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隋唐演义-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些话不过二人附耳低言,却被那圆情的听得,捧行头下来道:“那位爷请行头?”李如珪拍齐国远肩背道:“这位爷要逢场作戏。”圆情近前道:“请老爷过论,小弟丢头,伙家张泛伏侍你老人家。”齐国远着了忙,暗想:“我只是尽力踢就罢了。”那个丢头的伙家,弄他技艺粗巧,使个悬腿的勾子,拿个燕衔环出海,送与子弟臁心里来。齐国远见球来,眼花缭乱,又恐怕踢不动,用尽平生气力,赶上前一脚,兀的响一声,把那球踢在青天云里,被风吹不见了。那圆情的见行头不见了,只得上前来,喜孜孜满面春风道:“我两小人又不曾有什么得罪处,老爷怎么取笑,把小人的本钱都费了?”齐国远已自没趣,要动手撒野。李如珪见事不谐,只得来解围道:“他们这些六艺中朋友,也不知有多少见过。刚才来圆情,你也该问一声:‘老爷高姓贵处那里,荣任何所?’今日在京都相会,他日相逢,就是故人了。怪你两个没有情理,故把你行头踢掉了,我这里赏你罢。”就在袖里取出五两银子,赏了圆情的,拉着国远道:“和你吃酒去罢。”分开众人,齐往外去,见秦叔宝兄弟三人,从外进来,领两员家将,好好央人开路,人再不肯让路。只见纷纷的人都跌倒了,原来是齐国远、李如珪,挤将出来。叔宝看见道:“二位贤弟那里去?还同我们进去耍子。”却又一同里将进来。这四个人地都是会踢球的,叔宝虽是一身武艺,圆情是最有囗节的。王伯当却是弃隋的名公,博艺皆精,只是让柴郡马青年飘逸,推他上来。柴绍道:“小弟不敢。还是诸兄内那一位上去,小弟过论。”叔宝道:“圆情虽会,未免有粗鄙之态。此间乃十日所视的去处,郡马斯文,全无渗漏。”
柴嗣昌少年乐于顽要,接口道:“小弟放肆,容日陪罪罢。”那该伏侍的两个圆情捧行头上来:“那位相公,请行头。”
郡马道:“二位把持,公子旁边两个美女,可会圆情?”圆情的道:“是公子平康巷聘来的,惯会圆情,绰号金凤舞、彩霞飞。”郡马道:“我欲相攀,不知可否?”圆情的道:“只是要相公破格的搭合。”郡马道:“我也不惜缠头之赠,烦二位爷通禀一声,尽今朝一日之欢,我也重重的挂落。”圆情的道:“原来是个中的相公。”上月台来禀少爷:“江湖上有一位豪杰的相公,要请二位美人见行头。”公子却也只是要顽要,吩咐两个美人好好下去,后边随着四个丫环,捧两轴五彩行头,下月台来与柴郡马相见施礼,各依方位站下,却起那五彩行头。公子也离了座位,立到牌楼下来观论。那座下各处抛场子弟,把持行头,尽来看美人圆情。柴郡马却拿出平生博艺的手段,用肩装杂踢,从彩门里就如穿梭一船,踢将过去。月台上家将,把彩缎银花,抛将下来。跟随二人,往毡包里,只管收起。齐国远喜得手舞足蹈:“郡马不要住脚,踢到晚才好!”那两个美人卖弄精神:
这个飘扬翠袖,那个摇拽湘裙。飘扬翠袖,轻笼玉手纤纤;摇拽湘裙,半露金莲窄窄。这个丢头过论有高低,那个张泛送来真又稳。踢个明珠上佛头,实踢埋尖拐;接来倒膝弄轻佻,错认多摇摆。
踢到眉心处,千人齐喝彩。汗流粉面湿罗衫,兴尽情疏方叫海。 后人有诗赞道:
美女当场簇绣团,仙风吹下雨婵娟。
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染蛾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湘裙斜曳露金莲。
几回踢罢娇无力,云鬟蓬松宝髻偏。
此时踢罢行头,叔宝取白银二十两、彩缎四匹,搭台两位圆情的美女;金扇二柄,白银五两,谢两个监论国情的朋友。此时公子也待打发圆情的美女,各归院落,自家要往街市闲游了。叔宝一班,别了公子,出打球场,上了蓝桥,只见街坊上灯烛辉煌。正是:
四围玛瑙城,五色琉璃洞。千寻云母塔,万座水晶宫。珠缨密密,锦绣重重。影晃得乾坤动,光摇得世界红。半空中火树花开,平地上金莲瓣涌。活泼泼神鳌出海,舞飘飘彩凤腾空。更兼天时地利相扶从。笑翻娇艳,走困儿童。彩楼中词,括尽万古风流;画桥边谜,打破千人懵懂。碧天外灯照彻四海玲珑。花容女容,灯光月色争明莹。车马迎,笠歌送,端的彻夜连育兴不穷。管什么漏尽铜壶,太平年岁,元宵佳节,乐与民同。
叔宝吩咐找熟路看灯,就到司马门前来,看灯棚多齐备了。那个灯楼不过一时光景,也只是芦棚席殿搭在霄汉之间,下边却有彩缎装成那些富贵,居中挂这一盏麒麟灯。麒麟灯上,挂着四个金字扁,写着:“万兽齐朝。”牌楼上一对灯联,左首一句:周作呈祥,贤圣降凡邦有道。右首一句:隋朝献瑞,仁君治世寿无疆。麒麟灯下,有各样兽灯围绕:
解豸灯,张牙舞爪。狮子灯,睁眼团毛。白泽灯,光辉灿烂。
青熊灯,形相蹊跷。猛虎灯,虚张声势。锦豹灯,活像咆哮。老鼠灯,偷瓜抱蔓。山猴灯,上树摘桃。骆驼灯,不堪载辇。白像灯,俨似隋朝。麋鹿灯,衔花朵朵。狡兔灯,带草飘飘。走马灯,跃力驰骋。斗羊灯,随势低高。 各色兽灯,无不备具,不能尽数。有两个古人,骑两盏兽灯:左首是梓潼帝君骑白骡灯,下临凡世;右首是玉清老子跨青牛灯,西出阳关。有诗四句:
兽灯无数彩光摇,整整齐齐下复高。麒麟乃是毛虫长,故引千群猛兽朝。
众人看了麒麟灯,过兵部衙门,跟了叔宝,奔杨越公府中而来。这些宰臣依旧在于门首,搭起个过街灯楼。那百姓人家,也搭个小灯棚儿。设天子牌位,点烛焚香,如同白昼。不移时已到越公门首。那灯楼挂的是一碗凤凰灯,上面牌匾四个金字:天朝仪凤。牌楼上一对金字联:
凤翅展南山天下成欣兆瑞
龙髭扬北海人间尽得沾恩 凤凰灯下,有各色鸟灯悬挂:
仙鹤灯,身栖松柏。锦鸡灯,毛映云霞。黄鸭灯,欲鸣翠柳。
孔雀灯,回看丹花。野鸭灯,口衔荇藻。宾鸿灯,足带芦葭。囗囗灯,似来桑拓。囗囗灯,隐卧汀沙。鹭鸶灯,窥鱼有势。鹞鹰灯,扑兔堪夸。鹦鹉灯,骂杀俗鸟。喜鹊灯,占尽鸣鸦。鹣鹣灯,缠绵倩主。鸳鸯灯,欢喜冤家。 各色鸟灯,无不俱备,也不能尽数。左右有两个古人,乘两碗鸟灯。因越公寿诞,左手是西池王母,乘青驾瑶池赴宴;右手是南极寿星,跨白鹤海屋添筹。有诗四句:
鸟灯千万集鳌山,生动浑如试羽还。
因有羽王高位立,纷纷群鸟尽随班。
众朋友看了越公杨府门首凤凰灯,已是初鼓了,却奔东长安门来。那齐国远自幼落草,不曾到得帝都。今日又是个上元佳节,灯明月灿,锣鼓喧天;他也没有一句好话对朋友讲,扭捏这个粗笨身子,在人丛中捱来挤去,欢喜得紧,只是头摇眼转,乱叫乱跳,按捺他不住。
叔宝道:“我们进长安门,穿皇城,看看内里灯去。”到五凤楼前,人烟挤塞的紧。那五凤楼前,却设一座御灯楼。有两个大太监,都坐在银花交椅上,左手是司礼监裴寂,右手是内检点宗庆,带五百禁军,都穿着团花锦袄,每人执齐眉红棍,把守着御灯楼。这座灯楼却不是纸绢颜料扎缚的,都是海外异香,宫中宝玩,砌这就一座灯楼,却又叫做御灯楼。上面悬一面牌匾,径寸宝珠,穿就四个字道:“光照天下”。玉嵌金镶的一对联句道:
三千世界笙歌里,十二都城锦绣中。
御灯景至,大是不同。王伯当、柴嗣昌、齐国远、李如珪一班人看了御灯楼,东奔西走,时聚时散,或在茶坊,或在酒肆,或在戏馆,那里思量回寓?叔宝屡次催他们出城,只是不听。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18回 王婉儿观灯起衅 宇文子贪色亡身
诗曰:
自是英雄胆智奇,捐躯何必为相知?
秦庭欲碎荆卿首,韩市曾横聂政尸。
气断香魂寒粉骨,剑飞霜雪绝妖魑。
为君扫尽不平事,肯学长安轻薄儿?
夫天下尽多无益之事,尽多不平之事。无益之事不过是游玩戏要;不平之事,一时奋怒,拔刀相向。要晓得不平之气,常从无益里边寻出来。世人看了,眼珠中火生,听了心胸中怒发。这不平之气,个个有的。若没个济弱锄强的手段,也只干着恼一番。若逞着一勇到底,制服他不来,反惹出祸患,也不是英雄知彼知己的伎俩。果是英雄,凭着自己本领,怕甚王孙公子,又怕甚后拥前遮?小试着百万军中,取上将头的光景,怕不似斩狐击兔,除却一时大憨,却也是作淫恶的无不报之理。所谓:
祸淫原是天心,惟向英雄假手。
且说那些长安的妇人,生在富贵之家,衣丰食足,外面景致,也不大动他心里。偏是小户人家,巴巴急急,过了一年,又喜遇着个闲月,见外边满街灯火,连陌笙歌;时人有诗,以道灯月交辉之盛:
月正回时灯正新,满城灯月白如银。
团团月下灯千盏,灼灼灯中月一轮。
月下看灯灯富贵,灯前赏月月精神。
今宵月色灯光内,尽是观灯玩月人。
其时若老若少,若男若女,往来游玩;凭你极老诚,极贞节的妇女,不由心神荡漾,一双脚头,只管要妆扮的出来。走桥步月,张家妹子搭了李店姨婆,赵氏亲娘约了钱铺妈妈,嘻嘻哈哈,按捺不住,做出许多风流波俏。惹得长安城中王孙公子,游侠少年,丢眉做眼,轻嘴薄舌的,都在灯市里穿来插去,寻香哄气,追踪觅影,调情绰趣,何尝真心看灯?因这走桥步月,惹出一段事来。有一个孀居的王老妪,领了一个十八岁老大的女儿,小名婉儿,一时高兴也出去看起灯来。你道那王老妪的女儿,生得如何?
腰似三春杨柳。脸如二月桃花。冰肌玉骨占精华,况在灯前月下?
母女二人,留着小厮看了家,走出大街看灯。走出大门,便有一班游荡子弟,跟随在后,挨上闪下,瞧着婉儿。一到大街,蜂攒蚁拥,身不由己。不但婉儿惊慌,连老妪也着忙得没法。正在那里懊悔出来看这灯,不料宇文公子的门下游棍,在外寻绰,飞去报知公子。公子闻了美女在前,急忙追上。见了婉儿容貌,魂消魄散。见止有老妇同走,越道可欺,便去挨肩擦背,调戏他。婉儿吓得只是不做声,走避无路。那王老妪不认得宇文公子,看到不堪处,只得发起话来。宇文惠及趁此势头,便假发起怒来道:“老妇人这等无礼,也挺撞我,锁他回去!”说得一声,众家人齐声答应,轰的一阵,把母女掳到府门。老妪与婉儿吓得冷汗淋身,叫喊不出,就似云雾里推去的,雷电里题去的一般,都麻木了。就是街市上,也有旁观的,那个不晓得宇文公子,敢来拦挡劝解?
到得府门,王老妪是用他不着的,将来羁住门房里。止将婉儿撮过几座厅堂,到书房中方才住脚。宇文惠及早已来到,家人都退出房外,只剩几个丫环。宇文惠及免不得近前亲热一番。那婉儿却没好气头,便向脸上撞来,手便向面上打来。延推了一会,恼了公子性儿,叫丫环打了一顿,领禁房内。见外边有人进来密报道:“那老妇人在府门外要死要活,怎生发付他去?”公子道:“不信有这样撒泼的,待我自家出去。”公子走出府门,问老妪何故的这般撒泼。老妪见公子出来,更添叫喊,捶胸跌足,呼天拍地,要讨女儿。公子道:“你的女儿,我已用了,你好好及早回去吧,不消在此候打。”老妪道:“不要说打,就杀我也说不得,决要还我女儿。我老身孀居,便生这个女儿。已许人家,尚未出嫁,母女相依,性命攸关。若不放还,今夜就死在这里。”公子说:“若是这等说起来,我这门首死不得许多哩。”叫手下撵他出去。众家人推的推,扯的扯,打的打,把王老妪直打出了巷口栅栏门,再不放进去了。宇文公子,此时意兴未阑,又带了一二百狠汉,街上闲撞。时已二鼓。也是宇文公子淫恶贯盈,合当打死,又出来寻事。大凡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况生死大数,也逃不得天意。正是:
祸福本无门,惟人乃自召。塞翁曾有言,彼苍焉可料?
却说叔宝一班豪杰,遍处顽要,见百官下马牌旁,有几百人围绕喧嚷。众豪杰分开众人观看,却是个老妇人,白发蓬松,匍匐在地,放声大哭。伯当问旁边的人:“这个老妇人,为何在街坊上哭?”看的人答道:“列位,你不要管他这件事。这老妇人不知世务,一个女儿,受了人的聘礼,还不曾出嫁,带了街上看灯,却撞见宇文公子抢了去。”叔宝道:“是那个宇文公子?”那人道:“就是兵部尚书宇文述老爷的公子。”叔宝道:“可就是射圃圆情的?”众人答道:“就是他。”这个时候,连叔宝把李药师之言,丢在爪哇国里去了,却都是专抱不平的人,听见说话,一个个都恶气填胸,双眸爆火,叫那老妇人:“你姓什么?”老妪道:“老身姓王,住在宇文公子府后。”齐国远道:“你且回去。那个宇文公子在射圃踢毯,我们赢他彩缎银花有数十余匹在此,寻着公子,赎你女儿来还你。”老妪叩首四拜,哭回家去。
叔宝问两边的人:“那公子抢他的女儿,果有此事么?”众人道:“不是今是才抢,十二日就抢起。长安的世俗,元宵赏灯,百姓人家的妇女,都出来走桥踏月,院中看灯,公子拣好的就抢了回家去。有乖巧会奉承的,次日或叫父母丈夫进府去,赏些银钱就罢了。有那不会说话的,冲撞了公子,打死了丢在夹墙里,没人敢与他索命。十三、十四两日,又抢了几个,今晚轮着这个老妇人的女儿。”始初时叔宝还有输彩缎银花赎还他的意思,到后听见这些话,都动了打的念头,逢人就问宇文公子。众人道:“列位是外京衣冠,与此不同;倘遇公子,言语对答不来,公子性气不好,恐怕伤了列位。”叔宝道:“不知他怎样一个行头?问了,我们好回避。”众人道:“宇文公子么,他有一所私院的房屋,畜养许多亡命之徒,都是不怕冷热的人。这样时候,都脱得赤条条的。每人掌一条齐眉短棍,有一二百个在前边开路,后边是会武艺的家将,真枪真刀,摆着社火。公子骑马。马前青衣大帽,摆着五六对,都执着纱灯题炉,面前摆队。长安城里,这些勋卫府中的家将,扮的什么社火,遇见公子,当街舞来,舞得好像射圃圆情的赏花红;若舞得不好的,一顿棍打散了。”叔宝道:“多谢列位了。”在那西长安门外御道上,寻宇文公子。
三更时候,月明如昼。正在找寻间,见宇文公子到了。果然短棍有几百条,如狼牙相似。公子穿了礼服,坐在马上,后边簇拥家丁。自古道:不是冤家不对头。众人躲在街旁,正要寻他的事,刚才到他面前,就站住了对于报道:“夏国公窦爷府中家将,有社火来参。”公子问:“什么故事?”答道:“是虎牢关三战吕布。”舞罢,公子道好,众有讨赏。公子才打发这伙人去,叔宝衣服都抓扎停当了,高叫道:“还有社火哩!”五个豪杰,隔人头窜进来道:“我们是五马破曹。”公子识货,暗疑这班人却不是跳鬼身法。秦叔宝是两根金装锏,王伯当是两口宝剑,柴嗣昌是一口宝剑,齐国远是两柄金锤,李如珪是一条平磨竹节钢鞭。那鞭锏相撞,叮当哔录之声,如火星爆烈,只管舞。街道虽是宽阔,众豪杰却展不开。手执兵器又沉重,舞到人面上,寒气逼人,两边人家门口,都站不住了,挤到两头去。齐国远心中暗想道:“此时打死他不难,难是看的人阻住去路,不得脱身。除非这灯棚上放起火来,这百姓们要救火,就不得拦我弟兄。”便往屋上一撺。公子只道有这么一个家数,五个人正舞,一个要从上边舞将下来,却不知道他放火。秦叔宝见灯棚上火起,料止不得这件事了,用身法纵一个虎跳,跳于马前,举锏照公子头上就打。那公子坐在马上,仰着身躯,是不防备的;况且叔宝六十四斤重金装锏,打在头上,连马都打矮了,撞将下来。手下众将看道:“不好了,打死了公子了!”各举枪刀棒棍,向叔宝打来。叔宝轮金装锏,招架众人,齐国远从灯棚上跳将下来,轮动金锤。这些豪杰,一个个:
心头火起,口角雷鸣。猛兽身躯,直冲横撞。打得前奔后涌,杀得东倒西歪。风流才子堕冠答,蓬头乱撑;美貌佳人褪罗袜,跣足忙奔。尸骸堆积平街,血水遍流满地。正是威势踏翻白玉殿,喊声震动紫金城。
这些豪杰,在人丛中打开一条血路,向大街奔明德门而来。已是三更已后。城门外却有二十二人,黄昏时候吃过晚饭,上过马料,鞴了鞍辔,带在那宽阔街道口,等候主人。他们也分做两班,着一半人看了马匹,一半人进城门口街道上,看一回灯,换这看马的进去。到三更时候,换了向次,复进城看灯。只见黎民百姓,蓬头跣足,露体赤身,满面汗流,身带重伤,口中叫喊快走。那看灯几个喽罗,听这个话,慌慌忙忙的,奔出城来道:“列位,想是我们老爷,在城里惹出祸来,打死什么宇文公子。你们着几个看马,着几个有膂力的,同我去把城门拦住,不要叫守门官把门关了;若放他关了,我们主人,就不得出城了。”众人道:“说得有理。”十数个大汉,到城门口,几个故意要进城,几个故意要出城,互相扯扭,就打将起来,把这看门的军人,都推倒了鬼混。此时巡街的金吾将军与京兆府尹,听得打死了宇文公子,怕走了人,飞马傅令来关门。如何关得住?众豪杰恰好打到城门口,见城门不闭,都有生路了,便招出门夺门。喽罗灯月下见了主人,也一哄而出。见路旁自己的马,飞身骑上,顿开缰辔:
触碎青丝网,走了锦鳞蛟。冲破漫天套,高飞玉爪雕。
七骑马,带了一千人,齐奔潼关道,至永福寺前。柴郡马要留叔宝在守候唐公回书。叔宝道:“恐有人物色不便。”还嘱咐寺中,把报德祠速速毁了,那两根泥锏不要露在人眼中。举手作别,马走如飞。
将近少华山,叔宝在马上对伯当道:“来年九月二十三日,是家母的整寿六十,贤弟可来光顾光顾?”伯当举李如珪、齐国远道:“小弟辈自然都来。”叔宝也不肯进那山,两下分手,自回齐州不题。
却说城门口留门去,才得关门,正所谓贼去关门。那街坊就是尸山血海一般,黎民百姓的房屋,烧毁不知其数。此时宇文述府中,因天子赐灯,却就有赐的御宴,大堂开宴。风烛高烧,阶下奏乐,一门权贵,享天子洪恩。饮酒之间,府门外如潮水一般,涓涓不断,许多人拥将进来,口称:“祸事。”宇文述着忙,离宴下滴水檐来,摇着手叫众人不要乱叫,有几个本府家将来禀道:“小爷在西长安门外看灯,遇响马舞社火为由,伤了小爷性命。”宇文述最溺爱此子,闻知死于非命,五内皆裂道:“吾儿与响马何仇,被他打死?”这些家将,不敢言纵公子为恶。众家将俱用谎言遮盖道:“小爷因酒后与王氏女子作戏顽耍,他那老妇哭诉于响马;响马就行凶,把小爷伤了性命。”宇文述问:“那老妇与女子何在?”答道:“老妇不知去向,女子现在府中。”宇文述大怒道:“快拿这个贱人,与我拖出仪门,一顿乱棒打死了罢!”又命家将各人带刀斧,查看那妇人家,还有几口家属,尽行杀戮;将住居房屋,尽行拆毁,放火焚烧。众人得令,便把此女拖将出来打死了,丢在夹墙里去;老妇家口,都已杀尽。正是:
说甚倾城丽色,却是亡家祸胎。
那宇文述犹恨恨不已,叫本府善丹青的来,问在市上拒敌的家将,把打死公子的强人面貌衣装,一一报来,要画图形,差人捱拿。众人先报道:“这人有一丈身躯,二十多年纪,青素衣服,舞双锏。”一说说到双锏,旁边便惹动了一人,是宇文述的家丁,东宫护卫头目,忙跪下道:“老爷,若说这人使双锏的,这人好查了。小的当日仁寿元年,奉爷将令,在植树岗打那李爷时,撞着这人来,当时也吃了他亏,不曾害得李爷。”宇文述道:“这等,是李渊知我当日要害他,故着此人来报仇了。”此时宇文述的三子,俱在面前,化及忙道:“这不消讲,明日只题本问李渊讨命。”智及也骂李渊,要报杀弟之仇。只有宇文士及,他平昔知些理,道:“这也不然。天下人面庞相似的多,会舞锏的也多。若使李渊要报怨,岂在今日?且强人不曾拿着,也没证据,便是植树岗见来,可对人讲得的么?也只从容察访罢!”宇文述听了,也便执不定是唐公家丁。到了次日,也只说得是不知姓名人,将他儿子打死,烧毁民房,杀伤人口,速行缉捕。不知事体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9回 恣蒸淫赐盒结同心 逞弑逆扶王升御座
诗曰:
荣华富贵马头尘,怪是痴儿苦认真。
情染红颜忘却父,心膻黄屋不知亲。
仙都梦逐湘云冷,仁寿冤成鬼火磷。
一十三年瞬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