啊”得一声尖叫要扑过去。

杜纷纷赶紧将她拦腰抱住,把鼻子埋在她的背上,闷声叫道:“小心,有尸臭!”

周大婶边张牙舞爪地向前扑,边嘶叫道,“不臭啊,还很香!”

香?

杜纷纷放开手,用鼻子小心地嗅了一下。

果然,空气中漫溢着一股沁人心扉的甜香。闻多了,又有点犯腻。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棺材旁。

周大婶正惊讶地张大嘴,“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杜纷纷瞄了一眼,棺材中间,一张蜡黄蜡黄的皮正皱巴巴地披在骨架上,从形状看,应该是……“狗。”

“狗?”周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怔怔道,“没想到,狗死后竟然是这样的。”

狗死后当然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狗生前天天吃花吃草吃香料,死后也不可能瘦成这样,而且还散发出这样强烈的异香。

杜纷纷沉声问道:“狗死的那天,有什么异状吗?”

周大婶努力回想着,“没有。我那天一天都呆在屋子里,只是下午的时候曾听到它狂吠了一阵,它脾气不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叫,附近的人都知道。后来等我晚上去院子给它喂饭时,它就躺在地上不动了。”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落下来。

杜纷纷小声道:“它会不会是被人毒死的?”

周大婶下意识地摇头,“谁能在唐门毒死它?”

唐门是天下第一毒派,谁能在唐门里下毒?

杜纷纷想起偷棺材贼,道:“也许是唐门中人有谁想试验,所以才找……”

“这更不可能。”周大婶不等她说完就反驳道,“唐门有专门的记录堂提供试验用的猴子,何必眼巴巴地跑来毒害我们家的大黄。”

“记录堂?试验用的猴子?”杜纷纷脸色有些怪异。

这样比较起来,她也很像是叶晨大人养的试验用的人啊。往昔的惨痛史让她不禁对那些素未蒙面的猴子产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唉,也许是我们家大黄的命数已尽,被上天收了去。”

杜纷纷回过神,忙道:“是啊是啊,说不定它是哮天犬下凡,历完劫又被收回去了。”

“哮天犬下凡?”这句话仿佛一道佛光,将照亮了周大婶迷茫的人生。她猛地棺材盖,喜滋滋地朝外头奔去,“我家的大黄是神狗啊!”

……

她只是随便说说的。

杜纷纷望着她癫狂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嗯,下一个任务是……”

杜纷纷发现自己每次走进临湖阁的心情都不同。

第一次是新奇而懵懂的。

第二次是悲壮而坚决的。

这一次是茫然而忐忑的。

不能怪她忐忑,实在是唐菁菁每一次的举动都太出她的意料了,她实在没有把握唐菁菁这次会乖乖的合作。

于是——

唐菁菁又出她的意料了一次。

“你认为楚越是无辜的?”唐菁菁的眼睛好像镶嵌了五六十颗晨星,顿时亮得杜纷纷心里凉飕飕的。

“呃,其实是叶大侠这么认为的。”她急忙推出‘剑神’来加深可信度。

唐菁菁眨了眨眼睛。

杜纷纷觉得自己脸上光影交替。

“如果是真的……”她倏地羞怯起来,“那就太好了。”

“所以,这需要我们一起努力啊。”杜纷纷趁热打铁。

唐菁菁兴奋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一起查案?”

杜纷纷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好,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告诉我贾琼是怎么死的?”

“……”唐菁菁看着她,沉吟了许久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是你在查案,我只是个证人?而且,还是那种不太重要的。”

杜纷纷用手擦了擦下巴,肃容道:“因为案子人人能查,但证人却不是人人能做的。”

唐菁菁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好吧。那我先当证人,等有别的证人的时候再和你一起查案。”

“……那辛苦你了。”

“听说贾琼是在和弟子肖远一起讨论如何炼制新毒的时候被毒死的。”

“好厉害的药。”杜纷纷惊叹道,“难道那种新毒连讨论讨论都能把人讨论死?这样说来,应该不关楚越的事啊。”

唐菁菁无语许久。

“纷纷……虽然我也很希望楚越是无辜的。但你也不能找这么离奇的理由啊。”

杜纷纷乖乖地低下头。

唐菁菁换了口气,继续道:“毒药是下在茶壶里的。他中的是楚越新制的毒药——问君几多愁。”

“问君几多愁?”杜纷纷失笑道,“那解药是不是叫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唐菁菁摇头道:“此毒见血封喉,有解药也来不及用的。所以根本没有制解药的必要。”

“……那还真是挺让人发愁的。”



唐门冤案 皎月当空谁堪摘

皎月当空谁堪摘

杜纷纷唏嘘了一回。在唐门果然越美丽的名字越有毒,如此一比,‘毒手居’显得是那样淳朴和憨厚。“那问君几多愁有什么特征?”

“头六日是没有特征的,与唐门的‘金风玉露一相逢’、‘花开花落几春风’十分相似,都是皮肤发青,四肢僵硬。不过到了第七日,”唐菁菁仿佛在回忆,“也就是头七那日,我和娘在供祭的时候却闻到棺材里传出阵阵的香气来。”

香气?

杜纷纷脑中灵光一闪,“是什么香气?”

“蜜荆花的香气。”唐菁菁见她一脸茫然,解释道,“蜜荆花是十分罕见的花,花香甜如蜂蜜,花色清雅素丽,花形小如指环,花枝又如荆棘,喜爱湿冷的地方,我们也只在唐门城北的嘉陵山山洞里发现过。”

杜纷纷想起周大婶家的大黄,心跳蓦然加快。仿佛一团白茫茫的迷雾中,突然抛出一条绳索,让她得以摸索前进。“那尸体呢?你们有没有开棺?”

“我们将此事禀告于掌门,掌门觉得事有蹊跷,便同意开棺。”唐菁菁说到此处,脸色微微发白,显然那日情景仍萦绕于心,不曾或忘。“开棺后,蜜荆花奇香扑鼻,犹如千万朵一同绽放,充斥整个灵堂。”

杜纷纷惊讶道:“难道是棺材太湿冷,所以长出蜜荆花了?”

唐菁菁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将她的思绪迅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没好气道:“花是需要长在土壤上的。”

杜纷纷抓抓头皮,嘟囔道:“所以我才用惊讶的语气说嘛。”

“不是棺材长出蜜荆花,而是……”唐菁菁放缓语气,一字一顿道,“贾琼的尸体只剩下了一堆骨头和一层皮。”

杜纷纷想到周大婶家大黄的死状,不由轻呼出声。

唐菁菁以为她被尸体惨状吓到,倒没有追问,继续道:“这种毒死的惨状闻所未闻。所以掌门命令记录堂翻查毒方,最后查出只有楚越新近上交的‘问君几多愁’中有蜜荆花。蜜荆花本身并无毒,除了他根本没有人知道蜜荆花加上狗尾巴草会激发出剧毒,所以他自然无法洗脱嫌疑。”

“等等,为什么记录堂会有‘问君几多愁’的毒方?”

“记录堂在唐门乃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除了安排试验用的猴子给新毒的研制者外,还负责毒方的管理。”唐菁菁顿了顿,道,“在唐门,谁制作出新毒就独属于谁的,即便是恩师、父母也不得占为己有,或任意探问。不过,为了不让新毒的毒方因门人的意外而失传,唐门祖师便想出用一批不懂毒药的人来执掌记录堂,将所有人新制的毒方记录成册。只有当那些毒药的研制者死后,才能拿出来给中心城的人分享,不然任何人不得翻阅。这也是为什么唐门以进入中心城为目标和至高荣耀的原因。”

杜纷纷听得咋舌,“好复杂。”

“说起来复杂,做起来简单。”唐菁菁耸肩道,“你若是研制出新毒,只需写下毒方交给记录堂,然后等他们排期送猴子给你做试验便可。”

杜纷纷想了想,突然扑向她,恳切道:“你有没有解药是解百毒的?呃,就算不百毒,能包含泻药、迷药、痒痒药之类的就好。”

“这个……”唐菁菁尚不及回答,便听叶晨在她身后笑眯眯道,“纷纷啊,你最近很需要解药吗?”

杜纷纷脸色一紧,立刻绷直头颈道:“不需要,完全不需要。记录堂的猴子都不需要解药的,我还需要什么。”

唐菁菁看看叶晨,又看看她,嘴巴一抿,笑道:“叶大侠一定很舍不得杜姑娘,才一会儿不见,就眼巴巴地来找她了。”

杜纷纷瞪大眼睛。唐菁菁居然敢当着叶晨的面说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知道叶晨大人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还是唐菁菁头上。

……还是冤有头债有主吧。

她在心中由衷地祈祷着。

叶晨微微一笑,“唐姑娘果然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目光如炬?

洞若观火?

杜纷纷囧囧地发现,原来眼睛受到严重创伤的是她,不是唐菁菁。不然为什么她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的差这么多呢?

从临湖阁出来,杜纷纷亦步亦趋地跟在叶晨身后。

走到毒手居出来的那条桥上,叶晨突然收住脚步,低头看着桥下的潺潺流水。

风,裂成两股,分别从他左右两边划过。

衣袖扬起,与青丝齐舞。

杜纷纷停在桥头,下意识地止步于眼前这幅天然的画中。

“纷纷。”他突然站过头,含笑朝她招了招手,“来。”

她猛地回过神,低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今天有什么收获?”他单手抚在桥栏上,目光重新落到桥下。

杜纷纷立即把周大婶家大黄的死状与唐菁菁说的那些花重复了一遍。

叶晨一字一句地听完,缓缓道:“你还少说了一件事。”

……不会是解药的事吧?

杜纷纷看着他放在桥栏上的纤长手指装傻。

叶晨嘴角一弯,道:“唐菁菁不是说过,蜜荆花加狗尾巴草会激化成剧毒这件事只有楚越一个人知道吗?”

“呃,好像是说过。”她心不在焉地回答,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双手。

叶晨大人的手真漂亮啊。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关系?握剑的手指越握越像剑那样细长径直,握刀的手指越握越想刀那样身宽体胖?

杜纷纷深深地后悔起当初贪图刀既能砍人又能砍柴的便利,而选择了它。

叶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杜纷纷的目光立刻从他的手指扫向他的嘴巴,以显示她听得相当认真。

“楚越未死,记录堂就不会将‘问君几多愁’的毒方公布于众,那么唐菁菁是怎么知道毒方里有狗尾巴草的?”

杜纷纷吃了一惊道:“难道你怀疑……”

叶晨摇头道:“我没怀疑。”

虽然这么说,但叶晨大人的话从来不能只听表面这层意思的。于是,杜纷纷吃了更大的一惊,“难道你已经确定了?”

叶晨轻唤道:“纷纷。”

“嗯?”

“你似乎越来越了解我了。”叶晨笑得温和。

了解你?!

杜纷纷双眼充满惊恐。

叶晨大人的脾气那就是六月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说霹雳就霹雳,深奥晦涩得完全脱离凡人智慧所及。

她何等何能,居然敢了解他?这不是寻求自我毁灭嘛。

杜纷纷赶紧谦虚道:“叶晨大人您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您是那挂在天空,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及的皎洁明月。我是那长在路边,随处可见,要多少有多少的平凡杂草。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是那天人永隔的距离,我哪里敢了解您啊。”

叶晨脸上的阳光又被阴云挡住了,淡淡问道:“哦?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摘下天上的月亮吗?”

杜纷纷诚实道:“摘月这么高贵的事是嫦娥做的。我通常只想到吃月饼。”

他望着她良久,才缓缓道,“纷纷啊。”

……

又来了。

杜纷纷颤颤巍巍地回答,“是。”

“你刚才不是想问唐姑娘拿解药吗?”

翻旧账,通常表示叶晨大人此刻的心情相当不爽。杜纷纷的不安感飙升到极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其实,是我朋友要,我只是顺便帮忙问问而已。”

“其实,你也可以自己用啊。”

“哈?”难道叶晨大人良心发现?

“反正,”叶晨阴沉地笑道,“我最近也想换唐门其他的毒药试试。”

“……”杜纷纷肃容道,“其实,口味这东西是相当奇特的。一般习惯了,就改不过来。我觉得泻药的味道……相当不错,您下次还是用同一款吧。”吃泻药总比吃‘问君几多愁’‘金风玉露一相逢’‘花开花落几春风’之类的好吧。

叶晨慢悠悠道:“但是解药……”

杜纷纷正色道:“我差点忘记了,我从小对解药过敏。”



唐门冤案 棺材一口又一口

棺材一口又一口

“是么?”叶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杜纷纷点头如捣蒜。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喟叹一声。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杜纷纷听他不再追究,也跟着舒出一口气。

“据说,再过半个月,唐老太太就要出关了。”

这倒是件大事。杜纷纷沉吟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买点烧鸡烧鹅之类的道贺一下?”

不经意脱口的‘我们’两个字莫名取悦了叶晨。他那虚假敷衍如水中月的笑容终于浮出水面,挑露出点点真心来。“嗯,那钱是你出呢……还是我出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杜纷纷明显感觉他在说‘你出呢’三个字的时候拖了很长的音。

叶晨笑眯眯地等着答案。

烧鸡烧鹅,总算不贵。杜纷纷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说黄金白银,就当花钱消灾吧。她坚定道:“请让我出。”

叶晨满意地笑笑,“这样会不会太不好意思?”

“您还觉得不好意思?”

“嗯?”七月的雷雨又要来了。

杜纷纷赶紧道:“我的意思是说,您怎么会觉得不好意思呢?您完全应该好意思啊。要是没有您,哪里有我的今天。”指不定这会儿要多逍遥有多逍遥,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唉!

他眉峰一挑,“哦?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我不还在您手底下讨口饭吃么?”真的是讨饭吃,和丐帮记名弟子没区别了。她缓缓低下头,摸着腰际那鼓鼓的血汗钱,难以自抑内心悲恸。

“……”叶晨缓缓地开口,“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语气和神态有点悲壮呢?”

哪里是有点,简直是悲壮的最高境界——鬓花、泪花、血花三花聚顶啊!

杜纷纷唉声叹气道:“我是在羞惭啊。”当初怎么这么不长眼,以为脸白就是小白脸,年轻就是好青年,人家一勾手指,自己就屁颠屁颠地往上凑,连对方家世身份都不问一问呢。

“羞惭?”叶晨放柔语气,目光极为柔和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杜纷纷囧道:“向来只有您对不起我的资格,哪里有我对不起您的机会?”

“有道理。”叶晨放松心情,“那你羞惭什么?”

“叶大侠看得起我才将查找唐门凶手的重任交托于我,可我却一点眉目都没有……”她握紧双拳,“我实在太没用了。”

“其实……”

“嗯?”难道叶晨大人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杜纷纷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我不是因为看得起你才让你来查案的。”叶晨用眼角瞟向她的钱袋,“是因为你收了我的钱,所以必须帮我查案。”

……

叶晨大人,委婉是一种美德啊。

……

不过您向来缺德。

叶晨慢条斯理道:“想要破案,关键在两个人身上。”

杜纷纷眼睛一亮,“谁?”

他斜了她一眼,“你很想破案吗?”

“当然。”破案完事大家各自回家睡大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等七老八十之后,她儿孙满堂,偶尔将这段经历翻出来向那些子子孙孙叙述叙述,感慨一番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歌颂一番自己斗智斗勇英明果断,以便留点话题让他们景仰崇拜,总算是完满的人生。

想到光明的未来,杜纷纷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大一点,“为了叶晨大人,就算赴汤蹈火,我也要侦破此案!”

叶晨忍不住微微一笑。

杜纷纷对叶晨察言观色可说炉火纯青,基本叶晨大人眉毛一扬,她就领悟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偏偏这抹笑,却看得她有些二丈金刚摸不到头脑。

这样温柔不带着任何阴谋诡计、狡诈伎俩的笑容真的是挂在叶晨大人的脸上?

杜纷纷最大的缺点就是,她的行动永远比思想快。

所以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手指正在靠近叶晨俊脸的路上。

就好像吃苹果最恐怖的事不是别人告诉你你咬了一口有虫子的苹果,而是你看到咬了一口的苹果上剩下半截虫子。摸脸最尴尬的时候不是手指已经贴在对方的脸上,而是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四道目光的鄙视下,仍不知悔改的勇往直前。

叶晨目光从手指上收回来,转而笑吟吟地看着她。

杜纷纷的理智在瞬间复苏。

手以一厘之距停住。

她眨了眨眼睛,“叶大侠……”

“嗯?”

“您有根头发乱了。”她一本正经看着那根子虚乌有的头发。

他头微微一侧,脸与手指的距离顿时化为零,“你帮我拨开吧。”

手指上传来滑润的触感,让杜纷纷猛地一惊,飞快地做了一个类似于拨的动作,然后迅速缩回手。

“纷纷啊。”

杜纷纷战战兢兢地应道,“嗯?”

“经过这样的肌肤相亲,应该能够弥补那天人永隔的距离了吧?”

肌……肤……相……亲?

杜纷纷脑袋一阵晕眩,就好像那马车上次碾得不过瘾,又倒回来没完没了地重新碾。

“叶大侠。外头风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谈吧。”她看着桥下哗哗流水,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举身赴清池。

在院中石凳落座,杜纷纷沏了一壶新茶。经过这么一缓冲,她觉得神智又清明起来。

“叶大侠。”为了防止叶晨再说出一些天马行空,让人心忽高忽下的话来,杜纷纷决定把话题牢牢地钉死在案件上,“你刚才说破案的关键在两个人身上,是哪两个人?”

叶晨伸出食指,“一个是楚越。”

嗯嗯嗯,有道理。身为替罪羔羊,他的确是关键人。杜纷纷频频点头。

他又伸出中指,“一个是凶手。”

……

杜纷纷虚心求教道:“那我该怎么找到他?”

“查。”

“……”青春就是在这样不明不白的答案中挥霍掉的。“那你看,唐姑娘有没有可能是……”她用口型做了‘凶手’两个字。

叶晨轻啜一口茶,道:“在真相未明朗之前,谁都有成为凶手的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唐菁菁所说只是一面之词。”

杜纷纷拍案道:“那我立刻去找唐门其他人问问看。”

“你准备去找谁?”他目光一凝。

“唐……葫芦?”唐不平人在外地,唐不易和她有过节,想来想去,只有这位一面之缘的唐葫芦了。

叶晨手指把玩着茶杯,“你很想去找他?”

“其实,也不是很想。”虽然不明白刚才那句话究竟碰触到他那片逆鳞,但杜纷纷还是很识相地转移口气,“就是随便想想。”

叶晨身体微微倾向她,然后一字一顿道:“对他,最好想都不要想。”

“……”这不是摆明包庇唐葫芦么?难道他笃定唐葫芦一定不是凶手?还是……

她脑海猛地闪过一个让人震惊的想法,脱口而出道:“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叶晨手一抖,一滴茶水从杯子内飞溅而出,落在桌上。

杜纷纷屏息看着面沉如水的他,心中兀自为这个发现而波澜不定。不知道叶晨大人会不会因此而杀她灭口。

“其实……”

来了来了。

“叶大侠,你听我说。”她很快截断他的话,冷静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这件事的本身很、很有挑战。对方又是天下第一用毒世家——唐门。不过我相信以叶大侠我行我素的作风,万夫莫敌的武功,舍我其谁的胸襟,一定能破除重重难关,抱得……美男归的。”

“纷纷啊。”叶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再去买口棺材回来。”

“又要玩捉贼?”

“不,这次是买来睡的。”叶晨阴笑道,“加上上次买的,正好你一口,唐葫芦一口。”



唐门冤案 有备无患的后招

有备无患的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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