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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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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个丞相的书童,他没有制止他办公的权力,他也只能眼看着他,一点点地,把自己这盏心灯耗干。
他能做的,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尽心竭力地伺候他,衣不解带地侍奉他。可是这个倔强的先生,哪怕是当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亲人,也不想展现自己不为人知的痛苦。
他坐在先生的榻侧,忽然看见他的脸色昏暗起来,变得像死灰一般,眼睛里一片空蒙,他会焦急地握起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先生,疼了?”另一只手拂着自己面上僻里叭拉掉下的泪,不让它弄到孔明的面上。
没有回答,那苍凉的额上开始隐隐地现出汗迹,接着便渗出豆子大的汗珠,汗珠又凝成了一条条小河滚下来了面颊,雪白的寝衣渐渐弥漫了潮气,被握住的那只手陡然加大了力气,竟捏得子安搅心搅肺地痛。
“先生……”子安死死攥着那手,“你叫几声,喊几声,好不好?好不好?”他执着孔明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着,“打我吧!不要硬忍着,先生,求求你,打我……”
可怜的先生,当子安执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扇过来的时候,先生的手指便蜷曲了起来。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千年似的,孔明渐渐地安稳下来,轻轻地握住子安为他擦拭汗水的手,“给先生……弹个曲子吧……”
“先生要听什么?”子安不知道,那眼泪落在孔明的颊上了。“梁父……”“嗯……”子安点着头走开,来到了琴案前,悲缓的梁父顿时响起来,孔明努力地把自己溶入到琴曲中,跟着那曲子走,想暂时忘却那锥心彻骨的痛楚。
琴声如水,像是细小的浪声,孔明闭着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波光闪烁的小河,是沂水吗?
“阿亮——阿亮——”
阿姐手里举着一大捧新采的野茉莉花向他招着手,他欢蹦乱跳地向着阿姐扑去。
阿姐坐在花丛里,用小针和彩线细致地把花穿起来,“阿亮,闻闻,香不香。”
“香。”
“来,姐姐给阿亮戴上。”姐姐的眼睛笑得像天边的弯月,散发着扑鼻香气的花环套在自己的颈子上,他学着姐姐的样子在花丛中舞着,唱着,姐姐拍着手,笑得捂住了肚子。
哥哥赤着腿手里提着鱼篓来了,“快来看,”
他们欢叫着跑过去,去数篓子里的小鱼,又一起跑到河边,那河水真好看呐,清亮得像是一块宝石……
可是为什么,这河水变红了?红浪翻着血腥,好听的叮咚声被狂乱的马蹄踩得粉碎,姐姐呢?哥哥呢?
花丛不见了,小河也不见了,眼前竖起高大城池,骇人,那胸前带着箭,仍挥着马鞭指挥着三军前进的人,那是士元吗?
箭!箭!!
密如疾雨的箭射出去,张合被生生地钉在了地上,那双至死不瞑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血,全是血呀。染得长江像是一条红色的河;关将军来了,又走了,张将军咧开了大嘴,笑得眼睛眯起来,他刚刚扬起手,张飞却不见了。
离开,快离了这里。孔明跑起来,顺着那条血色的河,这不是他想要的。
河水又清亮起来,哗哗地,是冰雪消融的声音。孔明跑不动了,他就坐在了地上,放眼间,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草舍幽雅,梅竹摇曳,
是隆中,那里有我的诗友,有我的茅庐,还有,我的阿丑夫人……
“孔明——”
有人在叫了,林子外,刘备骑在马上,有些焦急地催促着,该走了,有战事了吧……
孔明撑起了身子,
又醒了,子安站在榻前,琴声好似依旧回荡着,久未散去。
秋风起了,可是五丈原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萧瑟之景,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野菊开得十分茂盛,山脚下的田野里,到处是一派收获的热闹景像。
子安静静地守在丞相的榻前,孔明睡得十分安稳,呼吸也均匀得多了。长长的眉舒展着,面庞虽然依旧没有血色,却也没了痛苦的表情。
杜怀和李霖轻轻叹息着,退出了寝帐。
费祎、姜维、杨仪等一干将领全都围了上来,“怎么样?那药……奏效了么?”
杜怀用手掐着眉心,踱到了帐口,摇着头,“丞相现在,是不痛了。”
众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未及把喜色带到面上来,杜怀便转过身,“诸公,这……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此药于丞相之疾,是丝毫没有疗效的……那只是……”
姜维几步走上来急切地扳着他的肩,“那是什么?”
杜怀却仍回过身,叹息不语。
李霖站在当中,低低地声音说,“众位将军,丞相的大限……不远了……”
帐中死一般的宁静。
“医者仁心,在下实不忍见丞相受如此痛苦。”李霖滚下泪来,用袖子拭着。
“你们到底给丞相用了什么药?”姜维有些火急。
杜怀转回身,“麻沸散。”
“麻沸散?”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杜怀叹了口气,“怀不才,早年从神医华元化先生行医四方,华先生为曹操所害,青囊一书未传于世,麻沸散之法,在下略晓一二,然,那麻沸散是华先生为患者破肚开胸之时镇痛之药,并无治疾之功,时辰一过,仍是要痛……”
费祎追问着,“患者饮了麻沸散,是何情状?”
“无痛无楚,昏然而睡。”李霖轻轻地说。
“让丞相这样睡下去吗……”费祎沉吟着,“此是两军对磊之时,如此……”
姜维咬着牙,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半晌无言。
“太医。”费祎转过身,眼圈也红红的,“目前我军正与魏军对峙,不能没有丞相的调度啊……”
“费司马!”子安瞪起了眼睛,“你为什么会这么狠的心!”
费祎的眼里涌上了泪,他一步一步走近子安,深深地给子安一躬到地,抬起身时,两人都泪流满面。
“子安,这帐里的人,没有一个想让丞相受苦。可是……可是……他是丞相,我等亦是朝中的大臣,在这里的,还有三十万大军……我们的身后,还有江山……”
静默之后,帐子里响起了轻轻地啜泣之声。
李霖和杜怀垂着头,满面带愧,“我等……无能……”
费祎忽然急转身走到两人面前,手有些抖,“想办法,你们要想办法!”
寝帐中似乎微微地有了些声响,子安急忙地跑了进去,众人也都悄悄地跟了进去。
孔明醒了,杜怀和李霖走到近前,“丞相,感觉如何。”
孔明环视了四周一遍,“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竟像是……睡过去了……”
李霖和杜怀互相望了望,谁也没有说话。
“太医,你们给我用了什么良药……”孔明面上带着些许的欣慰。
“麻沸散。”杜怀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麻沸散?”孔明叨念着这三个字,“是医治胃疾的?”
“不,丞相,”杜怀低下头,不想看孔明的眼睛。“此药只可镇痛,不可祛疾。”
“可是……我服了它,却是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了似的……”
“是,这便是麻沸散的功效,丞相服之,便无疼痛之苦。”
孔明看了看榻前泪痕未尽的诸人,他笑了,就像是逢遭大敌,众人不知所措地把目光投向他时那样,从容的,飘洒地笑了。
“疼痛之苦?岂是诸葛孔明惧之?”他的声音很虚弱,却硬得像是质地最为坚纯的玉。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面上扫过,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却给了在场众人无比的力量。
“此是两军阵前,战机瞬息万变,三军司命岂可昏沉不理军务。”
“先生!”子安半跪下去,他握着孔明的手,说不出一句话,那目光似在哀求,仿佛在说:先生,你就放过自己吧……
孔明垂下眼眸看看他,用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时间不多了,难道子安想让诸葛孔明就这样睡死么?”
“丞相。”费祎哽咽着走上来,“丞相这些日来安排军事,我等已了然于心,祎敢保证,我大营固若金汤。丞相,若是病痛难禁,从医嘱,用一些……就用一些吧……”
“谢过文伟。”孔明仍笑着,轻轻拉着费祎的手,“这件事,交给文伟吧,亮若是……病状甚陋,你就……给我用一些……”
每一次离开丞相的寝帐,众人都觉得心里多了几把刀子在狠狠地搅动。为了不使帐外的军兵看出什么,他们出了这里,还要强压住巨大的悲伤,做出坦然而平淡的表情。
诸葛亮在和自己的病做着最后的较量,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每一次召见将士长史,都会看到他们拿着厚厚的簿册,走的时候,又会拿走更多的簿子、书简、文案。
渐渐地,他不能自己看那些文字了,进来的官员们含着泪在榻前念给他听。哪怕是念出了一个细小的误差,都会从丞相微微皱起的眉头上找出答案。
他越来越平静了,军中的事,他安排得井然而有序,一旦出了变故,绝不会发生临阵变乱。现在他想得最多的,只有远在成都的,那个年轻不知深浅的皇帝。不能死,真的不能死啊。
吃东西有些困难了,无论是粥还是汤膳,都被弄得糜烂糯软,由子安小心地半勺半勺地喂给他,可是那本来稀烂的东西,却横亘在喉头,要好半天才能咽下去。每次吃饭无论对他,还是对子安,都可以说是一场折磨。
可是他每一次就是这样,认认真真的完成这个任务,用他清透的目光鼓励着子安,“再吃一口,再吃一口”。这些毫无味道的东西,能支撑着他,见到成都来的人,让他听到他最是惦念的人的消息。
李福来了。带着一路的风尘,还有皇帝问慰丞相的诏书,以及一大批名贵的草药和民间诏请来的名医。
虽然听了杨仪等人的述说,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走进丞相寝帐的时候,不争气的眼泪还是直直地就落下来了。
印像之中那个飘逸如仙,英挺俊拔的丞相,已然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巨烈的消瘦,让那些盖在身上的被子都瘪瘪地陷着,面上的皮肤惨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可是,花白的头发却梳理得整整齐齐,只是那原本好看潇洒的胡须因为面颊的瘦削而显得长了,也多了。
“丞相。”李福颤颤微微地捧起孔明骨瘦如柴的手,带着哭腔轻唤着。
孔明睁开眼,仔细地辨认,半晌才看出了李福,看到他右手里托着的圣旨,竟挣扎着想支起身子。
李福一边轻轻按着他,一边急急地说道,“丞相不要起来,不要起来。”
可是孔明却示意子安扶起自己,子安忙过来扶抱起孔明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向着李福手中的诏书屈身致意。
李福忙展开宣读,之后便请人把诏书供在了军帐之中。这才复又坐在了榻前。帮子安安置好孔明。
“丞相,”李福轻声地说着,“陛下十分惦记丞相的病,这次来,还给丞相带来了名医十位,各种名贵的草药两车,丞相,少时就让他们来看看,丞相一定会康复的。”
孔明微微地摇着头,“孙德……”他的声音十分微弱,但仍是一字一句地,那里面仍带着宰辅的威严。不由不让人肃然起敬。
“亮的时候不多了,不要说些无益的话来耽搁时间了……”
李福低下头,“丞相……”
“陛下,还好吗?”问这话的时候,孔明闭上了眼睛。扭正了头。
“陛下一直在惦记着丞相,若不是我等苦苦拦阻,陛下便会亲临五丈原来探视丞相的病情。”
孔明仍未睁眼,李福不敢出声,半晌,一滴泪从孔明眼角滑下来,“刘威硕的后事……是如何办的?”
李福心里好像被拧了一下,他只觉得满腹的内疚,丞相带人马出祁山与曹魏对峙,用尽心血,可是,我们这些为官的人,安坐成都,却不能阻止住陛下的荒唐行为,有何脸面来见丞相……他叹了一声,“丞相,陛下对此事,已然深有悔意,刘威硕弃市之后,陛下命人,将他好生安葬了。”
孔明睁开眼睛,李福颤着手轻轻抹着丞相的泪痕。
“孙德,去,去请文伟来。”
少时,费祎急急火火地赶来了,与李福见了礼,坐在孔明榻前的座席上。
“文伟,孙德,亮时日无多,今日在此,就将军国大事一一说明,你们务要牢记。”
说此话时,那语气、神情全无半点悲色,费祎、李福拱手细听。
“亮若不幸,军中大事,全由文伟安排,姜维断后。不可声张,前营为后,后营为前,依次退走。”
费祎皱着眉头,“丞相,魏将军在前营,为何……不着他断后?”
孔明笑了,但是笑容里有些无奈,“我若一死,他能听从号令,便与伯约共阻司马追兵,只恐怕……”
“那么,杨长史?”费祎试探着。
孔明显然是有些疲惫,他闭着眼睛良久无语,半晌,方徐徐说,“军中失帅,诸事杂沓,此时此刻,是离不得杨威公的……”
“如若两人再度参商起来,如何是好?”
孔明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喃喃自语着,“若一朝无诸葛亮,那便看他二人的造化吧……”
“丞相。”费祎有些犹豫,但还是咬牙说了出来,“若是,二人参商,阻碍大军行程呢?”
孔明望着他,眉锋紧皱,似是在下最后的决心,“各计恩怨,未坏大计,待回朝之后,自有相解之人,若以私乱军者,斩!”
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斩钉截铁。
费祎与李福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孔明歇息了一会儿,命子安从书箱里取出一个布囊,打开看时,是一卷卷的书册。孔明用手指着,“孙德,这些书册望上呈陛下,其中修政之策,望交与公琰,其余之盟吴、屯田、蜀锦、火井、军械、等卷待陛下亲览后,由公琰审定,着官员办理,亮旧时启用之人,不可轻废。”
孔明缓着气息,声音颤抖地嘱咐着,生怕遗漏了一丝一毫。
李福泪眼婆娑地听着,时时会低下头去抹抹眼睛。
帐子里安静下来了,费祎与李福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何去安慰这即将离去的,却冷静异常的丞相。
李福忽然想起了什么,为难地俯下身子,“丞相……福昨来之际,陛下特下秘诏,专请丞相裁度。”
孔明微微地侧过身子望着他,“孙德请讲。”
“陛下说……丞相有盖世之功,若百年之后,赐丞相陪侍惠陵,以召荣宠。”李福偏过头去不敢看孔明的眼睛,这种话说出口,不知该做何想。
“惠陵……”孔明的眼睛迷离起来,半晌无语。
“丞相意下……”
“亮,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丞相……何出此言?难道,先帝与丞相的知遇之情,不是稀世之有么?”
孔明的头在枕上轻轻摇着,似是吟哦着什么,李福细细地听来,却闻丞相小声地说道:“相识于山野……相忘于江湖……”
李福也费祎玩味这句话,又都扭回头看着丞相,此时的孔明面上带着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回告陛下,亮愿归葬定军山,为的是让陛下,不要忘了,长安。”
第三十九章
成都的官道上,这些日子里经常看到骑着马飞驰着的官人进进出出。马的四蹄好像是失了火一般,在路上趟起滚滚的烟尘。路两旁的百姓们总会观望一会儿,隐隐约约地觉得,那飞驰着战马,和远征在外的丞相,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但是关联的是什么,没人想得清,他们只知道,天下没有丞相办不了的事,他们眺望着尘土渐尽,总会相视着会心地笑笑,“我看呐,八成是丞相快打到长安啦!”
那须发斑白的老者,皱着眉头,拈须摇首,微微沉吟,“为何前些时走的,还有太医院的大夫,那大马车里封的,好像是药材啊……”
人们又都静了,良久,摇着头,一脸茫然地散了,谁也不想去想那可能会发生的事。
惠陵深处,刘禅高冠素服,孤零零地对着并不高大的陵丘立着。飒飒秋风吹过柏林,穿过竹丛,哗哗的低唱着,也不时地掀起刘禅的襟摆,飞舞的袍服此刻成了他身上唯一的生动。
袖子里藏着这些日子里从祁山加急送来的奏报,那是丞相的病情,没有一份是可以让人展颜的内容。刘禅只得被迫接受那几个字,“相父,要走了。”
突然之间,他觉得宫禁空了,空得他难以忍受,他登上宫里最高的楼台,可以看到宫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他就觉得,他离那个世界是如此的遥远。蒋公琰几乎是住在了朝房之内,从边关上来的奏章他都会一一细理,上报刘禅,出谋划策,一丝不苟,他的每一个主张都是非常周到,可是刘禅却对这个重臣感到陌生,蒋琬细致的述说时,他竟闭上了双眼,他想像着,身边的是那个着纶巾,挥羽扇,面上总带着澹定微笑的相父。
他急切地想和诸葛亮在一起,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不能没有相父,季汉不能没有相父。
他来到惠陵,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先帝要把丞相带走了。他想求求父皇,把丞相留下,哪怕是一年,两年,让他再见一面,让相父住在成都,享受一下天府之国的温馨日子吧。
“陛下!陛下!!”申屠执着拂尘,脚步匆匆地跑过来了。汗水顺着宫帽流下来,银白的两鬓里都闪着汗光,可是神色里竟带着些喜气。
刘禅转过身看着他。
“陛下,找到了,找到了。”申屠气喘着。刘禅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在哪找到的?人呢?”
“青城山……藏龙洞,”申屠仍缓着气,“太上真人闭关修炼,听了我等之言,特下山相助,此时正在宫中候旨。”
刘禅的眼睛亮了,好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的绳索,他不顾申屠喘息未定,大步迈了出去,“走!回宫!”
章武大殿,刘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不时地扭过头去望望丹陛下鹤发童颜的太上真人。
“你敢保证,万无一失?”刘禅停下脚凝目而望。
“请陛下降诏,命阖川道士,从十五日起为丞相开坛借寿,凭我等修为,陛下的圣德,丞相的洪福,上天定可垂赐。”
刘禅倒退着坐回御座,他咬着唇,“就命你,着办此事,一切用度,皆向寡人索取。”
太上真人深揖一礼,“请陛下下诏,着人往祁山,将七星命灯安于丞相之前,借寿之期,要使命灯不灭,故贫道还要遣门众,前往护法。”
刘禅深深地点头,“寡人届时,斋戒熏沐,以助仙长。”
七星灯送来了,刘禅抚摸着,细细地观看,它像极了那绽开的水芙蓉,六枝小托含苞待放,中间一只大灯碗,是一朵盛开的花,那里,将要亮起丞相的生命之火吗?
看着太上真人小心地把它装进箱子,刘禅步下座位,走到护送的校尉面前,不知为何,竟然鼻子发酸,他盯住校尉的眼睛,“转告相父,朕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共理季汉,朕还会和他,共伐曹魏,朕,和他一起去取长安……”
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校尉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脚下,涕泣着回答,“臣定会把陛下的话,转告丞相。”
“不要耽搁了,快走!”
祁山大营,再不像往日那般整日里会有一队劲兵到魏营前去骂阵了。寨门紧闭,从外面看过去,只会看到门栅前耀眼的弩机,冷气逼人的弓弩,还有那在风中啪啪作响的汉字大旗。
司马懿在大帐之中徘徊着,屡次着人去打探,总是不明原因,诸葛亮在搞什么鬼。
每一次顶盔贯甲,却总会垂头丧气地坐回原处,上方谷的那把大火,真的是触目惊心,他抚着手上被烧的一块伤疤,心有余悸地笑笑,挥挥手,告诉中军,“坚守不出!”
月亮悄悄地向西滑去,晨曦再一次来到了五丈原上。
子安照例跪在孔明的榻前,细心地为他梳头,净面,虽然,丞相还在昏迷之中。他最清楚,先生是个极爱整洁的人,他甚至容不得身上有一丝褶皱,总会极细致的理好。那把扇子,总是那么白,先生一有时间,就会精心地用帕子擦拭,那专注的神情,真是毫不逊于处理军国大事时的样子。
孔明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可是子安倒觉得有点欣慰,这样总比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要幸福多了吧,他这是把这半生该睡没有睡的觉,都在这几天补上了,可是这短短的几天,哪里就能补得上呢……
正是像当年的先帝说过的,这个操心受累的人,就是在昏迷的时候,那眉头也是锁着的,让他放不下的事,真的太多了吧……
即便是病重如斯,若是清醒的时候,也要让子安和亲随,把他扶上四轮小车,推到中军大帐的前面,伫立在潇瑟的秋风里,那深远的目光幽幽地投向渭水北岸,甚至是穿过那旗帜招展的曹魏大营,一直看到长安城,那眼睛涌起的神思,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有傲岸,有神往,更多的,是排遣不去的,怅恨。
子安伸过手,用手指轻轻抹着孔明的眉心,想让那眉头舒展开来,他轻轻地伏下身,细语着,“先生,别想事了……好好睡一觉……”
说着说着,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帐外有了一丝细小的声音,子安抹抹眼睛站起身走了出去,亲兵木虎迎上来,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压低了声音,“子安小哥,田伯来了,他想见见丞相……”
子安回过头望望帐里,扶着木虎走了出去。
田伯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焦急地张望着,看了子安,他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子安,丞相怎么样了?能不能吃下点东西了啊?”两颗浑泪在眼眶里溢着。
子安扶他在帐口的大青石上坐下,只是拉着他的手说不出一句话。
田伯张着嘴看着他,忽然揭起食盒,“你看看,这都是丞相爱吃的东西,我每一样都做了一点,让丞相尝尝,啊?”
子安闭着眼摇着头。田伯近乎哀求地攀着他的手臂,“你让我进去看看,让我看看丞相吧,我有一个月没看见他……就想见一眼……”
田伯蹲在地上,用手一把一把地抹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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