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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红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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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正大的拥有尊崇的地位。所以,拔掉这根刺,已势在必行;只是,蓝妤是否肯助他一臂之力?
透过叠嶂的梅树,隐约可见蓝妤娇好的身姿,景枫的脚步如重千钧,步履维艰,曾经许诺不会让她卷入两国的纷争之中,难道还是免不了要再一次利用她吗?伴着浮动的暗香,蓝妤柔和悦耳的声音传来:“师父,请饮茶,难得你今能来看望弟子,弟子无以为谢,就请师父品尝一下弟子亲手所做的点心。”
蓝妤身侧,坐着一人,紫色衣袍,白发红颜,“冷子星。”景枫心中一惊,正欲急冲向前,却听得冷子星对着蓝妤意味深长的一语:“妤儿,你甘心吗?”顿时,滞住了脚步。蓝妤,甘心吗?这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曾经拥有那么尊贵的身份,如今在他身边,却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小星,她可甘心?曾发誓要把她牢牢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任何伤害,如今终究是委屈了她。
“师父,人间世事耐不过的,只是一个愿字,只要愿意,又何来甘不甘心呢。”轻柔的话语,如山涧清泉,从景枫的心田流淌而过。
“即使被利用,也愿意吗?”迎着蓝妤不解的眼神,冷子星轻笑了一下,“你可知翼帝为何会违约出战曦国?因为曦帝以我的名义,把你在迎风岛的消息告之他,然后命靖王乘坐王船装作在归途中与翼国水师不期而遇,以种种装象,让翼帝误以为你与睿儿在王船,诱使他违约攻击王船。再以此为由,挥兵大举攻入天翼国。昔日你怨恨翼帝利用你去毒害曦帝,今日曦帝何尝不是利用了你,去对付你的家国呢?”
午后的阳光映入蓝妤的双眸,荡起涟涟波光,眼中凝聚的水纹竟似要滴落般,让人心动也心痛。天地瞬间变得无比寂静,在蓝妤长久的沉默中,景枫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那件事,他煞费苦心隐瞒着蓝妤的事,终究是瞒不过了,由心而生的恐慌向四周蔓延着,只让他觉一片晕天暗地,唯一的念头竟是:蓝妤,我该如何才能留住你。
仿佛过了百年之久,有一个声音缥缥渺渺入耳:“翼帝利用我,以柔利用我,景枫利用我,师父你不也在利用我吗?我想,如果,我一生注定是要被人利用的,那么,不如就被自己所爱的人利用吧。师父,我愿意啊,我愿意被他利用啊!”
所有的阴霾迅速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酸楚的心疼,一种冲动的幸福,深深呼吸一下,平复狂乱的心,稳步走出梅林,带着优雅的笑,出现在蓝妤与冷子星的面前。伸手把满面讶然之色的蓝妤轻轻揽入怀中,平静的回视着满面了然之色的冷子星,不发一言,美丽乌黑如墨玉般的眼眸中,是毫不退让的坚定决心与清冷的警示。
轻开眼,冷子星的目光落在了蓝妤身上,比之两个多月前,她丰腴了些许,眼角眉梢不复往昔的忧郁,神采顾盼间万千风情,凝脂玉颜上漾着淡淡红晕,更见明艳动人。想起寂寞深宫中苍白黯淡的诗凝,心中一阵酸涩,然诗凝自己选的路,终需由诗凝自己去承担那福与祸。她是诗凝的母亲,更是迎风岛的守护者,万事只能以大局为重。她已没多少时间了,必须为迎风岛寻找到另一名守护者,在她眼前的,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故意忽略景枫眼中的警示,道:“妤儿,有空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为师的提议。”
“师父,我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寻常女子,你错爱了。”浅浅的笑,蕴着淡淡的情,恬静而淡定
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她不会错,终有一日,蓝妤会接受提议的,因为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着冷子星远去的背影,一种不祥之感盘据上景枫的心头,挥之不去,“蓝妤,”把她的手合在掌心,望入她的眼眸深处,认真道: “无论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对我说,记住,只要不分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得见他如此认真的样子,蓝妤温柔的抚平他微蹙眉,微笑道:“你怎么了?”
猛然把她紧紧拥入怀中,恨不把她融入骨血中,埋首在她颈窝,闷声道:“你是那样的好,我怕我真得配不上你。”
“傻话。”含笑轻轻拍着景枫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曾经有过誓言永不分离,也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又怎会再轻言离别。
走入御书房,早已等候着的景榕与子修迎上前施礼。“皇兄,怎么样?”景榕急切问道。
景枫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兵布图随手扔进了青铜炉内,一团火焰迅速蹿起,把它吞筮,很快化作灰烬。
身后,子修与景榕面面相覷,“皇兄,她不肯帮忙吗?”景榕愤怒道。
“无她无关,是朕不想让她卷入两国征战之中,更不想令她为难。何况,行军打战,凭的是实力谋略,岂能投机取巧,依赖一张兵布图。”景枫淡然道。
“可是,如果有了兵布图,就能事半功倍,何况这是柔姐的心血,陛下怎么付之一炬。皇上,为了那个女人,你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景榕越说越气愤。
景枫不悦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有脸提以柔么?以柔能有今日,皆要拜你所赐。” 景榕闻言,顿时面色苍白,垂首不敢再发一言。
当初,景枫派出南、中、北三路大军攻打天翼国时,曾一再交待三路主帅,兵布图未必可靠,仅可作为参考,不可过于依赖,且不可让翼帝察觉出兵布图被盗,以免以柔受难。南路主帅文涛与中路主帅叶帆均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行事慎重,未曾中计。唯有身为北路主帅的景榕,急于求成,不但损兵折将,而且令以柔身陷天牢。因他身受重伤,归来之后,景枫只是让他安心养伤,一直未曾责罚他。今日提起,语气颇为严厉。
“人是活的,图是死的,就算是真图,天翼国难道就不会改变兵布方式吗!既然不能分辩出真假,这份兵布图留着也只是有害无益。没有兵布图,朕同样能打胜战。”看一眼景榕越发苍白的脸,景枫心一软,语气略缓道:“玉不雕,不成器,都怪朕平日太过纵容你。你打败战,朕也有失察之过,朕要御驾亲征,你回去准备一下,随朕出征,把以柔救回来,将功赎罪。”
景榕闻言,双眼一亮,向景枫躬身一礼:“臣弟谢陛下圣恩”。然后喜孜孜的离去。
看着景榕欢快离去的步伐,景枫哑然失笑,转首对子修道:“还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都喜形于色。”
“陛下,这正是靖王的可贵之处呀。”子修笑应道。
“朕出征的时候,你负责监国。”
“臣尊旨。”
“还有,她已怀有朕的骨肉,替朕好好保护她。”景枫顿了一下,又轻声道:“子修,朕现在能信的,只有你了。”
“陛下,”子修愕然唤了一声,看见景枫眉宇间浓郁的忧虑之色,轻叹一声,道:“臣定不辱使命。”
伤别离
    木虎之年,曦帝景枫亲率三十万大军从东面攻入天翼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连克天翼国三府十六州,直逼天翼国帝京。与此同时,曦国的南路与中路大军在翼帝皓晨亲率大军进攻之下,节节败步,连失九城。曦帝景枫招回南路与中路大军,三路大军会合,在天翼国重城凌雪城与翼帝皓晨所率四十万大军正面交锋。
凌雪城素有天下第一城之称,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城下,曦国的大军阵列,井然有序,一望无边。千军万马拥簇之中,景枫一身乌金战甲,在阳光中泛着淡淡的光,原本飘逸出尘的身姿态在蕴蕴光华中,多了几分英武。优雅的笑容与闲适的神情,不象是在战场上,倒象是闲庭胜步。城上,以柔似觉得耀眼般,眯了眯眼,赞叹道:“果然是如天神般的男儿,战神之称,名不虚传!”
身旁,皓晨淡淡道:“觉得可惜吗?他原本是你的夫君呢,不如你现在问问他还要不要你,反正,他从不介意接收朕要过的女人。”
侧首,以柔狡黠灵动的双眸一转,以猫一般慵懒的眯成一线,看着皓晨,笑得有些讥诮:“陛下是为臣妾吃醋呢,还是为蓝妤吃醋?臣妾要纠正一下陛下的说法,不是曦帝陛下接收你的女人,是你抢曦帝陛下的女人。”
皓晨怒极反笑起来,伸手捏住以柔的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已,“不装恭顺与温柔了吗?朕居然看走了眼,不过,还是你现在的真面目更有趣些,比以前那个有气无力的样子有趣多了。现在就让朕看看,你在你们这个君主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站在高高的城头上,以柔长发凌空飞舞,衣裾翻飞,飘若飞天,似将随风飞升。城下数十万将士齐齐昂首看向她,原来这就是万众瞩目的感觉,以柔忍不住“哧哧”笑出声。皓晨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景枫不动声色的沉静与景榕满面关切的焦躁,味意深长的似自言般道:“有趣,真是有趣,原来你也不完全无人问津。”
以柔灿烂的笑着,对着城下高声道:“皇兄,一年不见,你的风采更胜往昔。”
景枫笑道:“皇妹,你的风华依旧,唉,垣城、黄沙、美人,好一幅景致。可惜为兄少了一支神来之笔。”转首,对身畔一俊美的青年将军道:“叶帆,你是出名文武全才的儒将,来为瑞安长公主赋诗一首。”
“啊,我——?”叶帆一愣,昂首看了看城墙上的以柔,俊面一红,这个少年成名,向来持重的战将居然这般腼腆。
“哈哈——”以柔张扬的笑声回荡在凌雪城上空, 似回应般,景枫爽朗的笑声飞扬而上。
旁若无人的谈笑,明显有意的轻慢,令天翼国不少将士变色,皓晨倒是面不改色的冷眼旁观,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终于,景枫把眼转向了皓晨,“翼帝陛下,你可以提条件了。”
“耐不住了吗?”皓晨的笑容似乎十分惬意,“用你的命换回她的命,如何?”
景枫微笑着,对以柔道:“皇妹,你说如何是好呢?”
“皇兄难道看不出这样的交易是亏本的吗?”
“有道理,”景枫神情一凌,伸手,侍卫递上弓箭,架箭拉满弦,对准了以柔,道:“皇妹,你以身殉国,朕必定为你报仇寻雪恨。”
“皇兄,不——”在景榕惊惶凄然的叫声中,箭应弦而出,向以柔直射去。以柔认命的合上眼,唇边溢出一丝淡笑,果然是帝王本色,果断狠绝与皓晨不惶多让。突然,皓晨从旁伸出手,急扯着把她拉向一边,不稳的身形跌入了他的怀中,避过致命的一箭。箭在以柔脚边落下,力道恰到好处。睁开眼,映入以柔眼帘的,是皓晨铁青着脸,双眼死死盯着地上,似要冒出火般。顺着他的视线,以柔看见在地上的,竟是一支已拔去箭头的断箭。俯下身,捡起断箭,仔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以柔一手扶在城墙上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举着断箭,对城下的景枫道:“皇兄,原来你竟——,我真该谢谢你。”
景枫的笑容优雅无害,很谦逊道:“不用谢,不用谢,自家兄妹,何需多礼。何况皇妹想知道事,也是为兄想知道的。”
皓晨的脸色越发难看,冷冷道:“你们不必得意,朕不让你死,只不过是因为你对朕还有用处。你们闹够也闹了,是不是该谈点正事了。”
收起优闲的笑容,恢复不动声色的沉静,景枫用平淡得不带任何情感的语气道:“说吧,你要什么,才肯归还瑞安长公主?”
“听说朕的皇子在贵国帝京,十日之内归还朕的皇子,朕就放了她。记住是十日之内,过了第十日,朕就会刺穿她的琵琶骨,把她扔入军妓寨。届时,就算你攻入凌雪城,也只怕是来不及了。还有,这十日内最好不要攻城,每攻一次城,朕就会砍下她的一个手指,送还给贵国。”
景榕闻言,脸色一白,策马上前,怒道:“你若敢伤及瑞安公主,我们便在你儿子身上如法炮制。”
皓晨不屑的瞄景榕一眼,冷笑道:“你还不配与朕说话。”双眼直视着景枫道:“曦帝陛下,你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不是么?”
“难道你就舍得那样对你的皇后吗?”景枫淡淡道。
“你可以试试。”剑光闪过,以柔似雪的颈肤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沁出,一缕青丝沿胸滑落,随风向城下飞去。皓晨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睨着景枫,“现在,请曦帝陛下立刻退兵。”
景枫一向沉静的眼中涌现一丝怒意,身子略略前倾,手缓缓举起,似要下令攻城般。“皇兄——”景榕凄楚的唤着,带着哀恳之音。景枫身形僵了僵,叹息一声,慢慢放下手,对叶帆道:“传令,回营。” 曦国大军如潮水般,迅速辙去,扬起漫天的尘土,如烟如雾。
以柔紧紧按着颈部的伤口,感受着阵阵的刺痛,心中的痛似乎减弱了此许,“方才,你救我,就是为了换回你的儿子吗?” 
“不是,”皓晨出奇的诚实道:“是朕不忍,很奇怪,是么?连朕自己也不明白,在那时,居然会不忍心看着你死。”惨然一笑,又道:“也许朕只是太寂寞了,不能得到自己所爱,能被爱也是好的。其实,就算你知道朕的真实心情又如何,你我之间,早已注定是死敌。”
“为什么只要求换回你的儿子,而不是她们母子二人?”
“你认为你在曦帝心中的地位会胜过蓝妤吗?何况,只要睿儿回来了,何愁蓝妤不回来。与其被朕逼着离开景枫,不如让她自己离开景枫。”
以柔“嗤”笑道:“果然懂得算计,可是经过方才的试探,景枫已认定你不会伤我,你凭什么认为他会答应你的条件。”
“因为,有人比我更在乎你。”说完,皓晨挥了挥手,几名侍从上前押着以柔离开。在城墙拐角处,以柔忍不住回首一顾,皓晨仍在原地,双眼望着她,又似乎越过她,望向虚空。孤单的身影独立在风中,空旷的寂寞,不断的扩散着,弥漫向四周。以柔突觉得眼中有些许酸涩,匆匆转首,不敢再看。
曦国王营中,景枫斜倚在座上,一手支额沉思着。“皇兄,“景榕顾不得礼仪,欣帘闯入,猛然跪于景枫前:“臣弟求陛下、求陛下定要救回柔姐。”
“榕弟,你大可放心,翼帝未必会忍心伤以柔,你先行回去,朕正在想办法。”景枫温言道。
“现成的办法,陛下为什么不用?翼帝会不会忍心伤以柔,毕竟只是陛下的猜测。如果现在身处险境的是那个姓风的女人,陛下还会拿她的性命来作一个赌注,还会作方才那样的试探吗?”
景枫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门外传来通报声:“启禀陛下,清平王殿下与叶将军求见。”
“传。”景枫道,又指了指营门,对景榕道:“你出去。”
景榕似不服气般,又想说什么,刚入营内的叶帆抚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景榕这才强抑住愤闷的情绪,向景枫行礼退下。
“陛下,”文涛躬身道:“臣记得当年作为太子侍读时,第一次随陛下骑马,第一次随陛下上阵杀敌,皆是瑞王所教。瑞王是帝师,也是臣的老师,恩师之情,臣从未曾忘怀。而今臣手下部将,大半皆是当年瑞王所率部众。可惜瑞王一门忠烈,如今只剩瑞安长公主这一遗孤——”
景枫摆了摆手,打断了文涛的话语,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文涛与叶帆齐齐跪下,同声道:“臣等求陛下救回瑞安长公主。”
景枫静默的坐在王座上,久久不发一言,营中的空气似乎已凝结,文涛与叶帆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渐渐汗湿。一声轻而短促的浅笑打破了僵冷的气氛,景枫离座起身,扶起文涛与叶帆,“朕没得选择,不是吗”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惆怅,“何况,朕对瑞王一家、对以柔,亏欠甚多。景榕,你若是在外面听够了,就进来吧。”
景榕掀帘而入,对景枫一揖到底,“臣弟谢皇兄。”
“朕要救的是以柔,你谢什么?”景枫不以为然的看看景榕泛红的脸,拿出一张令牌交给他,吩咐道:“你,马上起程回京,把那个孩子接来。至于她——,她最恨别人骗她,你就实话实说吧。”
“是。”景榕大喜,顾不得告退,就匆忙向外跑去。
“等一等,”景枫又把他唤住,见景榕满面的戒备,似唯恐他反悔般,不悦的轻哼了一声,道:“你还是把她们母子一起接来,朕自己对她说。”
文涛三人离去后,营房内一片寂静,景枫只觉得浑身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倦怠,倚靠在座上,疲惫的合上眼,许久,似梦呓般轻言:蓝妤,对不起了。
凌雪城郊驿馆,年幼的睿儿奈不住五天来日夜兼程的劳顿,早已沉沉睡去。蓝妤坐于床畔,注视着儿子熟睡中的小脸,朦胧的灯光,在她身周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衬得她的眼波更加温柔详和。这个孩子的出生,虽非出自她本意,在怀孕之初,也曾想过让这小生命消失于出生之前,但,终究是骨肉至亲,因为不忍心,所以生下了他。曾经说过决不让皓晨年幼时的凄苦在睿儿身上重演,要好好照顾、陪伴睿儿成长,给他幸福快乐,结果,在天翼皇宫中,她被囚禁,母子难得相见,更勿论照顾陪伴;出走天翼皇宫,又让他一直居无定所的随她飘荡,历经磨难。这个孩子,她亏欠他甚多,轻抚着睿儿的小脑袋,蓝妤发誓般自语:“睿儿,无论如何,娘亲都不会置你于不顾。”
屋外,景枫凝视着映在碧纱窗上的那一抹剪影,这个轮廓是他所熟悉的。分离已近三个月,她腹中的胎儿也该有五个月了。凌雪城郊驿馆离曦国大军的行营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听得景榕复令将她母子安顿于此,他便匆匆赶来,现在,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他却又情怯却步了。她放弃了尊贵的身份地位、放下骄傲、舍弃了往昔的一切,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他却无法给她任何东西,如今连她疼惜的孩子也要夺走,他终是愧对了她!
“景枫,是你来了吗?”似有所感应,蓝妤侧了侧首,对着窗外柔声唤。
景枫略一踌躇,尚来不及应声,蓝妤已来到门口,手扶着门侧,对他微笑着。景枫的眼落在了蓝妤微隆起的腹上,心一跳,是一种心悸的欢喜,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没话找话,“睿儿睡了吗。”
蓝妤微笑不语,漫步向前,来庭院中一株桃树前站定,三月的桃花开得正艳,在皎浩的明月中,散发着莹莹光华,风吹过,摇落满树花瓣,花雨纷飞,点缀在蓝妤的素衣长发间,不知是人衬托了花,还花衬托了人,此情此景,只让人觉得即使是用“美不胜收”四字,亦难以言喻。景枫痴痴看着,似乎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你知道吗,景枫,凌雪城曾经是我父亲的封地,也是我的出生地。”蓝妤突然出声,打破了二人间的沉寂,柔和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并不显突兀,反而和着夜风,有一种说不出的融洽,“这一路行来,每近凌雪城一步,就觉得亲近一分。原来我的骨子始终是天翼国人,不管怎么改,都改不了啦。”
“蓝妤——”景枫唤了一声,有些困惑的看着蓝妤,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蓝妤却不看他,仍自顾自的说下去:“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皓晨。他很冷酷,所有人都怕他,可我却觉得他很可怜,那么小,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围绕着他的,只有仇恨、阴谋、迫害,所以他很不快乐。我和珂宇大哥的职责是陪伴他、保护他,而我更希望自己能带给他快乐。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我和珂宇大哥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是他的笑容只对我一个人展开,当他问我能不能陪伴他一辈子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这样,从七岁到二十二岁,我们在一起整整十五年。十五年与一生相比,不算长,却也不短。我竟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想改也改不了......”
“够了,”景枫打断了她的话,起伏的胸膛渲示着他正努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对不起,景枫,”蓝妤终于正视景枫,眼中的悲伤似流水般倾泄而出,似要将景枫淹没般,令他窒息,“送我和睿儿回去吧,睿儿毕竟是他的儿子,我也想回家了。”
“回家?”景枫轻轻重复,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鼻音,“你习惯了他?”猛然又提高声音,愤怒道:“那你该死的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他的眼眸深处,两簇火焰跳动着,带着毁灭一切的欲望。
蓝妤的手,被他紧紧捏在掌心,似要捏碎般,却感觉不到痛。微微仰首,一滴晶莹的泪悄悄从眼角跌落,跌在她的肩上,碎成万千,不留一丝踪迹。一瓣桃花在夜风中盘旋飞落,飘在了她的眉梢,映衬着她雪白的脸庞,凄美绝艳。
景枫怔怔的看着,飞离的理智被拉了回来,他渐渐冷静,慢慢松开手,下一刻,用力把蓝妤揽入怀中,紧紧的搂着她,带着如临末日的绝望。“如果,和我在一起,令你无法快乐,那么,我成全你。明晨,我会送你们母子回翼帝身边。”
出乎意料的容易,蓝妤的泪,一滴、二滴——,不断滴落。臻首无力的倚靠在景枫的肩上,双手却用力的回拥着他,象溺水之人抱着维系生命的浮木,紧紧的,不能松手,这样,才能不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泪。他永远不会、也不需要明白,她有多辛苦,才说出了那样一个谎言。
夜已深,景枫悄然独立在庭院中,身上黑色的袍服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只余他的双眸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散放着清冷的光辉。身后,蓝妤站在窗前,凝视着他孤独的背影。只是一窗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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