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姑丈回说没有事,也没有功名。制军道:“有了这个才学,不出身可惜了。我近来正少一个谈天的人,老兄回去,可叫他来见我。’他姑丈怎么好不答应,回去便给他一身光鲜衣服,叫他去见制军。那制军便留他在衙门里住着,闲了时,便和他谈天。他谈风却极好。有时闷了,和他下围棋,他却又能够下两子;并且输赢当中,极有分寸,他的棋子虽然下得极高,却不肯叫制军大败,有时自己还故意输去两子。偶然制军高兴了,在签押房里和两位师爷小酌,他的酒量却又不输与别人;并且出主意行出个把酒令来,都是雅俗共赏的。若要和他考究经史学问,他却又样样对答得上来;有时唱和几首诗,他虽非元、白、李、杜,却也才气纵横。因此制军十分隆重他,每月送他五十两银子的束脩。他就在广东阔天阔地起来。不多几时,潮州府出了缺,制台便授意藩台,给他姑丈去署了。一年之后,他姑丈卸事回来,禀知交卸。制军便问他:”我这回叫你署潮州,是甚么意思,你可知道?‘他姑丈回说是大帅的栽培。制军道:“那倒并不是,我想你那个亲戚,总要想法子叫他出身。你在省城当差,未必有钱多,此刻署了一年潮州,总可以宽裕点了,可以代你亲戚捐一个功名了。’他姑丈此时不能不答应,然而也太刻薄一点,只和他捐了一个未入流,带捐免验看,指分广K阏绽鞯健V凭醇淮苏饷锤龉γ闹幸膊皇娣坏梅愿婪ǎ绲愀桓龊萌笔鹄怼W芏椒愿老吕吹模灸抢锔业÷坏揭桓鲈拢硬此隽巳保ū阄怂T凑夂硬此枪愣烙械墓伲涫歉龃泳拧⑽慈耄墙羁闪瞬坏谩J虑橛址缌鞯煤埽亲ü芎用娴氖拢土榻霞舜补芰恕K隽思父鲈孪吕矗俏恢凭钪嫉鞯搅浇チ耍臼⊙哺ё俗芏剑ㄗ烁ǎO路ǖ娜保吹髁烁=ǚɡ醋觥D鞘焙蛞桓鲎罡卸髦旱淖吡耍Ω靡裢庑⌒牡淖鋈ゲ攀歉龅览怼K床蝗唬松戏宓饺危老仓猓吠膊蝗ド涎妹牛辉谒约貉妹爬铮焖姆缌鞴浮?
  “那时新藩台是从福建来的,所有跟来的官亲幕友,都是初到广东,闻得珠江风月,那一个不想去赏鉴赏鉴。有一天晚上,藩台的少爷,和一个衙门里的师爷,两个人在谷埠(妓船麕聚之所)船上请客。不知怎样,妓家得罪了那位师爷,师爷大发雷霆,把席面掀翻了,把船上东西打个稀烂,大呼小叫的,要叫河泊所来办人。吓得一众妓女,莺飞燕散的,都躲开了。一个鸨妇见不是事,就硬着头皮,闪到舱里去,跪下叩头认罪。那师爷顺手拿起一个茶碗,劈头摔去,把鸨妇的头皮摔破了,流出血来。请来的客,也有解劝的,也有帮着嚷打的。这个当口,恰好那位焦理儒,带了两个家人,划了一艘小船,出来巡河。刚刚巡到这个船边,听得吵闹,他便跳过船来。刚刚走在船头,忽见一个人在舱里走出来,一见了理儒便道:”来得好,来得好!‘理儒抬头一看,却是一位姓张的候补道,也是极红的人。原来理儒在督署里面,当了差不多两年的朋友,又是大帅跟前极有面子的,所以那一班候补道府,没有一个不认得他的。当下理儒看见是熟人,便站住了脚。姓张的又低低的说道:“藩宪的少大人和老夫子在里面,是船家得罪了他。阁下来得正好,请办一办他们,以警将来。’理儒听了,理也不理,昂起头走了进去,便厉声问道:”谁在这里闹事?‘旁边有两个认得理儒的,便都道:“好了,好了!他们的管头来了。’有个便暗暗告诉那师爷,这便是河泊所焦理儒了。那师爷便上前招呼。理儒看见地下跪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妇人,便问谁在这里打伤人。那师爷便道:”是兄弟摔了他一下。‘理儒沉下脸道:“清平世界,那里来的凶徒!’回头叫带来的家人道:”把他拿下了!‘藩台的少爷看见这个情形,不觉大怒道:“你是甚么人,敢这么放肆!’理儒也怒道:”你既然在这里胡闹,怎么连我也不知道!想也是凶徒一类的。‘喝叫家人,把他也拿了。旁边一个姓李的候补府,悄悄对他说道:“这两位一个是藩台少爷,一个是藩台师爷。’理儒喝道:”甚么少爷老爷,私爷公爷,在这里犯了罪,我总得带到衙门里办去。‘姓李的见他认真起来,便闪在一边,和一班道府大人,闪闪缩缩的,都到隔壁船上去,偷看他作何举动。只见他带来的两个家人,一个看守了师爷,一个看守了少爷,他却居中坐了,喝问那鸨妇:“是那一个打伤你的,快点说来。’那鸨妇只管叩头,不肯供说。那师爷气愤愤的说道:”是我打的,却待怎样!‘理儒道:“好了,得了亲供了。’叫家人带了他两个,连那鸨妇一起带到衙门里去。
  “此时师爷少爷带来的家人,早飞也似的跑进城报信去了。理儒把一起人也带进城,到衙门里,分别软禁起来,自己却不睡,坐在那里等信。到得半夜里,果然一个差官拿了藩台的片子来要人。理儒道:”要甚么人?‘差官道:“要少爷和师爷。’理儒道:”我不懂。我是一个人在衙门里办公,没带家眷,没有少爷;官小俸薄,请不起朋友,也没有师爷。‘差官怒道:“谁问你这个来!我是要藩宪的少大人与及藩署的师爷!’理儒道:”我这里没有!‘差官道:“你方才拿来的就是。’理儒道:”那不是甚么少爷师爷,是两个闹事伤人的凶徒!‘差官道:“只他两个就是,你请他出来,我一看便知。’理儒把桌子一拍,大喝道:”你是个甚么东西,要来稽查本衙门的犯人!‘喝叫家人:“给我打出去!’两个家人,一片声叱喝起来,那差官没好气,飞马回衙门报信去了。藩台听了这话,也十分诧异,一半以为理儒误会,一半以为那差官搅不清楚,只得写了一封信,再打发别人去要。理儒接了信,付之一笑。草草的回了一个禀,交来人带去。禀里略言:”卑职所拿之人,确系凶徒,现有受伤人为证。无论此凶徒系何人,既以公事逮案,案未结,未便遽释‘云云。
  “这两次往返,天已亮了。理儒却从从容容的吃过了早饭,才叫打轿回公事去。谁知他昨夜那一闹,外面通知道了,说是河泊所太爷误拿藩台的人,这一回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了,不难合衙门的人都有些不便呢。此风声一夜传了开去,到得天明,合衙门的书吏差役,纷纷请假走了,甚至于抬轿的人也没有了。理儒看见觉得好笑,只得另外雇了一乘小轿,自己带了那一颗小小的印把,叫家人带了那少爷、师爷、鸨妇,一同上制台衙门去。”
  这一去,有分教:胸前练雀横飞出,又向最高枝上栖。未知理儒见了制台,怎样回法,且待下回再记。
  第七十二回 逞强项再登幕府 走风尘初入京师
  “前一夜藩台因为得了幕友、儿子闹事,被河泊所司官捉去的信,心中已经不悦,及至两次去讨不回来,心中老大不舒服。暗想这河泊所是甚么人,他敢与本司作对!当时便有那衙门旧人告诉他,说是这河泊所本来是前任制台的幕宾,是制台交代前任藩台给他这个缺的。藩台一想,前任藩台便是现任的抚军,莫非他仗了抚军的腰子么。等到天明,便传伺候上院去,把这件事嗫嗫嚅嚅的回了抚台。抚台道:”这个人和兄弟并没有交情,不过兄弟在司任时,制军再三交代给他一个缺,恰好碰了河泊所出缺,便委了他罢了。但是听说他很有点才干。昨夜的事,他一定明知是公子,但不知他要怎样顽把戏罢了。我看他既然明知是公子,断不肯仅于回首县,说不定还要上辕来。倘使他到兄弟这里,兄弟自当力为排解,叫他到贵署去负荆请罪;就怕他径到督宪那里去,那就得要阁下自己去料理的了。‘藩台听说,便辞了抚台,去见制台。喜得制台是自己同乡世好,可以无话不谈的。一直上了辕门,巡捕官传了手本进去,制台即时请见。藩台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回明白了,又说明这河泊所焦理儒系前任督宪的幕宾。制台听了这话,沈吟了一会道:“他若是当一件公事,认真回上来,那可奈何他不得,只怕阁下身上也有点不便。这个便怎生区处?”藩台此时也呆了,垂手说道:“这个只求大帅格外设法。’制台道:”他动了公事来,实在无法可设。‘藩台正在踌躇,那巡捕官早拿了河泊所的手本上来回话了。制台道:“他一个人来的么?’巡捕道:”他还带了两个犯人、一个受伤的同来。‘藩台起初只知道儿子和师爷在外闹事,不曾知道打伤人一节,此刻听了巡捕的话,又加上一层懊恼。制台便对藩台说道:“这可是闹不下来了!或者就请了他进来,你们彼此当面见了,我在旁边打个圆场,想来还可以下得去。’藩台道:”他这般倔强,万一他一定顶真起来,岂不是连大帅也不好看?‘制台忽然想了一个主意道:“有了。只是要阁下每月津贴他多少钱,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霎时间就冰消瓦解了。’藩台道:”终不成拿钱买他?‘制台道:“不是买。你只管每月预备二百银子,也不要你出面,你一面回去,只管拣员接署河泊所就是了。’藩台满腹狐疑,不便多问,制台已经端茶送客。一面对巡捕说:”请焦大老爷。‘向来传见末秩没有这种声口的,那巡捕也很以为奇,便连忙跑了出去。藩台一面辞了出来,走到麒麟门外,恰遇见那巡捕官拿着手版,引了焦理儒进去。那巡捕见了藩台,还站了一站班;只有理儒要理不理的,只望了他一眼。藩台十分气恼,却也无可如何。理儒进去见了制台,常礼已毕,制台便拉起炕来;理儒到底不敢坐,只在第二把交椅前面站定。制台道:“老兄的风骨,实在令人可敬!请上坐了,我们好谈天。将来叨教的地方还多呢。’理儒只得到炕上坐了。制军又亲手送过茶,然后开谈道:”昨天晚上那件事,兄弟早知道了。老兄之强项风骨,着实可敬!现在官场中那里还有第二个人!只可惜屈于末僚。兄弟到任未久,昧于物色,实在抱歉得很!‘理儒道:“大帅奖誉过当,卑职决不敢当!只是责守所在,不敢避权贵之势,这是卑职生性使然。此刻开罪了本省藩司,卑职也知道罪无可逭,所以带印在此,情愿纳还此职,只求大帅把这件事公事公办。’说着,在袖里取出那一颗河泊所印来,双手放在炕桌上。制台道:”这件事,兄弟另外叫人去办,不烦阁下费心;不过另有一事,兄弟却要叨教。‘说罢,叫一声’来‘,又努一努嘴,一个家人便送上一副梅红全帖。制台鹄矗岳砣袈!彼炖锼涫钦饷此担涫的茄皆缫雅踝潘掏玻谀抢锼藕蛄恕D歉鋈税盐胰玫娇妥铮约河眯渥臃魇昧艘巫樱胛易拢缓蠼庸掏玻鬃运蜕稀4耸币咽橇碛幸桓鲅剑萆喜枥戳恕D侨吮阄实溃骸澳銇薪纯瓷趺词榘。拷穸鲆焐趺词槟兀?
  我未及回答,忽见一个人拿了一封信进来,递给那人。那人接在手里,拆开一看,信里面却有一张银票。那人把信放在桌上,把银票看了一看,绉眉道:“这是松江平,又要叫我们吃亏了。”说着,便叫学徒的,“把李大人那箱书拿出来,交他管家带去。”学徒捧了一个小小的皮箱过来,摆在桌上。那箱却不是书箱,象是个小文具箱样子,还有一把锁锁着。那送信的人便过来要拿。那人交代道:“这锁是李大人亲手锁上的,钥匙在李大人自己身边,你就这么拿回去就得了。”那送信人拿了就走。这个当口,我顺眼看他桌上那张信,写的是“送上书价八十两,祈将购定之书,原箱交来人带回”云云。我暗想这个小小皮箱,装得了多大的一部书,却值得八十两银子!忍不住向那人问道:“这箱子里是一部甚么书,却值得那么大价?”那人笑道:“你佇也要办一份罢?这是礼部堂官李大人买的。”我道:“到底是甚么书,你佇告诉了我,许我也买一部。”那人道:“那箱子里共是三部:一部《品花宝鉴》,一部《肉蒲团》,一部《金瓶梅》。”我听了,不觉笑了一笑。那人道:“我就知道这些书,你佇是不对的;你佇向来是少年老成,是人所共知的。咱们谈咱们的买卖罢。”我初进来时,本无意买书的,被他这一招呼应酬,倒又难为情起来,只得要了几种书来。拣定了,也写了地址,叫他送去取价。我又看见他书架上庋了好些石印书,因问道:“此刻石印书,京里也大行了?”那人道:“行是行了,可是卖不出价钱。从前还好,这两年有一个姓王的,只管从上海贩了来,他也不管大众行市,他贩来的便宜,就透便宜的卖了,闹的我们都看不住本钱了。”我道:“这姓王的可是号叫伯述?”那人道:“正是。你佇认得他么?”我道:“有点相熟。不知道他此刻可在京里?住在甚么地方?”那人道:“这可不大清楚。”我就不问了。
  别了出来,到各处再逛逛。心中暗想:这京城里做买卖的人,未免太油腔滑调了。我生平第一次进京,头一天出来闲逛,他却是甚么“许久不来”啊,“两个月没来”啊,拉拢得那么亲热,真是出人意外。想起我进京时,路过杨村打尖,那店家也是如此。我骑着驴走过他店门口,他便拦了出来,说甚么“久没见你佇出京啊,几时到卫里去的,你佇用的还是那匹老牲口”,说了一大套。当时我还以为他认错了人,据今日这情形看来,北路里做买卖的,都是这副伎俩的了。正这么想着,走到一处十字街口,正要越走过去,忽然横边走出一头骆驼,我只得站定了,让他过去。谁知过了一头,又是一头,络绎不绝。并且那拴骆驼之法,和拴牛一般,穿了鼻子,拴上绳,却又把那一根绳,通到后面来,拴后面的一头。如此头头相连,一连连了二三十头。那身躯又长大,走路又慢,等他走完了,已是一大会的工夫,才得过去。
  我初到此地,路是不认得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门大街。老远的看见城楼高耸,气象雄壮,便顺脚走近去望望。在城边绕行一遍,只见瓮城凸出,开了三个城门,东西两个城门是开的,当中一个关着。这一门,是只有皇帝出来才开的,那一种严肃气象,想来总是很利害的了。我走近那城门洞一看,谁知里面瓦石垃圾之类,堆的把城门也看不见了。里面挤了一大群叫化子,也有坐的,也有睡的,也有捧着烧饼在那里吃的,也有支着几块砖当炉子,生着火煮东西的。我便缩住脚回头走。
  走不多路,经过一家烧饼店,店前摆了一个摊,摊上面摆了几个不知隔了几天的旧烧饼。忽然来了一群化子,一拥上前,一人一个或两个,抢了便飞跑而去。店里一个人大骂出来,却不追赶,低头在摊台底下,又抓了几个出来摆上。我回眼看时,那新摆出来的烧饼,更是陈旧不堪,暗想这种烧饼,还有甚么人要买呢。想犹未了,就看见一个人丢了两个当十大钱在摊上,说道:“四十。”那店主人便在里面取出两个雪白新鲜的烧饼来交给他。我这才明白他放在外面的陈旧货,原是预备叫化子抢的。
  顺着脚又走到一个胡同里,走了一半,忽见一个叫化子,一条腿肿得和腰一般粗大,并且烂的血液淋漓,当路躺着。迎头来了一辆车子,那胡同很窄,我连忙闪避在一旁,那化子却还躺着不动。那车子走到他跟前,车夫却把马缰收慢了,在他身边走过。那车轮离他的烂腿,真是一发之顷,幸喜不曾碰着。那车夫走过了之后,才扬声大骂,那化子也和他对骂。我看了很以为奇,可惜初到此处,不知他们捣些甚么鬼。又向前走去,忽然抬头看见一家山东会馆,暗想伯述是山东人,进去打听或者可以得个消息,想罢,便踱了进去。
  正是:方从里巷观奇状,又向天涯访故人。未知寻得着伯述与否,且待下回再记。
  第七十三回 书院课文不成师弟 家庭变起难为祖孙
  当下我走到山东会馆里,向长班问讯。长班道:“王伯述王老爷,前几天才来过。他不住在这里。他卖书,外头街上贴的萃文斋招纸,便是他的。好象也住在一家甚么会馆里,你佇到街上一瞧就知道了。”我听说便走了出来,找萃文斋的招贴,偏偏一时找不着。倒是沿路看见不少的“包打私胎”的招纸,还有许多不伦不类卖房药的招纸,到处乱贴,在这辇毂之下,真可谓目无法纪了。走了大半条胡同,总看不见萃文斋三个字。直走出胡同口,看见了一张,写的是“萃文斋洋版书籍”,旁边“寓某处”的字,却是被烂泥涂盖了的。再走了几步,又看见一张同前云云;旁边却多了一行小字,写着“等米下锅,赔本卖书”八个字。我暗想,这位先生未免太儿戏了。及至看那“寓某处”的地方,仍旧是用泥涂了的,我实在不解。在地下拾了一片木片,把那泥刮了下来,仔细去看,谁知里面的字,已经挖去的了。只得又走,在路旁又看见一张,这是完全的了,写着“寓半截胡同山会邑馆”。我便一路问信要到半截胡同,谁知走来走去,早已走回广升栈门口了,我便先回栈里。又谁知松竹斋、老二酉的伙计,把东西都送了来,等了半天了。客栈中饭早开过了。我掏出表来一看,原来已经一点半钟了。我便拿银子到柜上换了票子,开发了两家伙计去了。然后叫茶房补开饭来,胡乱吃了两口。又到柜上去问半截胡同,谁知这半截胡同就在广升栈的大斜对过,近得很的。
  我便走到了山会邑馆,一直进去,果然看见一个房门首,贴了“萃文斋寓内”的条子。便走了进去,却不见伯述,只有一个颁白老翁在内。我便向他叩问。老翁道:“伯述到琉璃厂去了,就回来的,请坐等一等罢。”我便请教姓名。那老翁姓应,号畅怀,是绍兴人。我就坐下同他谈天,顺便等伯述。等了一会,伯述来了,彼此相见,谈了些别后的话。我说起街上招贴涂去了住址一节。伯述道:“这是他们书店的人干的。我的书卖得便宜,他又奈何我不得,所以出了这个下策。”我道:“怪不得呢,我在老二酉打听姻伯的住处,他们只回说不知道。”伯述道:“这还好呢,有两回有人到琉璃厂打听我,他们简直的回说我已经死了,无非是妒忌我的意思。老二酉家,等一回就要来拿一百部《大题文府》,怎么不知我住处呢。”我又说起在街上找萃文斋招贴,看见好些“包打私胎”招纸的话。伯述道:“你初次来京,见了这个,自以为奇,其实希奇古怪的多得很呢。这京城里面,就靠了这个维持风化不少。”我不觉诧异道:“怎么这个倒可以维持风化起来?”伯述道:“在外省各处,常有听见生私孩子的事,惟有京城里出了这一种宝货,就永无此项新闻了,岂不是维持风化么。你还没有看见满街上贴的招纸,还有出卖妇科绝孕丹的呢,那更是弭患于无形的善法了。”说罢,呵呵大笑。又谈了些别话,即便辞了回栈。
  连日料理各种正事,伯述有时也来谈谈。一连过了一个月,接到继之的信,叫我设法自立门面。我也想到长住在栈里,终非久计。但是我们所做的都是转运买卖,用不着热闹所在,也用不着大房子。便到外面各处去寻找房屋。在南横街找着了一家,里面是两个院子,东院那边已有人住了,西院还空着,我便赁定了,置备了些动用家伙,搬了进去,不免用起人来。又过了半个月,继之打发他的一个堂房侄子吴亮臣进京来帮我,并代我带了冬衣来。亮臣路过天津时,又把我寄存杏农处的行李带了来。此时又用了一个本京土人李在兹帮着料理各项,我倒觉得略为清闲了点。
  且说东院里住的那一家人姓符,门口榜着“吏部符宅”;与我们虽是各院,然而同在一个大门出入,总算同居的。我搬进来之后,便过去拜望,请教起台甫,知道他号叫弥轩,是个两榜出身,用了主事,签分吏部。往来过两遍,彼此便相熟了。我常常过去,弥轩也常常过来。这位弥轩先生,的真是一位道学先生,开口便讲仁义道德,闭口便讲孝弟忠信。他的一个儿子,名叫宣儿,只得五岁,弥轩便天天和他讲《朱子小学》。常和我说:“仁义道德,是立身之基础;倘不是从小熏陶他,等到年纪大了,就来不及了。”因此我甚是敬重他。有一天,我又到他那边去坐。两个谈天正在入彀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白须老头子,穿了一件七破八补的棉袍,形状十分瑟缩,走了进来。弥轩望了他一眼,他就瑟瑟缩缩的出去了。我谈了一回天之后,便辞了回来,另办正事。
  过了三四天,我恰好在家没事,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向我深深一揖,我不觉愕然。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前几天在弥轩家里看见的老头子。我便起身还礼。那老头子战兢兢的说道:“忝在同居,恕我荒唐,有残饭乞赐我一碗半碗充饥。”我更觉愕然道:“你住在那里?我几时和你同居过来?”那老头子道:“弥轩是我小孙,彼此岂不是有个同居之谊。”我不觉吃了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0 12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