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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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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问,我不会敏感。”
“你跟荣必聪有什么关系?”
荣坤怔住了,缓缓地答:“我们彼此认识。”
“只此而已?”
“韩植,请别相信谣言,我决非荣必聪曾金屋藏娇的女人。”
韩植吁大大一口气:“荣坤,我不是斤斤计较你的过往,谁没有一两段私人的隐衷与历史,你切勿担这个心。只是,如果在商场上,我们要与荣氏交锋,我不要令你有一点儿的尴尬与不畅快。”
荣坤紧张地问:“韩氏与荣氏争锋么?”
“商场如战场,刀来剑往,无日无之。坤,只要你明白,我并不是为了任何私人恩怨而对付荣必聪的。”
“韩植,你不能对付荣必聪。”荣坤冲口而出。
韩植愕然,望着荣坤,没有回话。
一时间,似乎两个人都显得狼狈。
“对不起,韩植,我令你吃惊了。”
“坤,你说,是不是如果我令荣必聪惨败的话,你必然会难过?”
“惨败?韩植,你是说惨败吗?”
“是,我们彼此将大大的赌一回。”
八十二
“不,不可以令他惨败。韩植,你可以在商场上战败任何人,但总要给荣必聪留有余地。”
韩植不知如何反应,最叫他害怕的一个意念硬闯进他的脑袋里。他可以接受荣坤有任何形式的过往,但必须是过往,而非现在与将来。他要肯定自始而后的荣坤是完全属于他的,她的心内只能有他,不可能再有别的人。
可是,荣坤如此的前言不对后语,叫他怎么说呢!
“你跟荣必聪真的有很深厚的关系?”韩植茫然地问。
“对。”荣坤点头道:“请别伤害荣必聪,如果你爱我的话,请别伤害他。”
“坤,如果我们之间的这场商业战争,是关乎韩家与荣家的荣辱呢,你难道也叫我放弃?”
“对,我请求你放弃,而且必须放弃。”
“为了我爱你,而你爱荣必聪?”
韩植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荣坤立即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荣坤的眼泪流下来。
她三番四次想告诉韩植,她真正的身份,但总是话到唇边又吞回去。
这是她母亲给她父亲的承诺,除非得到荣必聪的同意,否则,她永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世。
为了一份儿女私情,而要荣坤出卖双亲的承诺,于她是一种屈辱,她并不愿意这么做。
她倔强而固执地想,如果韩植真心爱她,应不会计较。当然,这是蛮横无理的奢求,可是,荣坤不管了,她要乘机再向这个牵制着她一生的身世秘密挑战。
韩植是个有风度的人,他虽心内难过,但依然不动声色,在荣坤脸上吻了一下,道了晚安,才离去。
这以后的几天,他都没有去找荣坤,固然是为了心上有着极多的不平与不安,更为与荣宇、荣宙联手恶性收购荣氏的计划已在雷厉推行。
首先发动的是舆论攻势,报刊财经版披露荣氏有意染指电视台,与澳洲帮争一日之长短。
市场上的谣言,虽经政府有关部门出面澄清,认为并无此事,电视台的股价依然攀升。
市场内有人在赌荣必聪真的志在必得,因为这是他的作风。
与此同时,荣氏的股价就有滑落之势,因为从纯投资角度而言,高价购入电视台的股权,不一定对荣氏集团有利。投资决策上的错误会令股东失去信心,因而抛售。
当潘天生以告急的口吻给荣必聪报告:“市场上有人在趁低吸纳荣氏股份,这不会有什么蹊跷吧!”这么聪明的人,也想不出问题会出在哪儿。当他认定荣氏家族依然是一个整体,稳操百分之七十八的股权时,市场上任何举动,都不足以动摇荣氏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他只是不高兴电视台股权在商议阶段就已经外泄。他对潘天生说:“我们的一号计划怎么会被报刊披露的?”
“今时今日,很难说是谁做的好事。我们一边跟政府里面的高官密议,一边跟汇业商讨,这里面知悉内情的人就很不少。谁都可以收受某些利益,而把消息出卖。上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荣必聪苦笑:“英国人信不过我,正如我们信不过英国人一样。传媒这种敏感行业,他们不会轻易在这个时期,交到一个摆明车马是亲中的财团手上。”
“汇业有没有极力游说?”
“这是当然的,除非他们不想把股权出卖。澳洲财团出的价跟我的没有得比较。”
“荣总,要不要再向汇业施加一点利诱与压力,好让他们加紧点做功夫,或会有他们的门路令政府软化?我不相信红须绿眼的不乘机为自己赚一笔,好告老归田。”
荣必聪摇头:“不,勉强无益。看情况如何再筹算。”
荣必聪更心急要解决的不是能否买到电视台股权的问题,他在等待夏童给他调查另一个秘密的结果。
夏童果然没有辜负他的赏识,终于把他嘱咐要搜集的资料与证据拿到手了。
第2节 商业罪案有关
当她面对着荣必聪要交差时,神情无疑是紧张的。
这相当的一反常态。
夏童从不为什么事表现不快、犹豫与张皇。
只这一次例外。
荣必聪说:“把结果告诉我。”
夏童轻轻地咬着嘴唇,仍说不出声来。
“夏童,说吧!我承受得起。”
夏童叹一口气,翻开了文件,说:“邹小玉以私人名义在一家叫建成证券的经纪行开了一个户口,一直非常大手地买卖股票、外汇、期指。到她自杀前一个礼拜,她嘱建成证券出售协通股票三千万股,当时协通有业务上的危机……”
听到这里,荣必聪青筋暴现,双唇颤动。
夏童微微受惊,说:“老板……协通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你是他们的救星。”
“你说下去。”
八十三
“其后,协通得到你伸手援助,度过危险期,且在你的支持下得到了与湖南省开办公路的优惠专利权五十年,刺激股价,大幅上扬。邹小玉无法把股票拿出来,她自杀之后三天,建成证券的东主一家三口也仰药自尽。市场人士一直知道他是为了抛空协通而惹下大祸,没有能力补仓,不但亏蚀,而且犯法,所以走投无路,并不知道那实际抛空的客户是邹小玉。”
荣必聪怒不可遏,自语道:“不是小玉,小玉哪来这个胆子。而且,她凭什么断定协通的财务出问题了,只有近在我身边的人才知道协通当日来我跟前苦苦求援的情景。”
夏童忍不住问:“你没有即席答允帮助协通,是不是?是你其后才回心转意,所以,在你身旁得到协通有危难消息的人,并不知道你会伸出援手。”
荣必聪点头:“对。协通告诉我,他们手上有湖南省公路开辟的合约,我需要向上头求证,才能定夺是否帮他们这个大忙。最后,我得到上头的证实,并认为协通他们这帮人值得合作扶助,于是我帮他们度过财政危机。这一切只有我知悉。”
轮到夏童要揩去一额的冷汗。
很多时候,在财经企业巨子身边的人,不错是能听到一些内幕消息而赚个盆满钵满,但就像协通这一役,就因为一知半解,而碰了大钉子。人们并没有得到最后的最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荣必聪出手相帮,使协通的股份疯狂上扬,结果害惨了抛空的人。
抛空亏蚀了大本者不肯认账,于是就连累了经纪全家,自己也赔了性命。
“夏童,”荣必聪紧紧地握着夏童的手:“请给我支持的力量,我怕自己要作出一个严肃的决定来。”
夏童有点茫然,她说:“不要太认真了。”
“对于严肃的、关乎专业操守与法纪的问题,你认为不必认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童很少叹气,她吁一口气,道:“死者已矣,人已不在世,就不必斤斤计较去追究了吧!”
夏童认为邹小玉的自杀,原来是与这些商业罪案有关的话,不论荣必聪在此事上蒙受什么损失与屈辱,都算了吧!
“夏童,”荣必聪脸如纸白,他的嘴唇几乎是战栗着才发出声音来:“原凶并没有死,他在逍遥法外,你说该怎么办?”
夏童吓一大跳,她不能再推想故事的前因后果,故而只能缄默。
“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荣必聪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头,似在呜咽。
夏童缓缓地跪在荣必聪的身边,把他的手拿下来,道:“你是个强者,你从来都是,对不对?”
荣必聪双眼通红,道:“是的。我一向都强,除了对待我的亲人。”
夏童愕然。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荣必聪之所以有今日,全仗信用与公平。夏童,如果我发觉自己身边的人,既无商业道德,又转嫁陷害他人,对自己干的劣行不负责任,我应该怎么办?”
夏童禁不住问:“谁?”
荣必聪的声音是凄厉的,他答:“荣宙。”
荣宙,荣必聪的惟一的儿子。
荣必聪要不要放过他呢?
当晚,他们父子在荣府荣必聪的书室内时,气氛是剑拔弩张的。
荣必聪双眼红根尽现,严肃地对儿子说:“荣宙,你怎么解释邹小玉的整件事?”
“我不知道你需要我解释什么。”
荣宙的神态很自然,并无半点的畏惧。
“荣宙,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心知。
“我原以为你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跟小玉有了特殊关系,其后她纠缠了你不放,你才竭力逃避她。因而,小玉跑来我跟前投诉求助,我尽我的能力劝勉她,甚而提出向她补偿的方法。
“她一直不肯答应,直至她告诉我怀了你的孩子。”
荣宙不屑地说:“爸爸,你不是这样子天真吧!邹小玉这种女人,见异思迁。她嫁给小戚,是为小戚是荣氏的高级职员,把她的社会地位提高。直至她看到真正的社会上层顶尖儿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又嫌弃小戚,移情别恋,这种女人说怀了我的孩子,有意义吗?怎么知道是我的,还是小戚的?”
荣必聪道:“荣宙,你果然狠得下心。你就算看不起小玉,故而玩弄她,我也不能深怪你。她这种一时间起了歪念,疯狂想嫁进豪门来的贪慕虚荣者,应该得到她的惩罚,甚至你始乱终弃,我都无话可说,反正是你们两个成年人的游戏。故而小玉来找我几次,央我为她拿主意,以至到她在荣家跳楼自杀,惹下了坊间的重要误会,我都不介意张冠李戴,就是为了你而受这种谗言,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荣宙,”荣必聪咬牙切齿地逼问荣宙,说:“你不应该利用小玉对你的情迷意乱,刻意奉承,而要她代你当股票买卖的替身打手。”
“爸爸,你不是个不会误听谗言的人吗?我什么时候叫过邹小玉代替我买卖股票?你哪一只耳朵听见了我对邹小玉如此嘱咐?”
八十四
“荣宙”荣必聪怒不可遏:“天惘恢恢,疏而不漏。你做梦也不曾想过,那次你把邹小玉带到我们菲律宾的小岛去度假时,她在别墅内留下了一本日记,把你嘱咐她替你买卖股票的过程写得一清二楚。”
荣宙的脸色立时间煞白。
“荣宙,你还有什么解释可以稍减你害惨了五条人命的罪名?”
荣宙倒抽一口冷气,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来:“这个玩笑,爸爸,开不得。”
“别叫我爸爸,我没有你这样的一个儿子。”荣必聪从没试过像如今般沉痛。
他一步一步走近荣宙,把一张涨得通红的脸靠近荣宙,那对原本就炯炯有神的双眼,血红得像爆发的火山,随时可以溅出把荣宙化为灰烬的熔岩来。
“爸爸。”荣宙吓得连退三步,才站定下来。
“如果我爱你的母亲少一点,我欠她的情少一点,我老早就一枪对准你的天灵盖打下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误会了,爸爸。就算我托邹小玉买卖股票,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免一些消息外泄,通过她去多赚一些自己能灵活运用的钱。”
“荣宙,你仍抵赖,你仍不知错。”
“我根本没有做错,邹小玉自杀,是她威胁我不遂而玩的把戏而已。”
“荣宙,你还有良心没有?小玉不是吞几颗安眠药,她自几层楼高跃下的决心,叫她所有的错变成情有可原,叫你的不负责任变为罪无可恕。那是一尸两命。”
“邹小玉的死,我是无心之失。”
“好,就算小玉不带眼识人,死有余辜。然而,建成证券一家三口的性命,该不该算到你头上去?”
荣宙眯一眯眼睛,心上忽而澄明,道:“我根本不认识建成证券的任何人。”
“你不需要认识他们,你只嘱小玉抛空协通股票三千万股而已,是不是?”
“爸爸,拿出邹小玉的日记来,我不相信她曾这样写。”
“荣宙,你真聪明。协通事件发生在小玉与你到菲律宾度假之后,她的日记当然没有记载,但小玉写了一段话,她写:”‘真不明白荣宙为什么要我通过小经纪去做股票买卖的大生意,不过,正如他说的,他嘱咐我的就去做好,我不必多问。’“就凭这段话,我去把小玉光顾的经纪行建成证券翻出来,才知悉真相。
“荣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协通有严重财政危机,跑来向我求助,遭我拒绝时,只有你一个人陪在我身边,知晓此事。你以为抛空协通,万无一失。
“你万万想不到,我在最后关头,改变初衷,伸手救了协通,却害惨了你。于是你撒手不管,不管小玉对你的情痴,不管她怀了你的孩子,更不管她要对你的商业罪行负上全责,当然更不管建成证券的死活了。”
荣宙没有再说话。
他无法不辞穷。
忽然的,一种决绝的、拼一死战的神情掠过他那英俊的脸庞,而不为荣必聪所觉察。
“荣宙,你听过‘万死不足以蔽其辜’这句话没有?可惜,最严明的法律都没有法子制裁你这种罪行。”
“爸爸,你要惩罚我了,是不是?”
“荣宙,你别怪我,从今天开始,我会在市场的游戏规则内对你整治。第一件事,你立即向荣氏企业的董事局请辞,荣氏所有的业务将与你无关。”
“是的。”荣宙垂手而立,这样应着:“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荣必聪缓缓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向儿子挥一挥手,说:“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跟前再出现,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荣宙引退了。
荣必聪其实并没有想到第三件事该怎么样对付荣宙。
这第三件事,他其实是变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他的一双儿女已经下定决心,联手对付他。
荣宙对荣宇说:“事不宜迟了。”
荣宇笑:“姗姗来迟的人是你,想清楚了吧!”
荣宙说:“荣家的新天下将是女主专权,由大姐你君临天下。”
荣宇单听她弟弟说的这两句话就已开透了心,忍不住哈哈大笑:“荣宙,你承让了?”
“当然,当然。你居长,此其一。大唐天下,武后一朝,国泰民安,不是史有明证吗?”
荣宙从来都只爱躲在幕后领受他的实惠,这种风头,他不稀罕。
荣宙心想,女人都是天下间的笨人,挡在前锋的误以为独领风骚,其实必然是身先士卒。
从前的邹小玉如是,如今的荣宇如是。
荣宇实实在在地乐不可支,道:“你是无所谓了,不知韩统如何?”
“韩家不会坚持,我们不妨把你出任荣氏集团执行主席列入为合作条件之一。”
荣宙这个看法没有错。
八十五
当荣宇、荣宙、韩统、韩植坐到韩氏家族会所的主席室去作最后的商议密谈时,荣宇提出的要求,韩统一口答应,道:“这没关系。荣氏股权实际上易手后,只不过请荣必聪当太上皇去,由荣宇担大旗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和荣必聪不妨向外发表声明,这是实际栽培第二代继承大业大统的一个部署。至于你们出让的荣氏股权,我们另组公司,归纳其中,由韩植出掌。你们这新一代,有商有量,新人新事新作风,必会干出辉煌的成绩来。”
那就是说在幕后控制荣氏股权的是以韩家为大股东,出面操纵荣氏企业运作的人依然是荣宇与荣宙。
如此一来,荣氏姊弟既把荣氏股份卖个绝好价钱,又依然挂上行政管理的名衔,实行名利双收。
韩统是个务实人,他不怕市场人士不知道这是他大胜荣必聪的一场把戏。
几难得荣必聪养出一对利字当头不念亲情的儿女来,成了他铜皮铁骨的死门,他无任欢迎设立荣氏企业的伪政府,让荣宇出她的风头去。
韩植坐在一旁,一直保持缄默。
韩统看这侄儿一眼,道:“韩植,新成立的控股公司一事,由你负责了;动用韩氏基金去收购荣宇与荣宙手上的荣氏股份,要尽快通知韩家各房人等叙一叙,循例投票认可,都交你去办了。”
韩植只能勉强地点点头。
他的脑袋不住重现荣坤向他哀求的画面。
荣坤说:“如果你爱我的话,请别伤害荣必聪。”
韩植问她:“是为了我爱你,你爱荣必聪?”
第3节 享受傲视江湖
不能再想下去了,韩植告诉自己必须停止朝这个方向想,不然,他会误以为自己向荣必聪下手是为了妒恨。
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形势逼人。
问题是,他韩植有没有如此伟大的心灵与胸襟,为了荣坤去拯救荣必聪。
韩统当然没有留意到韩植的面有难色,他回转头,以长辈的身份,对荣宇与荣宙嘱咐,说:“我的管事经纪已经差不多掌握到市场上百分之十一的荣氏股权了,如何好好的向荣必聪解释当前大势,那就是你们两位的责任了。”
韩统自然沾沾自喜,韩氏家族在他带领下向荣必聪迎头一击,且中要害,真是他毕生最伟大的商业成就之一。
轮到自己享受傲视江湖、纵横四海的架势时,怎么能不打从心底里笑到脸上来。
就是荣宇与荣宙也吁大大的一口气。
在他们被荣必聪作商场软禁之前,先下手为强,是险胜的一着。
这么多年来,受制于严父的权威之下,荣宇与荣宙真有点迫不及待地要看自己如何在父亲面前威风八面。
这一夜,荣家是自庄钰茹与邹小玉去世以来,最风声鹤唳的。
荣宇与荣宙以二对一,跟他们的父亲摊牌。
荣宇很清楚地告诉了荣必聪:“爸爸,我们觉得在新的股权组合下,你应该好好享受你手上那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息,而由控制了百分之四十三股权的我们,为你鞠躬尽瘁地打天下去。”
荣必聪听罢,冷静得有如一尊佛。
荣宇反而被他的这个反应微微吓着了,拿眼神示意荣宙加入助阵。
荣宙清一清喉咙,说:“爸爸,我们跟韩统商议过,在衔头方面,你喜欢仍居荣氏非执行主席,还是易名荣氏永远名誉董事长,我们都尊重你的抉择。”
这么的一番话,凄凉得犹似对战败国的君主下旨意,问他喜欢以饮毒酒自尽,抑或愿意红绫三尺悬梁一挂,从此改朝换代。
自古以来,弑父篡位者不只荣宇与荣宙二人。
荣必聪缓缓地站起来,神态依然自若,说:“这幢房子也是荣氏企业名下的物业。你们母亲曾在生前千叮万嘱,她的灵位要在三楼的小佛堂永远供奉,每日三炷清香,荣宇,你别忘了嘱咐菲佣好好关照。”
“是的,爸爸。”
荣宇忽然觉得眼眶一阵温热,她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有这个反应。
一切不是进行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吗?
或许荣必聪那副从容就义的气概,显示出一份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仍然非常有效地震慑着她的心。
荣必聪走近一双儿女,以炯炯有神的眼光凝望着他们,心平气和地说:“是有隔代遗传这回事的,你们像你们的外祖父与姨母有甚于我和你们的母亲。”
荣宙稍稍迟疑,说道:“爸爸,对不起。”
荣必聪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膊,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亲口给你说过的话,在市场游戏规则与本地法律的范畴内,两阵交锋,公平斗争,胜者为王。我失之于疏忽,忘记了上场无父子这回事,是我的败因,死而无怨。你要穷一生的时间去思索、追悔,从而恐惧报应,是因为那已死的几条人命而已,我诚心的祝你好运。”
荣必聪回头轻抚一下荣宇那头卷曲得极其美丽的秀发,道:“女孩儿家不晓得放亲情在你生命的第一位,你的损失比你的弟弟要大,荣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说罢了,荣必聪头也不回地走出书室,直出大门。
八十六
在他坐上那辆仍是一身金光灿烂的劳斯莱斯后座时,他回头望了这座巍峨的荣家府邸一眼。
一种去国归降的感觉侵袭心头,令他浑身痹痛。
原来掉了江山的滋味是这个样子的。
再不能细描一个极度伤痛的人的感受了。
夏童收到荣必聪的字条是在翌日。
字条是这样写的:夏童:交给你最后的一个主席私人助理的任务是,请设法告诉韩植,千万别误会荣坤。我,作为荣坤的亲生父亲,以我的生命担保,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在可能的范围内,请好好地照顾她。
荣氏改组之后,荣宇与荣宙在很多方面都需要韩植扶持提点,请他一并包涵了。
从没有把荣坤的身世披露,只为我对钰茹的一个承诺。今日食言了,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会谅解。
夏童,请相信,你是我除荣坤母亲与荣宇、荣宙母亲之外,最最最最最敬爱的女人。
真的后悔,怎么盖世聪明的我,在菲律宾的小岛之上,竟不曾大踏步走进你的房间去。
祝你快乐得一如夏日阳光下的小童。
荣必聪天!
夏童看罢了字条,吐一吐舌头,吁一口长长的气。
故事原来是这样的。
那么,荣必聪到哪儿去了?
这真不是一个很难猜测的问题,必是在他独自拥有的菲律宾小岛上无疑。
是的。荣必聪躲在小岛之上,躺在荣氏别墅那间面海的睡房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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