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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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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丈原上,一片草木葱郁的景像。站在大营前,渭水对岸的曹魏大营便要一览无余。
孔明还是不太能起身,但是每日里挣扎着处理军机。子安捧了午膳进来,“先生,用饭了。”
孔明放下笔,把案几上的文策轻轻归笼到一边。子安将午饭一一摆上来。加了草药的,弄得稀烂的汤饼。
看得出来,丞相没什么胃口,但是他却一丝不苟地吃着。子安坐在榻侧,凝望着他的先生,他的脑海里映出来的,是那个在隆中的小溪边,与徐庶、石广元、崔州平烧烤着野味,敲打着竹筷吟唱着诗词的先生。那个时候的诸葛亮何其倜傥,雪白的衣袍,玄色的丝绦,宝蓝的衬衣,迎风而欲飞,多么像那高天上展翅翱翔的仙鹤。
子安回过神来,孔明正舀起一勺汤饼,放在眼前审视着,几次想放回碗中,但他却平平气,把它放进口,狠狠地咽了下去。
“先生,不想吃就不吃了,我让田伯做点可口的东西。”
“都是一个味道……”孔明一边嚼蜡似的咀嚼着,一边露出一丝苦笑,“吃了它!否则哪有力气看这些东西呢。”
子安捧着空碗出了帐,交给校尉,却俯身帐幕上,呜呜地哭出了声音。
享用美食,在先生那里,却是为了和无常争取时间。
一双手在子安的肩上轻轻拍拍,子安忙拭着泪回过头,“杜太医。”杜怀把他拉远了一些,“子安,丞相的病最忌喜怒,不要这样……还是,让丞相高兴些。”
远处里走来一个身影,蹭着帐子的边角,目光低垂着,躲闪着什么一般。是杨仪。
子安对他拱拱手,“杨长史,有什么事?”
“啊,啊,”杨仪谦卑地让人一阵发冷,“子安,费司马从江东来,给丞相带来东线的消息。”
子安转回身想往帐里走,被杜怀一把抓住,“慢。”
他又看向杨仪:“长史,杜某本不应过问国事,只是如今,丞相病染沉疴,不宜忽喜忽惊,还是……问过费大人,再做道理吧……”。
“是,是,太医所虑极是。”杨仪频频点头。“如此,请太医随我先去见过费司马,再酌情上报吧。”
见到杨仪同着一身青衣的杜怀,费祎微微一愣,疑惑地望着他们。杨仪走到他的面前,“文伟,此是太医院杜太医,专司丞相脉诊。”
费祎拱拱手,杜怀彬彬一礼,“费司马,卑职冒然前来,司马勿怪。”费祎有些急切地扶住他的两臂,“太医,丞相的病情如何?”
说着,他拉着杜怀坐在了案边,一双眼睛仍紧紧盯住了他。
“不是太好……”杜怀斟酌着词句,用拳微微叩着案面,“丞相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旧病复发,来势汹猛,再这样栖身于军旅之中,恐怕……”
费祎有些吃惊地抬起眼睛,看了看杨仪,杨仪袖着手,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费祎收回目光,“那……太医有什么办法?”
杜怀垂头叹息了一声,“凡病者,三分在治,七分在养,丞相一心忧劳军国之事,有再好的药石,也是枉然。”
费祎挺身站起,往帐口处走了几步,小声嗫嚅着,“如此,只有力劝丞相搬师了……倒也合乎军情……”。
杨仪眼睛一亮,走到他的身边,“什么?文伟,什么合乎军情?”
费祎转过脸来看看两人,摇着袖子踱了几步,长长吸了口气,“唉,威公,东吴……已然全线败退,不能与我军呼应夹击曹魏了。”
“什么?”杨仪惊望着他,半晌不能言语。
费祎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我此番星夜赶来,正是想请问丞相,此事该当如何……却不料,丞相的病……”
“费司马!”杜怀挺身站起,“此事万万不可让丞相知道,丞相如今经不得大惊大怒,肝气上阳冲犯胃土,必会不可收拾的……”
三个人都僵在那里,杨仪忽然惊醒似的拍拍额角:“是了,请伯约将军前来商议商议如何?”
姜维急匆匆地赶来,四个人一番密议,都觉得,这件事暂时瞒住丞相,待丞相病情缓解,徐徐告之,劝丞相收兵,待机而动。就请费祎屈尊暂住姜维的别营之中。
自孔明病重以来,姜维成了军中的大忙人,白日四处巡视,修习丞相传与的阵图兵法,待到黄昏后,还要亲赴丞相帐中问安。
孔明饮下子安捧来的药,皱着眉将清水吐在漱盂里。姜维扶着他靠在半躺半坐在榻前。
“伯约,东吴那边还没有消息么?”孔明用丝帕擦着嘴。姜维也低下头来想想,“是啊,也该有消息了。魏主曹睿亲统大军去迎战,东吴会不会……”姜维小心地看着孔明。
孔明皱着眉,沉吟良久,“陆伯言深有谋略,此番东吴助我伐魏,声势浩大,魏军应该不会轻易取胜。只要东吴能牵制住魏军,我们在这里才能与司马懿相持下去,否则的话……”
姜维的心里慢慢地升腾起一股莫大的忧郁,他强自在面上露出几许笑容,“丞相,当真东吴就打不赢,我们对付司马懿,也不在话下。”
孔明苦笑着摇摇头,“那样的话,情势就不妙了……不会的,曹睿虽然精明,但我想亦不敌仲谋英武,陆郎神机。”说时,孔明苍白的脸上竟带着些许放心的笑容。这让姜维越发地坐立不安。
“伯约,文伟如果来了,让他速来见我。”孔明又从小案子上拾起了笔。姜维劝道,“丞相,不要太劳累了。”
孔明点点头,“只有这几桩事了,伯约也歇着去吧,告诉诸将,增强巡哨警戒。”
姜维答应了一声正要起身离去,忽然子安进来说:“丞相,去魏营中下战书的人回来了。”
孔明听了,放下笔,饶有兴味地看看子安,“回来了?让他进来。”
一个文吏样人进了帐,向孔明施礼,孔明抬抬手,“辛苦了,战书下到了?司马懿怎么说?”
“回丞相的话,卑职将战书与巾帼服饰送往曹魏大营……”
“巾帼服饰?”孔明诧异地望着他,“什么巾帼服饰?”
文吏面上带出一丝忍俊不禁的样子,“是,丞相,卑职离营前,征西将军让我带了一套送给司马懿。”
孔明和姜维都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文长怎么说?”
“文长将军说……说……”文吏看着孔明,脸有些红,踌躇着张不开嘴。
孔明无语,仍看着他,文吏躲不开丞相的目光,竟先“扑”地一声笑了,忙又收住,“文长将军说,‘把这套寡妇穿的裙子给那个老乌龟送过去,要是条汉子,就出来干一仗,要是个娘们,就穿上这个窝在营里哭丧吧……”。
子安撑不住先笑出了声,姜维也跟着笑了。孔明摇摇头,苦笑着喃喃,“这个魏文长……亏他想得出来……”
大家笑了一会儿,姜维像是想起了什么,“哎?那司马懿拿到这个岂不大发雷霆?”
孔明微微地哼了一声,“不会,我想,他可能还亲身试衣来着。”
姜维和文吏都瞪大了眼睛。文吏失口叫着,“丞相,您可真是神人,司马懿真个不知羞耻,当着满营众将之面,竟披上了巾帼之服。”
姜维不解地望着孔明,孔明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如果司马懿暴怒,使者岂有生还之理,既生还,还面带不禁之色,定是在魏营之中见了离奇之事,你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须眉男子甘做妇人之态更离奇了?”
“丞相病着,那心机都要比我们深千万层。”文吏赞叹了一声。孔明轻轻叹了一声,“只是送之以巾帼,总嫌小气,司马仲达定会以为是我所送……他才会强压怒火,当营试衣以做姿态。”
姜维钦佩地望着丞相,他总是能把一件事想得面面具到,毫无漏洞,那双深邃的眼睛,到底能洞察多少事物?
“司马懿还和你说了什么呢?”孔明侧了侧身,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没有说军务,聊了好多家长,他好像挺惦念着丞相,总是问丞相的饮食起居。”
“哦?”孔明撑起了身子。“你怎么说的?”姜维不明白,刚才还十分从容的丞相,为何在一瞬间有些紧张。
“不才在魏营之中,当着他们大小的将官,着实称颂了我大汉官员一番,我说,丞相清廉自律,爱兵如子,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我大汉将官无不效仿丞相,满营之中,将无不信,兵无不勇。”文吏说时,那胸口挺得老高。
孔明无奈地闭了双眸,“司马懿还说了什么?”
“丞相,若不是两国交兵,不才还真觉得司马仲达是个可亲之人,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对我说,你家丞相食少事繁,这样下去,可怎么受得了呢?你们这些身边人,可要经常劝着他些才好。”
眼睛又睁开,面上的笑容有些惨淡。孔明挥了挥手,“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文吏施礼告退,孔明撑着身子往起坐,姜维和子安忙过来扶持。姜维好似看出,丞相的情绪变得有些颓然。他小心地问,“丞相,司马懿的话语之中,有什么玄机么?”
孔明摇摇头,“没有……他,真是个知己……”
“知己?”子安一边往铜炉上贴药膏,一边疑惑地望着孔明。
“唉……”孔明叹了一声,“人之一世,若有三知,何其幸也。”他微微摇头,似在回味。
“丞相,是哪三知?”姜维好奇地问下去,子安也转过头来看着孔明。
“才具相当,言词相洽,惺惺相惜,是为知音;”子安低下眼睛,细细思量着。
“相隔千里,举手投足,起心动念,知性明心,是为知己。”姜维深深地点点头。
“一朝相得,尽我才志,畅我平生,展我所学,是为,知遇。”
“那先生可有这三知?”子安用手揭了膏药,用嘴吹着。孔明微笑不言,姜维叹息着,“依我看,丞相三知皆备。”
“伯约试言之。”孔明笑望着他。
“知音者,必是昔年之周公瑾;知己者,如今之司马仲达;知遇之人,除先帝而何?”
“所以,死……应无憾……”孔明的眼睛很明亮,清透得像水。而这句话出唇,却让帐中的两人一阵酸鼻。
姜维退出大帐,仰望着高高的天空,丞相啊,天地之灵秀钟于你一人之身,你如何能弃我等而去,如何能弃季汉而去?
如今东吴兵败,汉军在此相持,已近秋凉,困难是越来越深了。该如何向丞相说起……他叹息着,接过士卒递过的马缰。
“子安。”孔明睡了一个小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子安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地走了过来,“先生……”。
“我想出去走走。”
“先生……”
“在床上躺得浑身不自在,想出去透口气……”孔明的语气近乎哀求,让子安一阵不忍。但他真怕先生的身体支持不住。
“把四轮车推过来,我多穿些衣服,只要你推着我,转转就回。”孔明眼巴巴地望着子安。
“唉,”子安叹了口气,这哪里是要透口气,分明是不放心军营之中的事,也难怪,自从丞相病重,有半个多月没有巡营了。子安打开箱笼,为孔明取出了夹衣。
依旧是羽扇纶巾,诸葛孔明从来不会以病弱之形示于人前。看起来,他只是消瘦而苍白,但那双如同星子般的眼睛,挺身而坐的身姿,仍是那个大家熟悉的,汉丞相诸葛孔明。
丞相是常常会微服巡营的,那轻便的四轮小车大家一望便知。每次丞相悄悄地经过,士卒们便会起劲地练兵,扑打,射箭,一丝不苟地执着兵器立在营门前,他们想看到丞相满意的目光,慰藉的笑容。
可是这一次,丞相的小车仍是那样悄无声息地过来,正在精心训练的兵士们却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们扭着头呆呆地望着,他们不知不觉地挪动了脚步,先是小声地议论着,“看,丞相……”后来,一个个喊着“丞相”涌了过去,四轮车不得不停在了士卒的面前。
“丞相,您好点了没有?丞相?您好些了没有啊?”
孔明被他们包围着,前排的兵士们被后边的人挤得像是涌上了岸的海浪,一双双关切的眼睛里带着泪,半刻也不想离开他们的主帅。四轮车的扶手上,一只手,两只手,越来越多的手撑了上来,它们犹豫着,看得出来,他们是想抓住那执着羽扇的,瘦削的手。
孔明的眼睛湿了。他挥起羽扇,向着士卒们招着,亲切的目光在每个年轻的面庞上抚摸着,像是慈爱的父亲。
面对着那些热诚的目光,孔明竟然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并且,他拂开了子安急急地从后面伸过搀扶的手。
“多谢,亮谢谢你们。”他抱着羽扇,向着四面拱手。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前时被上方谷的大雨激着,就染了风寒,没事啦,看,诸葛孔明这不又好了?”
子安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淌下来了。
人群中有的人竟然欢呼起来。“真的?丞相好了!丞相好了!”孔明只觉得喉咙里酸酸的,但他极力地为他的士卒展开了一张最灿烂的笑容。“好了!全好了!这不又来检视你们,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呐……”
又是一阵欢呼,还有孩子般的笑声,“丞相放心,绝没有!不信,让我们抬着丞相走,看看我们能不能飞起来吧!”
当真有几个冒失鬼扛起了四轮车,汉丞相一下子被举在了众人视线之上,雪白的氅衣飘动着,纶巾的丝带飞扬着,好像一个九天的神人降临在世间,欢呼声更响了。
子安急得跺脚,营中的守将也被这欢呼声弄得跑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直到孔明的四轮车走出了好远,那些被主帅训斥了一顿的士卒们仍沉浸在幸福与喜悦之中。
“先生,你不要紧吧……”子安紧张地问。他却听到了孔明吸鼻子的声音,先生竟哭了。
“被他们这一闹,竟觉得有力气了……”孔明的声音里带着感慨,“去伯约的大营看看,有些事,还要再交待他几句。”
孔明用羽扇止住了那些想要进去通报的士卒,直到帐门前,子安扶着他下了车,慢慢地走近。帐中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飘了出来。
“伯约,这样下去不行啊,我都在你的别营住了六天。”
“费司马,丞相的身子……经不得这个消息了……”
孔明抬起头,挣开子安的手,往前移了一步,用手抓住帐幕。
“东吴全线溃败,陛下都已知道,孙仲谋早就尽收人马,我们……我们岂能在这里孤军对峙?贻误了战机,这可怎么得了?”
手越抓越紧,先是因为激动,后来,便觉得那身子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想抓着什么支撑住那越来越轻的身体,抓住,抓住,却觉得手指全然没了力量,整个大帐在面前倾倒下去。
第三十八章
    昏沉之中,孔明觉得子安一直在旁边挽着自己,他好像欢快地指点着什么,是五丈原上忽然飞过的一种不知名的漂亮的鸟儿。子安的的腰里扎着镶银钉的皮带,上面还挂着一把姜维从战场上缴获来的短剑,可是,那剑的剑柄却生生地硌着自己的胃腕,丝丝地痛,孔明甩着子安的手,想离开他,可是子安就是不放手,还越搀越紧,胃那里好像是被车轮一点点地碾过去,然后又慢慢地撒裂开。
他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痛,猛烈地挣扎着,脚下忽然踩空,身体好像失去了重心一样往五丈原下扑去。
“啊——”轻轻唤了一声,身子一震,孔明惊得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灯火,半旧的床帐,自己的手腕被李霖捏着。胃腹上热烘烘地贴着药膏,可是却更激起辣辣地痛感。
“丞相醒了。”正在行针的杜怀兴奋地叫起来。立刻,眼前出现了几张满带着焦急与泪痕的面容。
“先生……”子安抓住孔明的肩膀把头伏在床头上哭了。
费祎忙着让人把他扶开,屈身榻前,轻轻地问,“丞相,好些了不曾?”
又是一阵痛,使得孔明不禁皱起了眉头,咬着牙忍了忍,颤着声音说,“文伟,坐下说话……”
孔明扎挣着支起身子,用目光向四下里扫视着,却惊望见寝帐当地直挺挺跪着的,满面泪痕的姜维。
“伯约……快起来……起来……”孔明向他伸过手。
“丞相!”姜维一面落着泪,一面膝行至孔明的榻前,一双大手死死地攥着孔明冰冷的手,“姜维该死!姜维不该瞒着丞相,让丞相受这般苦处。”
孔明缓过一口气,极力在面上绽出一抹笑意,拍着姜维的肩膀,“我知道,我全知道,伯约是好意……”他又抬起眼来望望帐中的费祎和杜怀、李霖,“大家都是好意……”
在场的人都一阵辛酸。
费祎侧身坐在榻旁,帮孔明扶起姜维,“丞相不要着急,东吴的事……”他尽量想把语气放平。孔明闭上眼睛摇着头,“文伟不用说了……时间不多了……不要再耽搁吧……”
费祎只觉得从心窝里涌起一股苦涩的东西,直直地窜上的鼻子和眼睛,他连连往下咽着,只是紧拉着丞相的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孔明忽然倒抽着气,眉心拧在了一起,身体支持不住似地倒在榻上,额头上的冷汗像是化冻的春冰点点滴滴地洒下来。李霖和杜怀忙着掐住了止痛的穴位。半晌,孔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色惨白得吓人,他微微叹着气,看看费祎,
“现在……亮要睡一会儿……午后,让各营将军到此议事。”
“丞相……”费祎颤着声音,嗓子也有些哑,他还想要说什么,姜维红着眼睛拉拉他的手,“照丞相的意思办吧……”
孔明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无力地挥挥手,“先……先退下吧……亮想……”说时,又咬住了唇。
费祎和姜维手足无措,李霖和杜怀站起身,“费司马,伯约将军,让丞相静一静,”李霖吸着鼻子压低了声音,“丞相是实在受不住才让你们下去的,你们在这儿,他总还要忍着……”
姜维不住地点着头,一双虎目之中满是亮晶晶地泪水,他抹了把眼睛,拉着费祎的袖子径直出了寝帐。
两个人抖着手到了外厢,子安正傻愣愣地坐靠在案子边上。他二人挨过去,轻轻地坐下身,谁也不想说话。
半晌,子安转动着泡在泪水中的眼睛痴痴地问,“费司马,先生……还能活下去吗?”眼泪一串串地打下来,落到手背上,积聚成了一颗亮亮的珍珠。
费祎拍拍子安的肩膀,又转过脸来看看姜维,“丞相的病……又沉重了,我看,这件事情,还要八百里加急奏明天子,请陛下圣断。”
姜维看着费祎,“司马,维方寸已乱,全仗司马做主。”
“伯约。”费祎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维的眼睛,“丞相一番苦心,想让将军继承兴汉大业,将军万不可在丞相临危之时,颓然无有主见呐。”
姜维也抬头看着费祎,面上的肌肉抽动着,但仍然,坚定地点点头。
子安一直不敢走进寝帐中,只要他的脚迈进那弥漫着浓浓药气的帐中,眼睛看到虚弱无力的丞相,他便什么也做不下去,那眼睛里的泪水便开了闸一样的往下淌。他就这样看着军医官们捧着药、拿着医具进进出出,有时,李霖的声音间或从帐子里飘出来,那些侍者便会一溜小跑地钻了进去。
先生,你倒底怎么样了。子安闭起眼,再猛地睁开,他真的希望,只要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先生冠戴整齐地,手摇羽扇从帐里走出来,脚步还是那样急,眼睛是飞扬的,精神是矍铄的。
可是每次睁开,却仍是进进出出的医侍。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霖和杜怀从寝帐里出来了,子安摇摇晃晃地迎了上去。“二位太医……”
李霖捏住子安的手腕,“子安啊,你也要休息,这几日你忧虑过度,肝火上阳,不要太着急,少时我也给你开副汤剂。”
“先生怎么样了?”子安好像没有听见李霖的话,捉住他的手臂。
二人相视看了一眼,杜怀摇摇头,“丞相是大贤大德之人,上天定会垂佑……”
子安倒退了一步,怎么,人力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大睁着两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好像没听懂他们说了些什么。
李霖扶他在案前坐下,擦了一把眼睛,“子安,你是丞相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若是不振做起来,会影响丞相的病情,不管多委屈,多难过,你也要咬牙忍着,知道么?”
杜怀又叹了一声,“丞相胃疾加剧,巨痛不断,我二人目下必需研制良方,以解丞相的痛苦,子安,丞相的饮食起居,用药用水,全仗着你……”
子安扶着案子的手越抠越紧,“怎么会这样!”李霖的手一直停在子安的背上,信任地拍着。
子安忽然抬起头,“二位放心,只要能让丞相少受痛苦,你们就是拿我的心去做药引子,我也愿意。”
刚刚过了午时,各营的将军们一批批地来了。每个人都在外帐停一会,稳定一下心情,这才放轻脚步走进寝帐。
每个人出来的时候,或是红着眼睛,或是泪流满面,或是通红着脸颊,每个人都会求子安为他找来手巾和清水,把它捂在面上,坐在案子前好半天不动。才起身出帐。
子安看见,那拉着马的小校递过马缰,不住地指着丞相的寝帐问着什么,急切的神情让人看了为之动容。而那接过马缰的将军,总会不耐烦地摇着手,匆匆跃上马背,狠狠地给一鞭子。
从这一天起,汉营中将军以上品级的人、丞相长史、主簿等都会被丞相召进寝帐中去,每一次召见,都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有的时候,被召见的人流着眼泪跑出来,抖着手叫李霖,“太医!太医!去看看丞相!快去看看丞相!”
早就坐在一边静待的李霖和杜怀便会拿起药箱冲了进去。
这样的情形,每天总要有三四次吧,子安的指甲狠狠地掐到肉里,丞相是在把心里最后一滴血挤出来,泼在季汉的社稷上啊……
他只是一个丞相的书童,他没有制止他办公的权力,他也只能眼看着他,一点点地,把自己这盏心灯耗干。
他能做的,只有在无人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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