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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画皮-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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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郎最后一次说硬气的话。半年以后,三郎到底还是按照奚山的安排成了亲。在随后的日子里,奚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迅速走上一条衰败之路。
三郎被迫放弃了学业,开始为生计奔波。一天天一年年的,三郎逐渐显露出懦弱无能的本性,顽劣粗俗,为窘困的生活苦苦挣扎,对阿纤的追想和思念也烟消云散了。
6
心里始终不能放下阿纤的,反而是大哥奚山。
奚家前几年的兴旺,这几年的没落,都看在奚山的眼里,这些变化是不是与阿纤的来去有某种关联呢?奚山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外出贩货的赢利越来越少,在那些疲惫而绝望的商途中,奚山顺带着暗中寻访阿纤的踪迹,向每一家客店的主人打听。
胶州的一位店主说,奚山打听的人可能来过他的客店。他说,大约两年之前,有母女两个住进这个客店,都操着沂蒙口音,那个年青的女子不足二十岁的样子,相貌出众。几个月以后,母亲病死,不久年青女子也走了。
奚山再问下去,店主说当时的事全忘记了,只记得母女俩住过的客房里堆满了粮袋,粮袋里装的都是上好的小麦,店主却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小麦。最后结算店钱的时候,年青女子给他的也是粮食。
这时阿纤留下的最后线索。以后奚山不再寻找阿纤,他认定阿纤确实是一只老鼠,是人所不齿的异类。但当初把她逼出奚家,究竟是福是祸?经过了家庭的变故,奚山现在有些拿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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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三生(1)
四、三生
1
“想不起是哪一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一条狗。”有一天,吕仕民这样对他的朋友们说。
吕仕民不是在说醉话,因为当时他并没有喝酒。这是一个冬天的上午,窗外下着清冷的小雪。从早晨开始,吕仕民一直陪着朋友们坐在客房里,守着一盆炭火,喝茶闲聊。
寒冷的冬天,这种时候就是说闲话的时候。回忆,怀旧,说一些捕风捉影的趣事,或者干脆讲鬼话,编故事。
朋友们早就听说过,吕仕民这个人不同寻常,他能清晰说出自己前世的生活,但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一次听吕仕民自己说出来,而且听他的口气,他不是在编故事。
“我记得,那时候自己是一条母狗,”吕仕民说,“母狗的样子普普通通,长了一身黑白花的短毛,半长脸,粗尾巴,长腿,两只大耳朵,右边的那一只稍大一些,总是耷拉着。”
按照吕仕民的说法,成为母狗之前他是一个山东人,活着的时候当过官,一个小县官,做过一些好事,也做过许多亏心事。六十二岁那年的冬天,也是像今天这样一个下雪的早晨,他死在自己家的茅房里,是因为中风。
那一年吕仕民刚从职位上下来,刚带着一家人回到老家,刚盖起一处大宅院,宅院外面连着他刚买下的二百亩地。当然,那时候他不叫吕仕民,至于叫什么,他不能说,因为说出来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天早晨是吕仕民第一次上新宅子的茅房。他踩上茅房的青石板,蹲下去以后感觉气闷,头疼得厉害,一泡屎拉到一半,头疼得受不了了。吕仕民想喊人来,却喊不出声音,想扶着墙站起来,结果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没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气闷的感觉还在,憋得他喘不动气。伸手试一试,身子被一些热乎乎的东西紧紧挤住,脸上又湿又粘,也被紧紧地挤住。眼前漆黑一片,周围是一股呛人的腥臭味儿。
开始,吕仕民以为自己还躺在自家的茅房里。退职以后一直忙着盖房子买地,和家乡的亲朋好友们往来应酬,没得空闲,肯定是把身体累坏了,所以才突然摔倒在茅房里。
“累了不要紧,等会儿家里人发现我,抬进屋里,歇几天就好了。六十多岁的人了,以后不敢对自己太大意。”吕仕民暗想。
贴紧吕仕民脸的东西挪开了一些,一道光线从头顶射下来,吕仕民才看清楚眼前是一块紫颜色的、松松垮垮的肉,上面缀了一串黑黑的肉疙瘩,又潮又粘,旁边生着稀疏柔软的灰色长毛。
再看周围,热乎乎挤在他身边的原来是一团团粉嘟嘟的肉,都赤裸着,粉色的皮上全是深深的皱褶,软塌塌的。
吕仕民低下头,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竟然也是一小团粉嘟嘟难看的肉,像是一只湿了毛的老鼠,大小也和老鼠差不多。吕仕民惊慌地大声喊叫,以为是在一个恶梦里,只要叫出声,人就会醒过来。
他听不明白自己喊的是什么,那可不是他原来的声音,又尖又细,含混不清;他想清清嗓子,试着用足了力气,想喊得更响一些。这时候,眼前那一串黑疙瘩移过来,其中一颗正好塞进他张大的嘴里,有点凉丝丝的,带着一点腥气和好闻的香甜味。吕仕民想把它吐出去,它却粘在嘴里,干脆就紧紧咬住,一股暖暖甜甜的东西立刻流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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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三生(2)
衔在嘴里的应该是吕仕民的狗妈妈的奶头,周围挤成一团的,是他的狗兄弟狗姐妹。也就是说,六十二岁那年,吕仕民,一个退职的小官,在一个冬日的清晨猝死在家中,转世托生,变成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子,赤身裸体,生着四只细细的爪子,一颗难看的细长的大脑袋,浑身是难看的粉红色皱纹,趴在一个陌生的狗窝里。
从人转世成为一条狗,中间肯定有一个过程,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长。所以,吕仕民一直无法推算清楚,自己变成母狗到底是在哪一年。
“如果从我死的时候计算,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吕仕民对朋友们说,“一百多年的时间,人世间没有太大的变化,变化的只有我对人世的看法。”
2
变成狗之后的某一天,吕仕民突然被一只大手拎起来。那只大手带着一股烟油子的臭味,很有劲,伸过来抓紧吕仕民脖子后面的皮。
当时吕仕民长得已经够大,能自己跑到狗食盆里去抢食吃了,生气或者害怕的时候也会“汪汪”地叫上几声,声音稚嫩可笑,听着让人羞臊,吕仕民不爱听,轻易不肯叫出来。
现在,抓住他脖子的大手弄得他很疼,他想叫几声,可脸上的皮全部被那只大手揪向脑后,紧绷绷的,根本张不开嘴。又一只带臭味的大手过来掰开他的两条后腿,掀起他的尾巴。
“不用看了,是只母的。”旁边有人说。
那只大手就松开他的皮,把他掖进怀里去了。从此吕仕民有了一个新的主人,有了一个新家,是乡下的一户殷实人家。
在新主人家里吕仕民长得很快,渐渐地,他活动的范围从狗食盆子周围向四下里延伸,院子——胡同——大街——原野。
在一只狗的视线中,周围的世界都是全新的,熟悉的人世那么近,又那么遥远,一切都让吕仕民悲哀。
许多事,想忘都忘不了。那一天,吕仕民走在街上,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天热得要死,只有街边的一棵柳树下面有大片的荫凉,可是那里已经坐满了老头。
吕仕民垂头慢慢走过去,小心靠近树荫的边沿,悄悄趴下。这里确实凉快一些,日头晒不着,还微微地有一点儿风,最重要的是,能听人闲聊。吕仕民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伸长了舌头。身边的每一个老头,只要看他一眼,他马上就向那人轻轻摇晃尾巴,为的是不让他们讨厌,把他赶走。
坐在那里的一个半瞎老头伸手来摸吕仕民,吕仕民知道那老头可不是个好玩意儿,在别人面前受气,却总爱对着猪狗鸡猫们使坏;于是吕仕民赶快爬起来,夹紧尾巴远远离开他,躲到一边去。
但是另一个黑脸的老头马上冲着他大喊:“吃屎的狗东西,一身的虱子臭虫,滚开!快滚!别到我这儿来!”一边骂着,一边拿手里的烟袋杆来抽吕仕民。
吕仕民心中老大的不情愿,可再趴下去就要挨打。他只好夹着尾巴离开那一片树荫,走向街边的房檐下。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因为街边的房檐下面只有窄窄的一溜荫凉,根本挡不住日头。
吕仕民走过去,他是一条狗,可以顺着屋墙趴下,前爪向前伸,后爪向后伸,把身子拉长,正好放在那一溜荫凉里。就像所有的狗在这种天气里都会做的一样,他趴在那里,张大了嘴,眯起眼睛,让粉红色的舌头长长地耷拉下来。
只是在这里听不到别人说话。刚才,树荫下面的黑脸老头骂吕仕民是“吃屎的东西”,骂他满身的虱子臭虫,黑脸老头是在放屁。
不错,吕仕民确实喜欢闻大粪的气味,可也只是闻一闻罢了,从来都不吃。曾经为人,使他知道屎是污秽之物。说起来,那些大粪一滩滩在那儿摆着,没有谁来争抢,如果喜欢吃,可以独自静静地享受,挺好的。
但吕仕民管得住自己的嘴,顶多是走过去闻一闻,小心把鼻头贴近了,细细地闻。他也喜欢闻自己的粪便,每次便过之后,总要把鼻头凑近了仔细闻一闻,自己的屎带着自己的味道,热乎乎的,还能闻出来先前曾经吃过些什么;如果肚子吃坏了,也能闻出来,因为那种屎不臭,带着一股酸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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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三生(3)
吕仕民记得,为人做官的时候,县里有一个老中医就爱用人屎入药。可是刚才那个肮脏的黑脸老头子竟然骂他“吃屎的东西”!
“混帐东西!自己的腚还不知道擦没擦干净呢,骂我!?虱子臭虫谁的身上没有几个?就他那副样子,如果我是一个人,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吕仕民趴在墙边,这样想。
两个男孩子从太阳地里走过来,到他的身边蹲下来,把他们吃剩的一块饭团送到他的嘴边。饭的香气里夹杂着孩子的口水和别的什么气味。吕仕民伸出鼻子,过去认真闻了闻,肚子里还不饿,可他还是把饭团叼住,放回两爪之间,一根尾巴轻轻摇了摇,拍打起一阵白色的尘土。
两个男孩子蹲在热辣辣的日头下,摸他的耳朵,用手指梳拢他的毛,嘴里嘟嘟囔囔。他们那么无聊,又那么专注。
说起来,那一天是吕仕民做狗以后最悲伤的一天。他第一次伤心地感到他是一条狗——趴在人边,靠近他们,可自己却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趴的地方可以躺下一个孩子,可以坐下两个孩子,如果他真是一个坐在荫凉里的孩子,这两个男孩根本不会理他,更不会让出他们的饭团,可他毕竟是一个人了。
喜欢了就哄哄你,给你吃的,讨厌了就骂就打。一条狗在人的面前,不都是这样吗?
后来,吕仕民躺着把那个饭团吃了,身子完全舒展开,让两个男孩摸他的肚皮,挠他的下巴,真舒服。他就甩动着粗尾巴,一下一下拍打地面,朝他们献媚,享受着做一条狗应该有的一份乐趣。
3
“我算得上是一条聪明的狗,轻易不做错事,所以主人对我挺好,不打不骂。可他不知道,这样对我更是一种折磨。”吕仕民对朋友们说,“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失望,因为我一直希望他快一点把我杀了,让我重来一回,转世为人。”
有一阵子吕仕民特别贪吃,要自己身上的肉多一些,再多一些。每一次走过主人面前,他都过去嗅一嗅主人的脚,用头使劲去蹭主人的腿;他还会故意抖一抖屁股,显出两条后腿根上隆起的大块的肌肉,如果主人低头,就能看见他宽肥的脊背和肉乎乎的脖子。
吕仕民知道,到了冬天,这里的人喜欢在下雪之后吃狗肉,说是大补。母狗的肉好象差了一点儿,但附近没有哪一条狗长得比他更肥,如果想吃狗肉,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应该是吕仕民。
吕仕民开始清点自己做狗的生涯,准备离开了。结果却还是失望。有一天,主人躺在床上,一只手耸拉下来,摸一摸吕仕民的头,慢吞吞地说:“嘴馋的母狗,瞧瞧你吃成了什么样子!太胖了,胖得太蠢啦!像你这样,哪条公狗能看上你?愿意操你?”
主人说错了。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条公狗,只有母狗才知道;公狗们喜欢不喜欢吕仕民,只有吕仕民自己知道。
走在街巷里,走在麦田边,到处都嗅得见公狗的气息,浓浓的,让吕仕民禁不住动心。随便他走到哪儿,总能看见几条公狗,远远跟着他,小心翼翼,寻找合适的时机靠近他。只要他的尾巴轻轻一摆,它们立刻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巴结他。
它们的气息,它们伸进他后裆里的又凉又湿的鼻头让吕仕民沉迷,觉得身子里有了一个空洞,很大的空洞,要把什么东西快快吸进来,把它填满。
当然也因此遇上过麻烦。常常会有公狗们在他的面前厮咬起来,呲牙咧嘴,凶相毕露,打得不可开交。吕仕民讨厌打架,讨厌它们为了他打架,可如果不打上一架两架的,就没有一条公狗会自动退出去,这种事情也就没有办法了结,因为一次只能有一条狗。
打就打吧,打到最后总会有一个胜的,谁胜了吕仕民就跟着谁。
狗与狗之间的快乐总是短暂的,因为短暂,所以才更值得回味。美妙的事如果做得不好,也会出大丑,连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越慌张越害怕,结果就越是糟糕。这个时候要是碰巧让人看见,相当悲惨。大人们会痛骂,孩子们会追打,越着急越分不开,只好一齐奔逃,那副难看的样子十分狼狈。当然啦,最后的结果总是能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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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三生(4)
狗有狗的好时光,狗有狗的快乐,这些吕仕民都尝过了。
“狗的快乐,人的快乐,哪一个更好更美?”吕仕民说,“好象不能这样比。快乐只能和不快乐相比,那样才有道理。”
人和狗,有一样是相同的:普普通通的日子最多,快乐的日子最少,不多不少的,是愁苦的日子。
那是一个悲喜夹杂的冬天。吕仕民下了自己的第一窝狗崽子,一共有七只。那个冬天,天冷得厉害。小崽子们整天钻在吕仕民的身子下哼叽,拼命啃他的奶头,拼命地吸,把吕仕民整个儿吸成了一个空壳子。
所以那个冬天吕仕民的胃口特别好,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不管香臭冷热,他都叼起来大口把它吞下去,把它变成奶水,喂给自己的那群小崽子。
冬天的天实在太冷,主人丢给他的食物,刚吃的时候是热的,吃到一半就凉了,吃到最后就是在嚼冰了。外面冷心里更冷,可为了把崽子们喂饱,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把自己的肚子填满。
吕仕民知道这个冬天没戏了,他不能抛下这窝崽子自己走开,但等它们满月,等它们不再需要他的时候,春天也就到了,而春天是他最贪恋的季节。
漫长的寒冬,除去找食吃食,吕仕民整天躺在窝里闷睡,心里想的都是从前做人的日子。崽子们拱在他的身下,一个个睡得特别香甜,不知道他心里的酸苦滋味。他传给它们的热量,它们又传回给他,像一个个热烫的小火团。
吕仕民对狗崽子们尽了心,可那个冬天注定是一个不顺心的冬天,有两只小狗崽冻死了——天太冷,它们还没长出毛,吕仕民出去吃食时它们被挤到外边,就活活给冻死了。
在第三窝狗崽长大以后,吕仕民终于下定了死的决心。那是一个夏天,他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有一天主人从外面回来,一脸的丧气,骂骂咧咧,到处摔摔打打。吕仕民知道机会来了。他垂头慢慢走过去,嗅着主人的脚,他用脚把他拨开。吕仕民绕了一圈又凑上前去,舔主人的手,这一次主人恼了,抬腿踢他一脚,让他滚开。
无论什么时候,狗总归是一条狗,不管主人多么喜欢你。主人这样的态度帮助了吕仕民,他呲着白牙冲主人低吼一声。主人大怒,踢他踢得更狠,嘴里一边乱七八糟地骂。 吕仕民知道机会就在眼前,毫不退让,恶狠狠冲着主人大叫。主人急了,顺手抄起一把椅子来打他,一把椅子不可能打死一条狗,所以吕仕民躲到一边。椅子打了个空,落下去砸在桌子边,把一只醋坛子砸了个稀烂。
顿时,满屋子的酸味呛得人直流眼泪。主人擦着眼睛,火气更大了,把椅子高高举起来,说要砸死吕仕民。
为了不让他为自己做的事反悔,必须给他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椅子举高以后吕仕民的机会就来了——主人的两条大腿、裤裆口和白软的肚皮全都露给了他。吕仕民不想把主人伤得太重,就挑选了大腿上肉厚的地方,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觉得两排牙齿陷得够深了,就用力往回一扯,一大块布片裹着一大块腿肉便留在他的嘴里,热乎乎的血喷了他一脸。
临死之前,吕仕民着实受了一些罪。主人把他结结实实捆起来,吊在房檐下,用一根火炉钩子使劲抽他,专门抽他的嘴,因为那嘴里一直还含着主人裤子上的一块布片和大腿上的一大肉块。
主人瘸着一条腿,从左边抽到右边,又从右边抽到左边,天和地,人和狗让他统统骂了一个遍,吕仕民因此也发现了人的小气和凶残。
很快,吕仕民皮开肉绽,一颗眼珠从眼眶里挤出来,挂在耳边,被打了个稀烂。可吕仕民却迟迟地死不成,如果主人打别的地方,兴许会让他死得快一些。吕仕民有些后悔,可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呢?受着吧,毕竟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受苦。
4
“可惜,我转世做人的愿望落了空。”吕仕民坐在火盆边,对朋友们说,“后来我才明白,一条恶死的狗不会转世为人。”
这一次,吕仕民变成了一匹马,一匹黑色的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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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三生(5)
做马的日子,幼年时候过得还开心,因为一匹小马就是一只小小的存钱柜,要让它漂亮,要让它健壮,以后它才会更值钱。长成以后,吕仕民被主人牵到牲口市上,在马贩子中间转了几道手,最后落脚到一个小户人家里。
做马的日子比狗长,但回想起来,吕仕民记住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印象最深的有两样东西:马嚼头和马鞭子,特别是马鞭子,主人把它抡起来,在空中划过,带着哨声,细细的鞭梢便抽过来,打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疼。而且最难受的是:你不知道那一根鞭梢会抽打到哪里,是耳后?脖子还是嘴巴上?
“叭——”
主人在后面甩响了鞭子,那就是说,他马上就要抽鞭子了,他已经想好这一次要抽到哪里,可是吕仕民不知道。上一次临死时受的皮肉之苦让吕仕民心虚,他现在很害怕挨打。
每天,吕仕民为主人拉车拽犁,碾场驮柴,一年四季忙下来,没有多少清闲的日子。在人的眼里,一匹马要比一条狗尊贵一些,比狗更有实际的用处。可在吕仕民看来,做一匹马其实不如做一条狗——如果一条狗不觉得自己贱,那它可能就不贱,运气好一点儿的,或者还能过上高贵的生活,让人羡慕。
马就不行。马没有自由,主人养马可不是拿来开心的,一匹马注定要日日供人驱使,没什么贱不贱的。于是,做马的吕仕民比从前更热切地向往人间。
盼望着结束,寿命还没到尽头,又缺少了再一次冒犯主人的勇气,没有别的办法,吕仕民就开始不吃草料,盼望自己快快被饿死。昏沉之际,吕仕民盘算着来世,祈求上天,无论将来要他做什么,一定先帮他把过去忘掉。忘掉了就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了盼望。
主人以为他的马病了,小心服侍,他买一匹马不容易,至今还没有收回本钱,还有许多的活儿在等着这匹马帮他去做。
吕仕民在马棚里苦熬了两天,有人上门来,闯进马棚,拉上他就走。主人跑上来拦阻,那个人就用手中的一根长枪把主人戳倒,给吕仕民搭上马鞍。那时候主人就躺在地上,胸口露出一个血窟窿,黑红的血流个不停。
“他马上就要死了。”吕仕民低头看着主人,“他死后也会托生吗?他会托生成什么呢?”
新主人把吕仕民牵到外面,爬到他背上,狠狠地打他,疼得吕仕民没命地往前跑。这个新主人除了手中的一杆大枪,身上还穿着重重的盔甲,吕仕民驮着他跑出几里地,已经累得浑身发抖。
新主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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